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声音转个不停。
转得她胸口都疼。
谢栈因抱着周沫,外套打湿了,他脱下来,扔到副驾驶,扯着领带,露出了微湿的领口。
出来时碰到了树枝,枝叶水珠溅到棱角分明的脸颊,他偏头看着周沫,手压着她的腰,凑了过去,说:“以后少出来这种聚会,没什么意思。”
“你是说我不配跟你出来聚会吗?”周沫冷着嗓音反问。
谢栈顿了下,眼眸眯了眯,他又搂了过去,“不是这个意思。”
他还想说。
周沫却冷笑一声:“谢家跟杜家合作得挺愉快的。”
谢栈拧了下眉头。
过了会儿,他手掌用劲,掐着她的腰往怀里拖。
“是,非常愉快。”
愉快个屁。
压根就还没谈的事儿。
周沫不吭声了,她掌心疼。她抿着唇。只觉得天气好冷。
车子转入别墅,谢栈将脸色苍白的周沫从车里抱了下来,保姆从屋里出来,看到周沫的脸色,吓了一跳。
谢栈吩咐,“不许到楼上来。”
说完,抱着周沫上楼,不一会儿,主卧室的浴室里,响起了一些声响,谢栈抓着周沫的手想要十指交扣,却握到了一手的黏糊。
他高大的身子抵着她,偏头,松开了手掌,一看。
难手的凝固的血色。
他一顿,腰用了点儿力,回头看周沫。
周沫耳根,脖子,脸颊,眼睛全是红晕。她顺着看了过去,随后冷冷一笑。
谢栈牙根一咬,死死地压着她的掌心。
用力地抱着她。
浴室里,再次传来了声响,久久不息。
夜里。
谢栈拿来了药膏,坐在床边给侧着身子的周沫搽手。
两个人都没说话。
周沫看着落地窗帘,许久,沉沉睡去。
睡之前。
朦胧中,似是听到了男人低沉的嗓音。
“你闹够了吗?”
第二日,谢栈一早出差,他在楼下打领带,周沫走下楼梯,她穿着丝白的睡裙。
他抬头看她一眼,随后走上楼梯,站在她下面的台阶,男人身上还带着些许的慵懒,他抬着下巴,“给我系个领带。”
周沫垂着眼眸看着,随后,伸出芊细的手,碰上他的领带,一圈圈地打着。
这时。
她脑海里闪过前几日看到的杜莲西的采访。
她说,她想为最爱的人亲手打领带,镶金边的黑色领带……
她手里的这条领带。
就是镶金边的黑色领带。
她膝盖一软,差点摔了,谢栈反射性搂着她的腰,周沫抓着他领带,说:“领带杜莲西送你的?”
谢栈愣了许久。
许久之后,他冷笑:“是啊。”
是个屁!!
U品牌设计唯一的一条,跟你的黑色长裙是相称的。
周沫脑袋乱轰轰。她抬起手,想捶他,却没有力气。
直到车子离去。
周沫仍然没有力气,保姆站在周沫的身边,很担忧地看着她。
车子开出去很久,屋里电话响起,周沫挨着电话坐,她无意识地接了起来,秦茴的声音传来:“栈哥出差了?这么巧,杜莲西也出差了,她去法国,栈哥呢?”
周沫一句话都不吭,挂了电话。
不一会儿,电话再次响起来,她又接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些许的无奈:“领带不是谁送的,是跟你那条黑色长裙一个品牌,搭配的。”
周沫麻木地道:“是吗?”
“你去法国?”
“嗯,巴黎。”男人嗓音很低,也有耐心。
但周沫只觉得浑身冷。
她一只手压着手机,手机微博杜莲西在前往机场的路上被粉丝堵了,而她的行程安排。
法国巴黎,是一站。
周沫啪地挂断了电话。她抱着膝盖,整个人放空。
脑袋也空。
两个月,谢栈出差两个月,金都一直是雨季。
他还没回来。
却传来了杜莲西的消息。
她怀孕了。
一个月左右。
周沫捏着手机,看着窗外,窗外瓢泼大雨。
窗户被泼得看不见树枝。一片朦胧。
秦茴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杜莲西跟栈哥上热搜了,不看看?”
