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外表都是洋楼,但大屋里摆设还都是晚清流行的家具,不过是新漆了一漆,看着古朴得很。
屋里两个老妈子小声说着话,一个小丫头在床边纳鞋底,看见他来了,赶紧迎了起来:“七少爷。”
霍澜庭径自走了过去,床上躺着个老太太。
的确应该是老太太了,这是霍老爷的发妻,比霍老爷还大两岁呢,她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褶,额头上几根碎发,双眼都半阖着。
霍澜庭跪了床前,伸手将那碎发轻轻一拨,老太太就睁开了眼睛,见是他,先是笑了:“七儿来啦?今个回来的早了些。”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
霍澜庭唇角微勾,抓了她的手在自己脸庞轻放:“妈,等医院运营好了些,我带您出去过,好不好?”
霍老夫人指腹微动,滑落下来,到他唇角时,目光顿时紧了紧:“这是什么?有人打你?你哥哥们趁着我不在,欺负你了?嗯?”
她虽不是亲生母亲,但比起亲生母亲,给了他太多东西,也只有她,在这个家里,是那么地在意他。
霍澜庭轻摇着头:“不是,是个姑娘家。”
姑娘家,姑娘家为什么会打他,霍老夫人轻轻摩挲着他唇角伤处,叹了口气:“莫不是,我儿喜欢人家,人不喜欢你,你唐突了那姑娘才打的你吧?”
她精神不济,平时不能说太多话的,霍澜庭无意解释,点头说是。
霍老夫人手一动,挣扎要坐起来,可却是怎么也坐不起来了,霍澜庭上前扶着她躺好,不让她动,她颇见恼意:“你把那姑娘叫这来,妈问问她,我儿子这么好,家世这么好,她为什么不喜欢我儿子?”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这般护着自己,从小就这样偏疼他,霍澜庭握过她双手,不禁动容。
霍澜庭这厢陪着病者,那边徐迦宁却已经成了病号了。
她回到苏家之后,捂着那只猫儿一路狂奔上了楼,先进浴室洗干净了脸,再回到房中一头躺倒在了床上。
红玉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光叫把箱子当中的额带拿出来。
不舒服时候,习惯了戴额带,红玉拿了一条出来,徐迦宁这就戴了额头上面,她蒙了被子,不叫人近前,自己在被底自言自语说着什么。
也听不真切,真个让人担心。
红玉向来听话,轻手轻脚退了出来。
苏谨言得了消息,说小姐回来了,才上楼,见着红玉当即问她。
红玉吞吞吐吐只说小姐不舒服,回来倒头就睡了,苏谨言见她年岁还小,只当她伺候人也不尽心尽力,放不下心,亲自过来查看。
红玉有心阻拦,可身在苏家,身不由己,光是着急,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拦住了,正是犹豫着呢,苏谨言打开房门已经走了进去。
红玉连忙跟上,苏谨言进门之后也未出声,他们两个都听见了,房子大床上被底传出来的碎碎念,也听不清说的什么话。
再往前一些,还不等到了床前,被子一下被掀开了来,徐迦宁腾地坐了起来,她额头上还戴着额带,被闷得脸色微红,两手抿了下耳边碎发,长长出了一口气,恨恨道:“现在好了,等着吧,你娘娘还是你娘娘!”
