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泰克,我说过,你比苏阳阳漂亮,现在信了吧!”文星宇看着我丢进垃圾桶的一封封信,一直摇头叹气。
那些信,刚开始我还拆开看看,后来直接扔了。他们根本不了解我。我一直觉得一见钟情很不可思议,不了解,怎么会有感情呢?就因为我做了几件让人“刮目相看”的事,就因为我演了“邪恶又可爱”的巫女,就喜欢我?如果我还是以前那个130斤的胖妹,有人会说喜欢我?
我渐渐地发现,我的男生缘比女生缘好很多,男生的友情比女生坚固。更重要的是男生的交友之道简单,不用挖空心思去揣度对方。
“流星雨,替我保密。”
我当着文星宇的面,搜刮了整个校门口的小吃,吃完后,俯在桥头狂吐不止。好像,我从来不怕在他面前丢脸。
“你让我拿你怎么办?”他说。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2008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一月份,整个南方都迎来了罕见的大雪。云城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冬季山顶堆积厚厚的白雪,而街道所在的河谷,却从来没有下过雪。
那一天,我们很高兴,终于可以堆雪人打雪仗了!
放学下午,蓝雪晴一脸茫然地来垃圾桶旁边,神情恍惚。
“大姐姐。”她唤我。
“阿雪,你怎么了?”
“大姐姐,他让我去问阳阳,问她是不是和夏天在一起了。我告诉他,他俩没在一起。他就叫我去问阳阳的心意,我该怎么办?”蓝雪晴抬头仰望天花板,努力地不让眼里的泪珠掉落。
看到苏阳阳和夏天走得越来越近,他坐不住了,是吗?我隐藏得太深,他没有看出,我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者我和蓝雪晴一样,他看透了却不点破?
“他为什么一定要问苏阳阳,真相不是很明显吗?”
“阳阳什么都愿意跟我说,我知道她的想法,可我应该告诉他吗?”
苏阳阳的想法,蓝雪晴没有告诉我。她就像一只树洞,许多人都愿意跟她分享秘密,因为她绝对不会说出去。我和她关系再好,她也没有在我面前八卦过别人的是非。
“阿雪,你觉得呢?”我把文星宇课桌上的凳子放下,示意她坐着说话。
“我不想背叛阳阳,也不想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蓝雪晴趴在课桌上,埋着脑袋。
“那就抓纸团,或者丢硬币,让老天爷决定。”我撕下一张纸,裁成两半,分别写上“阳”和“洋”,揉成两个纸团。
蓝雪晴忽然凑到我面前,很认真地说:“我和阳阳关系这么好,也是因为沈泽洋,我知道他喜欢她,一直在帮他追她。”
“你疯了!”这是什么逻辑!我从来没有想过,蓝雪晴对苏阳阳的好都是虚假的!虽然,她对所有人都好。但对苏阳阳的好,简直到了全班都认为苏阳阳在欺负她的份儿上!帮心仪的男生追女生,换作是我,绝对做不到!
