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事,就是几日不见,想多看看你。”
“……”钟旭不再说话,索性低头喝粥不理会她。
从狄姜这个角度便只能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她又道:“道长为何愁眉不展?”
“习惯如此。”
“哦。”狄姜点点头,不再打扰他用餐,等他差不多快吃完了才又问道:“道长打算几日为梅姐下葬?”
“明日。”
“明日可是惊蛰呀!”狄姜惊呼。
“是。”
“唔,那该是要惊动地下的虫子了。”
第06章 腿疾(1)
二月惊蛰,春雷动,百虫从冬眠中苏醒,阳气日盛一日,天气日渐回暖。
对凡人而言,这是春耕之始,是好事,可于修炼的妖精而言却恰恰相反,这是整年里天雷最多的日子。每年都有十之八九到了修为的妖精在天雷劫里殒命,只有不到一成的熬过去,等待来年的天劫。
如此年复一年,待熬过百年雷劫,才能得到飞升。
“掌柜的。”问药额头冒汗,一脸惊惧。
“怎么了?”
“我怕……”
“怕什么?”
问药指了指头顶,狄姜瞬间会意,她大笑的摇了摇头,用只有主仆三人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按照你这个修炼的速度,过个一两千年,雷劫也与你没什么关系,你就放宽心罢。”
书香’噗嗤’一笑,被问药瞪了一眼。
钟旭闻声抬头,眸子里写满了疑问。
狄姜不想太过失礼,不禁掩面而笑,可这在钟旭看来,她们三人就更加奇怪了。
“狄掌柜来此几日了?”钟旭道。
“两日。”
“此处可有客栈?”
“对面就是,”狄姜指着对角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道:“不算是客栈,不过是供往来行人下榻的旅店,条件较之太平府差了许多,道长且将就住下吧。”
“修道之人餐风饮露,露宿街头也是常有之事,有片瓦遮头,已是极好了。”
“啧啧啧,道长这境界真是高。”狄姜诚心诚意的夸赞他,他却又是脸一黑,在桌上放下些许铜板便起身离去。
“钟旭告辞。”
“钟掌柜别急着走呀!”狄姜领着书香问药追上去,他却全当没听见。
狄姜快步跑上前,拦住他:“道长为何这样着急?”
“家中还有黄口小儿,不懂世故,处理完毕我需速速回府。”钟旭一脸不耐,眼神里充斥着“我可不像你,整日游手好闲四处坑蒙拐骗”这般神色。
狄姜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道:“钟掌柜赶路辛苦,早些休息。”
钟旭双手抱拳,铁青着脸与她点了点头,然后背着包袱进了客栈。
“哎,他还是这么无趣……”狄姜打了个哈欠,对书香道:“去付钱吧,我们该走了。”
书香听话的起身付账,问药又积极道:“我们下午去哪玩?”
“玩?”狄姜睨了她一眼,道:“我们有正事要做。”
“什么事呀?”问药一脸疑惑。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么?去给你的远方表亲治病,腿疾!”
问药一听,立刻两眼放光:“掌柜的,您当真的打算出手救老潘?”
“嗯。”昨夜下棋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老潘的腿其实是可以治的。
“我就知道掌柜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很关心老潘却故作冷漠,昨晚只是想逗逗我,对吧?”问药抱起狄姜,一脸谄媚,差点就要亲到狄姜的脸。
狄姜一把推开她,嫌恶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被钟旭小瞧了去。”
这也是实话。
“掌柜的您就不要谦虚了,我知道您心肠最好了!”问药哼着歌,心情出奇的好,狄姜也懒得与她争辩,带着他俩径直向潘家走去。
一路上狄姜都在心里暗笑:“等我真的治好了老潘的腿,那么在钟旭那里他也就不会有疑心了,如此甚好,如此甚妙!我真是个天才呀!”
