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言站了起来,将急救箱放回了床头柜上面,走过她身边时候,停了一停,像是毫不在意地:“这不是什么秘密,我和苏家没有血缘关系,是我妈领养来的。”
竟然是这样,没有想到他这么坦白,徐迦宁诧异地看着他,千头万绪又似乎缠到了一起,她说了声抱歉,整理了下裙摆掩饰着心中烦乱。
苏谨言往外走了出去:“时间不早了,准备一下吧。”
她点头,指了指床上那些衣裙,说收拾收拾就走,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红玉已经收拾了一些了,等苏谨言一离开这个房间,徐迦宁立即站了起来,她在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个小些的铜镜,塞了红玉手里,让她帮自己照一下背后那个印子。
两个人都站了梳妆台前的大镜子前面,徐迦宁脱下了披肩,红玉给她打开了背后的扣子,背后肌肤如雪,快到下腰的脊骨处,单单有一快印子。
裙子松松垮垮搭在她的肩头,红玉侧过镜面,想办法让小镜子当中的印痕照到大镜子当中去,可惜角度不好,总也看不到,两个人正在镜前细看,房门一动,被人推开了来。
“对了…”
苏谨言去而复返,他才走进了来,那雪白的后背立即入了眼底,伴随着一声低呼,他几乎是同时和徐迦宁转过身去的。
徐迦宁即使背过去了,也在镜子当中,她紧紧抓住胸前裙子,背后一片清凉:“出去呀!”
这一幕,仿佛印在眼中一样,苏谨言都忘了自己来是说什么的,打开房门赶紧走了出去。
红玉受得惊吓也不清,还直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大少爷怎么突然又回来了,他…他应该没看见什么吧?”
徐迦宁伸手抚额,随即又转过来,让她继续拿镜子来照,这一次红玉来回试了两次,就看见了。那个印子如果不仔细看,已经平了。
绝对不是什么胎记,苏谨言说之前说好的,可她实在想不通。
她重新将裙子穿好,脑海当中反反复复都是苏家的事,从她来开始,从她哥哥坚决反对那时候,就似乎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形成,但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
片刻之后,外面有人敲门,这一次,是娟姐:“小姐,大少爷已经先下楼了,他让我告诉你一声,收拾好了,就直接去南门,司机在那等你。”
徐迦宁连忙应了一声,将怀表和零钱放了自己手包里,拎着就快步走了出来。
她脚步匆匆,才下楼走了几阶楼梯,下面一人往上面来了。
她在上面看得清楚,是苏谨霖。
急着要走,徐迦宁靠右,想要避开他,可他一抬眼看见是她,也与她同方向去了,刚好又将她拦住了,她往左,他又往左,她再往右,他再次抢先一步,将她堵得无路可走。
徐迦宁顿时恼了:“苏谨霖!你干什么!”
苏谨霖两手还在军裤的裤袋里,只扬着眉头:“怎么,现在不叫我二哥了?自己家的妹妹,我现在连玩笑都不能开一个了?”
徐迦宁低眼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祖奶奶说了,让你离我远一点。”
苏谨霖闻言顿笑:“多远?你和苏谨言这是要去霍家?我要是说不让你去呢?嗯?谎话精?”
她无视掉那句谎话精,哪里能听他的,握紧了手中的包:“你怎么不让我去?大哥他还在外面等着我,久不见我下楼,一会儿他就会回来的吧!”
言外之意,他能耐苏谨言几何。
果然苏谨霖脸色微变,不过一手抽出来抵了墙边:“你也太小瞧了我吧…”
他向上一步,堪堪与她站了一阶上面,挤得她下意识想要后退。
苏谨霖比她要高一头,更是弯腰:“其实,我要是真不想让你去,有的是办法…”
离得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他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吹拂而过,痒得徐迦宁一把将他推了下去,苏谨霖一手扶墙,连续后退两阶,她捂着耳朵,恼羞成怒,直直走了下来:“你喝醉了,再不走开我就叫人了!”
其实她今日这一身,真是要多仙有多仙,此时恼怒,两眼当中像有两团小火苗,苏谨霖几分醉意,更是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她的两腿,不顾她的尖叫几步走了上来。
徐迦宁在他肩头,看见的是高高的楼梯延伸处,真是又惊又怕,尖叫起来:“娟姐!娟姐!”