第107章 番外之许你4
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芊细白皙的手垂落到沙发上, 手机松松垮垮地躺在掌心里, 周沫靠着沙发, 一点儿都不想去看微博。
她不想看。
可是, app一直跳出推送。
叮铃。
叮铃。
叮铃……
一次又一次, 跟随推送的新闻响起来。
提醒她。
提醒她, 看, 看, 看。
她指尖死死地抵着沙发套。许久,许久,她低下头看了一眼。
“杜莲西现身机场, 根据可靠消息, 疑是怀孕了。”
怀孕了。
怀孕了。
微博, 她其实很少看,如果不是因为谢栈,她根本不会碰这个软件, 网络上各种挥洒生活的人,都让她觉得陌生。
她们活的都太好了。
她指尖点开了推送, 杜莲西怀孕五个字后面附带一个鲜红色的沸字, 周沫突然胃部一阵难受, 她看到发布的账号写:西西真的怀了,一个月左右,啊啊啊啊啊啊,一个月啊,她跟谢栈都去了巴黎一个月, 一定是月头怀的,落地就怀吗?啊啊啊啊啊啊……
落地就怀。
巴黎一个月。
周沫想吐,她弯腰抓过垃圾桶,一阵干呕。
声音越来越大,保姆从厨房里冲出来,看到后,吓了一跳,赶紧擦手跑过来,“太太……”
“太太你没事吧?”她想扶周沫,又怕自己的手太脏,碰脏了周沫。周沫抓着垃圾桶干呕,手指泛白,一头青丝垂在脸颊两旁,柔滑的睡衣露出了半边肩膀,肌肤白得如玉,又那么芊细,仿佛一碰就碎。
即使抓着黑色垃圾桶,丝毫不损她的美丽。
她又擦了擦手,才稍微伸出手,很轻很轻甚至不敢用力,只是像扶在半空中那样,去碰了下太太的肩膀,她张了张嘴:“太……”
周沫却放下了垃圾桶,她手撑上桌子,偏过头去,看着那电话。
保姆猛地反应过来,她急忙收回手,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话筒,看向周沫,有些迟疑地问:“要打给先生吗?”
周沫没动,她仍是那个姿势。
执着地看着电话,那眼神空洞而茫然。
保姆心疼得厉害,她自作主张地拨打了熟悉的号码。
那是谢栈的私人号码,一通就会被接的。
但是今日通了好久,终于,那头才接了。
保姆一口气猛地松下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的疲惫:“什么事?”
保姆张嘴,想问,后还是把话筒挪到周沫的耳边,再次小声地喊道太太……
谢栈那头听到了,他扯了下领带,看了眼塞起的机场路……正想说话。
周沫的嗓音就传了过来,她很平静:“刚下飞机?”
谢栈挑眉,他勾领带的手指停顿了下,后继续扯了扯:“是。”
周沫眼神更空洞,心里凉凉的,她嗓音则更平静:“今日机场很热闹吧?”
“我走的Vip通道,我不知……”道字咽在喉咙里,谢栈眼眸一眯,他看向内视镜。
内视镜里陈秘书察觉到老板的目光,他顿了下,把刚刚收到的消息点开,举到谢栈的面前。
法国巴黎飞金都国际机场,有一条热搜。
杜莲西怀孕,绯闻对象谢栈要当爹了,各路粉丝纷纷祝福。
沸字发红,热搜第一。
车厢里一片安静,谢栈沉默地看着,许久,他慢条斯理地扯下领带,轻扫了眼陈秘书。
陈秘书立即回话:“已经让人处理了。”
谢栈没应他,这事儿没完,谁摊上了都惨了,他从不手软。他将领带放在一旁,说:“老……”
嘟嘟嘟。
那头挂了电话,谢栈的婆字再次被截断了。
谢栈捏着被挂断的手机,眼底一片阴霾。
他靠着椅背,长腿交叠,阴着脸:“回家。”
车里另外两个人谁都不敢说话,司机默默调转了车头,即使谢栈等下的会议极其重要,他为了拿下这间公司,花了两年多的时间去打战。
这一调转车头,意味着失去了一切机会。
连同之前的付出全部打水漂。
挂了电话后,周沫站起身,裙子垂下,遮住到脚裸,她往楼梯走去,走了没几步又回来,拿起手机,她指尖刚按上九宫格。
秦茴的微信再发来。
秦茴:“看到了吗?”
啊!
周沫赤脚跑到窗户,把手机狠狠地扔了出去。
还没用多少次的手机碎成了好几块。
保姆急忙拿起漂亮的拖鞋走到周沫的身侧给她穿。
周沫却什么都没感知到,她看着那破碎的手机。
回身,上楼。
保姆追了上去,不靠近她,但是跟在身后。
小心地护送周沫进了影音厅。
影音厅是有监控的,保姆放心了些,她知道这栋房子的主人会开监控看,于是她下了楼。
楼下还下着大雨,雨水压弯了树枝,黑色的轿车从雨幕中穿过来,来到别墅门口。
司机撑起黑色雨伞,谢栈手挽着西装外套,走上台阶,但两步后又停了,他站在淅淅沥沥的台阶上,看着窗户外面的草丛边上的碎片。
“那是什么?”
