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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一转身,便是挣脱了他的钳制:“你干什么?”
少年对着她勾手指:“你跟我来,我教你点东西。”
说着就是往东院去了,走了两步回头瞥见她还站在原地,当即皱眉:“还不过来?”
凉风一吹,他的脸似乎又白了一白,宝儿连忙跟上:“来了!”
二人走进东院,宝儿忍不住追上前去与他并肩:“你要教我什么?”
顾莲池身上其实是一身的汗,被风一吹,透心的凉:“教你怎么别干蠢事!”
说着回手拽过她的手,直接给人拎进了他的书房,喜童和小叶子先回来一步,都不在这个院里,书房里只有一个平常洒扫的小厮,顾莲池给他撵了出去,将宝儿按了桌边。
他踩着梯子,站在高处拿下了一卷书来。
少年啪地放了她的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头:“林宝铮,以后你且记得,能用这个的地方就多动动脑子,少动拳头,蛮力不能惩治别人,只能给人理由惩治你!”
书上写着心术二字,想必是攻克人心的各种语言能力?
还是什么别的?
她可真是不喜欢读书的啊!
宝儿大略知道他话中意思,想到他简直感动得要热泪盈眶了:“莲池哥哥,你对我真好!”
“…”
顾莲池想特么骂人,他一拍桌子,转了一圈也没想出张口要说的话,气得转身就走。书房里处都是铺设的地毯,他浑身冰凉,直接走了里面去,从柜子里拿了件平时不穿的衣衫来,拿着去了屏风的后面。
才脱下一件,就听见宝儿叫他:“莲池哥哥,我看不懂这个,这是话本子么!”
他伸指打开领口处扣子,慢条斯理地应了声:“看不懂多看两次。”
才打开外衫,宝儿又叫他了:“莲池哥哥,我翻到最后了,还是看不懂啊!”
顾莲池无语,心中焦躁顿起,他甚至不敢相信,就是他自己为了宝儿会像个傻子一样跑得那么快,就是他自己为了宝儿,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她是他的舍妹,甚至落实了李朝宁和顾修的关系。
他越想越是恼怒,偏偏外面那少女一口一个莲池哥哥莲池哥哥,外衫就挂在屏风的上面,顾莲池终于是恼羞成怒:“闭嘴。”
好吧,林宝铮终于闭嘴了,还他一片安宁。
只不过,他才换好裤子,一抬眸就对上了林宝铮的眼睛,他还赤着上半身,见她目光来回在身上扫视,真的很怀疑她什么时间站在屏风旁的。顾莲池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裤子,再抬头时候,以为至少会转过身去的人,还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耳根微热,当着她的面胡乱套上大袍子:“看什么?”
林宝铮赤脚站在地毯上,总算把眼睛挪到了他的脸上:“没想到你身上这么白。”
顾莲池:“…”
他的脸是和林十三剿匪去晒黑的好吗?
看,还看?
少年拽过外衫从她身边走过,不小心还踩了她的脚,他也是刚受了凉风,脚心冰凉,偏偏是心里像燃起了一团火,焦躁不已。两个人回到榻前,顾莲池坐了一边,从容披上了外衫:“今天你闹了府衙,想过明天没有?”
林宝铮站在他的面前,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帽子,一摸之下才想起来自己恼怒至极,已经扔在了大堂之上:“呃…既是这样的官,何谈公理,既是这样做了,衙役不做也罢。”
她恹恹地坐了矮桌的对面,看着桌上的九连环,神色萎靡。
顾莲池系上领口扣子,来回抻拽着袖口,确保自己形象仍然俊秀十分:“你仔细想想,这就是你从小到大的习惯,喜欢什么酒一头热的去喜欢,不喜欢时候转头就走,你扪心问问你自己,是不是这样?”
宝儿诧异地抬眸,手一抖戳在了九连环上面,叮铃一声:“啊!好像是这样。”
少年翻开书卷,头也不抬:“你有没有喜欢过一样东西,或者一个人?喜欢得不得了,从未改变过。”
宝儿想了想,眼睛直发亮:“有!”
顾莲池翻到其中一页,看了她一眼,飞快又别开目光去:“什么?”