站稳了,苏谨霖一把将她放下,她犹自心惊,怒目以对,可不等她再说什么,他却是低眸一笑,大步往沙发那边去了。
娟姐闻声从房间跑了出来,苏谨霖一手抚额,回眸:“娟姐,我才喝了点酒,有点头疼,给我找点药来。”
娟姐赶紧应了:“二少爷稍等。”
男人躺倒在了沙发上面:“有人找我就说没见着,我妈正到处找我呢,知道吗?”
徐迦宁心还狂跳着,轻抚了心口,可是在心里狠狠暗骂了他一通,这才下楼。
司机把车开到了南门处,苏谨言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走了这一路,徐迦宁捏紧了手包,幸好同霍七是假的,并不会和他结婚,不然这样下去,她也算是对不住他了。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自己都觉得好笑。
什么时代了,她还是得想法子反击,这苏家兄弟之间的争斗,涉及到她了,她不能由着人欺负自己。
司机见她从园中走出,赶紧下车给她打开了车门,徐迦宁低着头,弯腰坐了进去。
苏谨言让司机开车,身边的人一动不动,也是不经意回眸,这才发现,这姑娘眼圈通红,哭了。
第42章 贵妃的同情
司机一脚刹车,才开出去不远又站住了。
车门一下被人推开了,苏谨言动作飞快,先下了车。
徐迦宁紧随其后,落后两步,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后面,她快走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直拖着他,可他当即挣脱,怎么拉得住。
苏谨霖的醉酒,其实更接近他的本性。
其实他警告她的那些话,完全可以不予理睬,单单他抱她那一下,对于她来说就是冒犯了,徐迦宁添油加醋,委委屈屈掉了几滴眼泪,她试探着留神着他的目光,见他当真恼怒,更是好言好语劝了两句,就说她就是心里难受,不必在意她之类的。
苏谨言叫司机停了车,眼看着往回走,徐迦宁还假意上前拦了两下,当然了,她越是以大局为重,他越是恼怒,人走得更快了。
一路跟着他回了东园去,苏谨言径直上了楼。
徐迦宁站在楼梯楼下转角处,靠了墙边。
很快,楼上传来了一声怒吼:“苏谨霖!”
随即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娟姐在楼上失声尖叫起来,苏谨言有点失控,她刻意在去往霍家的路上落泪,其实有点拿此事要挟他的意思。但是他似乎没想到那层去,一听苏谨霖行为当即就怒了,这怒火来得有点太快,她不由心生生疑,这样的苏谨言,让她生出了一种错觉。
仿佛他真的是她哥哥一样,背后那个印直在脑海当中来回飘过,她听着楼上动静不小,悠闲地打开手包,从中拿出了一块糖,剥了糖纸放进了口中。
甜甜的,在楼下站了一站,苏谨言的声音已经传来了楼下来:“走,这就去祖奶奶跟前,让她看看,她最喜欢的孙子,是什么样的!”
苏谨霖挨了几下子,正是酒意上头,浑身燥热索性坐了地上,靠了沙发上面,他唇角已见血丝了,伸手抹了一抹,直冷笑着。
“大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跟我说这话?你这是为苏唯出头,还是为你自己?嗯?”
对了,他问的不错,徐迦宁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侧耳细听。
苏谨言不知是不是又动手了,苏谨霖闷哼一声,还不着调地:“大哥,我看你这是扮哥哥扮上瘾了吧,她若是你亲妹妹,你何苦急着让她往霍家去?婉婉好歹是哭着喊着喜欢人家想要去的,你说我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我不过是吓了一吓她,你都干什么了呢?嗯?你小时候那么不喜欢她,怎么现在突然这么上心呢,谁信呢…”
时候不早了,不能耽搁去霍家的事。
徐迦宁碾碎口中的糖块,慢步上楼。
娟姐在楼上直拦着,她脚步不快,走上去了,苏谨言正提着苏谨霖的领口,一眼瞥过去,两个人都转了过来,见是她,各自将彼此推开了。
苏谨霖还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唇角都破了。
苏谨言迎着徐迦宁走了过来:“不用理他,我们走。”
背后那人这时候突然叫住了徐迦宁:“妹子!”
