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顾倾城整装待发。此一战，他不过只能在前冲锋，顾家和新皇都需要证明他可以在顾家立足，叶今朝就跟在他的身后化名叶七。
顾大人随军去，多兰的布条已经解了下来，手上留了一条丑陋的浅浅疤痕。
她又哭又闹，非要杀了今朝，顾大人碍于倾城小主只能好好劝着，军医也说了，涂药之后疤痕会逐渐变淡，直至变没。
说送她回去，她又不肯，顾倾城点兵之后，并未提及她。可战场上变化莫测，岂能儿戏，能让两个小的见面，目的已经达到，他不许她跟着，命人将她送走。
少年骑马在前，叶今朝紧随其后。
他银色的披风随风飘动，精瘦的少年身姿虽然不像铁牛那般壮实，可却也英姿非凡。
早上他郑重地对她说，说他很快就会长大，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莫名的她十分相信他会，同时也有着微许的烦恼。
那样的顾倾城，可还会是她做了记号的顾倾城？
顾倾城呵…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是梦遗啦！
少年的成长经历，必须经过战场的磨练！！！
当然剧情什么的都会跟紧，不喜欢的地方我会快进快进…
今天晚上很可能还要一更，当然，这只是可能。
裙下之臣
第十八章
顾倾城带着侍卫队在前面，顾寻顾大人以及顾家军在后，大部队走了十多天，后面忽然有个小兵昏了过去。有人来报，言词闪烁是支支吾吾，少年没太注意，那顾大人连忙去看，果然不出他所料，多兰这个让人头疼的，又不知什么时候顶替了别人跑了来。
她夹杂在中间，拿了他的腰牌，别人也不敢有所异议。
他不敢声张，先养在了自己的帐里，其实她只是累的，连日来的赶路，她的身体早就吃不消了，昏倒还仅仅是个开始。
队伍行进得很快，顾倾城的第一次出征，谁也不敢轻视。
他自己更是，叶今朝就在一边看着，信心倍增。
秋雨连连，因此也耽搁了一段时间，等两军会师，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天日头很暖，魏忠义魏大人得了消息带人来接，怀远王手下的人仿佛是刻意昭显军姿一样，罗列成队，远远的都是人。
顾倾城下马，铁牛一马当先，咧着嘴喊道：“今朝在那！”
叶今朝不禁抚额，这小子不是成心暴露她么，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果然，魏忠义单膝跪地，身后齐刷刷跪倒一片：“恭迎小郡主！”
震天响。
她不得不从顾倾城的后面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向前面。快走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顾倾城站在黑狐旁边，看不清什么表情，今朝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然后飞快转身走到魏忠义面前，高声道：“众位弟兄快快请起，今朝到此是为一起杀敌而不是摆架子的！”
她扶起魏忠义，待他站稳了这才亲昵道：“魏老爹你这是干什么啊，吓了我一跳！”
魏大人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少年身上，大声道：“我等前来迎接郡主！”
顾倾城看着他们，听这话莫名的感觉到前方这些人对自己有着不满。魏大人已经走上前去交接，他看着叶今朝，想起刚才她那一回头，不禁黯然。
也许自始自终，他二人中间就有那么远的距离。
她小时候就长在军营，虽然吃苦但是无比自由欢乐，他一直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刚才那一幕，彻底震撼了他。在他眼中，叶今朝就是叶今朝，是他的今朝，可是，在前面那些士兵眼中，她是他们的小公主，是天之骄女。她一回头，只那么一眼，顾倾城差点伸手挽留，可他知道，他只能看着。
两军各自为营，第一次联合出征。
边疆再不是边疆，叶今朝本想混迹其中，可惜魏忠义绝对不允许她有一点差池，非要留她在冲锋队之后。铁牛冲锋在前，听闻顾家大公子也在前线，她心中不由急得要死。
原本就是自己的国土，后来被人强行霸占，这次不过是争斗的开始，魏忠义在后坐镇，她收拾战场残渣很是无聊。偶尔也能遇见顾倾城，他少有狼狈时候，这让她放心不少。
铁牛这个人仿佛就是为了上战场而生的，他不打仗的时候很痴傻的样子，一旦去了，就勇猛无比。他时常受点小伤，每次给他上药，她都故意使劲戳戳，他从未当回事，害的她只能提着耳根交待他千万小心。
顾家营地与她们相距不远，队伍缓慢地向前推进，也仿佛是较劲一般，各自抢先立功。
顾倾城忙于战乱，忙于立功，忙于接受顾家军…
战场残酷，叶今朝带队在冲锋队后面拼命，也终于受了点小伤，她从前方退回来，晚上铁牛给她包扎了一下。这小子显然是气她恼她，用力勒紧了，扯动伤口惹得她皱眉。
她忽然开始想自己的爹了，以前都是爹爹在身边，所有脆弱时候，他都站在背后。
这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娘的… 也真是不容易啊。
回头看着铁牛气鼓鼓地瞪她，她转过身去不看他。
帐篷口处倾泻一缕月光，叶今朝坐在铺上看着那处光亮出神，铁牛只得绕了她的前面。他单膝跪下，盯了她的眼很是焦急：“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少女摇头：“不是，我想我爹了。”
他放下心来，知道她每次受伤，总要靠在叶老大肩头撒娇的。这会儿见她神情低落，就一拳头捶在自己的左肩上面：“我让你靠，结实着呢!”
