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抱不动了抱不动了,老了老了。”
我们上小学后去看她,她已经抱不动任何一个背书包的孩子了。她的脊椎已经被几十年的操心给压弯了。
后来,我逐渐知道了许多关于她的故事。比如她的老来子在动乱中夭折,比如她被下放到内蒙的过程中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比如她对院里的孩子们无私的爱,都是源于曾经的那些失去。
后来,我们求学,长大,一个个离开她的身边,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去看她。
她那时候已经坐在轮椅上,只能张开胳膊拥抱每一个孩子。
即便如此,她每年过年都坚持下厨包饺子,都没有落掉我们任何一个人的份量。
我们去探望她的时候,她依旧会念叨:“好好学习,好好做人,不要浮躁。”
再后来,她经历了每一个老人都会经历的人生,丧偶,病痛,一场接一场的手术。
我带顾魏第一次回去看她的时候,她一年中已经有过半的时间在医院。
她满意地看着顾魏:“好,好,你我是一直放心的,珊珊呢?那个糊涂蛋,你叫她看人一定要仔细…”
她总是这样,操心完这个操心那个,我们也早已习惯了她这样唠唠叨叨,直到她戴上呼吸机,只能拉着我们的手发出一些语意不明的声响。
我和三三的婚礼,她都没能参加,躺在病床上看猴子带回去的录像,看到迷迷糊糊睡着,又迷迷糊糊醒来继续看。
我们每个人都做好了她随时会离开的准备,但是真的到来的时候,都控制不了伤心。
她曾开玩笑说,她不是“英雄的母亲”,却是“英雄的奶奶”,带出来的都是好苗子。如今,她在床上沉睡,摘去了所有的仪器,只剩她自己。
我赶到侯奶奶家的时候,客厅里坐满了人,没人说话。
我慢慢走进卧室,她静静地躺在床上。
我钉在门口,直到她动了动眼皮,才呼出一口气来。
猴子凑在她耳边:“奶奶,校校来了。”
她毫无反应。
猴子:“奶奶,校校来了。”
一直到第三遍,她的眼睛才稍稍睁开,嘴里含混地发出一点声音。
我握着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已经没有反握我的力气了。
过了一刻钟,猴子轻声道:“睡着了。”
一二八
我回到家。
林老师有些诧异:“晚饭吃了么?”
我摇摇头,去厨房找吃的,勉强做了个三明治往嘴里塞。吃完有些累,和衣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澡都没洗就往床上躺,你脏不脏?”
我睁开眼睛,看到娘亲皱着眉站在床前。
我今天实在没有精力对付她的炮轰,于是乖乖起来,拿过床刷把床单刷平整,绕过她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出神地看着细小的火苗在眼前翻跳。
半分钟后,娘亲走进厨房,举起手:“你刷床怎么刷的?平时干活都这么粗枝大叶么?”
我偏过头,看到她指尖捏着一根头发。
我关了火:“上个月,我和叔叔婶婶吃了顿饭。婶婶和我说,她至今最后悔的事,就是小仁小时候他们太忙,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工作上,没能多拿出一些时间陪陪孩子。”
她立刻皱起眉头:“兴师问罪?”
我:“没有。我很感谢你,让我衣食无忧,让我没有任何物质上的压力,让我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和工作,但是你不能要求我复制你的人生道路。你的工作能力没有任何人质疑,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女强人,所有人都说你事业家庭两手抓两手硬,但是你真的两手抓两手硬么?这么多年你有过像婶婶那样的自省或者后悔么?”
她看着我,好像看着一颗树突然长出刺来。
“前两天,我收拾书架,翻到我十岁生日会的照片。你还记得那天你和我说了什么么?你说你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耗在工作和我爸身上了,所以没有多余的耐心给我了,让我每天自我反省自我修正,如果长歪了,在你这只有棍棒刀斧。”在生日那天得到这么一个谈话,实在不是个美好的回忆,“我小时候生病,十次有九次是侯奶奶送的,你们至今不知道我小学骨折过,中考一直到我考完了你们还不知道我哪天考试,一直到高考结束,你们都不知道我上的是哪个班。如果要兴师问罪,那过去二十几年我的机会太多了。”
我们总是希望自己成长的速度能够超越时间,但是这个过程一点也不文艺,往往艰涩得厉害。
Christina曾对她的妈妈说过,I\\\\\\\'m a grown-up to rely on while I\\\\\\\'m still your kid.
