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进厅中,缓步上楼。
才走上两节楼梯,就听见楼上的交谈声,在空旷的房子当中传了楼下来。
霍澜庭站住了,徐迦宁回眸看着他。
与此同时,苏守信的声音,沉沉传了下来。
“霍老,恕我现在还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第68章 一道选择题
“霍老,恕我现在还不能答应这门婚事。”
苏守信的声音自楼上传了下来,霍澜庭和徐迦宁都愣住了,两个人还牵着手,站在楼梯上面面面相觑,都疑惑不已。
有所变动,而且这变化还太突然了。
因为之前有订婚的意向,苏谨言再三说过,苏守信是同意的。
没想到才这两天,他竟然反悔了,不同意了。
徐迦宁自他掌心抽出手来,上前一步,想这就上楼去,霍澜庭一把拉住了她手腕,她回过头来看着他,他沉默着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再听听看。
霍老太爷当然也没想到苏守信会拒绝,两家门当户对,在他眼里看来,是互惠互利。
所以当听见人说不能同意时候,还怔了怔,随后他也是笑了:“守信,苏小姐我已经见过了,谨言也提过这件婚事,你们这样出尔反尔,不太好吧?”
苏守信声音当中也带了几分笑意:“霍老,别误会,其实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孩子们如果愿意,当然结亲更好了,我个人是非常喜欢澜庭的,之前对他也有所耳闻。这孩子一表人才,回国之后还独自建了医院,谨言在上海商路都走多久了,他对令郎也是一直赞不绝口。我不是对你们有任何的成见,只不过我女儿才找回来,想让她多陪陪我们,婚事先不必大张旗鼓的张罗,年轻人嘛,多让他们相处相处才好,现在不都流行自由恋爱的么,还是水到渠成才好。”
霍老爷子心有不快,他一直记挂着儿子的婚事,自然还有别的意图。
可苏守信这么说了,又不好咄咄逼人。
他拄着拐杖,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
苏守信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霍家自霍老四去世之后,无军力无政1治背景支持,光凭着霍原庭一个人支撑,不怎稳当,最近形势不好,议员之间也相互猜疑。
他压低了些许声音,不知说的什么,楼上的苏谨言在旁听着,可楼下的那两个人却没有听清,徐迦宁坦然向上一步,霍澜庭跟了她的身后。
二人上了二楼,霍老爷子已是笑了起来:“守信说的是,好,那就让他们年轻人谈谈恋爱,多相处相处,我们的确是一家人,长长远远才好。”
说话间这两个已经走了过来,苏守信回过头来,看见徐迦宁了,还对她摆了下手:“妮妮,过来,到爹这里来,看看,谁来了?”
徐迦宁连忙走上前去,先行对霍老爷点头见礼:“伯父。”
霍澜庭后上楼一步,也走了过来,众人恍然大悟,尤其是霍老爷,笑意更深了:“这小子,一大早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原来他们两个都约好了的啊,怪不得怪不得…”
苏守信在旁侧目,笑:“我说什么来着,咱们根本不用着急,让他们自己恋爱吧!”
既然苏守信愿意支持霍原庭,那么霍老爷的目的就算达成了,俩家人站在一条船上,才好合作。霍澜庭过来打了招呼,也同霍老爷一起坐了,苏谨言在旁看着他,他也看着苏谨言,目光当中,都是不解。
谁也不知道,苏守信为什么突然不同意了,不过好在,两家总算达成了共识,同意了她们之间的来往,让她们先自由恋爱。
霍老爷坐了一坐,既然未能定下婚事,也找了个借口,要走了。
苏守信当然留了一留,可他们父子都婉拒了,苏谨言父子齐齐相送,徐迦宁也跟了后面,乖巧得很。
一直送到碧情园南门处,霍家的司机扶着霍老爷,霍澜庭与苏守信握手作别。
年轻人仪表堂堂,苏守信对他大为赞赏,拍着他的肩头,让他有空就来。
徐迦宁站在他和苏谨言的中间,他握了苏守信的手客套两句,人又到她的面前。
四目相对,他也对着她伸出了手。
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了,两个人还没有商量好对策。
不知道为什么,徐迦宁看着他的眼睛,竟从那里面看出了些许不舍,她犹豫一下,也伸手去握,可惜苏谨言快她一步,先一步将霍澜庭的手握住了。
“有空再来…”
“…”
苏谨言甚至是上前一步,遮住了徐迦宁的半个身子。
父子相送,霍澜庭礼貌地点着头,后退了两步。
徐迦宁站在苏谨言的背后,稍微探出了半个身子,他浅浅目光扫过男人的肩臂,落在她的脸上,她用手指假做话筒贴了脸边,对着他比了下。
是说和他电话联系,他看见,当即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实在是离去之前,眉眼间的笑意实在可疑,苏谨言回过身来,徐迦宁乖乖站在背后,看着他一脸无辜:“怎么了?”