“…”
第31章 贵妃的美梦
真是实在太恼怒了,所以盖着被碎碎念发泄了下,其实她在被底还蹬了好几下腿,假装那人就在身边,对他拳打脚踢,发泄一番,再掀开被子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屋里还有别人。红玉叫了她一声,她回眸瞥了一眼,登时再次躺倒装病。
苏谨言连忙上前,坐了床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徐迦宁哼哼着,声音低低的:“刚才做了个梦,不知怎么的了,好像都不是我自己了。”
他登时皱眉:“叫医生来看看,你先好好休息。”
他垂着眉眼,神色淡漠,看着他,徐迦宁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亲哥哥来,那个傻哥哥,可紧张她了,比起这个冒牌哥哥,不知要好多少。
反正是‘病’着,矫情点也正常,她想趁机见见徐凤举,便垂下了眼帘来,可怜兮兮道:“要是我哥哥在就好了,他定舍不得我病着。”
苏谨言本来起身要走,此时一低眼,见她半阖着眼,有些委屈模样,心中一动。他曾经是有机会当个好哥哥的,那时候苏唯还小,可机灵了,园子里的人都喜欢她。有一次,她受了风,发起高烧来了,难得安静了几天。
他跟着父亲过去看她,那小模样看着他,委屈至极,问大哥为什么不早点来看她,实在是模样太过招人怜惜,他没忍住,上前抱了抱她。
小苏唯眨着眼睛,进了他的怀里就哭了,说喝的药特别苦,她不想吃药,还说他是好哥哥,让他跟大夫说,药别弄那么苦好不好。
不过是个小孩子,他当然是答应下来了,然后那孩子亲了他脸一口,说他真是个好哥哥,是最好最好的哥哥…
垂眼遮掩些许复杂情绪,苏谨言伸手覆了徐迦宁的额头上面,额带下面是她温热的体温,并没有感受到异常温度。
徐迦宁一下怔住:“我没有热,就是浑身难受…大哥…”
话音才落,他温热的掌心又覆了她双眼上面,她下意识闭眼,才想起来不对,人已经站了起来,苏谨言背对着她,那声大哥听在耳中远远没有他想的那般轻松。
快步走了出去,他头也没回:“我让陈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人走了之后,红玉才松了口气,她跟过去关好房门,蹬蹬蹬又跑了回来:“小姐,这是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好,有点红呢!”
能不红么,在被子下面蒙了好半天,徐迦宁伸手在额带上面一下一下轻抚着,大中午的,她竟然有些想睡。
她上午那一觉,是趴在桌上睡的,当时不觉,这会儿回来了,浑身都真的难受起来,两手碰了一起,手背也疼,这才想起来在车上时候打到什么地方了。
低头看看,娇娇嫩嫩的右手背上,红肿了些。
从前她就娇气,这种娇气从几百年前带过来的,习惯了,看着自己的手,心中一动,立即扬眉,叫了红玉过来,彻底伺候着自己好好躺下了。
不多一会儿,春秀带着陈医生来了,原来她以为是个大夫,没想到医生的确是大夫,但是他背着药箱,没个远近,过来就坐了她床边。
她忍住没动,紧接着陈医生从药箱拿出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他戴在了脖子上面,拿了另外一头,奔着她胸口就过来了!
徐迦宁退后两步,惊吓得不轻:“大胆!大胆!!!”
她捂着胸口,连连后退,眼看就要退到床边去了,现在的确还有些人不能接受男医生给看病,陈医生无奈地直看着她:“小姐莫怕,让我听听,看看可有肺音?”
徐迦宁当然不依,不知随手摸到了什么,抓起来就扔了过去:“出去!你给我出去!”
红玉只听她的,见她似受了惊吓,也是上前:“陈陈陈大夫,您先出去吧,我家小姐…”
正是说着话,房门一开,苏谨言大步走了进来,他脚步匆匆,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事,直直走了床边徐迦宁的面前来。
“怎么了?”
“大哥…”
他站在她面前,扶住了她的肩头:“怎么了?”
徐迦宁一低头,抵在了他的胸前,两手抓住了他西服的两边衣摆:“你让他走…你让他走…不想看见什么医生…”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苏谨言看着陈医生拿着的听诊器,猜到几分,到底是女孩子,不管怎么伶牙俐齿,怎么步步为营,也还是个小姑娘一样的。
难得地,他生出些别样的情绪,仿佛他眼前的这个人,就这么在一起,能做片刻的兄妹,他看向陈医生,一点头,示意他先出去。
陈医生也是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等人走了,苏谨言这才低眸,眼底已有淡淡笑意:“他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徐迦宁回头看看,立即放手,又往后坐了坐。
她手背还红着,苏谨言看见了,回头在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急救箱来:“怎么?你家里的哥哥,从不带你去医院的吗?”
徐迦宁在他背后抚了下心口,不想说话。
片刻之后,急救箱放在了床边,苏谨言坐了下来,他从中拿出了一瓶药水,都不知是什么东西,里面东西颜色怪怪的。
她看了一眼:“那是什么?”