叶今朝白了他一眼，他又捶了两拳向前一送：“过来！”
她差点揍他，前两天肩头刚受了伤，这会自己捶了好几下！
不过少年神色认真，她忍不住倾过身子靠在他的肩头，铁牛顺势虚环着她：“以后我冲在前面，你就在我后面，我护你周全！”
她抵在他的肩头，忍不住笑：“傻蛋玩意儿，你那点东西还是我教的呢！”
他当然不服气：“你教我的就能打打架，冲锋时候用不着，可别瞧不起人！”
“好好好，”叶今朝一把推开了他：“我们铁牛最厉害了，以后我可就靠你了啊！”
她故意说得柔软，这呆牛乐了半天。
刚要睡下的时候，外面喧哗顿起，她听见铁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似乎还有顾顾的字眼。单臂撑着自己一骨碌爬起来，顾倾城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我要见叶今朝。”
“今朝已经睡了，”铁牛话音刚落，她已到门外。
“让他过来。”
天色已晚，外面光线很是昏暗，叶今朝就看见一个人影奔着自己过来了，他走到她的跟前，借着月光能看见急切的眼。
“你受伤了？”
“嗯，一点小伤。”
二人走进帐篷，铁牛就跟了进来。
“顾大公子来干什么？不是要陪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
今朝疑惑地看着他：“谁啊？”
她这一抬眼，这才发现顾倾城身上狼狈。他脸上划了两条小口子，还有些脏污，一边胳膊上也缠着布条。
“你也受伤了？”
铁牛满脸的不屑，倾城已经沉了脸：“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顾大人已经引咎。”
“哧~”
少年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叶今朝拍了他一下：“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你别这样！”
哼，铁牛瞪了顾倾城，想走又怕给他二人机会相处，恨恨地坐了门口处盯着。
顾倾城被今朝按着坐了下来：“是多兰，她偷偷跟了来又不知进退如今已成了他人笑柄。”
门口那位又小声哼哼着，她二人都当没听见。叶今朝一手拿着手帕给他擦脸，她一臂有伤，铁牛看不过去，大步过来抢过手帕就要替她。
“你别乱动，我给他擦还不行吗？”
“…”
叶今朝无语，顾倾城躲开了他的魔爪，他心中一团火在烧，多兰这件事他一直不知道，直到她又冲进了先锋队，拖累队伍拖累他。
为了保护她，他这才受了伤，回来之后，顾大人一身戎装就跪在大帐之前，他又听说今朝受了伤，顾不得清理伤口就冲了过来。
哦~
听说顾家军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多兰姑娘去而复返什么的，今朝还很佩她的勇气。
顾倾城轻抚了她的伤处，二人伤臂对伤臂，还蛮有趣的。
不多一会儿，顾家来接顾倾城，顺便邀请小郡主过去一趟。嗯…那人隐晦地说了下顾大人的意思，大概就是多兰身上有伤，军营男女不便，想请今朝过去帮个忙，毕竟同为女子，包扎伤口上药什么的方便一些。
铁牛顿时就恼了，可他还未开口，顾倾城已然怒在前面：“无礼！有胆子来这里就让她自己承受！”
叶今朝倒没觉得怎么样：“没事，我要是能帮忙就帮她一下。”
可惜她愿意，这身边的将士都不愿意，一听说顾家有此意，魏大人竟然带人堵在了边上。
顾倾城只觉得丢脸，顾家军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实乃奇耻大辱！
他的今朝，心尖尖上的人，自然不能去…
不过这小姑娘就是想见见这个叫做多兰的人，偏要去，铁牛十分不放心，她就带了他连同顾家人一起过去了。顾倾城杀人的冲动都有了，可她坚持，他也只能陪着。
顾家营地静悄悄的，顾大人带领将士就跪在门口，等待顾倾城的责罚。
