太子李煜被几人拥簇着走在前面,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正与他说着话,片刻之后,他停了下来,回头。
容华抬眸看见,走了他身后站下。
李煜目光一到,宫人们纷纷避开,退了下去。
宫中特别安静,他定定看着容华,叹了口气:“记得我说的话吧?那幅画在御书房挂了十几年,不知深浅,倘若能得父皇宠幸,那便是你的命数。”
顾容华勾唇一笑:“既来之,则安之,我顾家十几年颠沛流离,按着命数来讲也该变通了。”
从前李煜来的时候,就与她提过,他从小看着她的画像长大,而那个将画像堂而皇之挂在御书房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
起初时候,顾容华只当听不懂。
景岚一走,她立即改变了主意,说要进宫。
李煜再三试探,自然是一口答应了。
他之前只与父皇说了,寻了一个面容与那画中人一样的,这会儿叮嘱过了,亲自送了顾容华到了德轩殿前,又说了小太监两句,才让人走。
其余人顿足在殿前,唯有小太监提灯走在前面。
顾容华低着眉眼,紧紧跟着他走。
进了德轩殿,只觉周身凉意都被暖了起来。
殿中温暖,她天生畏寒,此时揉了揉手,才觉得是个活人了。
走了窗前,一人身穿龙袍背对着她们,小太监上前见礼,容华也是低下了头去。
片刻,脚步微动,男人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她,淡淡开口。
“抬起头来。”
容华抬头,入目的那张容颜,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他当与行云相像,也是怔住。
真的很像。
不仅是她,即便是那人,也是紧了眉:“你…”
容华手抖,随即稳住,提裙跪下:“我名容华,给皇上请安。”
第94章 后宫之中
皇宫当中,一到了夜晚,就只有一个盼头。
众位嫔妃,眼巴巴等着皇帝翻牌,皇帝自登基以来,已是数次遣散后宫,如今宫里已是寥寥几人,皇太后的身子越发的不好,皇后常去陪伴。
皇帝子嗣稀少,除了太子之外,也只一个皇子,年仅十五岁。
自此之后,再无生育。
到了晚上,皇帝偶尔会去徐贵妃那,虽然她从来没有孩子,但是多年来,后宫里的女人,除了皇后以外,也只剩下她一个从前的贵妃还在。
选秀之后,留下来的女人,多数都会在三年之后送走。
来来回回,唯有徐贵妃,一直在。
今个又是难眠之夜,月亮只剩下了一个边,弯弯的,徐淑宁换了新衣,坐了窗边。
殿中特别温暖,皇帝走到哪里,都不喜凉意。
可她不喜欢这么热,开了窗,外面的冷风吹着她,这就伏身歪了窗口。
风一吹,微皱眉。
殿中灯火通明,可更多的却是日常安静。
嬷嬷站了她的身后,直担忧着:“贵妃还是离窗口远点吧,受了风还是自己遭罪,身子本就弱了些,还需要好好调养调养呢!”
她仰脸看着月牙,叹着气:“等皇上来了,再叫我。”
嬷嬷连连点头:“已经让人去请了,皇上今个来了,明个那些个嚼舌根的就该知道了,贵妃什么时候都是贵妃,她们算个什么呀,过了今年选秀还不是遣散回去了。”
徐淑宁闻言怔住:“这么快,三年时间又过去了?”
嬷嬷笑道:“可不,听说过了这个年,再选秀可跟从前不一样了,长公主瞧了不少姑娘,打算趁机让东宫娶亲呢!每三年时间,从前的嫔妃都要被送回去,她们这些个人不明所以的,还敢编排贵妃,真是可笑!”
她回宫之后,的确有人说些闲话。
皇帝接连多日未来过,闲话更盛,徐淑宁扶着窗棱的手紧了紧,趴了双臂上:“让她们说去,这宫里来来去去的人多了,最后哪个留下来了?”
嬷嬷当即附和,片刻之后,脚步声起,一个小宫女匆匆走了进来。
不等到跟前了,人就跪了下来:“刘总管说皇上去了德轩殿,今日不能来了。”
德轩殿?
那里从前可是个禁谈之地,传闻当年曾有一贵妃在那过世,之后就空了下来,什么时候住了人了,徐淑宁登时皱眉,回身坐好。
嬷嬷给窗合上了,侧立一旁:“德轩殿怎么了?没听说哪位嫔妃让去,你没多问问?”