苏谨言眼都未抬,拧开盖子,用棉布沾了一些,才看向她:“过来,我给你手擦点药。”
的确是有点红肿了,徐迦宁向前凑了凑,也坐了床边他的对面。
她伸出右手来,苏谨言一手搭着她的指尖,一手给她擦药,清清凉凉的,不知什么药水,沾了她手背上黄黄的。
徐迦宁没有动,苏谨言给她尾指下多擦了一点,她这才发现有一处破了点皮,擦好药了,他又拿出药布来,缠了她的手上。
他动作轻柔,眉眼间竟也有些许柔情,徐迦宁心气顺过来了,想起自己哥哥来,喃喃道:“我哥对我很好的…”
苏谨言看了她一眼,把药布剪开个小口,分开系紧了。
徐迦宁皱着眉,脸上还有点惊色,惹人怜惜,苏唯那样的眉眼,如果长大了,她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呢,会像她吗?
系好了药布,他收拾了急救箱:“我看你这精神,应该不是病,不发烧就没事,好好歇着吧。”
说着收好了急救箱,转身往出走了。
徐迦宁举起手来,看着手上包着的药布,系带的时候还打了一个蝴蝶结,仔细想了下,也没想出他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了。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和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实在的,她今日实在气坏了,她觉得她被现代人戏弄了,现在的什么医生,还要听什么肺音,实在无礼!
这会平静了些,一点也不想动。
红玉送客回来,就看见自家小姐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出神。
“小姐,好点了吗?”
她始终以为,徐迦宁是真的病了,才胡言乱语的。
懒得跟她解释,徐迦宁看了眼南窗外,躺倒:“红玉,把窗帘拉上,我有点累,得搬个救兵来了。”
红玉听话去拉窗帘,屋里立即暗了下来。
让她出去,她也乖乖走了出去,光线昏暗,徐迦宁仰面躺在床上,两手交叠在一起,这就闭上了眼睛。
她开始回想醒过来的一切,在心里理清了关系图,不得不感叹着,身边能真正信任的人真的太少了,不过想她进宫时候,也是一个人,不过如此,心里就豁然了。
如果这个时候,那个人在就好了。
可惜,她只能是一个人。
心心念念从前的事,迷迷糊糊还真就睡着了去,偶尔,她也会梦见前生,每一次,都在宫中,或高高坐在殿上,或走在她的行宫,猫儿乖巧地跟着她,锦衣华服,每一次都是最美的她。
可这一次,入梦去了,就是哭声。
身在殿中,碎碎脚步,她还在想,是谁在哭呢,她宫里怎么还有哭的人呢?
往前走,一直走,走到角落里面去了,一个娇小少女,穿着中衣中裤,抱膝坐在暗影当中,她低着头,埋首在双臂当中,双肩抖动不已。
她怯生生的,看身形根本还未变成女人模样。
好眼熟,徐迦宁还有几分清明,知道是在梦中,她才走过去,已经有人先去了,那人一身锦衣,身上挂着吉祥佩玉,走起路来悄然无息的。
是了,徐迦宁看见他,这才想起来,那哭的不正是她自己吗?
原来,她也这么哭过,惶恐得不能自已,那人弯下腰来,蹲了下来:“你为什么哭?”
少女抽泣着,声音都是抖着的:“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
那只手就按了她的肩头:“除了自己,都是别人,都是一个人的。”
她还哭,那人不知哪里变出一只猫儿来,递了她的面前来:“不过,这个可以送给你,你以后就不要再哭了,女人的眼泪,何其珍贵,该哭的时候再哭,知道了吗?”
徐迦宁脚步一动,心中不知什么东西破茧而出,从来到异世界的镇定,到偶尔被那些不懂的东西惊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不知道这个梦为什么那么真实,她本是个观梦的人,可往前一走,那人却是回头了。
“你回来干什么?”
“…”
是呀,她回来干什么?
想了下,她小心翼翼走了过去:“那个世界有点怪,好多事情都掌控不住,我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那人低眸,推了猫儿到少女怀里,却像和这个她说话似地:“真是被我惯坏了,你要记得,你现在已经不是贵妃了,收收性子,先稳稳站在高处,谁与你利益同在,那就同他站在一起…”
诶?