之前,他就已经拒绝了她联姻的提议,今日听见苏守信一口回绝,也实在吃惊。
可他向来不知父亲心中所想,猜不到他的意图。
苏谨言在苏家的言行,向来都谨慎。
三人往回走,再回东园的时候,苏守信果然叫住了徐迦宁。
苏谨言侧立在旁,心中更惊,可苏守信回眸间也看见了这个儿子,只不过神色淡淡的,和平常一样,只说苏夫人这会儿该起来了,让他过去看看。
虽然心中有疑,但他还是点头应下,大步去了。
其实不仅是苏谨言生出了些许不安,徐迦宁也有点诧异,心中起疑。
之前,苏守信是无视她的,可要说他查到什么蹊跷了,只怕也不该这么平静,徐迦宁心中百转千回,多少心思一闪而过,可她脸色如常,只是乖巧地跟了他的身边了。
进了一楼厅中,他并未停步,带着她一路走了自己的书房当中。
书房在长廊的西侧,平时没有人会来,里面一对办公沙发椅,小方几上面几本书,摆放整齐。关好房门了,苏守信让她坐,她随便坐了。
沙发的背后,是一大排书架。
苏家的藏书很多,她目光在书架上游走,苏守信看见了,不由勾唇:“怎么?喜欢看书吗?”
徐迦宁顿时回眸笑笑:“喜欢,我还在学习当中,其实有些字还未认全。”
男人闻言目光复杂,手在方几上拿了本书,顺势低下眼帘去,情绪全遮掩住了:“你今天和霍澜庭是约好的,一起出去的?”
她想了下,实话实说了:“不是,是遇见的,之后一起回了徐家,他送我回来的。”
苏守信靠坐在沙发椅上面,两手交握在了一起:“你在苏家,可还住得惯?”
没头没脑又问了一句,问她在苏家可还住得惯,徐迦宁温声答道:“住得惯,挺好的。”
他喃喃低语着,说住得惯就好。
之后沉默片刻,好半天才又开口:“你这孩子,和霍澜庭走得好像很近,有没有想过,这般下去,如果霍家人知道你是假千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徐迦宁蓦然抬眸,不甚在意:“苏谨言让我帮他拖住霍澜庭的婚事,拖一拖就好,至于什么后果,我想等到了那个时候,遇山过山,遇海过海吧,最多身败名裂,还能有什么。”
苏守信登时皱眉,抬眸看了她一眼:“婚事作罢,我不能让我女儿…让我女儿名声受到半点的玷污,你叫…迦宁是吧?呃…既然你在这里,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有些话想对你说。其实,身为女子生在这个世上,要经受的东西比男人多的多,所以,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学习,把自己变成优秀的人才,到了那个时候,你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他说的道理,也是她所想的。
不过是,她想走捷径而已,徐迦宁点头,表示赞同。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所以,你现在要不要去读书?谨言的事不用你管,如果我说,我愿意送你去读书,甚至去留学,你愿意去吗?”
徐迦宁怔住了,她定定地看着他,察觉出他眼中的情绪波动。
有太多的东西,温柔而又愧疚,冷静而又难以克制,小心翼翼而又想亲近,她最会察言观色了,他这般看着她,她即使不是原主,也心动。
为人父母,总是这样的。
祖母过世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过家里,直到母亲也病逝了,皇帝亲自带着她回去了一趟,那时候父亲看着她的目光,就是这样。
心中的猜想更像是得到了印证一样,只怕是他是查到了什么,现在看着他,真是心情复杂。
男人的悲伤,轻易看不见。
可她看见了,声调便也温柔了起来:“谢谢您,可您真的能送我去读书,甚至去留学吗?”