小宫女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刘总管不让问,说是等皇上回来了,就会跟他传达贵妃身体微恙的事,让咱们再等等,我给了银钱了,他说今个不用等了,皇上定是不能来了。”
来了也只是坐一坐。
至少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徐淑宁站起身来,走了里面寝宫。
偌大的铜镜当中,她侧着脸,在镜中瞥着自己,与十几年前相比,真个是不一样了。
才还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此时看着头顶的那些首饰,一一扯了下来,随手就扔了一边。老嬷嬷忙是上前,赶紧都捡了起来:“贵妃不必恼怒,皇上今个不来,明个总会来的,明日一早再去打听打听,德轩殿什么时候住了人,这后宫之中,哪里能有什么秘密能藏得住呢。”
女人头也不回地转身:“明个去皇后那请安就知道了,费那心打听干什么。”
嬷嬷跟了她身后,将首饰都放了宫女手心里。
很快,殿中灯火慢慢都熄了,这一次连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了。
而另外一个方向的德轩殿当中,却是明珠通亮,殿中亮如白昼,顾容华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的两个宫女,有些不明所以。
李煜有意无意提及过皇帝,她只知他并不沉迷美色,但似乎对她的画像有所执着,那幅画一直挂在御书房当中,想不多心都难。
可才一相见,她抬眼间怔住,十几年过去了,看见他,就似看见了从前的行云。
只不过,他比行云要淡漠得多。
显然,他看见她的容貌也十分惊讶,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定定看了她好半晌,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都还有什么人。
她说与嫂子侄子住在一起,夫君早亡。
又问何时入的京,兄嫂何人何处,都一一说了。
之后,他似有事,匆匆忙走了,再未回来。
只是片刻之后,刘总管带着宫女过来了。
这位太监总管毕恭毕敬地在她面前欠身:“夫人莫怕,有事就差遣这两个丫头,春花和秋月,外面有侍卫守着,明日再调两个小太监过来伺候着,皇上临走放了话了,让夫人先在此处歇息。”
容华点头谢过,拿了赏银给他,他不敢要,一个劲的推脱。
后来始终也没拿,只让她好好歇息,赶紧退了出来。
匆匆出了德轩殿,回头问了宫里的小太监,得知皇帝在御书房,刘总管也赶紧找了过来,御书房的门口,侍卫侧立两旁,里面亮着灯火。
他上前敲门,得了令才进。
男人一身龙袍还未换去,双手拄着桌面,还隐隐发着抖。
刘总管赶紧上前:“皇上,才徐贵妃打发人来了,说是她身体抱恙,问何时过去?”
没有回应,片刻之后,眼前清瘦的身影才站直了:“刘世春,给侍卫总管呼刚叫过来,朕有事问他。”
刘总管多年在皇帝身边伺候着,自然知道轻重,赶紧应是,转身出了御书房。
这么个时候,突然传召,别说是侍卫总管,就是刘总管也猜不出皇帝心思,急急将呼刚叫了来,亲自提灯带着他来到了御书房,又亲自将人送了进去。
呼刚已为侍卫总管多年,进门便跪。
御书房房门紧闭,男人回身坐下,一手紧紧钳在了桌边,低眸看他:“不是说淮地顾家一场大火,全都干干净净了?我让你找了几年,找了个尸骨无存,如今人好生生的活着,你…”
一开口,眸色已红。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逃到御书房来的。
呼刚先开没反应过来,此时一听是顾家事,不由怔住,随即伏身:“老奴跟随皇上十几年,等找去顾家时候,的确是一场大火什么都没有剩下,接连几年也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并有府衙的人作证,说是顾家两女都丧命在了大火当中,如是还活着,这些年没有消息,老奴有罪,还请皇上息怒!”
一直都是他的身边人,男人垂目:“既是东宫送来的,不知李煜什么打算,她竟在京中过了七年,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十几年了,从前过往,你且去追寻谢晋元,查明顾月华!”
呼刚自然应下,十分忐忑:“却不知容华小姐现在何处?”