镇子不大,走过几条小巷再过一座桥,道路尽头便是老潘家的那棵红杏树。远远看去,却觉得今日与昨日有些不同,仔细瞧来才发现这家的杏花一夜之间皆尽凋落,枝头上竟连一朵红杏都瞧不见,而地上那一地的杏花红,让人看着觉得并不舒服。
仿佛这是一场盛大的花葬,埋葬了花下的一切。
路旁的红杏依旧开着,没有昨日潘家那棵那样的红艳,却也没有如今日一般皆尽凋落。
问药前去叩门,三声过后却依然没有人应门。
“有人吗?”问药扯着嗓子问道。
“有人吗?”问药连唤了三声,仍旧无人答应。
狄姜叹了口气,想要推门,书香却拦住她:“掌柜的,主人可能不在家,我们还要进去么?”
“他在,只是没听到罢,我们去后院找他。”
“万一那疯婆子也在可如何是好?”
“真打起来,我们还怕她不成?”狄姜一意孤行的推开门,入眼便见大门边上放了两个半人高的麻布袋,四周的花坛边亦扎满了白色的幡布,三人皆是一脸惊骇。
钟旭在药铺对面开了家棺材铺,专卖丧葬用品,他们当然知道这这些白色经幡是用来做什么的。
“莫不是老潘被那婆娘打死了?”问药大惊地打开麻布袋,发现袋子里头装的都是红杏花,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狄姜打量着倚靠在树干旁的木梯,还有旁边放着的竹篙便知晓,眼前这些杏花是被人打落,而非自然落下。
“他们为何把红杏都敛了?”书香问。
狄姜摇摇头:“我也想知道。走吧,去后院问老潘便是。”
狄姜带着书香问药向后院走去,刚一跃过竹栅栏,便见老潘半跪的靠在篱笆的一角。
“老潘?”问药焦急地跑过去,将他从地上扶起,不住地唤道:“潘老头?”
狄姜走过去探了他的鼻息,见他呼吸无碍才放下心来。
“他可能是累晕了,所以任我们在前院如何吵闹都没有听见。”
“累晕了?”问药义愤填膺:“这得累成什么样,才能在这种天气里累晕在外头还浑然不觉?”
“放心吧,他没有生命危险。”狄姜叹口气,见着三五个麻袋妥帖的摆放在后院里,又道:“一夜的功夫要将这些红杏收集起来并不容易,他应该只是太过劳累罢,也不知道他在这睡了多久,不要冻坏了身体才是……你俩把他抬到屋里去,稳当一点。”
“是!”问药和书香合力把老潘放回床上,边走边道:“他好轻啊,一点也不像个大男人。”
“他这些年过的确实不太像男人。”狄姜点点头,她环视一周,发现李姐儿并不在房里。
房间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只有梳妆台前零星散落着几个小盒子,盒子有好几个都没来得及盖上盖子,显然李姐儿忙着出门没有时间收拾这些胭脂水粉,便留了下来让老潘收拾。
问药也看出了这些细枝末节,她把老潘放置稳妥盖上棉被后,便叉着腰气冲冲道:“简直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居然把丈夫留在家打扫院子,自己却四处潇洒?”
狄姜又是淡淡地叹了口气,看着床上的老潘冻得发白的嘴唇,现在也再不能说出一句“旁人的事,轮不到我们品论”这样的话了。
他简直单薄苍老到让人心疼。
“掌柜的,我们给他留点银子吧,”问药满脸天真道:“老潘多些私房钱傍身,李姐儿就不会看不起他了。”
“这不是银子能解决的事,”狄姜摇了摇头,冷静道:“把他的裤子脱了。”
“啊?什么?脱裤子?”问药一惊,面色一红:“这……”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狄姜敲了敲问药的头,又对书香道:“去把他的断腿露出来,我要看看他的腿。”
问药这才恍然,面露惊喜,抢先道:“我来我来我来。”
问药生怕书香动作慢了,于是走到床边三下五除二把老潘的裤腿卷到膝盖以上,又仔细的用棉被盖住其他部位,确保他不会着凉后,对狄姜道:“掌柜的,开始吧!”
