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琏城冷眼看着这一切,这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之前以为是男儿家,这么细嫩的皮肤也未怀疑,这会儿知道是女子了,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顾家他的房里,放着关于她的所有动向,沈未央这个人,从小时候到现在,她的人生轨迹,就是不断地挣钱挣钱挣钱,也只对挣钱有兴趣,从未有近身的可疑男子。
除了陈子邯,似乎从前也是冤家。
夜已深了,他犹豫片刻,终究是没去管她趴桌子睡还是哪里睡,伸手解下了红绳,他在掌心掂了掂,这就大步走开了去。
脚步声逐渐远去,开门的声音随即传来,关门时候也小心翼翼的,顾琏城的气息一点点被熏香给吞噬了个干干净净。只待屋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时候,未央才睁开眼睛,不是她多疑,总觉得这顾大公子是另有所图。
她喝的这酒是掺了水的,多喝两壶也没有问题。
抻个懒腰站起来,沈未央捂着心口往里间走,这个晚上是彻底安静下来了,她从床上扯下褥单,扔了地上,又去柜里拿了新的,想重新铺一下再睡。
动作间不知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她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一脚踩了上去。
硌脚,未央不以为意把自己摔在大床上面,她鼻子敏-感,横竖似乎也还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气,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想了想,这就滚了褥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躺了地毯上面。
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没了动静。
静寂的夜里,来客其实也并未离开,顾琏城本来已经走了,可刚出了房门,忽然发现自己的太女小印不知什么时候掉落了,连忙返回来找,不想刚刚还醉的都睡着了的人,这就站起来,还好一顿收拾床褥。
是反感有人沾染她的气息?还是就反感他?
他抱臂倚在门口,犹豫着不知进退。
而同时,另一双眼睛也在前院屋顶看着他,久久不能动弹。
真真的是夜凉如水,几多难眠。
第27章 入东宫
第二十七章
早上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少年的笑脸。
未央还以为在梦里,裹着被子滚来滚去,陈小公子在一旁收拾地上的银块,他手上套着好几串珍珠琏子,稀里哗啦叮当作响。
再怎么困也一下惊醒了,沈未央又翻过身来,能看见他忙碌的身影。
她十分无语,闷闷道:“叫你今天来,你也用不着亮天就来吧?”
陈子邯笑:“昨晚你说的明天,没错吧?”
他其实有私心,昨晚叫她给忽悠走了以后万分后悔,他几乎未眠,一怕未央反悔,二怕她屋里真有人留宿,天刚亮就跑了来,给沈家看大门的小厮打了招呼这就找了她来。他蹑手蹑脚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给自己做了无数心里建设。
这小公子脑袋里面脑补了许多画面,例如他一开门,冲到床前,一眼就看见鸳鸯交颈,他该怎么办?一想到这样场景他就恨不得一脚上去…或者他一开门冲到床前,一眼就看见男人光着身子独自在床,是借住还是怎么的…或者一开门到床前,就未央自己,她要是像上次那样衣衫不整…
总而言之,是心情复杂。
陈子邯肝儿都颤了,犹豫片刻还是推开了房门,也多亏昨晚顾大公子离开的时候没有锁门,他才得逞,这小公子一进门就直奔了床去,可惜床上一人都没有。
他目光所及,转头才发现沈未央卷着被子都滚到屏风的后面去了。
屋里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人,陈小公子唇角这就勾起来放不下了,地上还都是金银珠宝,他赶紧收拾,刚收拾了些,身后的人就醒了。
四目相对,他立即冲了她的面前来:“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未央顿时迷茫地看着他:“我昨天晚上做什么了?诶呦酒喝太多了,不记得了啊!”
少年却是蹲了身体,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悦道:“沈未央,你昨晚干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挠头:“不记得了,干什么了?”
他转身也坐了地上,这就背对了她来:“哦,感情你做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叫我今天过来?这是你说过最可笑的假话了,你知道吗?”