宝儿捧脸,探头来看他翻开的那页:“我爹,我喜欢我爹,喜欢得不得了,一直一直很想他能和我娘在一块,这样的话,我就不用有两个家了,每天和爹娘在一起吃早饭吃晚饭,多好。你呢,莲池哥哥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或者人吗?哦我知道了你喜欢这个九连环,我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对吧~”
她的声音当中还带着一点点窥到他秘密的小得意,勾指一抛,九连环就扔了过来。这姑娘总是这样,所有不高兴的事情都会很快消散,她高兴的时候会说很多很多话,是一个话唠。和她不一样,他没有那样的能力。
顾莲池指尖微动,任由九连环落在面前,轻轻嗯了一声。
宝儿见他目光在书卷上,好奇地探头:“你看什么,你说要教我什么?我看不懂。”
少年看似在看书,眸色却已流转,偷偷瞥着她,背诵道:“阳乖序乱,阴以待逆。暴戾恣睢,其势自毙。顺以动,《豫》,豫以顺动…”
宝儿眨巴着眼睛,倾身靠近:“什么意思?”
顾莲池叹了口气,终于抬起头来。他对着她举起了书来,指着这个典故,盯着她的眼睛说:“意思是说,指敌我双方两种势力对应时候,我方应静观待其发生大的变故,最英明的办法是让敌人内部产生纷乱,以到达我不动,敌自乱,才是上策。用在本计上,即以欣喜的心情,静观敌方发生有利于我方的变动,以便顺势而制之。从来阴阳相应,善用智慧,天地之间也能任你纵横,建诸侯国、出兵打仗,可治家治国,或者什么这些目的一定能达到。什么事都能不出力而达目的,而不是用你的蛮力,懂了吗?”
宝儿眸色漆黑,只盯着他的脸一动不动。
少年见她没有反应,点着那几个字:“现在,看清楚了吗?这典故出自隔岸观火,对待坏人敌人攻心为上,抄下来记在你的心里,免得以后再干蠢事。”
她嗯嗯点头,却不移目光:“看清楚了。”
她在看哪里?
顾莲池无语:“看清楚什么了?”
林宝铮心神俱松,一不小心心里话就说出来:“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第一零七章
林宝铮被推出门外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一刻,她夸顾莲池好看的时候,他分明是笑了的,但是下一刻,她人就被他拎起来,丢在了门外,好在他还算有人性,给她了穿鞋的时间,他问她什么来着,她说哥哥你长得真好看,顾莲池反问她,那是他好看还是沈江沅好看,她说都好看,又问她是他好看还是常凤栖好看,她说凤栖好看。
这点小事,自然是实话实说,然后她就站在门外了。
真是小气,宝儿转身就走,院子里鬼鬼祟祟两个人影,见她就要离开,连忙跳出来相见。
喜童提着一食盒不敢上前,就只问她,小主子现在心情如何,打听他在做什么,小叶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不出来声,跟着她就要回去。宝儿腹中是饥肠辘辘,想到顾莲池是如何推她出门的,一把抢过了食盒来,追着喜童作势要踢他,吓得他一溜烟跑了。
回到西院的时候,大屋的灯还亮着,隐约看见似有几人身影,这就快步走了过去。
紫玉和彩瑛才里面杵着,顾修坐在桌边,手里拿着本医书,像模像样地翻看着,林宝铮进门的时候,两个丫鬟都抬眼看着她,然后见是她又都齐齐叹了口气。里面的小桌子上,李厚在和一个略眼熟的人摆弄着药渣…一个很眼熟的男人,她定睛一看,竟然是宋君好。
听见她的动静,几个人都抬头看她。
顾修看着食盒对她和颜悦色:“我已经和你娘说了,这差役不做就不做了,日后等换了人,愿意去再去。”
宝儿快步走了过去,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面,不以为意:“嗯嗯,小叶子给我打点水,我要垫垫肚子。”
紫玉来帮她布菜,小姑娘左右环顾也没看见朝宁,顿时奇怪地皱眉:“我娘呢?”
她是看着顾修问的,从她进门开始,这个男人就一直坐在那里看书,可一共也没见翻两页。此时听见宝儿问起了,才觉天色已晚的模样,瞥了眼里面的小桌子:“你娘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先去歇着了,天色真是不早了。”
说着放下了医书,轻咳了两声,起身走了里面小桌,也挤着地方坐下了。
李厚品着药渣,聚精会神地拿笔写着什么,宋君好在旁研药:“天色不早了,我明天再来吧。”
顾修仿若未闻,也好似才刚说的天色真是不早了不是他说的一样:“可有对策了?”