这梦中人,怎个和从前不同,她心中恼怒,坏脾气又上来了:“我怎么不是贵妃了?过了几百年,我也还是贵妃娘娘!是贵妃…”
她胡乱一动,脚底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狠狠一蹬,这才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梦中事还历历在目,徐迦宁才掀被下床,房门一动,一个人影慢步走了进来,起初她以为是红玉,可目光所及,分明是个男人。
看那身影,有些眼熟,是苏谨言。
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她立即闭上了眼睛,不消片刻,人就到了床前。
徐迦宁一动不动,正是暗觉奇怪,只闻一声叹息,来人这就坐了她的身边来。
第32章 贵妃很缺爱
窗帘遮掩着,屋里光线昏暗,徐迦宁闭着眼睛,呼吸浅浅,似乎还在睡梦当中。
苏谨言坐了床边来,他低着眼帘,看着她交叠在被外的手,上面是他包的药布,伸手在那蝴蝶结上面轻抚而过。苏唯从小就娇气,父母宠爱,祖母宠爱,叔婶也喜欢她,是生在蜜罐子里面的孩子,她白白净净,那双眼睛看着人永远是笑眯眯的。
他不想理她的时候,她就黏着人,使劲往他怀里扑,哥哥哥大哥叫起来没完。
她总有办法让你拿她没办法,父亲从外面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她,小家伙就喜欢听故事,跑起来像风一样的,她…她还最喜欢玩捉迷藏,整个园子里,就算是祖奶奶都要哄着她的,他真的很不喜欢她。
昏暗的光线,似乎能遮掩一些东西,此时看着徐迦宁的脸,也不由感叹,她白白净净,长得真的很像年轻时候的母亲。苏婷游街的那天,她的司机捡到了这个包,当时苏婷拿出包中东西,本来是无意间一瞥,看见那张照片,他一下就怔住了。
他看了很久,才下了决心把人带回来。
即使是假的,即使这条路已经不能回头,他也得这么走下去。
坐了一坐,苏谨言站了起来,才要转身,似有呓语声。
他当即顿足,徐迦宁好像半梦半醒的,声音低低的:“哥…大哥…是你吗?”
软糯的声音,如同那孩童,多年不曾做过的梦一下入了脑海当中,那孩子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
“哥,你在哪里啊!”
“大哥!”
“我找不到你!”
“哥,我想找妈妈去了,我害怕…”
令人窒息,苏谨言脚步微动,几乎想要逃离,可身形一动,才要离去,一只手突然拉住了他。药布还粗咯着在掌心,徐迦宁握住了他尾指,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哭音:“别走~”
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苏谨言顿时回眸,徐迦宁慢慢坐了起来:“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哥了,苏先生,你能不能,能不能当一会儿我大哥。”
她的确是做梦了,梦中那人说她应当收收性子,说她已经不是贵妃了。
回想从前,初进宫时候,那人是怎么教她的了,柔软是她的刀剑,依赖是她的盾牌,她现在一个人在异世,光有贵妃的心,使不出贵妃的力,那她就从头再来。
男人总是在被需要被依赖当中得到满足,苏谨言为什么偷偷来看她,他抚着她手上的那个蝴蝶结,还能是因为什么,徐迦宁对症下药,只盼有效。
果然,苏谨言转过身来,先未拂开她手。
徐迦宁继续:“我梦见我妈了,我妈没了之后,我哥就当妈一样的,今日和霍七少出去之后,实在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我知道我收了好处没资格抱怨,但心里实在难受,能不能,能不让像我哥那样,让我靠一下,就一下。”
他看不大清她的脸,心中柔软,一击即中:“嗯。”
徐迦宁见他答应,掀被下床,她赤脚站在地板上面,伸手抓了他西服衣襟,一低头,额头就抵在了他胸前,只不过,很有分寸地,的确是靠了一靠,又站直了身体。
“多谢,我心里好多了。”
“…”
暗色当中,能看见她的脸,上面似乎还有泪痕,那么刚才是她在哭吗?
这般模样,更令人怜惜,苏谨言不能再看,转过了身去:“以后你在苏家一日,便当我真是你哥哥吧!”