沈未央差点就笑出声来,她起身,赤脚站在地毯上面抻了个懒腰。
陈小公子背对着她,声音低落得很:“我知道,你昨天晚上肯定是脑袋一热就亲我了,就像我娘说的那样,她原来对我爹没什么感情,但就有一天月亮太美了,她站在我爹面前,就没忍住亲了他一口,然后就有了我。都是冲动,我就知道你也是说说…”
他把手腕上面的珍珠链子一一摘下来,泄愤似的扔在地上。
她歪头看着他的侧脸,伸脚踢了踢他的后背:“喂喂喂,陈子邯,干什么呢?这么大点的事情,不会是要哭吧?”
她嬉笑中跳了他的面前去,可一低头,正撞上他微红的眼。
他真的哭了!
陈子邯伸手覆在眼上,拒绝让她看见。
未央诧异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拉了下来:“不是吧,不至于吧?”
他鼻音很重,又别过脸去不叫她看着自己:“怎么不至于,你什么都不知道!自从我知道你是女人以后就知道以前是怎么回事了,一见你就睡不着,不见你也睡不着,想着你也睡不着,天天想着你,好容易你答应我了,哪怕再过几天,你再和我说是个玩笑话,好歹也叫我欢喜几天,这都不行…”
说着,说着,又拧着身体转了过去。
她陪着他这也就坐了旁边,沈未央抱着双膝,这就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诶呦,真是一个痴情的好儿郎啊!”
陈子邯回头瞪他:“你还笑我!”
她笑,光明正大地笑他:“我玩笑的,真的。”
他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玩笑就玩笑,玩笑就不能叫我高兴两天,过两天再告诉我啊!”
很奇怪的感觉,未央实在忍不住逗弄他,她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男人哭也这样的动人。
她再撞他肩膀:“喂,喂…”
陈小公子回撞她一下,恶声恶气地瞪她:“干什么!”
未央眨眼:“我说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玩笑话,没说昨晚上说的是玩笑话,我也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我亲了你嗯…勉强算是两口吧,亲就亲了吧,反正我一时半会也不会成亲,就暂时把你列为头号考虑小公子,怎么样?”
他眼睛眨了又眨,实在不敢相信:“未央你不是逗我吧?”
她真的是难得认真:“当然,我向来说话算话,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呢,那就多走动走动,如果我爹喜欢你的话,这事情就有一半成的希望了。”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少年一下就抱住了她:“好好好!沈爹爹会喜欢我的!”
未央差点被他勒死,他这么大力一扑,力气不小,两个人这就都扑倒了…
沈未央胸前一片柔软,陈子邯一手还按在上面,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看着她的眼,竟然揉了一揉。
未央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喂,还不快起来?你该不是想我这就和你成就好事,然后生米煮成熟饭这就进我沈家门吧?”
其实能这样的话也不错,陈子邯讪讪地笑了,感紧爬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你以后好好的,少叫我后悔,我只是答应你考虑,也不一定非成了不可。你随时都可以找别人去,这两年我也不会有娶夫生子的打算,你要有心理准备,近日来还有一个大买卖等着我,当然了,也是不得不做…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只要她不反悔,她说什么都行!
陈子邯这也就当她是应了他了,自动将那些不喜欢听到的东西全都格式掉,是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你做你的事,我等着你就是。”
她不知道他耳朵里面听进去多少,这也赶紧起身洗漱,被分过来的小厮福宝也是端着水来了。回头看见陈子邯他的表情可谓丰富,未央这就伸腿踢了下还在地上坐着的这位:“你赶紧起来,以后不许来这么早!”