李厚摇了摇头:“这孩子底子太差,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长久。”
二人一起说着话,一时间宋君好也插不上话,他自然知道深浅厉害,连忙站了起来:“李厚,明日跟你姑姑说一声,有事尽管叫我。”
李厚客套两句,倒是宝儿起身来送他。
陆离已经云游在外了,宋君好对他们的事情也徒留遗憾,宝儿欢快地对他挥手告别,还体贴地送他出了门,走了院里,男人回眸往朝宁房间看了眼,果不其然地是漆黑一片。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晃了两下,等宝儿到了面前,这就递给了她:“陆离走之前,特意求过我,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坦然接在手里,定定地看着他:“他还好吗?”
宋君好走出去几步了,也不转身:“挺好的,你放心。”
说着快步去了。
夜色渐浓,入了夏的天气总是闷热的,宝儿看着他在大黄的汪汪声中出了家门,不由得微微的叹息。从前在陆家的时候,宋君好也养过一条狗,那小狗刚出生的时候还没巴掌大,彼时她和陆离天天逗着小狗儿玩,她娘每回来看她都要再三告诫,不许她摸小狗,抱小狗的,有一次经过那只小狗旁边,还不小心踩了它,即使那般,那只小狗也认得她,从来不汪汪咬她。
习惯真是可怕,大黄不认识宋君好,却和她一样,已经习惯了顾修来回出入。
林宝铮转身回屋,小叶子打了水来,宝儿的心思一下又被娘亲吸引走了,心不在焉地洗了手,忙给紫玉招呼到了眼前。紫玉当然知道她要问什么,约莫着宋君好也已经走远了,期期艾艾到了她的面前:“听闻小姐又闯大祸,夫人今日受了惊吓,早早睡了。”
谎话别说得这么敷衍好吗?
宝儿下巴都要惊掉了,食盒当中的东西已经摆上了桌子,她随意嗯了一声,不再问了。
没想到从顾莲池那抢过来的吃的,竟然都是她爱吃的甜品,小姑娘顿时将所有的不快和伤感都抛之脑后去了。很快,顾修也站起身来,他向来喜欢这孩子眉眼弯弯的模样,到了跟前,想要嘱咐她两句话,也不见她愁眉苦脸,想想算了。
到了外面,屋里人都能听见,他特意让彩瑛告诉朝宁,明日等她一起上朝。
紫玉扒着门缝见他终于走远了,高兴得一跳三尺高:“哈哈,小姐!夫人真是威武!”
宝儿拿着软糕,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并不搭言。
紫玉快步走了回来:“当然了,夫人也真是气坏了,外面好多人在传夫人的坏话,好像我们夫人是多坏的狐狸精,还说咱们勾着信陵君,欺辱人家赵小姐,哪有的事情啊!结果你猜怎么着,夫人生起气来不用干别的,就是不理信陵君,让他吃闭门羹我看他就够受的了。”
林宝铮口中的软糕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乱讲,他不过是心里愧疚而已,我娘受千人指点万人唾骂难道比他不如吗?”
她一把扔下软糕,起身站了起来。
紫玉低下头去了只管跟着她的身后:“小姐生气了啊,都怪奴婢多嘴…”
宝儿走了门前,一开门微风吹过脸边,又是冒了些许傻气出来:“不是和你生气,是和我自己生气,我没有用,我想快点长大,也做高高在上的人,那样的话,我娘就不会被人随便说三道四了吧,我想,从前我不懂表姐不懂我娘,现在懂了些。”
她才咽下去的软糕犹如粘糕一样,都梗在喉间。
李厚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她的背后,轻按了她的肩头:“早点睡吧,别多想。”
紫玉也知道宝儿一旦冒了傻气还容易钻牛角尖,也是赶紧推了她回屋:“好小姐,赶紧睡吧,今天睡了明天就好。”
平时巡街当值,都是早睡早起,宝儿心里有事睡不着,快天亮了才睡,然后一睡就是一个白日,她迷迷糊糊做了很多很多的梦,什么内容记不住了,总之是有坏人追着她跑,她跑得再快,也总是无处藏身。
她在梦里一个劲地想从高处跳下来,或者去撞墙,想睁开眼睛快点结束这个梦,但是等她真的醒过来时候,已经快到黄昏了,在被底发了一身的汗,浑身无力。
紫玉一直在旁守着她,拿了手帕给她擦脸:“姑娘看能不能起来了,怎么就突然病了?”