少年一手拉着今朝，漆黑的眸子只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显然，他需要军功让他们折服，这一刻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是迫在眉睫的。
多兰始终不肯别人为她包扎大腿上面的伤，这小姑娘也有些骨气，受伤之后就是默默的掉泪，没哼哼唧唧的喊疼。顾倾城拉着今朝的手，在军医的带领下走进帐篷，铺上人脸色苍白，她脸上还挂着两滴泪珠，真是我见犹怜啊！
当然这只是今朝自己的想法。
她对女孩子向来都十分疼惜的，军医简单说了下多兰的伤处，手上是旧伤加新伤，剩下膝盖上有一个较深的刀伤，小姑娘一眼瞧见顾倾城，双唇下弯就像是马上能哭出来一样。
不过她第二眼看见的是顾倾城手里拉着的叶今朝，不由得怔了怔：“倾城哥哥，他就是…”
叶今朝连忙自报家门：“你叫我今朝就好了，听说你受伤了，顾大人叫我过来帮个忙。”
叶今朝，她就是顾倾城的未婚妻子，多兰抿了唇，心中酸涩。
小姑娘转念一想，她还得给自己包扎伤口，勉强着扯出了一点笑意来：“有劳小郡主了。”
顾家军医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今朝，她点点头，然后郑重其事，比较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子就该如此，上战场，登朝堂，多兰你这般行径也算女中豪杰了…”
等等，诶？不是应该帮忙给包扎伤口吗？
她长篇大论说了一通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话，只叫众人目瞪口呆，最后叶今朝总结之后，这才坦然道：“我特意带了铁牛来，他可以帮你包一下，”她刻意轻轻抬了下右臂，疼得一皱眉：“你看我的就是他包的，一点都不疼！”
原来这小姑娘以为多兰是第一次受伤怕疼，特意来安慰来了…
铁牛和多兰异口同声：“不！”
顾倾城实在没忍住，笑了。
他的今朝哟…
作者有话要说：战场上的事情别太较真，因为这很快会成为历史，简单写一写就回去了…回去之后还有大事等着他们。
长大了哟！
裙下之臣
第十九章
叶今朝要回京城了。
犹还记得一年以前多兰小姐第一次女扮男装跟去战场受伤，她颇有结交的意思，当时人家腿上手上都受了伤，正是不好意思，她拍着刚发育的胸脯就去了，大家都以为她是忍痛，给人家包扎去了，结果也就是那么一说，强力推荐铁牛帮忙。
给铁牛吓的差点暴走，她却觉得没什么，又提议顾倾城给包。多兰倒是愿意，可顾倾城却是一直用不甚友好的目光盯着多兰，给人小姑娘看得低下了头。
彼时，叶今朝还以为这小姑娘羞涩，为留疤难过，一把就扯起了裤角。若不是一只手不方便，恐怕早就将大腿露出来给她看。
她说自己的身上就有伤疤几处，觉得十分骄傲。
当然，铁牛和顾倾城两个人死活按着是没叫她袒露身体。
之后顾倾城命顾寻送女，连带他都要回去发落，他自己统帅三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磨砺了一年多，他屡立奇功，二个人见面的时隔越来越长，叶今朝也忘记了初衷。
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么欢快下去，周朝失去的土地就在边疆上不断扩张，有消息来，说邻国宋现在正是内战，正是有利。
叶老爹也是有意锻炼女儿，小姑娘上战场的经验要比顾倾城多，两个人也像是较劲一样。不过大多时候都合作默契，随着俘虏的增多和土地的掠夺，叶派才惊觉这块肥肉竟然真的被顾家分去一半。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叶家的小郡主十六了。
皇帝一片好心，主张在她满十五整岁的那天办及笄大礼。
任叶致远再粗心，再不羁于世俗，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因为他处于权势中心，女儿的婚事势必会成为众人争抢的目标。当然，这也是他答应顾家婚事的其中一个原因。
今朝那丫头他不担心，这孩子从小神经粗，跟男孩一样养的，什么事情只要拎走扔在营地，她都会忘个精光。顾家那个孩子，如果能尽收旗下，也早点断了他人的心思。