不许来这么早,那就是可以晚点来了,少年笑,低头又去捡珍珠去了。
福宝初来乍到,自然不敢多问,也伺候着她是中规中矩。
时已不早了,沈未央洗漱一番,又吃了点早饭。刚是漱了口,铃铛就听闻是东宫来车接她,陈小公子是去爹爹面前露脸去了,她也没顾得上他,这就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东宫里面等着她的人,正是耳闻过的当朝君后。
顾家男儿的气度,从何而来,见了他才知道。
顾琏城并不在,太女在东宫看书,远远地,能看见她的侧脸,真的和顾琏城很像。未央一路被引到大殿之内,只见上位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他不似那些小公子娇柔模样,自来凤目威严,不怒自威。
她赶紧见礼,然后听他说起,侧立在旁是不卑不亢。
顾君后是顾家人,见了她的模样,自然唏嘘不已。
因为相熟的顾琏城不在,沈未央也不敢放肆,只站了一边,任这个男人上上下下的看。
半晌,才听得他开口:“坐吧。”
她回身坐下,男人才起身走了下来,那一个缓步台,叫他行走得像是金銮大殿似的,旁边还有两个小宫人搀扶着,看这做派不得不叫她想起顾琏城来。
“本君听琏城说你这孩子倒是讨巧,心思细腻,做事稳当,又胆大能事,今日一见果然有些与众不同。他近日来又愁着募银的事情,你且说说,应该如何是好?”
“君后见笑,这等大事未央怎有意见,大公子做得很好。”
“嗯,”男人到她面前:“我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啊,”未央知道他们所为何事,自然是实话实说,诚心为顾琏城解困:“说实话若我是大公子,做个表面功夫即可,然后大可去请罪,因为无银。”
“怎么呢?”
“恕我直言,二皇女军资少,处处为难,可国库无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皇上自然知道底细。大公子募银艰难是真,可他若每次都应下并且做到不懂拒绝,这可就是个无底洞,到时候是吃力也不得讨好啊!”
顾君后笑,对她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所以说琏城没有看错人,你很适合行商。想必叫你来东宫,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翕然这孩子身子弱,又不近男色,今年再不成亲那些老臣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皇上那也说不过去。钱庄和银号的事情,以及整个皇商体系,都交由你手上,大可放手去做,琏城可协助你成事,你只需以男儿身份,嫁入东宫即可,现在去你沈家求八字去合的媒人多半已经到了…”
未央愣住,她以为就是一顶轿子抬进来,不想却还要成亲。
这就犹豫了下:“这…未央家世略有不妥,君后你看成亲就不用了吧,做个小就行。”
男人淡淡瞥着她:“不成亲不足以受人重视,日后你做什么也有个依靠,再说你个女儿身,怕的什么,不过有了三两年,先备下休书合离就是,那时候…到时你是恢复女子身份,还是怎么都与我东宫无关。”
说得也是,她垂眸。
顾君后见她一面,甚为满意,又与她话了些许家常里短,多半都是毫无意义的话,她见着,这男人可不一般,处处高人一等,当真是个上上人。
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后来他说有事,亲自叫了人送她出来。
从来时的路走出东宫,因为有心事她也没注意到别个目光,就在刚才路过的一品房内,窗边就有两个人都抬了眼。
屋内只站了两个近侍,太女翕然坐在轮椅上面,伸手逗着笼中鸟儿,身后一个灰衣人双手呈上的姿势,上面放着一小盒鸟食。她伸手抓了一小点,嘴里发出啾啾的声音,见小鸟儿飞过来了,这就投了进去。
沈未央的身影一扫而过,灰衣人瞧见,淡淡开口:“她回去了,现在该大公子出场了。”
翕然太女嗯了声,这就拍了手抖下鸟食,又过到水盆边上洗了手,修长的十指挨个擦了干干爽爽。
这才叫人推了到屏风后面去换衣裳,不多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人来。
他发髻全散,换下了襦裙穿上了长衫也挺直了背脊,一身锦衣更衬得英姿翩翩,俊美容颜上并无一点瑕疵。
镜子前面已经站了近侍,他走过去坐下,又重新梳头。
因为女子装扮时候双眉故意弯了去,看着柔媚许多,此时全清洗了干净重新画眉,能见剑眉英挺,再束起长发,当真是翩翩儿郎,绝世倾国。
不是别人,正是顾琏城是也。
第28章 小公子
第二十八章
出了东宫,她在街上闲逛。
媒人去了沈家,想必是和爹爹商议着婚事,临出门的时候,她也曾想过会有人去沈家面见沈君玉,她还特意交待了铃铛,怕爹爹恼了就说是她安排的,不管什么事,答应了就是。不过她怎么也没想过竟然还要大办婚事。
太女翕然是要借此堵住悠悠之口,仔细一想成婚也在情理当中。
她自知此事没有转圜余地,也懒得回去计较,燕京南街虽小,其实还没真正的溜达过,其实在这个世界上面,作为女人,她还真的都没有做过一件寻欢作乐的事情。
在这方面,她自己也是奇怪。
大兴女子为尊,男子多有沦为娼妓的,是以为了生存,卖笑的许多男儿到了年纪没有出路,都会做些偷鸡摸狗暗巷子里,穷困潦倒的活着。
她平日都不往那条街走,说也奇怪,就这日想到自己作为男儿身,没等娶夫先要嫁人了,很是唏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青楼的楼前。燕京并不多繁华,但无异这条街上,算是奢华至极的了。
自古以来,消遣的地方儿都少不了卖弄声色。
沈未央走在街上,听着路边少年嬉笑怒骂,勾勾搭搭,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因为是白天,各大楼都十分萧条,只偶有路人路过时候,能听见调笑声音,她好奇地瞥过去,前面醉红楼门口站着个十六七岁的小子,正坐在门墩上面吃瓜子,啪啪地甩着皮,冲她嘿嘿地笑。
“这谁家小公子啊,没事来这清流一大街干什么,思春啦!”