他声音低沉,这句话说出来实属不易,又不知该怎样继续,只说难为她了,叫她好生休息,大步走了出去。
房门再次关合,徐迦宁回身坐下,躺倒。
心不在焉地,她回味着那个梦,有点想那只猫儿了,不过也习惯了,她自愈能力一向很好,躺了一会儿,打起精神来洗脸下楼。楼下没有人,徐迦宁特意按了铃,将人招了来,叫娟姐陪着她一起去看老太太。
娟姐在苏家已经算是老人了,两个人一起往出走,闲谈之间,问了老太太平时都吃什么,喜欢什么,又问了问苏谨言的日常,走了一路,说了一路的话。
到老太太屋里坐了一会儿,苏家老太太精神还真不错,拉着她直问着她,和霍家少爷去哪里玩了,看来是有人跟她说过了。
她说看电影,将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讲出来给老太太听。
苏家老太太两眼含笑,直拉着她手:“霍家还不错,原来两家早就有过联姻的,可惜从前出了个错儿,这回要是再能结亲,定然不能错了。”
大家世中人,婚姻都以互助互利为主。
这很好理解的,徐迦宁乖巧地跪坐在蒲垫上面,她反手握住了老太太一手,伏身在她腿上。老人之间,都莫名地相像,说不清哪里像,总之这老太太和祖母是像的。
她这般亲昵,苏家老太太坐直了些,腾出另外一只手抚着她发辫,笑意满满地,满眼慈爱:“我觉得我呀,还能再坚持一坚持了,说不定能看到妮儿结婚。”
徐迦宁嗯了声,声音都柔柔的:“那当然了,祖奶奶长命百岁,以后就好了呢。”
苏家老太太先还高兴着,不知想到什么了,又叹了口气来着:“要是能早点找到你就好了,说不定你妈还能好,现在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夫人的确有些可怜,徐迦宁静静靠了她身边,也不由唏嘘。
提及苏夫人来了,老太太更的惦记:“我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你回来以后看她了没有?她认得你吗?”
其实为了让她的身份看起来更真实,苏谨言故意让下人传出话去了,说苏守信见着她,落泪了,下人之间传话很快的,表面上看,她已经快要融入到这个家里了,可实际上,她知道,她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陪着老太太说着话,难得享受这片刻的温馨:“不认得,我就能远远看着她,不敢上前去。”
老太太嗯了声,又问她手怎么伤。
她当然是编了谎话,说不小心刮伤了,没什么事,老太太还像模像样地给她揉揉,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祖孙一起就这么相互陪伴着,也很惬意。
在老太太那回来,宽心不少,这次走了东园楼下,还特意站了一站。
果然,这个时间,苏守信都是在陪他夫人的,苏夫人今日又在园子里坐着,她穿着长靴,戴着遮阳帽,东看看西看看更像个监工。苏守信在园中拔草,能看见他的背影,弯着腰动作不快,可能是有些急了,苏夫人嫌弃着,直叫他快些干活,她说她都要热化了,娇嗔着如同少女。
或许这样也还不错,徐迦宁转身走过。
晚上没什么特别的事,她早早睡下了,这一觉可睡得踏实,连个梦都没做。一早起来,穿衣梳头,算着的话,今个应该没有人会来烦她,刚好独自出门。
为了方便行走,又穿了西裤衬衫,长发全部编在脑后,还特意戴了一轻橙色的贝雷帽。
红玉日常夸赞,徐迦宁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今天带你出门。”
她更是高兴,赶紧出去准备早点。
早饭才过,苏谨言并未回到东园,徐迦宁想出门,还得跟他说一声才行,下楼问了春秀她们,都说大少爷才出去,奔着南门去的。
她带着红玉赶紧往出走,才到南门前,不等走过去呢,先在交错的青砖路上遇见了苏婉兄妹。
苏谨霖一身西服,自是风流,苏婉走在他的身边,依旧是白裙温婉,长发飘飘,俩人都看见她了,当然要打招呼的。
徐迦宁自认是有教养的人,上前一步:“二哥和婉姐姐要出门么~”
苏婉微笑着上前,亲亲热热拉了她的手,还正好是她包着的那只:“诶呀,你平时就该多穿穿新潮时髦的,这帽子真好看,我跟二哥出去一趟,今天一早上吧,霍家…哦对了你可能不大知道,就是澜庭哥哥,他今日做东,打电话来特意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坐一坐,之前有点小误会,其实我不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