男人在雨幕里的嗓音低沉而锐利,保姆赶紧低头道:“手机。”
“我看得见。”谢栈嗓音没有起伏。
保姆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谢栈将外套随意放在她手里,说:“去把手机卡捡回来。”
手机卡实名制,最重要这号周沫用了15年。
保姆应了声是。
谢栈就大步上楼,二楼的影音厅传来声音。
谢栈脚步一拐,走向那里,推开门。
一部老电影。
《罗密欧与朱丽叶》正在播放,周沫靠着沙发,白皙的手搭在扶手上,脸上被电影灯光照射着,一面阴一面阳。
谢栈挽了袖子,走过去,落坐在她身侧的沙发上,周沫回头,神色平静地看他一眼。
随后挪了回来。
不咸不淡,却格外勾人,谢栈舔了下唇角,手搭椅背,懒懒地看她,又跟着她看电影。
影音厅里,很安静。
只有不停晃动的电影灯,还有特意调小的英文。
好一会,谢栈搂住女人的腰,已经纳入了怀里。
他嗓音低着:“怎么又摔手机?手机卡给你捡回来了,摔手机没关系,卡里还有许多可以联系的人,前几日秦茴还跟我说,她很想你,要来这边玩,我让她到家里来…”
周沫一旁的手猛地掐住了沙发,她咬了下牙:“我一个人习惯了,不需要她想。”
她绝对不能来,周沫狠狠地咬着下唇。后转过头,冷笑着道:“你是让她来劝我让位给杜莲西的吗?”
“什么?”谢栈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
AD4
一会儿,他的手从她的腰往上,捏住了她下巴:“手机就是这么摔的吧?”
周沫沉默地看着他。
谢栈挑眉,“你应该交些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周沫一把拉下他的手。
她哪儿需要朋友,她不需要。谢栈拧眉,他一把再次搂住她的腰,周沫挣扎。
她曾经想跟秦茴做朋友,想跟很多人做朋友。
后来发现,她们只把她当笑话,她们根本就看不起她。
谢栈拧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按着周沫,让她平静,他搂紧她,想说。
你去看看微博……
后想了下,没再说。
他见过她经常刷微博……
她能看到。
但是他不知道,从那天起,她就不再看微博。
不单如此,她越来越冷漠,半夜睡觉睡到一半,他醒来,看到她坐在窗边,手边放着红酒。
谢栈系着腰带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她喝了一口酒,凑了过去,在他唇边落了一吻。
谢栈眼睛亮了下,掐着她的腰回吻。没过一会儿,她抵着窗户偏头落泪,他掐着她的腰,低头吻她。窗帘飘着。印着一对男女。
周沫抓着窗帘。
脑海里全是电视里,杜莲西越来越大的肚子,她笑得那样灿烂,那样自信,接受了很多人的祝福。
全世界都看好谢栈跟杜莲西,包括……谢栈的大伯父。
他来电找谢栈,是她接的,他以为是保姆。
问了她一句:“谢栈跟杜家那千金,是真的吗?”
呵。
一夜迷情,谢栈心满意足,他伸手去摸身侧的女人,却只摸到了一手空,他猛地睁开眼睛,身侧,空空如也。
他回身下床,披着浴袍走了出去,就看到保姆跟临时保姆正在收拾次卧,周沫穿着睡衣靠在墙壁上看着。
谢栈黑着脸。
那两保姆吓到了,两个人的手都停住了。
谢栈看着她们。
她们下意识放下被单,就要离开。而此时,周沫出声了,“你们出去就被解雇。”
“什么意思?”谢栈拉着腰带问。
周沫垂着眼眸:“分床,你都要有孩子了。”
“我今天让出了床,但是我不会让出婚姻。”
“让出个屁!!!”谢栈吼了一声,他黑着脸,冲过去想掐死周沫,这时,三个男人从身后架住了谢栈。
谢栈回头一看,对上了三张熟悉的脸。
5哥6哥7哥,7哥无奈地道:“老爷子让我们过来,供她差遣。”
意思是你以后会很难近到她身。
谢栈眼眸里戾气渐重,许久,他看了眼周沫。
她仅仅靠站着,看也不看他,谢栈推开三个哥哥,好一会儿,走到周沫的跟前,他低着头看她,随后残忍地一笑:“不用让,我坐拥你们两个。”
说完,转身就走。
周沫指甲狠狠地陷入了墙壁上,刚刚保养好的指甲又断了,这会儿连带皮一起。
疼到没知觉。
孕期期间,杜莲西没有安心养胎,她时不时地出现在各种场合,露脸,秀恩爱。
明明怀着肚子,却一点都不像,她说她孕期是有健身的,老公会陪她上瑜伽课。
当天晚上,周沫在茶几上,看到了一张瑜伽单子,里面就有孕期瑜伽……
周沫麻木地看着,没有反应。
九个半月,杜莲西生了。她生就在金都的皇后私人医院,就在市中心,那里拥挤挤满了人,日头很晒,周沫穿着一身随意搭配的裙子跟鞋子,挤在人群中,看着私人医院的大门打开。
从里头,被簇拥着,抱着孩子的杜莲西穿着漂亮的黑色裙子披着一条红色的披肩。
自信地站在一众媒体跟粉丝的面前。她的目光轻轻地掠了过来,周沫苍白的脸就在人群中。
杜莲西一愣。
人群中的周沫即使穿着随便,却美得令人无法转来目光,一眼就能看到。杜莲西抱紧了怀里的孩子,眼眸闪过一丝不屑,还有几许危机感,她微笑面对媒体。
媒体问她:“丈夫怎么没过来接人?”
