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教我惊喜。”白芷掩嘴,咯咯地笑。江琉莹被他的笑弄得无所适从,只觉得再看下去,自己的心都不知会飞到哪里去。这样如玉的人儿,她想保护他,就如同保护自己。
过了片刻,白芷突然收起书简,对她点了点头:“好吧……我跟你下山。”
☆、第十二章 她与光同行(6)
江琉莹听了欣喜若狂,牵着他的手便往后门走,谁知刚一推开门,便见一黑袍男子跪在房门外,正低着头浑身颤抖。
“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他是谁。”江琉莹松开白芷,向黑袍男子走去。
江琉莹走近了才发现,此人正是代宫主朱子萧!
江琉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便立即双膝跪地,与他行了磕头大礼:“属下江琉莹,参见代宫主。”
朱子萧没有反应,对此无所表示。江琉莹见他久久不语,于是小心的抬头,才发现他仍跪在地上,双目呆滞,头上冷汗淋漓,仿佛没有看见自己。
江琉莹口中喃喃,回头问道:“他怎么了?”
“他啊……”白芷眼皮抬了抬,向江琉莹招了招手,江琉莹便起身,走到他身边,白芷这才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或许是将将服药过度,还没缓过神。”
江琉莹听了’服药’二字,立刻会意,刚松了一口气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将白芷全身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紧张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你……”白芷眯着眼笑道:“似乎很关心我?”
“不是似乎,是确实。”江琉莹斩钉截铁,又道:“趁他还没清醒,我们快走!”
“你真能带我逃出去?”白芷眼眸流转,眼里充满了好奇。
“那是自然。”
“不被守卫发现?”
“是。”
“那好,我跟你走。”
江琉莹郑重的点头,不再多言,牵起他的手便往外走。白芷一路跟在她身后,任她牵着自己,不问去哪,不问方法,似乎去哪里都可以,怎么样也无所谓。
江琉莹以为他是全心全意的相信自己,而白芷心中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只是好奇。他很想看看,如今在这戒备森严的玉竹峰,她究竟能用什么方法逃出去,难道还能插上翅膀不成?他看着江琉莹坚定的侧脸,眉目中透出的坚毅,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竟真有些相信,她或许真是长出了翅膀,要带自己飞出去。
江琉莹带着白芷在玉竹峰上走着,看似乱转,实则躲避守卫,一路来到后山,竟一队守卫也没发现他们。白芷不禁啧啧称奇:“我以为你是吹牛,没想到还真有些本事。”
“统领布兵的习惯,还有承冥殿的地形,都是从前听姑娘们说的。”
“说了你就记得了?”
“嗯,脑子里有印象,便容易了许多。”江琉莹点点头,停下步子:“我们到了。”
“这里?”白芷惊讶,“这儿哪有路?”
此处是玉竹峰顶最高的地方,山下就是万丈悬崖,放眼望去,四周山石凸起,除了几棵百年老树,再无旁的东西,更别说前方有路下山了。
“我们不走路,我们用这个。”
江琉莹说着,拨开乱石堆,石堆里便慢慢出现一个巨大的滑翔翼,通体木质结构,其上糊着乳白类似绢帛的东西。
“这是什么?”
“东瀛传来的,可以飞行。”
“当真?”
“当真!”
江琉莹将滑翔翼拖出来,又将上头两根绳子分别绑在白芷和自己的腰部,白芷见状,连连摇头:“你真是疯了。”
“我见罗长老带属下玩过几次,后来他没了兴趣,我便将它修缮好,藏在了此处,没想到终于还是派上用场了。”
“我不去!我怕死。”白芷接连后退。江琉莹却不放过他,牵着他安慰道:“你不用怕,就算摔下去,也有我给你当垫背。”
白芷见江琉莹十分认真,便胆怯道:“你和我都不会武功,这里高过千余丈,摔下去连骨头都不会完整了,我还不如活在黑暗里,对不对?”