“嗯。”狄姜清了清嗓子,坐在床边,右手分别在他腿上的阴谷,鱼腹,解膝穴按压了三次,指尖所触及之处,传来的质感柔软且无力。
“筋骨退化,肌肉萎缩,这几棍子把腿骨打得粉碎,真是回天乏术啊……”狄姜摇了摇头,又道:“当时治疗的时候还能保住他这条腿,可见医者也是用了十分的心思。”
“对普通医师来说回天乏术,对您来说可不是小事一桩呀,对不对?”问药一脸谄媚的看着狄姜,狄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便又继续观察起老潘的腿。
狄姜将老潘的腿屈膝,又接连按下膝眼,梁丘二穴,心中便有了主意。
“去烧一盆炭火,取我的金针烧至火红。”狄姜对书香和问药道。
“是。”
二人得了令,问药立即出门找炭盆,书香则在随身药箱中拿出了一整套的一百二十八根金针木盒。木盒子上雕刻了三朵莲花,但莲下的花藤却妖娆怪异,各不相同,像是它们的枝叶托着莲,又像是它们被莲所镇压。
不一会儿,问药便搬着一小盆炭火跑进来,抱怨道:“这潘家也太奇怪了,柴房里放满了碳却没有炭火盆,找来找去就这么一个小暖炉。”
狄姜定睛一看,才发现问药手里是半个铜质的暖手炉,暖手炉精工细作,雕刻繁复,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闺房里用的物件,她淡淡道:“老潘家里穷用不起炭,但是再穷也不会苦了李姐儿,于是买了个小暖炉,每晚给李姐儿暖暖手脚罢了。”
“老潘对媳妇儿也太好了些,李姐儿太不知足!”问药恶狠狠的咒骂,心中替老潘的不平又多了几分。
狄姜不无赞赏的朝床上的老潘点了点头:“是个会疼人的,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问药疑惑道:“只可惜是个瘸子?”
“可惜的事情可多了呢……”
“是啊是啊,最可惜的就是娶了个不知足的婆娘,成天的被人压榨。”
狄姜不理会问药的絮叨,从木盒里数了第七十到七十五号金针,将它们拿起来放在炭火上烧至火红,然后迅速刺进老潘腿上的穴位,封住他奇经八脉。后又立即抓住问药的手,用一号金针刺破她的食指,用她的鲜血在老潘的腿上写下她的生辰八字。
血光入骨,顷刻间侵入骨髓,另一道寒光紧接着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外表的皮肉上便只依稀可见点点红痕,若不仔细去瞧,根本注意不到。
“掌,掌柜的,您这是?”问药大惊道。
“借你的命。”
“借命?”
狄姜点点头:“他的腿是没治了,但是用你的腿当自己的腿用便可健步如飞了。”
问药豁然开朗,放下心来,赞道:“原来如此,掌柜的好厉害!”
“你且忍一忍,当几天瘸子而已,没什么大碍。”
“什么!”问药又是一惊:“您是说,老潘拿了我的腿去用,而我要变成瘸子?!”
狄姜点点头。
“这如何使得!”问药的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汁来,抓着狄姜的手告饶:“掌柜的,您不能牺牲了我呀!书香是个男孩,比我更加合适不是?!”
书香闻言,眉心突了突,显然想要骂她,但还是忍住了。
狄姜却淡定的看着问药干着急,满眼好笑道:“你不是很同情老潘么?怎么,这点牺牲都不愿意?”
“我很想帮老潘,但是我不想当瘸子呀!”问药就像突然感受到自己的腿疾一般,立时双腿发抖道:“掌,掌柜的,我觉得自己的腿好软啊!”
“你不是腿软,你是害怕。”狄姜睨了她一眼,道:“此法要过四个时辰才起作用,你现在腿软纯粹是被自己吓的。”
“真,真的么……”问药一脸欲哭无泪。
狄姜拍着她的肩膀笑道:“别担心,你的生命没有大限,老潘的一生与你相比不过弹指一瞬,你就暂且瘸一阵吧,我会让书香好生照顾你的。”
“掌柜的……”问药欲哭无泪,面上的表情如丧考妣。
狄姜见了实在不忍心再逗她,于是大笑道:“好啦好啦别哭了,我与你开玩笑罢了。”
“那我的腿?”