杜莲西微微一笑,眼眸里全是幸福。她道:“他太忙了,金融行业的你们也知道,但他已经派了车来了,就在这附近,黑色奔驰,对……那一辆限量的。”
她一说完,所有人哇哦一声。只有被挤着的周沫摇摇欲坠……
她不停地后退,又不停地被人挤了回来。
在人群中,苍白而可怜。
金融。
黑色奔驰。
那一辆限量款。
都跟谢栈对上,身后的身侧的粉丝还有媒体悄然讨论。
肯定是谢栈。
是他。
天啊,他们真般配。
不,不是。
他……他结婚了!!他结婚了!!你们的杜莲西是小三,她是小三啊……周沫那些话一遍一遍地在脑海里浮现,可是她张嘴怎么都说不出来。
采访随着杜莲西走动,追了过去,周沫一个人站在了原地,她浑身冰冷,回头看了眼周围的车。
它们……似乎都是黑色奔驰。
都是那一辆限量款。谢栈是不是就在那车里?
周沫回身,冲下台阶。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恰好从拐弯开了过来。
路中间的人影躲闪不及,或者并不想躲闪。
砰一
很响的声音,飞得很高的身体,乌黑的青丝伴随着女人落地,而铺满了一地。
“啊——”
尖叫声混乱不堪。
十分钟后。
高盛。
陈秘书额头全是汗,脸色苍白,匆匆地推开了总裁的玻璃门,屋里正在开会的男人黑着脸抬头。
无言地谴责。
强烈的压迫感。
但这些都镇吓不了陈秘书,他道:“谢总,夫人出事了。”
出事?
啪嗒一声。谢栈站了起来,他压了一下桌子,要走,又问:“我老婆?”
陈秘书沉默地看着他。
沉默地有些哀。
其余的人还震惊于高盛的谢总结婚了?
就见谢栈抄起了外套,他罕见地手发抖。
陈秘书不忍看。
谢栈飞快地往门口走去,他背影匆匆。
陈秘书追了上去。
下一秒,高大的男人半跪在了地上,额头抵在了电梯门上。
他手里的手机是一则新闻。
一名女子在皇后私人医院门口出车祸,送进医院已身亡。该名女子名叫周沫。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见。
第108章 番外之许你5
谢栈赶到皇后私人医院时, 现场乱成一锅粥。
有粉丝, 有媒体, 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现场的杜莲西, 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孩子。
周沫已经被送进医院里了, 她几乎是当场毙命, 头部着地, 重重地撞在最脆弱的部位。
身体完好无损, 但已经没了呼吸。宛如一朵凋零的玫瑰花。
私人医院怎么都没想到,出事的人会是高盛集团的夫人,高盛集团这几年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大集团。杏林谢家这几年在上流圈子极其有威望。
皇后医院的院长, 也是金都有名的上层家族, 他得知后匆匆地调转了去往机场的车头, 往自家医院而去。
一脚踏出顶楼的电梯,icu病房外,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 院长顿了顿。
走近了几步,有些震惊地认出了谢栈。
男人近乎麻木地站在病房外, 病房门没关, 里头是三个医院最权威的医生, 还有两个护士。
陈秘书扶着眼镜低着头,正在听医生们讨论病情。
院长迟疑了下,喊道:“谢少?”
谢栈没应,他只看着病床上躺着没有生气的女人,离得挺远, 他的脚却跨不进去。
医生说话的声音停了,三个人带着护士,摇头,随后怜悯地看了眼门外的男人。各自戴上口罩,走出病房,跟谢栈擦肩而过。
陈秘书扶了扶眼镜,走了过去,他看着谢栈,一句话没说。
此时。
所有的话都苍白无力,陈秘书见识了他的这位上司刚刚在公司电梯外跪着狼狈的样子。
也见到了男人眼里带的泪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公司的地板上。陈秘书后背全是汗,他张了张嘴,这时男人嗓音很低:“出去。”
陈秘书一顿,点头。
走出了病房,恰好跟赶来的院长对上了视线。
他出来,谢栈走了进去,男人还是那么高大,那么俊朗,但是浑身却像是被抽走了筋骨。
他说:“把门关上。”
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平得令人窒息。
陈秘书应都没敢应,只是伸手关了门。
并拉下了玻璃窗的板子。
院长走到陈秘书的身侧,两个人之前见过,认识。
院长想了下,问:“谢少真的结婚七年了?他……”
陈秘书看着门板,回道:“视她如命。”
院长很震惊。
高级病房里开着一点冷气,如果不看窗户外挨着的医院logo,这个套房就像是高级公寓里的装修,所有家具应有尽有。