那人双手抚面,似哭似笑,好半晌才平复下来,仍旧坐直了身体,恢复了平时神色:“她进了宫了,你留神别让她瞧见你。”
呼刚忙称是,转身去了。
片刻之后,周帝回了寝宫,换下龙袍又穿上了常服。
他让刘世春亲自去,将顾容华带了过来,这一次,是在寝宫当中,女人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她强装镇定,低眉顺目的,倒是柔弱之姿。
周帝在一旁批示揍折,给了她笔墨,让她一旁陪坐。
他长得很瘦,很瘦很瘦。
眉眼间还有清俊模样,但因着这般的瘦,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顾容华在旁坐着,偶尔他会说个数字让她记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这般枯燥的,真是容易困乏,容华已是纪录了许多数字,不是有何深意,宫女已是过来换了两次灯火,夜晚的皇帝寝宫当中,只能听见浅浅的呼吸声,落笔无声。
夜深了,容华渐困,强打着精神提笔,可还是点了头打起了瞌睡。
男人并未抬眼,只余光当中瞥见了,淡淡道:“你长得很像朕一个故人,皇儿与朕说起时,朕还不大相信,今日见了,竟是一模一样。”
顾容华顿时清醒了些:“皇上也很像我一个故人,我也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般相像的人,如此能陪伴皇上身边,就好像同他一起一样。”
他闻言便笑:“说的是,朕也是这样觉得。”
奏折还剩一些,可夜真是深了,抬眸之间,看着女人的脸,不由怔住,她似乎被养的很好,肤色白皙,容貌依然,气色也如同正值青春的闺中小姐并无两样。
知她疲乏了,忙是叫了人来,让宫女带着她去寝宫外的榻上去睡。
顾容华自然是跟着去了,虽然疑虑重重,但还是听命睡下了。
宫里不比别处,自然要小心行事,可寝宫当中实在太过温暖了,她躺了榻上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许久之后,天都快亮了,容华更是沉沉入梦,身沉大火当中逃不得。
到处都是大火,她身下到处都是血迹,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景岚将才刚出生的孩子结结实实捆了身前,又背起了她,横冲直撞地往出跑。
火苗就在眼前,仿佛一张血盆大口要吃人似地,片刻之后两人都摔倒了去。
孩子的哭声,似被火中吞噬。
陷入梦靥之中,她身不由已,呓语几句,胡乱伸手抓了抓。
一抓之下,有人伸手握住了她手。
她心下稍安,到底是沉沉睡去。
第95章 穿肠毒要
后宫当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云贵妃。
打探了一番,也没打听出来这个贵妃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仿佛是一夜之间,就出现了这么个女人,徐淑宁起初也未在意,以为是哪个新晋的嫔妃,年轻的新妃也曾有过封号,但是最终都没能留下,每三年选秀之际,就会被人送出宫去。
可嬷嬷去了德轩殿,亲眼见了那云贵妃,回来表情复杂,只说那贵妃不是娇俏少女,模样倒是怪好看的,一身的娇气似天生,远远看了一眼心都肝颤。
连续几日都没看见皇帝,称病请了也没来。
徐淑宁当即皱眉,让人去拿了浓汤来,精心打扮了一番,这就走了出来。
眼看过年了,寒冬腊月,徐嬷嬷提了食盒,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一行人直奔了御书房来,皇帝果然是在御书房,刘总管就站在门口来回踱着步,瞧见她们了,迎了上来。
徐淑宁一身锦裙,双手拢于袖中:“皇上可在御书房中?”
刘总管待人总是那般客气,笑道:“是在御书房中,不过此时云贵妃在,淑贵妃还是避让一下吧。”
都到门前了,哪有避让的道理。
徐淑宁微微一笑:“不知这云贵妃出自何处,怎的这些日子,日夜相伴,我听说妹妹们都颇有微词,皇上辛劳,今个特地拿了补汤来…”
管她说些什么,刘总管自是见招拆招。
他们在外面言谈声音,御书房当中隐隐能听见一些,隐隐约约的,顾容华正在一边研磨,听着是淑贵妃三字,低下了眼帘,若有所思。
自她进宫以来,的确是日夜陪伴。
不过皇帝每日政务繁忙,她最多也就是研磨,从不多嘴。
她还在试探,不知自己定位在哪里,一个毫无用处的贵妃头衔,或许只有徐贵妃那些人才在意的紧,她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听着外面动静,想了一想,才是抬眸:“皇上,我听着外面动静,好像有人给送补汤来了。”
周帝嗯了声,头也未抬:“怎么,你想喝?”