于是叶致远提前通知了她早日回京，叶今朝欣然答应。
她在大事上面多半时候还是听话的，立刻整装准备一人轻骑离开，却被铁牛拦下。
大局已定，只剩下些后续事宜需要简单处理一下，然后静候佳音，班师回朝。
那个时候新皇会予以嘉奖，这是可以暂时放松身心的时候了，对于铁牛和顾倾城来说，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至于她，她郡主的身份在那摆着，私心地觉得可以一直在爹爹后面站着。
所以今朝即使准备离开，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魏忠义派人护送，小姑娘拒绝掉，她身处边疆游民地带，只要穿了男孩衣服，基本没什么问题。等回归自己的地盘更是有恃无恐，也是从小胆大，非要一人上路。
魏忠义只好叫人暗中护着，不想铁牛一听说叶今朝要走，立即冲过来拦住了马头。
“吁！”
叶今朝连忙勒紧缰绳：“傻牛你干什么！”
铁牛一把将她从马上抓了下来：“我跟你一起走，你等我一下！”
她哭笑不得，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下：“说你傻你还真傻啊，我回去是因为及笄礼，你这个时候离开这里，是不是不想升官发财啦？”
他怔了怔，仿佛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那你呢？再等两日一起走不行吗？”
今朝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钳制：“我爹这么郑重的叫我回去，自然有他的道理，再说我留在这也不利于你的封赏。等我走了，魏老爹自然知道怎么栽培你，到时候有你的好日子。”
她扯过缰绳就要上马，铁牛赶紧扯住她的袖子：“今朝，我不要。”
叶今朝诧异地转身，他脸色微红：“我不要那些东西，我就要跟着你，你答应我了的，听你的话来打仗，然后就能一直跟着你了，你说的。”
真傻，感情她的话都白说了…
正是无奈，魏忠义已然赶了过来：“铁牛你在干什么？”
他单膝跪地，抱拳以对：“我要护送今朝回京，请大人成全！”
今朝一脚踢在他的屁1股上：“魏老爹别听他胡说！”
魏忠义点点头：“不可意气用事，今朝你先回去沿途会有人照顾你。”
她应下，刚要走铁牛又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我也去！”
魏忠义恼怒地等着他的爪子：“宋成林！”
今朝不得不回身踢了他两脚：“喂！大傻牛！我不会有事的，你别闹了快点松开我。”
铁牛发了狠终于喊出声来：“今朝及笄我就要在！”
哦~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她被他傻傻的样子逗笑：“我及笄你去干嘛？”
他呆愣道：“我不想当什么大官反正就跟着你！”
今朝忍俊不禁，铁牛小的时候就是能吃，他一直胖乎乎的，儿时最爱做的事情曾经就是拍他肉呼呼的肚皮，或者拿他当做肉垫子。
这家伙无论背她走多远都不会说累，从小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跟着今朝，就要跟着今朝。
她忽然就有了一种养儿容易送儿难的感慨。
这头牛倔强到底，非要与她一起。
魏忠义气得两眉倒竖，怒骂他不知大局，铁牛一幅什么也听不懂的模样，倒是叶今朝嘻嘻笑了半晌，给他讲了情面，说回去叫老爹收拾他，这才消了火气。
不得已，只得隐瞒下来。
铁牛也换了常人的服饰，乐颠颠地和今朝回京去。
两个人耽搁了半个时辰，天色却沉了下来，六月的天气就像娃娃的脸是说变就变。
刚行出三四里，淅淅沥沥地竟下起雨来。
天公不作美，赶紧进了村镇寻了个店家躲起雨来，也是合该留人，这雨下得越来越大。叶今朝叫了两壶好酒，铁牛拍着肚子要了六盘好菜，俩人坐了窗前正好歇一歇。
总觉得有一件事没有做，今朝喝了两小樽，心底有隐隐的不安。
直到酒足饭饱，她百般无聊地看着铁牛，才忽然想起自己忘记的哪一件事是什么事。