“我一定不会让你死。”江琉莹说着,不顾白芷的挣扎,推着他便向前跑。
“啊啊啊——”白芷闭上眼,发出一连串的尖叫,但尖叫丝毫没有影响江琉莹的意志,她一路带着他往前跑,很快二人便跳下了山崖。
没有想象中的自由下落,滑翔伞带着二人平稳的向下滑,冷冽的寒风吹过脸颊,白芷却并不觉得冷。
“你看看,这里很漂亮的。”江琉莹笑道。
白芷闻言,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风景,竟是从未有过的瑰丽。此时恰逢日出,他们穿过云海,便见雾凇,再向下便是子月群岛千岛纵横林立。
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美到极致的风景。
“真美啊……”
“我没骗你吧。”江琉莹有些骄傲,看着这一派的春光,觉得自己已经成功摆脱了重冥教的束缚,变成了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白芷也同她一般,面上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正在他二人享受美好风景之时,只听’嘶拉’一声,滑翔伞便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江琉莹向上望去,便见头顶左角有一块绢帛裂开了一条缝。
“出什么事了?”白芷一惊,见江琉莹的面色是说不出的冷峻,他更加忐忑,接连惊道:“这是怎么了?”
江琉莹不说话,只是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白芷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道:“你要做什么?你疯了?!”
江琉莹凄凉一笑,淡道:“当初就因为帛裂,罗堂主没有再用它,我将它缝起来,却依旧不是东瀛进贡的初始,我的方法不管用。”
“那怎么办?”白芷紧张道。
“我们两人的重量它承受不起,只要我跳下去你就没事了。”
“你会摔死的!”
“我早就是残败之人,死不足惜,可你得好好活着,”江琉莹眼神凄凉又坚定,她摸了摸白芷的头发,笑道:“临死前还有一事,我希望你能帮我。”
“你别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白芷蹙眉,伸出左手,紧紧搂住江琉莹的腰。
江琉莹摇了摇头:“我们俩,只能活一个。我把你带出来了,自然有责任护你周全。”
江琉莹看了看身下不远处的万千岛屿,他们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越来越接近海面,她急道:“听我说,这枚滑翔翼可做为船只,横渡红海,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而我此生还有一个心愿未了,便是再见陆大哥,以后,你一定要代我去见他一面,告诉他,我过的很好,我很想念他!”
白芷只觉一股莫名的怒气上头,没好气道:“你想见就自己去见,我才没心情去找那些阿猫阿狗!”
江琉莹笑了笑,便在白芷手臂上咬了一口,白芷吃痛,下意识放开了她的腰,江琉莹再反向一推,她便整个人直直的落了下去。
“你!”白芷大喊一声,她的身影便渐渐远去。
“若以后你还记得我的好,就替我完成这最后的心愿!他是无双城主沈无月的弟子,他叫陆……”
江琉莹还没有说完,她的声音便已经缥缈得听不清……
临死前,江琉莹仿佛看见白芷白衣翻飞,他就像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然落在自己身前,勾住自己的腰,温柔的对自己说:“我不许你死。”
这就是临死前的幻觉吧?
原来自己死前想的竟不是陆大哥,而是白公子。
也罢,我用自己的命换他下半生无忧,也算是此生不负了,日后他若能记得我的好,替我去见陆大哥,让陆大哥听到我英勇就义慷慨赴死的事情,应该也会为我骄傲吧……
不,还是不要告诉他了,省的他再伤心。
我就是这沧海一粟,微不足惜,但我也能做英雄,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是么?
江琉莹笑了笑,只道自己此生不悔,不怨了。
☆、第十三章 他顾盼生风(1)
是什么味道?
好像是莲花,又像是幽兰。
江琉莹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一条浑浊的河边开满了血红色的花朵,香气幽然,让人不自觉的舒坦。她伸出双手,发现手变成了透明的,低下头,便见自己已经没有了实体,没有了双足。此时的自己,已然成了一个游魂。
我已经死了?
是了,否则怎么会这般放松呢。
这些年的包袱,总算是放下了。
江琉莹就这样飘在河边,看着漫山遍野的血色花朵,怔怔出神。
那就是灵魂之花了罢?