如果床上躺着的是活着的周沫。谢栈心口一疼,疼得令他站不稳,他有些迟疑,麻木地走向了床边,床上,周沫偏头,闭着眼睛,额头后脑勺略带些许的血丝,芊细的手臂上插着针头,旁边的仪器里只有一条直线,乌黑的头发很凌乱,散落在床头,有几缕垂落出床沿。
她完好无损。
却了无生气,那仪器里的一条线时刻提醒他。
这人,没了。
“啊——”谢栈猛地跪在了地上,手抓着周沫的手腕,十分冰凉。他低着头,凑过去,吻住周沫的唇角。
最后。男人有泪不轻弹,成了笑话。
他……
沉默地哭了起来。
泪水砸在了床单上,谢栈撑起身子,把她扶抱起来,抱在怀里,狭长的眼眸里。
茫然而痛苦。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响了起来,许多来电。
一个接一个,里头,掺杂了陈素媛谢建礼的来电。
谢栈一个都没接,他抱着周沫的身子一动不动,手抓着她的手腕,浑身抽筋拔骨的疼痛。
陈秘书开门看了一眼。
那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浑身上下只剩下狼狈。
他关上门,退了出去,开始打电话处理夫人的后事。
第二天,赶到金都的谢老爷子还有陈素媛进了病房,看到的画面,还是谢栈抱着周沫。
周沫的身体已经凉了。
陈素媛膝盖一软晕倒了,谢老爷子撑着难受,指使7哥把人扶起来,扶起来的那一刻,陈素媛的头发白了。
一头白发。
谢老爷子也撑不住了,陈秘书赶紧扶住他,谢老爷子抓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问道:“他……这样一个晚上了?”
陈秘书低声应:“是,一天一夜,一滴水没有喝,一点吃的都没进。”
“疯了。”
“我可怜的沫沫啊。”谢老爷子撑着桌子,心脏紧缩地疼,“该处理得处理,不行,让人把他弄走,这尸体不能一直这么放着,联系殡仪馆,去……”
“是。”陈秘书早都准备好了。
听着立即去安排。
很快,最好的殡仪馆的负责人来了,来处理。
谢栈仍是没动,他抱着周沫,一动不动。
黑色衬衫仍是那样真丝,靠坐在床头,像是从地狱而来,令人不敢靠近。
殡仪馆的负责人很是为难,他看着那气势强大戾气太重的男人,对陈秘书说:“这……怎么办?”
陈秘书也沉默了。
好一会儿,谢老爷子上前,对谢栈说:“得让她入土为安,谢栈,放手。”
男人没动,他踩着地板,皮鞋碾了下。换了个姿势,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那里。
很冰。
谢栈的手颤了下,但很轻微。
谢老爷子强撑着精神,他看到他向来疼着的女孩像个娃娃似地毫无生气,已经很打击了。那种挫骨的痛楚,他不比谢栈少,他又说:“谢栈,别让她走不上黄泉路。”
黄泉路。
谢栈浑身一震,抱着她的手更紧了。
许久,他埋头在她脖子那儿。
又一次哭了起来,过了会儿,他低沉而冷硬的嗓音传了出来:“爷爷,我是不是错了。”
谢老爷子许久没有听过孙子这样的问话。
他竟然不知怎么回答,或许他也很恍惚。
谢栈问完后,却没有要答案。他只是很轻地抬头,看向了门口候着的殡仪馆的人。
他本就是狭长带着些许冷硬的眼眸,此时锋利而带着泼天的戾气,随后他抱起了周沫。
抱着她,走向房门。
送她,去走黄泉路,去闯鬼门关。
一群人,急忙跟上他。
谢老爷子是被人背出去的。
金都前几天日头大得令人受不了,这几日却又下起了大雨,整个金都伴随着雨声,陷入压抑的世界中。令金都压抑的不止这场雨,还有皇后私人医院门外的那场车祸。
据说,那是高盛集团总裁的夫人,同时,她也是高盛集团的董事长,那个从来没出现在公司,在任何场合,却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女人。
所有人都震惊了。
消息传到了网上,微博里,她们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多年,她们都在给一个叫周沫的女人打工。
包括她的丈夫谢栈,更令人不敢置信的,还有谢栈,这个跟杜莲西有绯闻的男人。
他的正夫人却不是杜莲西。
那么,杜莲西怀里的孩子呢?是谁的?
各种议论纷纷。
而周沫。
在某天,正式下葬。
金都的皇家陵园,一个墓位可抵一栋别墅。
花环,包包,衣服,红酒,每一样周沫曾经喜欢的,都烧过去给她,至少2个亿的物品。
当一切都处理完后,雨水再次降临,所有人都撑伞,上车躲雨,只有谢栈站在墓碑前。
陈秘书撑着雨伞上前,谢栈却没接,他缓慢地跪下,跪得直直的,雨水顺着他额头往下,脸颊,随后下颚,莫入衣领。
陈秘书站着,替他撑伞。
谢栈的嗓音在雨水中响起:“七天,是不是回魂夜?”