蓝雪晴急忙解释:“大姐姐,你不要把我想成那样的人。我想知道她哪里好,才会深入了解她。以前我也以为她孤傲,目中无人,后来发现她真的很好。”
“你自己决定吧。”我把两个纸团丢进了垃圾桶。那是蓝雪晴,苏阳阳和沈泽洋之间的事,与我无关。蓝雪晴会不会为了沈泽洋打破自己的原则?我猜会。
事实证明,我猜对了。
蓝雪晴跟我说过,她的父亲为了一个只大她十岁的女人,放弃了她和她的弟弟,放弃了所有的财产净身出户,只为跟她妈妈离婚。她的宽恕,隐忍让我读懂了她的“虚伪”。
“小三都是为了钱,她那么年轻漂亮,他什么都没有了,她还对他不离不弃,可能,她是真的很在意他。我恨她,也可怜她。”蓝雪晴从来不用“爸爸”称呼那个人。
即使带着有色眼镜,还能做出比较客观的评价。这样的人,就算做出再多常人不能理解的事,我也不觉得奇怪。
期末考,我的历史考了98分,有两分莫名其妙地被扣掉了。扫视其他同学惨不忍睹的“豆芽科”成绩,我忽然明白,答到皮毛就给分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的数学只有47分。却考了全级第三名,总分601分(满分700)。被同学戏称为云城中学史上最强偏科生。
Chapter21:美是永垂不朽
美是永垂不朽,如血色的曼珠沙华,开在死亡的边际,迎接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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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xx医院,妈妈带我挂号,检查。诊断结果,显示我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正常,只是有些轻微的低血糖。
“怎么会这样?”妈妈拿着我的诊断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我的肠胃确实没问题。
“你应该给她挂精神科。”一个中年护士面带讽刺地说,“现在的小姑娘就是爱美,命都不要了。”
精神科?你才有神经病!我狠狠地瞪了那个护士一眼。这是什么鬼医院,没病的人非要说成有病,就为了赚黑心钱!消毒水的味道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要逃离这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
“小麦,小麦——你回来!”妈妈在我身后呼喊着。
出医院,我停了下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拧着胸口说:“妈妈,我没病,为什么要去看神经科!”肺似乎被什么东西顶着,鼻子酸酸的,眼睛肿胀。就像这个世界都否定我,宣告我不是一个正常人。
妈妈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小麦,是心理科,刚刚护士阿姨说错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心理科,精神科,属于同一个科室,说法不同,给人的感受完全不同。如果说二者都是水,那么前者温凉,后者滚烫。
心理科的主治医师,带着圆边的金属框眼镜,有些微胖。他接过妈妈手里的单子,飞快地扫视后,用很生硬的语气问我:“月经正常吗?”
“月经是什么?”我转过头问妈妈。
“医生,是这样的,我的女儿还没有来月经。”妈妈急忙说。
在云城,关于那方面的教育很少,许多女孩子在来月经前,根本不知道月经是什么。来得比较早的,还以为自己得了绝症,不敢跟家人说,甚至写好了遗书,闹出很多笑话。
医生问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最后给出诊断:“还好,你的女儿没有得厌食症。”
厌食症?就是不想吃东西吗?不会啊!我胃口好得很。
“妈妈,我就说我没病,你还不信,我胃口很好的。”胃口再好,我也不会把半夜三更吃下一瓶老干妈、在校门口吃到吐的事说出来。那些行为,虽然奇怪,也证明我的食欲是正常的,我更确信自己没病。
医生抬起头,很严肃地说:“别高兴得太早,你已经有厌食症的迹象。”
他开始科普。
厌食症,多是因为过分节食、拒食造成体重下降、营养**。总觉得自己胖,瘦成柴还想继续减肥的心理障碍性疾病。对自己身材要求和对自己期望,使他们非常注意饮食和体重。唯恐进食会发胖,所以少吃或吃进去再设法吐出来,厌食症患者多伴有暴食行为。多见于一些谨小慎微,自我控制能力强的人。
“我没有!”我急忙否认,“我是正常吃饭的!我不知道怎么就瘦了!”
医生意味深长地说:“我还没说完,厌食症患者,常说谎,隐瞒进食习惯,隐藏或故意浪费食物。”
撒谎。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真的病了吗?我害怕在别人面前吃饭,我用最极端的方式减肥,我费尽心机地瞒过爸妈,我把食物放进袋子里扔进垃圾桶,我还撒谎了!我只是不敢承认?