彼岸花,见而忘忧,触之伤怀。
江琉莹随手摘下一朵,便觉食指传来锥心的疼,她看着手指,便见几滴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流了下来,落在花丛中,漾起阵阵涟漪。
灵魂还会流血么?
江琉莹觉得惊奇,可更让她惊奇的是花丛中漾起的波纹,波纹中,是十年前在太液府与陆书寒朝夕相处的时日,那时的自己跟在他身后,止不住得亲昵的唤他:“陆大哥,等等我——”
二人一前一后,她似乎很快就能追上他了,可又始终追不上他。
影子从波光中跑了出来,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是一样的你追我赶,可渐渐地,陆大哥的影子越来越远,很快便消失,江琉莹独自飘在花丛中,连他离去的方向都看不清了。
紧接着,大风刮过,他像是被卷入了无垠地狱,耳边皆是女婢们的悲嚎,还有罗百长死不瞑目的双眼,以及罗玉桓日渐冰封的心。
他本不该活得这样辛苦。
江琉莹觉得自己被沙石迷了眼,泪如雨下。
“不要——”她蓦然惊醒,周身的景象便换了个样。
此时的自己正躺在一间大房间里,五感全部回来了,她撑起手,艰难地坐起身子。
指尖处传来柔软的质感,她知道这是最好的褥子。
她抬起眼,入眼便是雕龙画栋的豪华房间。
尤其自己睡着的这张床,隐隐约有一种微弱的清香,类似檀香,再仔细一看,便见床栏纹理交错,局部卷曲,端端是由一整块小叶紫檀打造的雕花大床。而床四周垂下的幔帐亦是丝绸软纱,稍微有些微风,就能让它飞舞起来。
一寸紫檀一寸金,这间房里的的陈设比她过去所见过的所有房间都要好上数倍之多。
是谁拥有这样大的权力?
她刚想下床,便觉右手传来锥心的疼,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缠满了绷带,上下还有两块木板固定。
似乎是骨折了……
对了,自己从滑翔伞上落了下来。
自己还没死?
江琉莹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地不敢再用右手使力,她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推开纱幔走到房门前。她推开门,便见满院的白雪上落满了腊梅,梅花一树一树簇新簇新的,在枝头竞相绽放。
原来刚才在梦中闻到的香味是梅花。
这是哪儿?
江琉莹在园子里走了一圈,一个人都没瞧见,这会又因大病未愈,觉得身上冷得紧,于是只得返回了房中。
房里的炭火烧的极旺,显然添炭的间隔极短,想必一会就有人进来了。江琉莹正思忖着,便听院子里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床幔后,推开一条缝,便见念寒端着一篮子炭火,正要将炭加进火盆里。
江琉莹舒了一口气,走出去:“寒儿?”
念寒一抬头,见着江琉莹,立刻手舞足蹈,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是哪里?”
念寒“啊啊啊”的比划了半天,江琉莹也看不懂他的意思。
“你别说话了,我看着难受。”江琉莹走过去,将念寒抱在怀里,他这副模样,着实让她不好受。
她当初不该疑心病,将他伤成了这样……
这时,念寒却突然推开江琉莹跑了出去,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紫衣的侍女。
侍女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皆面无表情。
“紫衣,紫衫,参见江堂主。”
“堂主?”江琉莹蹙眉,这些年最多被人唤做总管或姑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堂主。
紫衫点了点头,道:“教主正在处理要务,等他忙完就会来看你,江堂主,请跟我们走吧。”
江琉莹脑子里轰的一声,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所适从。
这还是在做梦吧?
江琉莹狠狠的拍了拍右手,断裂的地方立即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她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了。
“教主……是哪位教主?”
“我重冥教只有一位教主。”
“白非夜教主回来了?!”江琉莹心中一凛。
“是,”紫衣点头:“教主说了,自今日起,由您接管朱雀堂主的位置,司掌全教刑罚。”
“他为什么要让我接手朱雀堂?”