陈秘书一愣。
这种……能信吗?他想了下,“民间有这个说法。”
“嗯。”谢栈应了一声,再没动作。
陈秘书恍然,随后惊慌。
谢总这是……要呆七天?
而他也猜中了,这雨水下了七天,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跪足了七天,他没有吃任何东西,只除了谢老爷子颤着手递给他的水他会喝以外……
“栈啊,别这样,爷爷求你了。”
谢老爷子不停地劝着,他老了很多,几天的时间,老得皱纹更多了,气色迅速地下去。
谢栈仍然没应。
他的身后。
有许多朋友,公司员工,谢家亲戚,他们都眼睁睁看着谢栈这样跪,而雨水,也陪了他七天。
救护车随时都在候着。
七天那天晚上。
谢栈有了些许动作,他伸手,触碰了下墓碑上的相片。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遍一遍地摸着。
“记得回头看我一眼。”他说,狭长的眼眸里,带着些许的期望。
风大,雨大,吹得墓园沙沙做响。
谢栈一直专心地等着,天色将亮,风停了,雨水停了,天空露白,第八天了。
没有任何一个回头,没有任何回魂,谢栈闭眼也只是一团黑,她也没有入梦。
跪着的男人睁开眼睛,看着相片,不敢置信,不敢相信。
她竟然没有回头。
谢栈抓着墓碑,手指出血,撕裂着嗓音:“回头啊!!!回头啊!!!你连头都不肯回吗????”
陈秘书赶紧上前,拉着他的手臂。
“谢总,谢总。”
他试图叫醒他。
谢老爷子从车里颤颤巍巍地下来,看到谢栈那般,他紧跟着晕倒了,头重重地撞在了地上。
一群人叫了起来,一片混乱。
在外面的媒体,听说了。
高盛的谢总。
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想看吗?还想我明天再写一章,后续的一些交代。
第109章 番外之许你6
把谢栈拉离墓园的, 是谢老爷子摔倒, 并一倒不起, 当天, 皇后私人医院再次手忙脚乱, 成堆的媒体驻在医院门口, 十几辆绑着白色花朵的黑色轿车鱼贯地开到皇后私人医院。
院长领着权威医生出来, 急匆匆地护送谢老爷子。
谢栈抓着护栏, 低着头,带着一身寒气。
车子进入了急诊的门,他才松手, 门轻轻晃了两下, 关实了, 他站在门口,偏头看着这门。
门关紧了,看不到里面, 他神情木然,眉宇间像被人抽走了魂魄, 残碎不已, 而身后的手, 满是鲜血。
陈秘书低声跟院长说了话。
院长招手叫了护士,护士提着箱子,来到谢栈的身侧,低声道:“谢少,我帮你止一下血吧。”
男人只看着紧闭的门, 一声不吭。陈秘书见状,上前劝了两句,“谢总,手总要处理一下....”
“不用。”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传了出来,他将那带血的手放进了口袋里,狭长的眼眸仍看着那门。
陈秘书顿了下。
只得挥手,让那护士离开。
整个走廊挤着一群人,个个神色担忧,搓手走动,甚至有些抵着墙壁,眼眶微红。
场面十分压抑。
陈素缘是最后一个过来的,她细细地哭着,身子发软,强撑着看着急诊亮着的灯。
几个小时后。
医生拉开门出来,宣布了谢老爷子的病情,中风了。一下子,所有人都哭了起来,陈素缘没撑住,跌坐在了地上。谢栈放在口袋里的手再次出血,他看着谢老爷子被推了出来。
白色被单,老爷子眉头仍然皱着,眼睛睁着,却歪了歪嘴,他说不出话来了。
谢栈上前,握住谢老爷子的手,沉默地推着车,进入重症病房。
进去后。
谢老爷子被搬上了设备齐全的病床上,他不会说话,老态丛生,戴着氧气罩,手指动了好几下,指着谢栈。
谢栈捏着栏杆,随后走了过去,半弯腰,俯下身子。
耳朵凑近了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动了动嘴巴,吃力地说话,吃力地想要发出声音,好久好久,周围的人哭成了一片,医生护士都背过了身,谢老爷子终于说出了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好..好...活...活..活着。”
声音嘶着,说完后,谢老爷子像拿走了全身的力气,手指跌落在病床上,谢栈维持着那俯身的姿势,却没有应,谢老爷子一直看着他,紧紧地盯着他,他七天没有换洗衣服。
黑色衬衫发皱,除了水没有吃任何东西,俊朗的脸削瘦下去,可见颚骨,显得更加锐利,谢栈缓慢地回头,跟谢老爷子对视,爷孙俩看着对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意思。
谢老爷子瞪大眼睛,着急。
却啊啊啊啊地试图开口,谢栈站了起身,拉过被子,盖在他身上,低声道:“你好好养病。”
中风。
会好的。
谢老爷子住进了皇后私人医院接受治疗,谢栈安排了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看护,还有谢家的年轻孩子们,谢栈的大伯,他们都因谢老爷子留在了金都。
而谢栈。
没有再去墓园,他回了家,之前跟周沫住的那个家。保姆看到他回来,十分惶恐,拿着抹布的手一个劲地抖,后控制不住地流泪,谢栈对于她的泪水完全没有感触,他走上了楼。
走进了主卧室。
一个人,站在了玄关处,最后又跪倒在了地面。
他想起了从杜莲西怀孕第一个月那时起,两个人的矛盾到达了顶点,他解释过,她从来不信,也不听,最后两个人最深的矛盾爆发,是她拿出了谢老爷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七年前的逼婚本该过去了,又在那个时候,那种深深无力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他花了十多年才看清了自己的心,七年前那会的自己还羞于承认自己喜欢周沫。就被逼着结婚,多少人笑他无法拿定自己的人生,多少人说周沫就是要毁了他,他本该计划的一切,又被打乱了,那会儿,多么不甘心...