他见她怀疑,以为她不相信他说的话,当即点头:“这是自然,当然能送你去读书,到时候想去哪个国家留学,也可以的。”
这个时代的女孩,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才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结婚什么的,只能是她自己的选择。
苏守信是真心想重新培养她的,徐迦宁当然知道,她低下了眼帘,终究是勾唇笑笑,想了下才抬头看他:“要读书的,不过不想去留学,毕竟能陪在亲人身边的日子本就不多,我怕…”
她顿了下,又说:“我还是想留在亲人身边,相互陪伴。”
若不提起亲人,苏守信还未想到,如果她真的去留学,那的确是又要分开了,他犹豫片刻,又被她话中的牵挂戳中心肝。
他以为,她说的这话里,亲人指的就是徐家父子,心中生出不少比较来。
不过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他稳住气了,只是心有不甘。
想了下,定定看着她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比起徐家那爷俩,还有更疼爱你的人,也是你的亲人,家世要比他们好得多,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东西,然后让你选其一,你会选哪一边呢?”
徐迦宁当即皱眉:“更疼爱我的人?”
苏守信嗯了声,一手按在腿上,目光沉沉:“只会让你更幸福的人。”
她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样的滋味,苏守信夫妻失女之痛都在眼里,他们没有什么错,原本想割舍掉他们的心,竟生出些不忍来。
选择题,徐老爹的笑脸也似在眼前。
徐迦宁看着苏守信已逐渐红了的眼眶,终究是叹了口气:“怎么办,我好像是有点贪心了点,既然是都会让我幸福的人,那么如果除了他们,真有这样的人,那么我为什么非要选择其一,我都要。”
第69章 一个小故事
徐迦宁说出了那句话,苏守信眼睛更红,连忙起身在书架上面摸到了一包烟,点了一根,遮掩几分。
他背对着她,摆着手,让她先回去。
她慢慢退出了书房,出来之后还帮他关上了书房的门。
一楼的长廊里,在对面的最东侧,苏谨言和明软在一起说着话,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低着头,边走边编结着。明软抬眼看见徐迦宁了,还对着她招了招手,笑得眼睛像月牙。
徐迦宁也笑了,大步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到面前,这才看清,苏谨言手中拿着的是狗尾巴草,他手指灵活,正在一起缠着草杆,很快就缠出了一只小兔子,举到了明软面前。
明软拿在手里,对着徐迦宁还晃了一晃:“看看,谨言手多巧,这小兔子多可爱。”
的确是很可爱,徐迦宁看向苏谨言,诚心夸他:“大哥还会编小兔子,太厉害了!”
后面的废院子当中,有很多狗尾巴草,苏谨言才陪着明软才那里回来,手里还有一些,两手卷在一起,往徐迦宁面前送了一送,让她看清楚自己是怎么编的。
“很简单,这么一缠,绕上几圈就是兔子的身体了…”
徐迦宁才不想学这样的东西,说实话她动手做工的能力,实在有限,看看就好了,明软直说着,让苏谨言给妮儿也做一个。
他动作也快,很快就编了另外一个,递到了徐迦宁的面前来。
她毫不客气地接下了,陪着明软一起在长廊上散着步,母女两个一人拿了根草兔子,偶尔还比到一起,兔子耳朵搭着耳朵,笑成一团。
不多一会儿,书房的门开了。
苏守信从书房走了出来,明软看见他了,也大声叫着他:“大哥!大哥!快过来看,我有个好东西要送给你!”
他抬眼看见她们,走了过来。
明软已经撇下她们两个,迎了上去,她穿着红格子旗袍,在后面看着她的身姿,只觉还像个少女。
少女像一只蝴蝶,翩翩飞到了苏守信的面前,她献宝一样地将草兔子送到了他的面前,说送给他了,他接到手里,忍不住笑了。
明软还和他讲着,碧情园后面那个废弃的园子里,有多少花花草草,他伸手撩起她脸边的碎发,给她掖到了耳后。在她的面前,他永远是那样温柔的一个人,徐迦宁回眸看了眼苏谨言。
他也看着苏守信夫妻,唇角也尽是笑意。
她一手扶了他的胳臂上,他回过神来,看着她了:“怎么了?”