“对于我的成长和教育方式,你从来都不后悔,因为这些都是你的选择,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不希望,在我五十岁的时候,面对我的孩子,我像婶婶一样,感到歉疚和后悔。我爸生病之后,你才把生活重心从工作转到他身上,我不希望我像你一样,一直等到有一天顾魏老了生病了,我才把自己从工作中抽离出来陪他。”
林老师沉默地站在两米开外,垂着头看地板。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运气比我好多了。
我皱了皱鼻尖,把酸意憋回去:“我是回来奔丧的。”
一二九
路灯把夜色切割成团雾,我拿着冷掉的牛奶回到侯家。
客厅里依旧沉闷,大家来来往往,偶尔压低嗓音说话。
我坐在客厅的角落,腿上摊着本书,但根本看不进去。
顾魏打电话过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在在看书。”
顾魏:“看什么书?”
我有点走神,愣了一下,低头翻封面:“看——我的笔记。”
顾魏没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盯着空气走神。
不知道走神了多久,余光扫到猴子从卧室出来。
我盯着他,他垂下眼睛,随即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
整个客厅蓦地静默下来。
我的大脑像被泼了桶白油漆。
我放下笔记,下意识地往卧室走,侯家的亲眷们比我更快地鱼贯而进卧室。
我站在卧室门口。
床上的老人安静地躺着,几乎和几个小时前一样。女人们沉默而迅速地为她更换衣服。
我握着自己的手,蓦然意识到,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我都没有来得及和她说声告别。
我觉得嗓子眼噎得生疼,努力把眼睛睁大,可是眼泪还是憋不回去。
猴子握了下我的胳膊:“你别哭。”
卧室床上的女人们终于有一个绷不住,低低呜咽起来,接着一个,两个,三个,最后成了小小的一片。
猴子:“走得挺安详的。你们一哭,她又走得不踏实了。”
我抬手抹抹脸颊。
猴子:“回去休息吧。”
我摇摇头。
金石走过来:“吊唁期间事情多,不能出错,明天好多事要你忙,现在先回去休息吧。”
我看着床上的女人们迅速地为她换好衣服,净脸梳发,慢慢散开。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还没完全褪去温度。
在哭出来之前,我转身离开。
一三〇
秋天的凌晨,冷得呼吸已经能看见雾气。
我坐在楼前的长椅上,把发热发胀的头脑与眼睛用风浸凉。
回到家,我直接进了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娘亲裹着浴袍站在门口。
我沉默地绕过她,回到卧室,裹着浴袍直接躺进了被子,几乎一秒钟都没要,就睡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醒来,头发上的毛巾已经被拆开,头发也干了。
我动了下胳膊,碰到了靠坐在床头的林老师。
他打开夜灯:“怎么头发不擦就睡呢?要感冒的。”
“侯奶奶走了。”
“我知道。”
我迅速地拥抱了他一下,滑下床去换衣服。
早上五点,夜色还很浓。
我再度踏入侯家客厅,已经有了檀木燃香的味道。
我递过花环和挽联,从猴子手里接过一束燃香。
祭拜过老人,我坐到角落,慢慢折纸莲花,一直到印玺坐到我身边,把头靠在我肩上,眼泪落在我的衬衫上。
天亮后不久,我下楼,左肩由湿热变得冰冷。我坐在长椅上看着三三大口喘着气朝我跑来,顿在我面前。
我摇了摇头:“上去吧。”
我听着她消失的脚步声,抬手盖了盖眼睛。
肖仲义停好车随后赶到,站在我面前:“林之校?”
我:“我没事。”
两天的时间里,我看着数不清的吊唁者从面前经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床上的老人和一旁灯焰摇曳的长明灯。衬衫左肩填满了印玺和三三的眼泪,一路凉到心里。
一三一
追悼会那天,早早到了殡仪馆。
偌大的追悼堂里,侯奶奶静静躺在花丛中,四周是铺天盖地的花圈,一片静谧。
印玺过来拉了拉我的手:“去门口接下人。”
我以为是前来参加追悼会的人,走到门口,远远看见顾魏从出租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只松柏花环。
他走到我面前,叫了声“林之校”。
我看着他,绷了两天的神经松掉了,抱着他的腰,眼泪开闸一样往外流。
顾魏揽着我走到角落,我脸往他胸口一埋,索性哭出声来,眼泪鼻涕和哭声全都闷进了他的衬衫里。
追悼会后,我们一起看着侯奶奶被推进火化仓。
仓门关上的时候,猴子捂着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一曲:
《安和桥》 By “宋冬野” From 《安和桥北》
第 29 章
一三二
葬礼后,顾魏揽着我往外走,碰到了等在门口的林老师夫妇。
林老师:“你们现在就回X市么?”