不甘心。
所以想要报复她。
然而。
回去捡回了结婚证书的,也是他。
这一切,终究只是因为他的面子,他那骄傲的少爷心。
他怎么能任由一个女人拿捏他的人生。
那会儿。
他不懂,爱一个人,又有什么面子,又有什么骄傲。
如今。
他懂了。
却来不及了,从回国的这两年,他一直认为有时间的,即使她总是反反复复地闹,反反复复地挑起两个人的矛盾,反反复复地怀疑他,反反复复地冠许许多多的罪名给他。
仿佛。
当初逼婚的人是他。
而她压根就不想要这样的婚姻。
他气她。
气她不信他。
可是。
如今。
他只想她继续不信他,继续闹他。
但是。
她不闹了。
她真的不闹了。
她。
连回个头都不肯。
男人抓着床单,满手是血,泪水滴落在床单上,一片狼藉。
外面再次狂风暴雨,雨水侵蚀了整栋别墅,窗户窗帘啪嗒作响,别墅安静地随时会被雨水给吞噬掉。
保姆在楼下担忧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别墅的男主人才从楼上下来,他系着黑色领带,一身黑色,脸颊削瘦下去,带着要命的冷硬,狭长的眼眸只剩下一片冰冷。
这样的男主人。
如寒冰似的,保姆连看他一眼都不敢,低着头整理吃的。谢栈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说:“以后你转做临时的。”
保姆心惊了下,但没敢多问,只是点头。
吃好了午饭,谢栈捞起西装外套,拿着车钥匙出门,他先去了医院看谢老爷子。
谢老爷子还看着他,眼里全是哀求。
谢栈帮他按摩手臂跟腿脚,嗓音低低,几分锐利:“好好养着。”
谢老爷子瞪大眼睛,着急,手碰倒了杯子。谢栈伸手扶好,又按了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医院。
陈素缘端着杯子,跟他擦肩而过。
谢栈停下脚步,看着陈素缘的白发,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后快速离开。
日子开始过得很慢。
杜莲西的事业一落千丈,她生下来的孩子,被谢栈带走了,杜莲西追着出来,最后被车子撞飞了。谢栈坐在车里,看着旁边的孩子,他冷漠地看着窗外被大货车拖行十几米的女人。
陈秘书在驾驶位上,看了眼谢栈。
觉得遍体生寒。
车子启动,开出不足十米,秦霄站在那儿,挡住了去路,黑色奔驰停下,谢栈走了出来,手扶着车门,看着秦霄。
秦霄走上前几步,跟谢栈对视,好一会儿,他弯腰:“对不起。”
其实。
谢栈那会儿去说孩子他认以后,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开个玩笑的,但是这话却被杜莲西听到了,她以为谢栈多不喜欢周沫,加之秦霄不愿意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是她就把恨意叠加在周沫的身上,最后在生完孩子出来那一刻,说了那样一段有挑拨性的话。
秦霄为什么不认这个孩子。
因为杜莲西喜欢的一直都是谢栈,在床上那会儿,她喊的也是谢栈的名字,这于秦霄来说。
是很大的耻辱。
谢栈没有吭声。
秦霄走上前,拉开车门,抱走了后座的孩子,但是他没有问杜莲西,因为新闻已经看到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
杜莲西以同样的方式出事。
他站了起来,还想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了起来,接了,那头母亲着急地说:“你妹妹出事了,从楼梯上摔下来,她一直说有人变成鬼要找她报仇,昨天保姆还说她要跳楼,秦霄,你回来。”
秦霄愣了下。
“怎么回事?”