“这是教主的意思,我们也不得而知。”紫衣侍女微笑着,可从她们的眼睛里,江琉莹分明看见了不屑。
江琉莹很是奇怪,自己从十年前那一别,便再没见过白非夜,他为何突然出现,又突然记起了自己?
两名侍女不再说话,着人抬来一顶轿子。
“江堂主请上轿。”
“……好。”
江琉莹没有多作怀疑,也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若她们想对自己怎么样,她根本活不到现在。轿子缓缓地在雪地的里前行,一路来的景致告诉她,这里正是玉竹峰顶,承冥殿的后院,历年来宫主所居之所。
她刚刚就睡在白非夜的床/上?
江琉莹放下轿帘,心中惊疑,忐忑不已。
念寒跟在轿子旁边,一路都很兴奋,看他的样子似乎知道些什么,可他却不能说话了……
最终,软轿在罗玉桓的私宅前停下,宅子附近被重兵把守,带刀侍卫皆是彪形大汉,面上的神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出什么事了?”江琉莹问门口的侍卫。
侍卫面不改色,道:“教主有令,清剿逆党。”
“……”江琉莹早该想到,只要白非夜回来,罗玉桓他们一干人等都不会有好果子吃,只是没想到动作会这样快。
“请江堂主回自己房间休息。”紫衫催促道。
江琉莹点点头,不再犹疑,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便见零零散散几个姑娘坐在自己房间里,开着窗与旁人聊天。她们见了江琉莹,纷纷像见了鬼一样关上窗户。
整个院子突然变得很安静,静得诡异。
二人带着江琉莹来到她原先所住的房间门外,紫衣道:“宫主有令,江堂主需在此等候,不可出门走动。”
“是,琉莹知道了。”江琉莹拱手作揖。
她一直恭敬有礼,可紫衫和紫衣就像没看见一样,点点头就出去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从日落到天明,又是一个日落,每日都有人来送饭,伙食较之旁人好上许多。
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第三日,她才在院子里见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白芷。
他穿着白衣,执了一把红色的伞,信步走在院子里。
院子里积满了白雪,衬得红伞十分妖冶。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侍从,侍从抬着一个麻袋,麻袋里头向外渗着血,一滴又一滴,落在雪地里,形成腥红刺目的对比。空气里漂散着浓烈的血腥味,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旁人见了满是好奇,可江琉莹却十分惊惧。
这是她最熟悉又最害怕的味道。
她捂着口鼻,几欲呕吐。
白芷行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对着她微笑,眉目中充满着熟悉的温柔笑意,轻声道:“好久不见。”
“那里头……装的是谁?”江琉莹顾不得问旁的,她呆呆的看着他身后渗血的麻袋,只觉得双腿发软,头昏眼花。
眼见江琉莹即将昏厥,白芷立即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腰,将她环在了怀里,让她免于跌倒在雪地里的命运。
“你身子还未大好,不宜久站,快,回屋里躺着。”白芷十分温柔,可江琉莹却不依不挠。
她推开他,又道:“那里头装的是谁?”
白芷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她耳边淡淡道:“罗玉桓。”
“罗堂主?”江琉莹瞪大了眸子,满眼不可置信。
她推开白芷,激动地追上侍卫,想要打开袋子。
两个侍卫看了看白芷,白芷点了点头,他们才松开手。
江琉莹颤抖着打开麻袋,映入眼帘的便是罗玉桓带血的人头。
罗玉桓双目圆瞪,两眼无神,看得出他死前没有什么怨恨,只不过到底还是有心愿未了,终是闭不上眼。
他的脖子上,碗口大的伤疤触目惊心,头下便是一滩血肉模糊的骨肉,烂成一块块,分不清哪里是肠子哪里是内脏。
那场景,堪比修罗炼狱。
“他……怎么死了?”江琉莹看着侍卫,喃喃问。
侍卫恭谨的淡道:“教主有令,朱雀堂主罗玉桓罪无可赦,着令其生剐,死后尸身扔下乱葬岗喂狗。”
侍卫说了许多字,但在堂会上,白非夜其实只说了四个字:“剐了,喂狗。”
生剐,就是一刀刀凌迟,直到最后斩头时才可毙命,这个过程往往会持续半天。被剐之人,大多因失血过多而死,这样漫长的痛苦,江琉莹亲眼见过,她曾亲手这样剐过一个人。
江琉莹跌坐在台阶上,众人都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罗玉桓死了,所有人都想放鞭炮庆贺,唯独江琉莹,失魂落魄就像死了至亲。
“果然是罗扒皮的走狗,也只有江琉莹会可怜他!”