宝儿头疼欲裂,勉强坐了起来:“我没事,什么时辰了?”
紫玉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一定是昨天在东院过的,原本大公子就受了风,得了病么怎么能往他跟前凑,瞧瞧这脸色,什么时候病过啊,夫人怎么还不来,真是急死人了!”
宝儿只觉得眼睛很重,听见她说什么东院过的,心里明白着,怪不得顾莲池那一身的汗,也不光是急的,是带着病气的。她才要仔细问问,房门一响,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紫玉大喜,起身就迎了出去:“夫人!赶紧看…”
话未说完,人已经站住了:“沈公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沈江沅,他的身后匆匆跟着两个小厮,到了里间都站住了。
沈江沅手里拿着的药包才转身给了其中一个人:“分成两份,快快去熬药。”
紫玉有点接不上话:“公子,这到底是小姐闺房,你…这个…我们夫人呢?”
沈江沅飞快来了床边,一偏身就坐了下来:“表弟好像不太好,李大夫过去看了,她说宝儿和莲池都病了,已经看过了,按时吃些汤药就好。”
说着,一手覆上了宝儿的额头:“还有热,快拿手巾来。”
紫玉照做,将手巾递给了他,沈江沅扶着宝儿,让她躺好,整张脸都皱了一起去了:“我宝儿真可怜,怎么突然病了?哥哥要心疼死了,你可快点好起来吧,李大夫说你不去做衙役了,这感情好,以后我带着你去大江南北,走不同的路,做不同的人。”
林宝铮嗯了声,乖乖躺好,闭着眼睛。
沈江沅继续憧憬未来:“以前我总想一个人走,可现在你看看才这么几天没看你,你就病成这样了,赶上我在京中能日日看得到,要是不在,多着急也看不到,那可怎么办,我想我还是带着你去吧,你说呢?”
他的手还在她额头上面,有点凉。
宝儿的心里却暖了起来,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他还啰里啰嗦的说个没完,不由叫了他一声:“江沅哥哥。”
沈江沅怔住,以为她哪里难受,赶紧倾身:“什么?”
宝儿从被底伸出了手指来:“约定了的事情,不能改变的哦,你想好了吗~”
回答她的,是他哭笑不得的笑脸,随后勾住了她的尾指,郑重应下:“好。”
第一零八章
若是病了都是做梦,其实也还不错。
梦中有好吃的甜品,梦中有爱她如命的爹娘。
梦中有温暖的怀抱,梦中还有少年不知所措的脸。
他摸着她的额头,他抱着她掐她的脸,他微凉的薄唇就落在她的唇瓣,轻柔得不像话。
有点甜…
镜子当中,映出一张略红的脸。
弯弯的眉,清澈的眼。
尖尖的下巴,一点红唇。
小姑娘耳后两个小细辫子,垂在肩头,随着动作左右晃动。
林宝铮双手捧脸,慢腾腾的心今天跳得有点快。
紫玉在她发辫上戴珠花,宝儿揉着自己越来越热的脸,在镜子当中看着她:“昨天晚上,都有谁来过我屋里?”
紫玉奇怪地看着她:“没有谁啊,白天夫人来过,晚上就我一直守着你,等到酉时过后,看你退烧了以后才去睡的,你从白天睡到晚上,晚上又睡到今天早上,怎么了,做什么梦了吗?”
宝儿不好意思地笑笑,拍着自己的脸:“嗯,做梦了做梦了,还好还好是梦。”
她真的很鄙视自己,呵呵笑着。
可有很久没有生过病了,这一病可是两三天没起来。
沈江沅日日过府探望,李朝宁也休了了三天,一直照顾着她,到了第四天头上,总算不烧了,但是整个人迅速清瘦了一圈,紫玉让灶房李婶子给做了小灶,可惜她什么都吃不下。日上三竿了,紫玉给她穿了才送来的新裙,刻意给她擦了些粉,又点了唇显得更俊俏一些,领口处都有精美的绣工,裙子都是名品,沈家三天两头往府里送的,哪有普通衣料的呢!