徐迦宁对他比了下手里的草兔子,不无遗憾地笑了笑:“有空再教教我,以后好给她编,哄着她开心。”
他嗯了声,目光复杂。
说话间,苏守信夫妻已经又走了过来,徐迦宁上前一步,将手里的草兔子,递到了明软的面前:“妈,两只兔子本来是一对,这个给你。”
明软伸手接过,举高了,刮着苏守信的脸,见他笑着躲过,她也笑着。
他们回房间去了,苏谨言目送他们走过,两手也插了口袋当中,往客厅走去。在屋里坐了久了,有点热了,徐迦宁脱下风衣挂在臂弯上,她跟了他的身后,也学着他的模样,将右手插进了裤袋里。
一前一后上了楼,她始终在他身后。
苏谨言走了二楼落地窗前,才是站下了,徐迦宁依旧站在他的背后了。
脚步声一停,他立即转过身来。
目光微动,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初见徐迦宁时,她的模样,只是恍惚记得,她说话做事一板一眼地,喜欢穿着旗袍。而此时面前的人,穿着时髦,说她生在苏家长在苏家,也不会有人怀疑的。
他侧身而立,目光浅浅:“你跟着我干什么?”
徐迦宁眼里还有笑意,走上前去,站了他的面前来:“难道,你就不好奇,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苏谨言低眸,撞见她的视线了,只觉她眸子里,似有旋涡。
他怎么可能不好奇,苏守信对她说了什么,怎么可能不好奇?
可是,他声音却低:“说了什么?”
她怎么会告诉他,不过轻笑:“你觉得,我会不会告诉你?”
她怎么会说,二人相距太近,近的苏谨言低头能看见她衬衫下的锁骨,他别开眼去,看着窗外,依旧背对着她了:“我错了,如果能赎罪的话,我想这罪我能背一辈子了。”
他脚尖踢在玻璃上面,背脊挺直。
徐迦宁蓦地失笑,与他并肩而立,她顺着他的目光,也看着楼下,外面的花圃当中,百花盛开,里面花种繁多,多半都是苏守信亲自打理的。
她笑着摇头,伸手扶在窗上,回眸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说什么赎罪,说得我心肝乱颤,别总说那些虚无的话,除了让人想起不好的事,没有用的。做点正经事吧,知道你忙,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就同我去英租界那铺子看看吧,能做点什么,有你帮我看着,我放心。”
说着,不容他说不,徐迦宁已经转身了,他回身看着她,到底走了桌边拿了车钥匙,跟上她的脚步下楼了。二人一先一后出了碧情园,苏谨言从车库当中开了车出来,到街边等着她。
上车之后,随手将风衣搭了后座上面。
苏谨言启动车子,立即离开了碧情园,上了黄浦大街,走过苏州河,很快就到了英租界内,徐迦宁来过两次,依稀记得店铺位置,很快就到了已经缺了牌匾的铺子外面。
二人下车,灰蒙蒙的天气,似乎飘起来雨丝来。
徐迦宁带了钥匙,打开店铺锁着的门,她亲自开了门,先走了进去。
霍澜庭还算尽心,屋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了,这是一家一层的,差不多足有七八十平的长筒房型,苏谨言在屋里看了下东西通风窗户,他转了一圈,又出了门。
在街上看着两边店铺,心中便有了计量。
徐迦宁依旧锁好了房门,跟了他的身边来。
苏谨言神色淡淡的:“是人都要有头疼脑热的时候,英租界住的侨民比较多,他们也是人,你这铺子可以做个药店。手续我可以帮你,雇两个懂得外语和药性的女孩,再请个坐堂大夫,配些中药,中西药双管齐下,慢慢卖出名来,生意会越好越好的。”
徐迦宁左右看了下,英租界也有药店,但是不多。
这是侨民最多,最繁华的一条街了,她想了下,不懂就问:“为什么英租界的药店不多,这很奇怪。”
不用看,苏谨言比她更清楚,这条街上的事情:“美租界一直想要同英合并,自己建立工商部,现在我们极力打压他们,在这里,药品批号不全,很难拿到,霍澜庭才一回国,就盯上这块肥肉了。你虽然迟了一步,但有我帮你,可以的。”