“放心吧,你的腿无碍。”狄姜摆了摆手:“这是共享,不是剥夺。”
问药长舒一口气,破涕为笑:“真是吓死我了……掌柜的可真淘气!”
“给老潘穿好衣服,过会他就该醒了,可别让这些东西吓着他。”狄姜指着铺了一地的金针。
书香点点头,知道狄姜的治疗结束,便仔细的收拾起来,他办事心细妥帖,不用狄姜说便能知道其中的要领。
书香仔细地将用过的四根金针分别再入炭火烧红,而后浸入水中以供清理,整个过程面上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嘴里也没有一个不该说的字。
狄姜不无赞赏地点点头,心道:比起问药的毛躁,书香的沉稳内敛简直让人惊叹。
第07章 腿疾(2)
“老潘,我回来了。”
就在这时,忽听门外传来李姐儿尖锐的叫声:“你在干嘛呢?大门都不关,嫌咱家里平时不招贼惦记,警惕性都没了?”
三人闻言皆是一惊,很显然李姐儿今天心情并不好,配上她尖锐的声音,问药只觉耳膜都要爆炸了。
狄姜则相对沉稳,暗自在心中盘算一会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情,可还不等狄姜相处对策,便见李姐儿已经走到了屋门口。
“你们怎么在我家里?!”李姐儿见了问药三人,面上写满了不悦,直到见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老潘,更是面露凶狠,她大怒道:“老潘子你是死人啊?怎么尽把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往家里带!连家都看不好,我要你何用!”
李姐儿说完,见老潘并不回答,而是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这才发现不对劲。
李姐儿走近了发现老潘双目紧闭,毫无知觉,突然脸色一沉,大恸道:“老潘!老潘子你怎么了!”
可老潘依旧安稳的睡在床铺上,毫无反应。
“你们把他怎么了!他是不是死了!”李姐儿转过头,恶狠狠的对床边的问药骂道。
“死了?”问药冷笑道:“你是巴不得他死了,不过很可惜,他非但不会死,醒了之后还能健步如飞!”
李姐儿蹙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难理解么?我们掌柜的是太平府出了名的医生,医术了得,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不就是一条腿么?掌柜的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恢复如初!”问药说完,李姐儿非但没有露出开心,反而更加的生气。
“你你你!你们这些骗子,到我家究竟有什么目的!”李姐儿拿起门边的苕帚,对三人喝道:“你们先是假冒朗儿送来鸡蛋,现在又假意给老潘治病,你们究竟存了什么心思!”
“我们能有什么心思,图你家财还是你的美貌啊?”问药笑了笑:“家徒四壁也就罢了,你也到了迟暮之年,成天臭美给谁看啊?”
“你!你管我美给谁看,反正不是给你看!赶紧从我家滚出去,我不需要你们给老潘治病!”
问药闻言,直接气得从床上跳起来,她冷笑道:“啊,我忘了~你当然不希望老潘能健步如飞了,他如若腿脚好了,你就不能天天欺负他了,到时候老潘把这些年挤压的怨气都发泄出来,看他不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浪婆娘!”
“问药!休得胡言!”狄姜见问药越说越离谱,连忙喝止她。
问药冷哼了一声,虽然面上不服气,但还是听话的立在一旁,不再刺激李姐儿。
可李姐儿这时却已经被问药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她拿起苕帚便对着问药的头招呼过去:“你给我滚!这是我家!哪容得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在这里撒野!给我滚!”
只听“啪”地一声,问药的头上便应声多了一个大包,肿的老高。
问药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李姐儿还真敢下手打她,再者,打也就罢了,自己居然还真被个凡人给打出了血泡,这对她来说简直是个奇耻大辱!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问药撩起袖子就想与她干架,可右脚刚刚向前迈出一步,却突然觉得脖子后背一凉,紧接着便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狄姜站在问药后头,当机立断将她打晕。她可不想一会问药一失手,将李姐儿给打死了。
狄姜甩了甩手,对书香道:“把问药背上,我们走。”
“是。”书香点头,走上前将问药背在了肩上,然后向外走。
“慢着——”此时,却又听李姐儿道:“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哦?”狄姜一声失笑:“将才还是您让我们离开的,不是吗?”