她闻言便笑:“既然人家一番好意,就这么打发走了怪可惜的,皇上不想喝,可以给我喝吗?”
他抬眼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笑意,有异于这些日子以来的小心翼翼,便点了点头,一摆手,门口的宫女打开了房门,请了淑贵妃进来。
徐淑宁才还与刘总管说着话,听见皇上有请,站住了。
刘总管自然是低头认错,连翻好话,才算放过他了,嬷嬷上前递上了食盒,徐淑宁亲手拿了,才是上前,进了御书房,里面的宫女翩翩施礼,她笑意浅浅,走过她们身边。
在往里,笑意顿失。
女子研着磨,坐了周帝的身边,她一脸笑意,分明已不是少女了,但那样精致的容颜,笑起来竟带了几分娇俏。稳稳走了过去,她恢复了笑意,将食盒往前举了下。
“皇上,臣妾送浓汤来了,这天寒地冻的,补补身子吧。”
周帝眼帘一动,淡淡地:“放那吧!”
徐淑宁双手扶着食盒,放了一边案上,回眸瞥着容华,带了三分探究:“皇上,却不知这位是谁,我在宫中多年,怎从未见过呢!”
顾容华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上下打量了两眼,扬起了脸来。
四目相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敌意。
不过,容华随即轻笑,别开了眼去。
徐淑宁得不到周帝回应也习惯了,她亲自将浓汤盛了一碗,拿了过来,才送了他面前,他抬手接过,竟是一脸柔色,她心中暗喜,才要劝上两句,却见汤碗被他直接放了容华面前。
周帝回眸,看着容华:“你多补一点也好,想喝的话日日让人去做。”
顾容华毫不客气地捧碗,随即低头,轻轻叹气:“那多麻烦,其实不喝这口汤也没什么。”
周帝一脸怜惜,见她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不由失笑。
再抬眼看见徐淑宁了,好像才想起她一样:“可是听见了?回去让人每日都做,送来给云贵妃,太医院善于调药,给她身子调养好了才行。”
她口中称是,指尖却是抖了一抖。
顾容华将补汤喝了个干干净净,还柔和道了谢,徐淑宁亲自收拾了空碗,有心在御书房再做停留,可惜容华低头抚额,又打起瞌睡来。
周帝当然瞧见,再次瞥见徐淑宁:“下去吧。”
仿佛她再多留一刻,多打扰了一样,徐淑宁提了食盒,连忙告退:“臣妾告退。”
说着退出了御书房。
徐嬷嬷赶紧迎了上来,一行人很快离去。
这两日皇帝宠幸新妃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听闻徐贵妃到御书房送汤,得以相见,也有人效仿,徐淑宁脚步匆匆,食盒摔了嬷嬷手上,只是回眸。
“让赵太医过来,皇上要给云贵妃调理身子。”
周帝从未管过后宫事宜,这可是多年来头一遭,徐嬷嬷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要不要…?”
话未说完,徐淑宁已然恼怒:“你疯了!正值风口浪尖,这位贵妃可要好好伺候着…”
一行人渐行渐远,御书房中,顾容华研好了墨,抬眼看见周帝来拿笔了,随手拿了一支递给了他,两手碰擦而过,周帝忙是避开,光只接了笔去。
她在旁看着他,越发的奇怪,总觉得他就是行云。
十几年了,她甚至已经记不太清他少年模样,但依稀还有星点记忆,李行云那张脸与李煜有些相像,跟周帝更为相似。
如果他还活着,又该什么模样?
周帝在御书房挂着她的画像,为何执迷,她还一无所知。
即便是那副画像,现在也未见到,但是奇怪的是,自从她进了宫来,他果然待自己很好,那双眼中,总是有深邃目光,看不透底。
他不碰她,只是一有空就让她陪着自己。
当真奇怪,今日淑贵妃过来送汤,她试探之下,发现他果然让了自己几分。
即使是徐贵妃那样的人,他也淡淡的,可待她却温柔得很。
她准备好的条件,甚至都没有拿出来讲的机会,先太子仿佛是皇宫当中的禁忌,从未有人提及过,皇帝更是不会问她,不过这样也好,容华心中衡量一番,自有主意。
片刻之后,太子进宫,她自然告退。
顾容华才出御书房,身后跟了侍卫队护着她,两个宫女在旁搀扶着,就连刘总管都一旁亲送,李煜匆匆而来,正是撞见。
顾容华上前见礼,他淡淡一笑,擦肩而过。
容华也没有回头,回了德轩殿。
李煜进了御书房,周帝正翻阅奏折,见他独身一人,也将宫女和小太监都撵了出去。
片刻之后,李煜上前跪下。
周帝垂眸,神色不变:“这是干什么?”