“呵…”
她挑眉笑笑,坦然走过。
再往前,他更是扔了皮往她身上:“横竖白天也没客,要不要过来喝点小酒,哥哥我教教你,什么花样把式全都有,保管你日后用得上!”
未央回头,动作间腰上系着的血玉露了出来,这小子原本嬉皮笑脸地,立即像见了鬼似的,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这算怎么个事情!
她不由得抬眸,看着醉红楼的牌匾,牢牢记住了心里。
本来也就是误打误撞,一抬头看见二楼窗边有一人,他一头银丝随风轻轻摆动,只能见着背影也是姿态潇洒,仰着脸,沈未央能见他半身倚靠在窗口是姿态慵懒,一手举着酒樽还高声唱着什么。
还有合着的拍子,似乎是用饭碗敲着合的。
音律自有妙处,入耳甚为美妙,她站定,听见楼上人吟唱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唱罢倒酒,这才看见他的侧脸。
说不清怎样一种感觉,未央站在楼下,竟然挪不动脚步,那男人也就不到四十的模样,他眉眼间竟有着说不清的熟悉感觉。她皱眉,竟是站了半晌,先前门口那小子这会儿也到了窗前,甚至还对她指了一指。
她正看着,男人这就转过脸来。
他站起身,从窗口往下看她,银丝在他脸边吹拂着,能见其俊逸,另一侧脸边似有伤疤,看着略显狰狞。
先前那小子站在楼上叫她:“嘿,小公子要不要上来坐坐?”
未央笑:“我为什么要上去?我既不喝花酒,也没有银子!”
说着再不看他二人,抬腿就走。
什么鬼地方,本来是美男子,结果转过来吓了她一跳,她这个人从小到大,从前世到今生就是见不得残缺,尤其喜欢美的东西,见到不好看的立即绕道。
她走得飞快,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楼上少年抻着脖子看她背影:“大爷你看,这是顾大公子吗?”
男子目光所及,未央已经走远,他手里还提着酒壶,却是动也不能再动半步:“不,他不是顾琏城。”
少年嘻嘻地笑了:“吓死我了,大爷不是说只有顾大公子才有和您一样的血玉吗?那能是谁?长得还怪好看的…诶诶大爷您去哪啊!”
话未说完,男人已经转身,随手将酒壶扔了背后,幸亏这小子眼疾手快才接住了。
可他脚步太快,等少年放了酒壶回头再下楼,他大爷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未央倒是来了个半日游,在这条街上面转了一大圈,这才回还。
约莫着日头偏了西边去,陈子邯已经不能在了,她才坐车而归。
时候不早了,看门的小厮一见她就立即恭喜了起来,她只管探头看着:“今天家里都来了什么人?我爹爹现在在哪里?陈子邯走了吧?”