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英租界的这条街上,外国人有之,本地人也有之,徐迦宁漫步在街头,不少人回头瞩目,看着她笑着走过。
苏谨言给她介绍着英租界的历史由来,她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不觉走了苏州河上的苏州桥,站在桥头,看着桥下河水潺潺,两个人都站住了。
凉风阵阵,不知是不是水气自带凉气,徐迦宁两手抱臂,有点冷了,苏谨言看见,可他身上衬衫之外,只一件马甲。
他让回去,可实在走得远了,徐迦宁身子娇着呢,小腿酸着一动不想动了。
没有办法,苏谨言只得让她在苏州桥上面等着,他一个人先回去开车再过来,她不想走动,当然应下,让他快去快回。
他左右看看,街上行人不断,应当没有什么事,叮嘱她别乱走,这就走了。
她当然不能乱走,徐迦宁就站在苏州桥上,因为累了,还百般无聊地靠了桥头上面,她一直盯着街路上,抱着双臂,期盼着苏谨言快些回来。
不过,苏谨言先没回来,过了一会儿,她倒是先遇见了个老熟人。
顾君行老远就看见她了,他才辞掉了翻译的工作,拿到了一些工钱,走近苏州桥了,更是快步到了她的面前。
凉风拂面,徐迦宁穿着单薄的衬衫,还抱着双臂。
虽是前妻,他也几乎是下意识地,边走边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到她面前,上前来了:“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回家,遇着什么事了?这么冷的天气,把衣服披上些…”
风吹着她脸边的碎发,徐迦宁被冻得脸色也发白了些,但是她这个人喜欢一事过一事了,是以,她伸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腕。
拒绝了他:“不必了,我在等朋友。”
顾君行一心为国做事,朋友介绍他了,说一所新建的学校需要老师,他这就辞了翻译的工作,准备过去看看,没想到这会会遇见徐迦宁。
他见她冷着,却还和自己避嫌,心中说不出什么样的滋味。
从口袋拿出了两块钱来,抓过她的手,就放了她的手心里:“工钱,之前做过顾太太,可一次工钱也未收过,这当是第一次给你的,你坐车用…”
两块钱,徐迦宁看着他,刚要开口,一辆车已停了她的背后。
第70章 妮子的善意
车门一开,苏谨言拿着徐迦宁的风衣走了过来。
到了她的面前,他将风衣披了她的肩上,看着顾君行目光浅浅。
顾君行也看着他,心中微惊,他认得这个男人,是苏家大少,苏谨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徐迦宁又同苏家牵扯了一起,上次在电影院看见她时候,他就觉得奇怪了。
徐迦宁披着风衣,暖和了一些。
她手里还攥着那两块大洋,看向顾君行,可能是她一个人站在这里,给了他一个她过的不怎么样的错觉,若不是家道中落,想必他也是个阔绰的公子哥,就连前妻的生活,也要惦念一二。
这个世界,其实还不错的么。
或许到处都有恶意的存在,但是更多的是,人性的善念。
人与她善,她便与人善。
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她善念还多,还有人夸她小有可爱。
是了,她有善念,将那两块钱紧紧攥住了,对顾君行轻轻一笑:“多谢你惦记我,我挺好的,以后有机会再见。”
这个时候她若是将那两块钱摔给他,哪怕只是好言好语地还给他,只怕他都要窘迫得钻进地缝里去了,他紧张地看着她,男人之间,相比之下,他给她的这两块钱仿佛是他最后的尊严。
幸好,她收下了,他可算是松了口气。
徐迦宁推了苏谨言一下:“我们走吧。”
他嗯了声,回身先给她打开了车门,徐迦宁上了车,还对着顾君行摆了下手,很快,苏谨言启动车子,掉头离开。
在后视镜当中看见顾君行还站在苏州桥的桥头,他的身影逐渐变小,徐迦宁这才摊开掌心,看着那两块钱,一手拿了一块敲在一起,叮的一声。
苏谨言开着车,并未回头:“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