顾魏沉默了几秒,突然:“我今天调休。”
林老师立刻:“那回家休息一下,下午再回去吧。今天中午我下厨,想吃什么?”
顾魏:“都行。”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顾先生目光游开,拉着我上了车。
晨光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我问顾魏:“今天和昨天调班了?”
顾魏:“嗯。”
我:“你昨晚值夜的?”
顾魏:“…嗯?”
我:“你早上直接从医院过来的?”
顾魏:“…”
我:“你和董医生换班的?”
“……”顾魏蓦地看向我,像看着一颗开了挂的石头。
我抬手盖了盖眼睛:“什么表情?”
“没。”顾魏清清嗓子启动车子,“你通灵了?”
我=_=:“…我眼睛不好,又不是鼻子不好。你早上有没有回过家洗过澡我还闻不出来?”况且以顾先生的性格,昨晚没夜班的话昨晚就过来了。他能换班的就那么几个人,趁他有突发情况用周日一个白班加一个夜班换他周一一个白班的,小杨不敢,陈聪不会,另外两个不可能,只剩比他年长的董医生。
我:“以后帮你报仇。”
顾魏呛了一下,“嗯”了一声。
我转了话题:“你想我留在Y市干什么?”
顾魏立刻坦白:“化解你们母女矛盾。”
我沉默地闭眼休息。
到了家,莫名其妙就成了两两对坐沙发的局面。
我沉默地等着娘亲开局。
突然,翁婿俩同时开口——
林老师:“你要不要吃东西?”
顾魏:“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我→_→:“……”
顾魏握住我的手腕:“你去冲个热水澡吧。”
我顺势握住他的手:“好啊,我觉得你也需要洗个澡。”直接拉起来拖进浴室。
我:“把我支开你打算跟我妈单兵对战么?”
顾魏:“你专心洗澡,一会儿我进来检查。”调好水温把我往花洒下面一推,就擦干手出去了。
结果我才专心洗了五分钟,顾魏就进来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搞定了?”未免太快了。
顾先生:“林老师根本就没给我表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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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我又不会吃了她。”
顾魏:“妈,最近您和校校——”
林老师:“你差不多就行了。她的工作性质和你又不一样,你凭什么就觉得她没认真工作?我了解了一下她的工作情况,没给我丢脸也没给你丢脸我很满意,你还要挑什么刺?你是想看她过劳进医院啊看他们两口子散伙啊?”
顾魏:“=_=……”
林老师:“你告诉我一下你究竟想干什么?也让我理解一下你的价值观。我现在已经有点理解不了了。”
娘亲:“女孩子事业不独立,经济就不独立,她要是连她自己都养不活——”
林老师:“我养。”
顾魏:“=_=……”
娘亲:“你就惯吧。”
林老师:“我就惯了。”
娘亲:“慈母多败儿。”
林老师:“要败早败了。”
娘亲:“你——”
林老师:“你天天在家里这么制造紧张气氛有必要么?我看别人家更年期也没像你这么夸张啊。”
娘亲:“行,我更年期,我脾气不好,以后我不管了。”
林老师:“她嫁了人有她老公管,本来就不要你管。”
顾魏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
我:“然后呢?”
顾魏:“没有然后了。他们俩买菜去了。”
我:“……”
顾魏:“林老师又颠覆了我的价值观,有时候解决问题,不讲理比讲理更有效。”
我:“你以后不要学他。”
顾魏:“……”
一三三
我们把被子裹成一个窄窄的筒,两天没怎么合眼的我歪在顾魏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很快睡着。
由于睡得太熟,脖子下面垫着他的胳膊睡姿比较奇特(囧),睡着睡着,嘴巴张开了…
先睡醒的顾先生突然——无聊心起——
把嘴唇凑到我唇间,“啵”地亲了一声,听到我口腔里被放大的声音,乐了。
然后继续…
我活生生被自己口中奇怪的声音震醒,醒来就看到顾先生兀自开心得一塌糊涂。
我立刻闭上嘴,囧囧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顾魏笑眯眯。
我:“你的乐趣越来越奇怪了。”
顾魏:“因为结婚了^_^”
我:“……”
一三四
凌晨,手机响。
我半睡半醒中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响的是我的手机。
我看到屏幕上路人甲的名字,立刻清醒:“生了?”
“从昨天下午开始阵痛,已经疼了一个通宵了,宫口开不到宽度,怎么办,力气都没了,怎么办啊,啊?怎么办?”