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是正常的,别人却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你病了。任谁都接受不了。
“暴食过吗?”医生拿着笔登记。
我重重地点下头,相当于为自己宣判。
医生诊断后,让我拿着诊断书去一个心理咨询台,我单独进去。
这是一个穿白褂的青年,很白净,给人一种亲切感。他看过诊断书,微微一笑,温柔地说:“小妹妹,不要害怕,你没病。是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说出来,就会好过一点,相信我。”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哭,这段时间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制定了计划,就会强迫自己去做,做不到我会觉得很丢脸…”我就像找到一个避风港,埋在心底的话,通通说了出来。这是重庆,这个医生也不认识我,我不用担心自己的丑陋暴露在别人面前,也不用害怕自己被指指点点。
心理医师,他们很强大,几番话就可以让人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小妹妹,你可以回家了。不用开药,按时吃饭就可以了。身体是正常的,说明你只是潜意识里不许自己吃东西。美很重要,健康也很重要。美是一种境界,不是状态,也不是形式。你真的很漂亮。”
美是一种境界?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时常思量这个问题。为什么有些人,说不出她哪里美,但她就是美得让人无法忽视,比如那个演员:汤唯。
妈妈说,那种东西叫气质。气质并不是自己说出来的,而且长久的内在修养平衡和文化修养的结合,是持之以恒的结果。我还是不懂,只知道那种感觉让人很舒服。苏阳阳给我的感觉,就是气质,我一直这样认为。
回家后,每天早上,妈妈都会用云城特产的醪糟煮鸡蛋,中午和晚上是各式各样的汤品,还有夜宵。她几乎24小时盯着我,坚持医生交代的少食多餐。
在妈妈的精心照料下,我没有长胖的迹象,又是一个新年,好冷清。
大年三十,一整天都是放鞭炮的声音,这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妈妈也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香肠、腊肉,都是云城传统团年饭必备的,还有鱼。可是,少了一样必备品——我的爸爸。
夜幕降临,孩子们玩烟花,地钻子,擦炮,冲天炮。那些东西,似乎离我好远,好远。小时候,我也会和沈泽洋一起玩这些东西,现在的他,又在哪里?我们是因为长大才疏远了,还是因为疏远才长大了?
大年初一,根据云城的传统,我必须早早地起床,给我的爷爷上坟。爷爷已经长眠大山十几年。那个墓,掩在一排排人工种植的柏树之间。小时候,那些树还是小幼苗,后来,小树长成了大树,我也长大了。
幺叔自从事业取得成功,每一年的清明和大年初一,都会上山拜祭爷爷。据风水先生说,幺叔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爷爷在保佑他。爷爷的坟方位,甚至墓周围种的柏树,都是很有讲究的。
那个风水先生是谁?不是外人,正是我的大姑父,小雨的爸爸,那个招摇撞骗、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神棍。总会说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糊弄人,用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推算他人的命运。既不务农,又不经商,也不外出打工。风水先生的收入,实在不够养家糊口,全靠大姑撑起一个家。小雨家的贫困,也是拜这个极品老爸所赐。
Chapter22:很傻很天真
那时候,我很傻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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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孙满堂,是一个年过古稀的老人最大的幸福。大头自从去深圳,就再也没有回来。听奶奶说,他有了一对双胞胎弟弟。多么热闹的一家,但在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只有幺叔回云城。
即使人没到齐,奶奶还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忙里忙外,又是煮红糖醪糟蛋,又是生炉子让他们取暖。火坑上吊着的鼎罐,飘出淡淡的米香,腾起薄薄的水雾。伴随着“咕咚”、“咕咚”的声音,奶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她用一条毛巾提起鼎罐,以一张小凳子为支架,倒出米汤。
我用火钳往火坑里加柴火,在柴火下面掏出一个洞。在很小的时候,奶奶就教会我烧火,“火要空心,人要实心。”是奶奶给我上的第一堂课。
“小麦,火小一点。老幺喜欢吃米汤泡锅巴,可不能糊了。”奶奶一边切着菜,一边向我这边吆喝。
“知道了。”我挑出两根树枝,埋进木灰里。
各种简单的原生态家常菜都好了,我总算完成使命。柴火用木灰扑灭,再用木灰把火石(柴燃烧后剩下的东西,红色,相当于火种)掩埋。这些都是奶奶教我的,明天早上起来,扒开木灰掏出火石,加上稻草,用吹火筒一吹,火就燃了。
我端着一大盆米汤进堂屋,却看到两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小雨,你也来了?”我很惊讶,不是我不欢迎小雨来这里。而是根据云城的风俗,大年初一,必须去祖父家拜年,来外祖父家,是不合规矩的事!我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幺叔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柔声说:“小麦,是这样的,小雨决定不读书了,去深圳,在我的工厂里打工。”
谁同意的?小雨你个大笨蛋,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商量!我不许你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小雨还不到十四岁,你是她的亲舅舅啊!你信不信我去告你,告你招童工!”我歇斯底里地控诉,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如果他不是我的长辈,我会毫不犹豫地扇他一个巴掌!