紫玉羡慕地看着她,帮她仔细翻着领口:“做了什么梦,看你乐的样子,一定是美梦啦!”
宝儿坦然点头:“是挺美的。”
紫玉见她展颜,也是放心不少:“可是快些好吧,看着你一日比一日瘦,都心疼死了!”
宝儿点头,左右晃动着自己的脸,鼓起两颊来微微叹着气,她从小就是这样的身底子,不病便罢,一病就吃不下饭,立即消瘦。她站起身来,抡起了胳膊,活动着筋骨。
紫玉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小姐你才好点,可千万慢着点来,咱们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沈公子说一会来接你,依照我说啊,沈公子也真不错,我看他对小姐真是上心呢!”
宝儿晃着手腕,奇怪地回头:“这就是对我上心吗?挺有意思。”
说话间,院子里的大黄汪汪叫了起来,小叶子直吆喝着它,紫玉连忙开门,果然是沈江沅来了,他今日一身紫衣,更显肌色白皙,直接先奔着大屋去了。李朝宁今日在家,林宝铮倚在门边,抱臂看着他匆匆而过的身影,抿了抿唇。
沈江沅走过之时,对她伸出两指在脸边,示意让她等他一等。
他走路都似乎带着欢快的风,此时已和在暗巷当中那个颓废之人完全不一样了。宝儿并不好奇他的苦事,只是在心底琢磨着上心这两个字,真是很有意思,头顶蓝天白云,日头光照也暖,院子里面鸟语花香,所有的所有的所有,都是这般美好,好得让人想笑,也就弯了眉眼。
不多一会儿,沈江沅果然得了令,从大屋出来了:“怎么样,等急了没有?”
林宝铮笑,摇摇头走下石阶来:“没有,我娘说什么了?”
沈江沅扬着眉笑,对着她招手:“来,我带你上街走走。”
紫玉在旁故意撞着她的肩,嘻嘻偷笑,宝儿回眸,眉眼间也都是笑意。只不过,才要到沈江沅的面前,大黄一叫忽然想起了什么,左右摸了摸腰间的锦袋,直拍着自己的脑门:“紫玉,宋舅舅给我的那个小袋子那里去了?”
她在病之前就把那袋子放了枕边,本来晚上是要打开看看的,结果睡着就烧起来了。
迷迷糊糊两三天,这时候才想起来,自然是要问紫玉的。
紫玉啊的一声:“在床边的啊,我去拿。”
说着转身跑回了去,沈江沅听见宋舅舅当即好奇:“谁是宋舅舅?”
宝儿如实相告:“就是陆离的舅舅,他以前就很照顾我,我叫他宋舅舅。”
沈江沅的心里,有了那么点的小不痛快,他当然知道陆离是谁,也没想到宝儿提起他来心情还能这样愉悦,不由挑眉:“陆家那小子忒不地道,你不怨他?”
宝儿耸肩,奇怪地看着他:“陆离很好的,我为什么要怨他?”
他顿时怔住,正是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去,紫玉啊啊啊地声音在屋里传了出来,很快,她从门里探出头来:“小姐怎么办,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还在枕边的,现在怎么不见了找不到了啊!”
宝儿微怔:“是不是掉床下了啊?”
紫玉哭丧着个脸:“没有啊,我找遍了…”
宝儿想了想,顿时笑了:“算了,他从前就爱这样多愁善感的,多半是个树叶,是个石子什么的,我们走吧。”
紫玉如释重负,当即走了出来,跟在她的身后。
大黄汪汪叫着,沈江沅走在树下,随手摘下了一片树叶,递给林宝铮:“喏,以后树叶石子什么的,也要我给你的才接,别人能给你金山银山,你也别贪图,到哥哥这里来,哥哥都给你。”
宝儿点头,接过树叶去转了转,顿时将陆离的锦袋抛之脑后。
几个人出了后门就上了马车,沈江沅是个时时讲究排场的人,所以宝儿以为的上街走走,到他这其实就是一行车队,游行在街。
街上也是人多,沈江沅和宝儿坐在一辆车内,言笑晏晏。
车里放着一个百宝箱,他摆弄着从宫里带回来的玉饰给她看:“看看这些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都给你。”
林宝铮忽然想起了小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模样,顿时勾唇:“江沅哥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些东西,叮叮当当挂在身上很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