我:“你别慌,我马上过来。”
我匆忙换衣服的时候,身后的顾魏也坐了起来:“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到了医院,小草皱着眉头,半眯着眼睛,路人甲坐在床边,看到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绕过他走到小草旁边,伸手抹了抹她发迹线的汗。
小草只有气声:“校…”
我:“放松,越紧张宫口开得越慢。”
等待的时间实在难熬,我看着小草疼却完全帮不上忙。
草妈妈一边给小草擦汗一边试图让他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但是小草一点不想进食。
路人乙和我们前后脚到的,站在门口远远看到小草的模样,有点不敢凑近,小声问我:“怎么样了?现在什么情况?”
我:“等着。”
过了一会儿,顾魏进来:“指标没有任何问题。不建议过早打催产素。”
路人乙凑过来用地下党接头的语气问顾魏:“男孩女孩?”
顾魏:“女孩。”
路人甲说,他一直想要个女儿,最好能复制小草身上的所有优点,不要遗传他,因为他全是缺点…
我们都不忍心告诉他女儿一般都像爹…
看着床边雕塑一样明显精神状态不怎么正常的路人甲,我们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七点一过,顾魏要去上班,临走前低声问我:“要陪产么?”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一直等到八点多,终于宫口开到足够的宽度,我随草妈妈路人甲一起进了待产室。
路人甲已经不能正常说话了,眼巴巴地看着和小草,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一直在抖,也不知道是谁在抖。
护士来问:“一会儿哪位陪产?”
路人甲:“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只会发这一个音。
我:“你不行就我进去。”草妈妈心脏不大好。
路人甲:“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我看了眼小草,她朝我抬了抬另一只手。
我:“我陪产。”
虽然等宫口开的时间非常漫长,但是进到产房后,小草却顺产得迅速而顺利。
我握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呼——吸——呼——吸——用力——
在两顿饭没吃没摄入任何能量的情况下,小草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
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生产过程。
小草额侧的血管爆起,脸色一点点憋红,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压出来的。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指甲完全陷进我的皮肤,我秉着呼吸,听到那句“头出来了”,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看到小宝贝完整的模样,我长长呼了一口气,才发觉浑身肌肉紧绷。
宝贝做了基本的清洁后被送进病房。路人甲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忠犬状趴在小草床头开心地说:“胳膊腿儿都是全的^_^”
小草无奈地想笑,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路人乙笑着虚踢了他一脚:“怎么说话呢?”
“健康就好健康就好。老婆你太棒了你太伟大了!”路人甲低头对着小草脸上就叭叽一口,然后突然转向我,“为什么不让我陪产?”
我:“防止你看到过于限制级的画面产生心理阴影从而影响今后的夫妻生活。”
路人甲:“………………………”
小草把头偏到一边,闭着眼睛装没听到。
路人乙:“咳…老林,你可以不用说得这么直白…”
我打开柜子上的蛋糕盒:“小草,饿不饿?起司蛋糕搭果汁。”她的最爱。
小草:“饿…”
一三五
路人甲趴在婴儿床床头,着迷地看着他的小女神,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背,嘴巴对着空气一口一口地隔空kiss,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路人乙:“名字取了没?”
草妈妈:“定了几个,回去再商量商量。”
路人乙:“小名呢?”
小草:“本来想的,男孩叫小树,女孩叫小花。”
我囧:“………”不擅长取名字是不是理科生的通病?
路人甲突然出声:“叫Angel~”
路人乙:“噫,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少女心的一面。”
路人甲斜了他一眼,娇嗔道:“你没女儿的人,你不懂。”
路人乙:“嘶…”
一三六
晚上回到家,顾先生问我:“怎么想起来陪产的?”
我:“见识一下。”
顾魏:“……见识到什么了?”
我:“上了堂极其透彻的生理课。”
顾魏→_→:“……”
我忍不住问:“男医学生——学妇产…的时候都是什么心情啊?”
顾魏:“和女医学生学泌尿系统一个心情。”
我→_→:“……”
脑海中回放了一下早晨的画面,我艰难地组织语言:“其实,我后来,都没看,就盯着小草的脸…不敢看,怕看了,自己以后不敢生了…”
顾魏:“到时候我在旁边你怕什么。”
我立刻:“你不要进去,千万不要。我怕你看到…影响以后我们夫妻感情。”
顾魏活生生被噎住,沉默了半天:“我也只盯着你的脸,别的都不看。”
我:“我怕你忍不住。”
顾魏:“………林之校,这个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一曲:
《When A Child Is Born》 By “圣菲利普童声合唱团” From 《天使之音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