看门人都是新到这院子的,不知她底细,只为她欢喜,以为自己也好命有个好幸运的主子。一时半会他连陈子邯是谁都还没弄清楚,未央也懒得再问他,这就直奔爹爹的屋子。其实对于陈小公子,她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的。
多少有些愧疚,不过她以为他走了,结果一推爹爹屋里房门,这就听见了这小子的声音。也不知在和爹爹说着什么,两个人是相谈甚欢。
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推开门了,两个男人都看见她了,正在外间的榻上拨弄着草药,说着闲话。未央硬着头皮笑了笑,对他们二人呵呵了呵呵。
沈君玉见是她,忙招呼她过去:“快坐下,爹爹问你,早上东宫来人做媒,说要娶你进东宫,这是怎么回事?”
陈子邯在旁边帮腔:“对啊,怎么回事?你怎能嫁入东宫,你还得娶我呢!”
她就知道,这个没脸没皮的小子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沈未央尽量用他们两个人都听得懂的话一起解释:“没事,其实就是假成亲,为了给太女殿下遮掩几分,我只为财,估计过两年等她得势就什么事没有了。”
陈小公子心有怀疑:“娶你做幌子?天下那么多儿郎不娶,干什么非要娶你?”
她自恋地笑笑“:大概是见我长得好看罢。”
他竟然还真得认真想了下:“嗯,有道理。”
说完话题仍旧绕了回来:“那现在怎么办?我怎么办?”
沈未央很想白他一眼:“什么你怎么办?”
沈君玉拉她过去坐下:“别这么和邯郸说话,既然有心,就多依着他些。”
她看向少年,以目光询问他到底和爹爹说了什么,少年只得意地笑,挑眉示威。
婚期都定了,是在冬月初六。
竟然是这么的近,未央心里诧异,却是不露声色,只哄着爹爹:“我都知道,是商量好了的,没事也就两三年的功夫,到时候我该娶夫娶夫,该生子生子,恢复了女儿身就好了嘛!”
沈君玉向来相信她,也不愿在别人面前多说。
沈未央说先送陈子邯回去,赶紧这就给少年推了出来,夜幕降临了,她问他吃过没有,他说和沈爹爹一起吃的。
她无语,他只嘿嘿地笑:“沈爹爹喜欢我,你不是说只要他喜欢就可以么,不会反悔吧?”
未央叫老孙套马赶车,与陈子邯一起站在门口等着:“一口一个爹爹,你害臊不害臊!”
他心里欢喜,才不管那些,只与她嘻嘻地笑:“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应了我以后可不能弃了我,知道吗?”
少年一脸得意,她实在不忍泼他冷水:“知道了,不能反悔。”
这陈小公子更是笑,傻里傻气地来拉她的手,刚摸了下那边老孙赶车从后门过来了,未央催促着他上车,心里乱糟糟的。
他这要上车,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沈未央,其实是有人告诉我,才知道你的秘密。现在他又告诉我说你有心上人,不可能喜欢我,是真的吗?”
她多少猜到一些,只是笑笑:“你觉得是真的吗?”
他也不怕别人看见,少年两步到她面前,飞快地在她脸边轻啄了下:“从前你喜欢谁我不管,以后你就天天看着我,天天看总有一天会舍不得我走,我知道能有那么一天。”,
沈未央怔住,下意识伸手抚在脸上。
他却再不看她,回身上了马车,她抬眸,还能看见他趴在窗口对她挥手再见。
不能说多喜欢,但至少不讨厌。她失笑,心里暖暖的,这种感动也是忽如其来,就像他说的那样,也许天天见他天天这样,总有一日,就能把那人忘记。
她站了片刻,看着马车绝尘而去,刚要回身,这才注意到这边街角也停着辆车。一人掀着窗帘,露出他的半张脸来。
顾琏城不知到了多久,她对他笑笑,看见他从车上下来。
她也向前迎了两步:“大公子今天怎么这么闲?”
到了近前,他身上熟悉的熏香味道若隐若现,她恍惚间急着后退了两步不肯靠前。顾琏城诧异地看着她,却也怔了一怔。
沈未央已经是断了这份香,原来是二哥的味道,本来想戒掉的,这会在他身上闻到了,一时间有点抗拒。不过也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瞬间就恢复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