二叔和五叔被我的行为激怒了,二叔更是摆出威严,“没大没小的!对长辈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老三怎么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云城的传统,无论长辈说什么,做什么,即使是错的,也不能出言顶撞,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像我这样对幺叔指手画脚大吼大叫,简直是大逆不道。
二叔教训我的时候,奶奶端着一碗鸡汤进来了。
“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死呢!这个家谁说了算,都给我坐下好好吃饭,大过年的,闹成这样让人家看笑话。”
幺叔倒是没有生气,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对大姑说:“大姐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小麦说得也没错,小雨确实太小了,不满十四岁,我是要担风险的。”
“没事,你看,她很高的!人家也看不出她几岁。”大姑把小雨推出去,向她使了个眼色。
小雨161,确实很高!在南方,许多年满十八周岁的女孩子,都不见得能长到161!那个年代,名义上不能招童工,但在云城这种偏远地方,十三四岁的孩子去沿海打工,再正常不过了。
小雨怯怯地说:“幺舅,我已经决定要跟着你出去了。我学习不好,考不上大学。早点出去挣钱也是好事,妈妈也就不会那么累了。姐姐要上大学,妈妈真的是没办法…”
我肺都要气炸了,什么叫学习不好!云城中学那么多不学无术的学生,他们的父母愿意花钱让他们混日子混文凭,你全班20名左右的成绩(一个班70人),能差到那里去!雁霞姐姐都读高五了,不上重点大学不罢休,她那么自私,你就不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幺叔,你都开公司了,还在乎那么一点钱吗?就不可以借大姑一点钱吗!”我跑到奶奶面前,摇着奶奶的手,“奶奶,你说话啊!让幺叔借钱给大姑!我们是一家人。”
奶奶流着泪,无言以对。
倒是大姑开口了:“你就不要添乱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呢?”
后来才知道,大姑已经欠了幺叔很多钱,还欠我家、二叔五叔家不少钱,十多年未还。不是不想还而是没有能力还。
一张张脸全是冷漠,大姑被压得抬不起头。后来我才读懂,那是一种耻辱。她借了那么多钱,碍于情面,一家人不可能逼着她还,却把她当成了一只米虫。
“大姑,我求你!不要让小雨走,我有钱,我借你3000!”此言一出,喧闹的屋子立刻安静了下来,一张张脸全是不相信,我能拿出3000?一个不满十四岁的孩子?
震惊的表情没停留多久,不一会儿,他们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小麦,你不要乱说话。”妈妈急出了一头冷汗,一把拉过我,靠在我耳边说,“如果我们借,二叔五叔好面子,也会借。借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他们两家会恨我们的!”
我忽然觉得,亲情,在钱面前什么都不是。穷,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可以让人心如铁石。二叔五叔我理解,他们挣钱也不容易,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
幺叔呢?他那么有钱,可以开豪车,可以让大头上最好的贵族学校,可以一个晚上打牌输好几万,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出钱帮助大姑?她是他的亲姐姐啊!