李煜跪行大礼:“母后已有数月不见儿臣,儿臣不知错在哪里,还请父皇教诲,若是为了太子之位,母后大可不必如此…”
话未说完,周帝已然恼怒,奏折随手按在案上,他已是冷冷瞥了过来,不怒自威:“朕无意换太子!”
李煜才失言脱口而出,实则是故意,见周帝渐怒,即刻认错:“儿臣一时心急,说错话了,还望父皇莫恼,只是母后她不见儿臣,实在令儿臣伤心。”
周帝嗯了声,只说不必在意,让他退下。
李煜伏身不起:“儿臣斗胆问一句,不仅是母后,即便是父皇,也疏远许多。当年皇叔回宫之后,父皇命我远征在外,一直未得相见,自父皇大病一场之后,不喜见我,这是为何?”
周帝垂眸:“身为储君,莫要像个孩子。”
李煜生母身份低微,从小养在皇后身边的,如今皇后已经数月不见他了,起初只因他的婚事有过分歧,不想她一怒之下,当真拒见。
他此刻储君之位还未坐稳,形势微妙。
李煜自当力争,百般试探:“云贵妃是偶然遇见,现已查明她竟做过皇叔妻子,既与皇叔一起过,那传国玉玺许有线索。”
周帝嗯了声:“此事朕自有计较,你不必再插手。”
正说着话,外头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刘总管上前敲门,可是一副急得不行了的样子,李煜起身,人便已冲进来了。
本就是个太监,说话带着些怪异的嗓子,一喊叫起来自然也是刺耳。
“皇上!可是不好了,才送了云贵妃回去,淑妃派人送了枣饼和甜茶,这云贵妃说是渴了,将甜茶喝了,还不等我回来了,人就腹痛如刀绞,这会儿竟是昏过去了!”
才还拿在手中的奏折一下摔落了去,周帝霍然站起,脸色阴沉。
他撇下李煜,快步出了御书房。
刘总管还在一旁跟着:“按说也不应该是老奴多嘴,但是从前新进宫的嫔妃,也有气着淑妃的,可这送甜茶送枣饼还是头一回。”
那哪里是什么枣饼甜茶,此时在见怪不怪的刘世春眼里,就是毒药。
周帝脚步匆匆:“交代你好生看顾好,尽是废物!”
刘世春本就想推脱,见他责怪,赶紧闭嘴,跟了他身后。
到了德轩殿,宫女们已是乱成一团了,太医院的御医也被请了过来,可本就是徐家们生弟子,此时他们轮番上前给容华探查,再说甜茶还是枣饼都无甚毒药,又有几个能信呢!
周帝走了床边,见顾容华呼吸浅浅,还是未醒。
自然是怒不可遏:“去把淑妃叫来!”
第96章 害死人了
顾容华双眸紧闭,已是昏迷了好半晌。
太医院的御医们来了,也是束手无策,因为甜茶已经入腹了,查不出枣饼有什么问题,针灸也针灸了,所有办法都做了,可云贵妃还是没有醒过来。
周帝站在床边,脸色阴沉。
徐淑宁跪了旁边,两腿发麻,已是哭了好半晌了。
她说她只是想和云贵妃亲近一下,特意送了枣饼和甜茶,都是她才吃过的东西,她都没有事,不知为什么云贵妃却昏了过去。
可此时人还未醒,当真是百口难辩。
如此到了晚上,顾容华睡醒了,才睁开眼睛,周帝始终陪在身边,见她悠悠转醒,可谓是松了口气,御医们纷纷上前,徐淑宁已是瘫软在地。
周帝坐了床边,一时失态握住了她手:“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容华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他,还有点云里雾里,手被他钳在掌心,眸光一动就瞥见了一边的徐淑宁,她略微艰难地开了口,半阖着眼:“我这是怎么了?像做梦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