母亲哭了起来:“不知道啊,她一直哭一直挠墙,动不动地想去自杀,完全不知道她怎么了,现在绑着她,呜呜呜呜......秦霄怎么办啊。”
毫无预警的。
就成这个样子。
秦霄抱紧了怀里的孩子,这时,他对上谢栈的眼眸,谢栈眼眸冷冷淡淡,他道:“既然病了,就送去精神病院。”
秦霄顿了顿。
谢栈:“我有认识的人,可以帮你们。”
“谢谢,回头联系你。”秦霄点头,说完,抱着孩子大步离开。
谢栈弯腰,坐进了车里。
车子启动,前往高盛,陈秘书握着方向盘的手发凉,到达高盛门口,谢栈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护士说:“陈素媛女士去...世了,她喂完谢老喝粥,回到休息的房间,躺下后就没有了呼吸。”
手机滑落在座椅上。
谢栈麻木地应道:“好,我去处理。”
他连周沫的母亲,都没照顾好。
周沫走后的五个月。
陈素缘下葬。
就在她身侧的墓位。那日只有阴冷的风,没有雨水,雨季似乎要过去了,谢栈摸着墓碑上周沫的脸,摸了许久,随后起身,走下台阶,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穿着灰色的休闲装,跟谢栈擦肩而过。
谢栈弯腰坐进车里。
那男人才停住了脚步,回头,他锐利的眼眸,看着车窗缓慢摇上,里头,谢栈的侧脸,纳入了他的眼里。
旁边。
秘书低声道:“周总,那便是小姐的丈夫谢栈。”
周全:“我知道。”
说完,他回身,走进了墓园,看到了并排的两个墓位,她们安静地,带着笑地看着他。
周全半蹲下来,手微微发抖。
“我来迟了。”
自从董事长去世后。
高盛集团动荡不安,连带着谢氏集团也跟着一块动荡不安。所有人都预感到了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没过几日。
高盛集团股票暴跌。
谢氏集团紧跟而来,谢家所有人都涌到了谢栈的办公室,谢家大伯撑着桌子焦急地道:“肯定有人在背后下黑手,谢栈,你得处理。”
“好像是一家叫融创的集团,谢栈。”
“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你是不是要让你父母的心血毁于一旦?”
“一个女人有这么重要吗?”大伯狠狠地拍着桌子,简直不敢置信。这话一出,抽着烟的谢栈抬起头,狭长的眼眸沉默地看着他,大伯反射性地后退一步,迟疑了会儿,他黑着脸道:“难道我.....”
“出去。”修长手指夹着的烟压在了烟灰缸里,谢栈薄唇轻启,语气毋容置疑。
“谢栈!”大伯悚他,但还是叫句。
谢栈没吭声。
十几个保镖推开门进来,一把架住了大伯,谢家大伯挣扎起来,骂着谢栈没良心,骂他为了一个女人成现在这个样子,骂红颜祸水,骂当初就应该叫老爷子把周沫送走。
谢栈刷地站起来,大步地来到谢家大伯的跟前,他指着谢家大伯的额头,冷笑着道:“当初,你跟她说了什么?”
这个她。
是周沫。
大伯张开的嘴巴猛地一闭,带着些许的心虚。谢栈没有任何尊敬,点着大伯的额头,像是点着一条狗一样。
“滚出去。”
大伯被拖了出去。
办公室门关上,谢栈走到沙发上坐下,陈秘书看着他,十分不忍,好一会儿,谢栈捂了下脸,道:“我从来不知道她在私下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原来她想要的,不过是个身份,她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边....”
陈秘书没吭声,这话安慰不上来。
人已经去了。
他迟疑了下,看了眼响起的手机,说:“谢总,人来了。”
周全来了。
他来拿走属于周沫的一切,并拿走属于谢栈的一切。
谢栈很平静地签下了所有股权让渡书,周全两鬓全是白发,他握着钢笔,看着桌子后的年轻男人,他眼里带着恨意。
因这个年轻的男人,他只看到了两个墓碑。周全抓着让渡书的一角,嗓音发冷:“愿我女儿下辈子不会再遇见你。”
谢栈指尖僵了下,他动了动嘴,最后一句话没说。
陈秘书送走了周全,回到办公室,正想跟谢栈说话,却看到一则新闻。
“秦家小姐秦茴在精神病院里被野狗当场咬死了。”
陈秘书愣了下。
这秦家小姐还是他帮忙送进去的。
这...
才几天。
他看了眼谢栈,想说,后觉得,还是不给谢栈添堵了。他轻声问谢栈:“谢总,要回家吗?”
谢栈放下烟,捞起西装外套,“回,以后不用叫我谢总了。”
他不再是什么谢总,他一无所有,只是个普通人。下了楼,黑色的轿车送他去了墓园。
谢栈拿着一瓶红酒,坐在周沫的墓碑前,倒了一杯红酒给她,自己一杯,他长腿抵在台阶上,懒懒地说:“十五岁,我把你从墙头抱下来,就听到了剧烈的心跳,那会儿,我就爱上你了。”
“是我不愿意承认。”
“你父亲说,让你下辈子不要遇见我,我遇见你吧。”
红酒一杯接一杯,男人低沉的嗓音越来越低,“如果能重头来过就好,无论从什么时候,无论从什么时候。”
酒杯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嗓音,男人靠着墓碑,狭长的眼眸闭上,睫毛合上。
风吹起来,扬起他的领口,他的呼吸,在这风中,渐渐地停了。
希望有下辈子。
我的周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