徐迦宁回头瞥了苏谨霖一眼,他这个挨千刀的,一手抹着唇角伤处,他伸手比了一个敬礼的姿势,竟还看着她笑:“别放在心上,刚才与你玩笑呢,真心的!”
苏瑾言这般反应,他好像还挺高兴,想必还是试探。她冷冷扫过,转身跟上男人脚步,往楼下去了。
苏谨言一边走一边扯着领带,脸色沉沉,脚步飞快。
她落后几步,也不着急追上去,这回一路出了南门,二人先后上车,司机又重新开车。
过了十几分钟了,苏谨言重新打好领带,才回头看她:“以后我会让人跟着你,谨霖从来放荡不羁,你离他远一点。”
兄弟两个早就各有心思,苏谨霖每次都拿明面上来说,苏谨言却回回都忍住了,像打哑谜一样,面对着弟弟的挑衅,一忍再忍,只暗地里作对。
徐迦宁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
汽车走得快,一路开到霍家洋楼门前才停下了,徐迦宁推开车门要下车,身形一动,苏谨言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他似隐忍,又似烦闷,并未看着她,看着前面。
她不解地回头,定定看着他:“怎么了?”
苏谨言低着眼帘,沉声道:“其实你可以不去,霍家这浑水,你去不合适。”
这是真心在为她考虑吗?
都到这了,说什么去不合适,可见他心中犹豫。徐迦宁稍一用力,挣脱了他手,欣然下车。
苏谨言随后下车,绕过车身走了她的面前来,二人并肩而立,徐迦宁故意说道:“可我已经收了你的钱了,更何况,我毕竟不是你的亲妹妹,所以不必心软。”
他目光复杂,看了她好半晌,终究是别开了目光,叫司机将车子的礼品拿了出来。
片刻之后,司机上前按了门铃,有人出来开门,苏谨言垂下一条手臂,徐迦宁伸手勾住了,兄妹两个这就跟着来接的佣人,走了进去。
正式拜访,可其实这时候,霍家只有霍老爷和霍澜庭在,两个人都早早迎了出来。
苏谨言让司机把带来的礼品送了过去,信步上前。
徐迦宁跟着他走上石阶,跟霍老爷打了招呼,她今日尤为淑女,一举一动都带着个雅字,霍澜庭大步上前,与苏谨言握手,到她面前,也伸出了手。
徐迦宁眼帘微动,也伸手去握,不想才一伸手,被他抢先一步,牵住了她手,直接将她从苏谨言的臂弯当中,拉了出来。
霍老爷都看在眼里,真是哭笑不得:“这孩子,一刻都等不得了?”
霍澜庭牵着徐迦宁的手,瞥着她眉眼,自然而然的,还晃了一晃,略有笑意:“我是心急,想让爹看看,我喜欢的姑娘。”
霍老爷已经看了徐迦宁好几眼了,迎着他们走回一楼客厅当中,他家装饰比较开放,屋里的佣人都穿着奇怪的围裙,来来回回送上了水果和糖果。
“谨言,来,坐。”
苏谨言看向徐迦宁了,她也想坐,可霍澜庭还牵着她的手,才有心挣开,他拉着她走开两步,回头笑道:“爹,你们说着话,我先带她去给我妈看看。”
霍老爷闻言顿笑,拐杖对着他比了一下:“去去去,快去快回,好歹让人家苏小姐多坐一会儿。”
自己的儿子,有了恋爱的表现,其实他还是很高兴的事。
徐迦宁回头看了眼苏谨言,他对她点了点头,让她安心。
霍澜庭口中的妈,就是霍老爷的大夫人,早就听说她缠绵病榻,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她尤为疼爱这儿子,所以能得到她的肯定,也很重要。
霍家都是洋楼,楼连着楼,霍澜庭牵着徐迦宁的手,往后院来了,院中也有花草,但是其中景色单调简单可较苏家少了园林风韵。
旁边无人,霍澜庭脚步慢了下来,他脸上笑意已散:“怎么了?”
徐迦宁也随着他慢了下来:“什么怎么了?”
他回眸:“眼睛怎么红了?哭了?”