她忘记跟顾倾城告别了…
铁牛这一闹，就把去见他的事情忘记了。
如今行出几里路了，她伏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有点小小的遗憾。
然后她开始想顾倾城模样，虽然是一路，但是这后半年，他成长快得惊人。顾家人善于排兵布阵，他总是忙得不见人影，她已经有…三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再不是那个脆弱的少年，叶今朝也不好总去找他…仿佛的感应到了心中的挂念，不知是否幻觉，她仿佛听见了黑狐的嘶叫声，小姑娘竖起耳朵，不敢置信地盯着路口处，竟然真的有一人疾奔而来。
她腾地站起身来，探出半个身子去，那人一身戎装转眼已到眼前。
叶今朝挥舞双臂：“喂！”
可惜他的名字还未出口，人已经掠过眼底。
她顾不得大雨，从二楼一跃而下，可惜黑狐千里疾行，任她恨恨地跺脚，却只瞧见个背影然后就没有了踪迹。
连忙招呼店小二从马厩牵了马来，刚要上马，铁牛被人拉住要钱付账，正半趴在楼上急急地唤她。
“今朝你要哪里去？”
“…”
哪里去？
她站在雨里，忽然有点恍惚。
其实她是有那么一点在意的，魏忠义已经不止一次提醒她，顾倾城那小子这一次是来者不善。顾家军这次吞噬不少兵力，今朝不傻，每次都打哈哈糊弄过去，她相信顾倾城只是想要建功立业，并无歪念。可是，当回京的主意一定下来，她立即派人通知了他。
可惜他毫无反应，临走之时，叶今朝原本是打算去问问他的，铁牛这一混闹，就给忘了。
她仰着脸看着上面手忙脚乱的铁牛，想笑，可心底竟也生出了许多委屈来。
顾倾城，已经不是她的顾倾城了…
而她，只有铁牛。
马蹄声又响起，小姑娘伸手摸去一脸冰凉，故意不去看。
随后，她在铁牛的惊呼当中落入了个湿漉漉的怀抱。
抬眸，大雨中，顾倾城的脸略显苍白。
他冰冷的双唇贴在她的额头上面：“还好来的及。”
她眉眼弯弯，用力抱住他的腰身：“顾倾城，你也想跟我回京城吗？”
少年扯了她的耳朵，冰凉的盔甲似乎凉到了她的骨子里去：“你听着叶今朝，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最晚两个月，你在京城等着我。”
少女不禁喃喃问道：“我为什么要等你？”
他一口又轻咬在她圆润的耳垂上：“听话，等着我。”
她挣了挣，没有挣脱。
曾经她对铁牛说过无数次听话，这时才惊觉这两个字是这么的令人厌恶。
她想说她回京城是因为要行及笄大礼，其实在心里，非常想要顾倾城陪着她一起。可少年解下身后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铁牛已经在酒店借了伞出来接她：“今朝快过来！”
顾倾城眼底还带着疲惫的乌青，大雨无情地洒落在身也浑然不觉，他推了今朝一把，眼露不舍：“快进去吧，我也要走了。”
说走，却未走。
这一瞬间，叶今朝的脑子里忽然闪现了很多念头，也不知怎么的，就在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告别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顾倾城定定地看着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是男人，真的就应该选择顾全大局，而不是像铁牛这般胡闹，少女不知为什么忽然就懂得了他的心，她忽的就放开了他。
“快回去吧，你们规矩多，要以身作则是么！”
“嗯，你保重。”
他脚下动了动，始终不愿离去。
铁牛的伞已到了叶今朝的头顶，顾倾城目光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到底是转身离去。
是的，明明知道他本就应该在营地等待圣旨，明明都明白，但是。
但是，少年飞身上马，他绝尘离去的那一刹那，就在这大雨当中，她忽然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