“那是刚才,现在可不一样了,”李姐儿将苕帚扛在肩上,笑道:“我这屋里少没少东西,我还没检查呢,我这死老伴儿究竟被你们怎么了我也还不知道呢,想就这么走了?我到哪儿喊冤去?!”
“那您想要怎样?”狄姜走近她,站在她跟前气定神闲的看着她。
李姐儿被她这气势吓着了,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她立即又恢复了泼辣的本性,大骂道:“一两银子!否则谁都别想从这儿出去!”她说完,将苕帚横在房门中间,整个人挡在后头,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不就是想要钱吗?”狄姜轻笑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看上去约莫有三两,她将其在李姐儿眼前晃了晃,随后一把将它扔了出去,银子在雪地里滚了两遭,最后落在了牛粪堆里。
“想要钱自己去拿呀。”狄姜掩嘴一笑。
李姐儿被气得面色通红,但转身就往院子里跑。跑到一半,忽听狄姜喊了一个字:“定。”
紧接着,李姐儿便觉得自己浑身不听使唤,左脚在前,右脚还在后头,整个身体往下蹲,保持着一副往前跑的模样,却再也挪不开步子。
“你你你,你们究竟是人是鬼?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李姐儿一只脚支撑着全身,半蹲在雪地里,一开始还有些惊惧,过了一会便开始破口大骂:“杀千刀的!别给老娘玩阴的,快给老娘解开!”
“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法术,只不过是江湖杂耍罢了,你且安心的在此停留片刻,待老潘醒了,他会把你扛回去的。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在这尝尝饥寒交迫的滋味了。书香,我们走。”
“你有种别走!你要么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我一定会报告村长,让他打断你们的狗腿!”
“吵死了。”狄姜说着,又将食指放在唇边,然后指向李姐儿,一道金光随着狄姜的指尖落在李姐儿唇上,她便再发不出声音来。
李姐儿长大了嘴,却有口不能言,有话骂不出。
李姐儿的眸子里写满了怒气与惊惧,狄姜也不理会,任凭她在雪地里多么怒目而视也权当做没看见,领着书香便走出了大门。
问药面无表情地趴在书香的肩上,对此间发生的事情毫无所知,显然已经彻底昏迷了。
等离了李姐儿家,书香才低低道:“第一次见掌柜的出手训人。”
“这是小惩大戒罢了,此等口出狂言者,死后也是要下地狱的。”狄姜一路哼着歌,显得心情很不错。
书香也跟着笑道:“若是问药醒着,她一定会拍手呐喊,为掌柜的叫好。”
“她?”狄姜大笑一声:“问药若醒着还轮得到我出手?李姐儿怕是连骨头都会被她拆得一干二净,再拿皮肉扔去喂狗。跟了我以后,此等伤人性命的事,你和问药是绝不可再犯了。”
“……”书香闻言,面色一沉,过了许久才道:“是,书香知道了。”
三人慢慢的往回走,快到客栈的时候在集市口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钟旭。
钟旭提着竹篮,篮子里放满了香火冥纸,见了狄姜面色一滞。
“钟老板,您自家就是卖香火的,怎么,还需要到旁处购买?您没从太平府里带来么?”狄姜认认真真的发问,却迎来了钟旭不自然的目光。
钟旭神色间有些闪躲,本不想回答,但是狄姜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不回答不罢休一般,只得淡淡道:“路上遇到些冤魂散魄,用来为它们超度了。”
“钟老板心善,狄姜佩服。”狄姜眨巴着眼睛,真心实意的赞他,可钟旭却面色不善,似乎并不适应狄姜的赞扬,在他心里,狄姜似乎就是一直找麻烦的女人,他看不透就不想接触,掉头转身就要走。
狄姜连忙拦住他,带了几分幽怨道:“钟老板对素不相识的散魂野魄都能消耗法力去超度,为何每每见了我都这般嫌恶?奴家……奴家可是有何处做错了,惹您这般不高兴?”狄姜说着说着,双目微红,再一眨眼睛,便落下了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