过了这么长时间,即使还红应当也不大明显了,他竟然注意到了,徐迦宁真不知是不是该谢谢他,一下就笑了:“没事,来之前有一点小事,现在已经好了。”
霍澜庭当即站住了,她下意识也随着他脚步站了一站,甚至还忘了他还牵着自己的手。
他低着眼帘,盯着她眉眼看了好半晌,这才转身。
被他牵着走了,才惊觉过来,怎么一起走了这么半天还牵着手,她有心挣脱吧,但是她这个人向来是懒的,有人能和她站在一起,拉着她,总觉得也是好的。
他的手心,还有点温暖,她帮他遮掩几分,他因‘利’与她站在一处,必定真心。
这么一想,心胸也开阔起来。
上了楼,屋子里一股子中药味道,最边上这个房间当中,床边幔帐勾在上面,进去就对着一旧式老床,霍澜庭将佣人都撵了一边,带着徐迦宁走了过去。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两鬓斑白,脸上已布满了皱褶,气色灰白,真是一脸的病色。
霍澜庭走上前去,放了徐迦宁。
他伸手握住了老太太的手,一下跪了下来,那笔直的西裤裤线被他这么一跪,也皱了起来。地板上并不那么干净,可他似乎浑不在意,将那只都是皱纹的手贴了自己的脸上。
“妈,”他说:“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把那姑娘带来了,不是说想要看看她吗?”
第43章 贵妃的猫儿
阳光在窗口照了进来,屋里暖暖的。
大床上被褥都是老式被套,牡丹花被花团锦绣,幔帐两头搭着,旁边两个佣人侧壁一边了,徐迦宁站了床边。这种汤药味有些熟悉,她看着床上的女人。
霍澜庭声音很轻,叫了两遍,女人才睁开眼睛,看见是他,顿时就笑了。
“刚才好像睡着了,稀里糊涂做了个梦,我就说么,梦里还听见你说话了,带谁来了?”
“就是上次我说过的那个姑娘。”
他回头,示意徐迦宁再靠近一些,老太太伸手拉了她的手,让她坐了床边:“诶呦,我瞧瞧,我瞧瞧我老儿子喜欢的姑娘什么样的。”
徐迦宁侧身坐下,叫了声伯母。
霍家老太太轻轻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手背:“多好的姑娘,看眼睛就知道是个有主意的,怎么样,现在喜欢我儿子了没有,澜庭是个好孩子,你一定要多多珍惜他。”
霍澜庭还跪在旁边,闻言顿笑:“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妈不是说我把人带了来,你要好好教训她的吗?怎么是一副要把我托付出去的模样?”
老太太眉眼间也是柔和的:“就该把你托付出去,妈要是走了,也好放心。”
霍澜庭给她动了下枕头,让她更舒服一点:“别说这样的话,妈会长命百岁的。”
老太太叹着气,看着徐迦宁笑:“看看,我儿子多贪心,还想我再躺那么多年,你多大了,谁家的姑娘呀,我怎从来没有瞧见过你。”
前两年,家中还常办宴会,她身体还好时候,没见过。
徐迦宁目光浅浅,带了些许温柔笑意:“我以前没来过,伯母当然没见过我了,以后我常来走动走动,多和伯母说说话,就记得我了。”
她一笑,眼睛弯弯的,老太太看了心生欢喜,拉着她手直说着话。
陪老人家说话,最简单不过了,这个她擅长,徐迦宁配合着老太太,一会儿就哄得她全是笑意,连连点头。
坐了一会儿,霍澜庭怕累着她,只说还有事,将徐迦宁拉了起来,这就要走了,老太太对他摆着手,直点着头,因是有点精神不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回身叫了人来看着些,这才下楼。
庭院当中,来来回回几个佣人,还有端着药的,这是又要吃药了,徐迦宁跟在霍澜庭的身后,侧身避过。皇后病重之后,也吃了不少汤药,这东西真到了最后就连大夫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不过是吊着这点念想罢了。
出了楼前,霍澜庭站住了,徐迦宁走到他的身边,抬眼看他:“怎么了?”
他低着眼帘,脸色略沉:“谢谢你陪她说的这会儿话,现在说说吧,来之前怎么了,苏谨言逼着你来的,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哭?”