“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我之恨,为什么不连江琉莹一起剐了!”
这样的言论不绝于耳,江琉莹都像没听到一般,仍旧抱着那一堆血肉。
她哭不出眼泪,但她面上那分刻骨的心痛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罗堂主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她竟这般伤心。”
“谁让她是罗堂主的枕边人呢?”
“我只求教主赶紧来我们这儿,把那些欺负我们的人统统都给处死便好了!”
众位女子拍手称快,丝毫没留意到白芷站在江琉莹身后,面上那凝重的神色。
江琉莹始终抱着那滩骨血不肯撒手,侍卫为难,看向白芷。
白芷不得已,只得扬了扬手道:“你们先下去。”
“是。”侍卫颔首,退了出去。
白芷走近江琉莹,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别难过了,他早该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江琉莹失神,没有理会他。她只是紧紧地抱着那滩骨肉,悲恸久久不能散去。白芷也不生气,就着雪地坐下,背部紧靠着她。漫天的白雪纷纷而下,冬天的严寒侵蚀着大地。
“这应当是今年冬天最后一场雪了,往后的日子便是春回大地,风和景明。”白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他说:“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第十四章 他顾盼生风(2)
四合院里静悄悄的,院内的女子纷纷闭紧了门窗,面上装作一副不关心的模样,可实际上,一个二个都贴着门窗,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自从堂会之后,姑娘们都被软禁在自己的屋子里,身份低贱卑微如斯,根本不知道上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唯一知道的,便是罗玉桓被赐死,江琉莹暂代朱雀堂主一职。
这一切的似乎都是因为白芷得了白非夜的垂青,竟可以调动玉竹峰上的侍卫。
而江琉莹再次得宠,只怕也多是因为得了他的好处。
姑娘们心里那个悔啊,若早知道这次堂会白非夜会出现,她们想尽法子也会争着去领舞了,又怎会让新来的白芷得了便宜?
姑娘们屏息以待,不敢去看屋外的形状,却也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有一些人内心十分忐忑,例如兰葵和宁斐,她们都躲在屋子里发抖,因的她们之前所做的事情,压根都不敢去想会遭到如何报复,心里只祈祷江琉莹最好能把自己忘了……她们可不想如罗玉桓一般,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喂狗。
庭院里静得连落雪的声音都能听得分明,红墙绿瓦下的沉寂似乎让过去的纷扰全都消失,空气恢复清明,周遭只剩下一派落梅的清香。
可在江琉莹看来,这里金碧辉煌下隐藏着的污浊丝毫没有消退,反而更甚从前。
若说朱子萧统治下的重冥教是肮脏和龌龊,那么白非夜回归之后,又会开始新一轮的肃清异己行动,这里的氛围,又会回到七年前的血腥和暴戾。那是她无法想象的恐怖。
江琉莹动了动身子,白芷立即扶住了她的肩。
下一刻,她立即不动声色的躲开,眼神中充满了疏离。
“你怎么了?”白芷问道。
江琉莹沉默地低下头,良久,突然双膝跪地,四肢伏在雪地上,缓缓道:“属下参见教主,教主神功大成,日后定能千秋万载,泽被苍生,一统江湖。”
江琉莹话音刚落,几间屋子里便传来茶杯落地之声,也有桌椅倒地之声间或有之,姑娘们心中的惊诧溢于言表,她们仿佛看见了罗玉桓死前的惊惧。
白芷面色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恢复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