后来我懂了,幺叔再有钱,也是他自己的,他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与我们无关,我没有资格说长道短。我一直相信,钱没有可以再挣,人没有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他不会忍心毁掉小雨的未来。不知是我太年轻,还是太天真。
我把小雨拖出老屋,带进屋后的竹林。如果可以,我会把她藏起来,藏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小雨,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朋友。她的父母在她九岁那年离婚。她一直念叨,‘如果我能看好他们的结婚证,该有多好。他们就不会离婚了。’后来她发现,很多东西不是一张结婚证能栓牢的…”
那一年,蓝雪晴偷走父母的结婚证,没有结婚证就不能离婚。她后悔,后悔自己相信父母的谎言,把结婚证还给他们。
我问小雨:“如果我把你藏起来,一直藏起来,藏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我能够栓牢你吗?我不想后悔。”
Chapter23:南方的那片海
假如我有个女儿,我一定要给她留长长的头发,剪个齐刘海,眉心点颗美人痣,再穿上漂亮的裙子。
春天,我会带她去郊外踏青,看着她快乐地抓着蝴蝶。
夏天,我会在雨天带她出去踩水,转动雨伞,激起阵阵水花。
秋天,我会带她看硕果累累,落叶飘零。
冬天,我会带她去雪地里数雪花。
——史麦儿《假如我有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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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忽然笑了,捧着肚子笑到流眼泪:“死妹儿,你还是那副老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和三舅好像,三舅小时候…”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在那个困难的年代,爷爷奶奶实在养不起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决定将最小的儿子送出去。当时,已经和一户人家说好了的,用粮食换我的幺叔。后来,这桩美事被我的爸爸给搅和了。
人家上门要儿子的时候,他背着弟弟,挥舞着菜刀,大叫着:“谁敢动我弟弟,我砍死他!”
最后愣是把人家吓跑了。如果不是命大,那人就被我爸扔过去的菜刀砸中了。
我也跟着笑了,跟小雨一起捧腹大笑。就像我们过去看《武林外传》和《家有儿女》一样,笑得毫无形象。想不到啊!我的爸爸也有那么强势的一面。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件趣事,小雨说,是她妈妈告诉她的。
小雨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她到底有多少个姐姐,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姑生了很多很多的女儿,才迎来一个儿子。在云城,没有儿子传宗接代,是很严重的事,嫁过去的女人会被婆家嫌弃。
小雨出生不久,她的奶奶就把她放进一个小背篓,走过好几个镇,丢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却没有人带走她。还好是夏天,小雨只挨了饿没有受冻。大姑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她。最后,只能流着泪把她送出去。就算是女儿,根据计划生育政策,也要承担巨额罚款。
她原本应该姓叶,却不得不姓林,她跟她的父母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养父是一个单身汉,有一次喝高了酒,掉进鱼塘里淹死了。就这样,小雨在*岁的时候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据小雨说,她还有一个在外的姐姐和一个妹妹,她们都过得很好。还有一个刚出生就被她奶奶弄死的姐姐。
“弄死婴儿不是犯法的吗?”我不相信。
“在家里生的,没人说也没人告,谁知道我姐姐怎么死的。”
我鼻子一酸,这是为什么?就因为是女儿吗?我出生的那个年代,环绕云城中学的那条河,是丢弃女婴的良地。在更早的七、八十年代,河岸上都是枯骨。
“小雨,你还是想上学的,没有钱,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我心里堵得慌,憋了半天才说出话。
小雨冷哼:“你太不了解我了!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妈妈?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才没有那么伟大,我就是为了我自己!我恨他们,我要脱离这个家!我受不了脏活累活重活全归我干;受不了那个会说话,会讨爸妈欢心的姐姐;更受不了那个整天欺负我,还去告我欺负他,害我挨打的弟弟!”
我从背后抱住了几近抓狂的小雨,握紧她冰凉的手,“会好起来的,忍一忍就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麦,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好好上学的。我爸爸说了,你是考状元的命,你要好好读书,考上好大学,记住了吗?”小雨很少叫我小麦,可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认真。
我被她的话逗笑了:“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信命这种东西。”
“我信。不信,我活不下去。”小雨苦涩地笑笑,“不是我不争气,是人争命不争,妈妈才40岁,看起来比50岁的人还老。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是我的姐姐。”
我确实不够了解小雨。她说她受不了她的姐姐,我居然信了!如果她真的恨她的姐姐,怎会用自己的血汗钱供她读完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