她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
徐迦宁心中莫名地愉悦:“没事,我来这里不是谁逼着来的,当然是我自己想来。”
他瞥着她的神色,没再坚持问下去,因为还要在众人面前演戏,又对着她伸出了手来:“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她坦然伸手过去,任他握住。
走到门前时候,霍澜庭突然又站住了。
她诧异地看着他,以目光询问,他低下头来,轻声道:“一会儿等苏谨言走了之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既然说要谢你,自当有所诚意。”
说完不能她有什么反应,牵着她手走进了客厅。
霍老爷同苏谨言相谈甚欢,见两个人回来了,都纷纷侧目。
今天过来,霍老爷就是想见见这个苏家小姐,没想到比起苏婉来,模样也更胜一筹,他本性风流,认定了儿子是因为样貌才一见钟情,更是深信不疑。
俩家能够联姻才是最好,霍老爷作为男方,必然先有表态,他说过两天就让人去苏家老太太面前提亲,先把婚事定下来,年轻人多相处相处最好不过。
当然了,他说的多相处相处不过是客套话,婚事一旦定下来了,几乎没有回转余地。
徐迦宁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不过她并未担心,霍澜庭自然是能安排好的,不然怎么会让她来做幌子,到时候顺其自然就好。
在霍家坐了一坐,苏谨言目的达成,起身告辞。
霍老爷自然是百般挽留,都是场面话,一来而去的,这就要送客了,霍澜庭适时站了出来,说难得有空,还想和苏小姐一起去看电影。
霍老爷当然是不能管他了,苏谨言看着徐迦宁,略有迟疑。
她还记着霍澜庭说的谢礼,自然帮着他说话,也说去看电影,兄妹两个这就分开了来。
苏谨言先走一步,自然是对她好生叮嘱了一番,让她早点回去,徐迦宁连声应下,也同霍老爷作别,霍澜庭拿了车钥匙出来,二人一车,往长街去了。
车窗开着,徐迦宁坐了车中,伸手搭在了窗边。
街外的景致是她从未见过的,不由多看了两眼,街道两边的英式建筑多是三层高的,海岸两侧还有是大上海公园,看见苏州河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来到了英租界附近。
车速不快,霍澜庭一手扶着方向盘,往外面看了一眼:“英商和传教士在这边扎根,英国侨民现在在各国侨民当中,数量最多,现在房产生意不好做,最近英租界气氛都不大好,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你在顾家抵下来的铺子我看了,位置还不错。”
徐迦宁是在报纸看的,英租界最繁华不过。
她听他提起了英租界那铺子,顿时来了精神:“我来过两次,只是不知道做点什么好,暂时没有什么想法。”
霍澜庭一路向前,到了那铺子前面,停了下来。
在车上就看见了,铺子里面扑扑腾腾都是灰,有两个劳工拿着工具正在拆里面的摆设,徐凤举站在门口,正指挥着,还有三个人踩着梯子,正在拆之前的牌匾。
她连忙下车,徐凤举没有注意到来人,还指着上面:“小心点小心点,从这边顺下来,没事…扔地上也行。”
车钥匙在指尖一转,收入了口袋当中,霍澜庭两步上前,徐迦宁回头看着他,终于对着他实心实意笑了:“动作还真是快,多谢了。”
徐凤举听着背后动静,这才转过身来:“靠后靠后,这边危险。”
的确有很多东西掉落,徐迦宁连忙后退,她一直站到了车边才站住了,霍澜庭上前交代了几句也退了回来,与她站在一起。
徐迦宁很好奇,这铺子的租金还有几个月才到期,否则顾家也不会舍近求远到处借钱了。
不知道霍澜庭用了什么法子,将铺子提前拿到手的,她见他神色如常,上前一步,离他近了一些:“店家同意搬走了,费了不少力吧?”
霍澜庭当然是费了不少心力,不仅要赔付人家钱,还要负责新店面的维修,不过此时看着她,眼底笑意都多了些欢喜,好像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目光落在徐凤举的背影上面:“你去苏家的理由,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不过我不明白,你要那么多钱,现在想干什么?”
一半已经落入口袋了,店铺也到手了,呃…现在想干什么?
徐凤举这个大嘴巴,怎么什么都跟他说,害得她被他这么一问,自己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她好像不太适合这个时代,有些女人想要嫁人相夫教子,有些女人想要工作,实现自我,偏偏她好像哪个都不想。
她只有在深宅大院当中,看着那些人争来夺去的,才有点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