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秦姨抬头看见唐啸东挡住她的去路,有点惊讶。“这几个月…我不在的时候,有谁来过?”他冷淡的口气有点骇人。
“云菡白小姐来过好几次,都是直接去了花园里照顾她种的那些花。”秦姨战战兢兢地回忆,“还有就是…太太,回来过一次。”
“太太?”他眼睛微眯,带着几分质疑。“就是叶安忆小姐,前几天您出差的时候。”秦姨笑了笑,她同叶安忆素来亲热,“说要拿点东西,就上楼去了…书房。”
唐啸东的面色忽然差下来,秦姨似乎不知所措,有点紧张地询问:“先生,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那天太太离开的时候也没拿什么,单一个牛皮袋子而已。”
“牛皮袋?”唐啸东反问,那种口气,简直要将人凌迟。“是的,黄色的牛皮袋,太太走得很急。”秦姨大气也不敢出,摆了一副我是知无不言的模样,“还有一位先生一直站在门口等着她,眼睛是蓝色的,有点像外国人。”
“唐先生…”秦姨小心翼翼地唤了他一声,而唐晓东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一步一步往楼上走,脚步平实,看不出一点奇怪的地方。
最近几天叶安忆耳根清净不少,因为聒噪的谭久非被校长钦点,带去欧洲一月游了。当然不是真的陪校长游玩这样带有颇有基情的事宜,而是,校长访问欧洲名校,此时就需要一个翻译了,谭久非就是那个精通几乎欧洲所有语言的奇葩。不用每种语言带一位翻译,对于只会说乡土气息浓郁的普通话的校长来说,简直太美好了。
谭久非也没彻底吃亏,除了交代叶安忆好好照顾自己之外,他在出游前还这么说了:“小安忆,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总该老略清楚了吧?”
叶安忆对他向来的热情和突如其来的上心有点招架不住,却又逼迫自己接受。总要重新开始的,对于她来说,忘记掉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记住另一个人,从小到大,是她独有的遗忘的方式。
秋淑芳不肯见她,这大概是叶安忆觉得平静下来之后,最大的遗憾。今天在秋淑芳门口守了许久,还是赵祥看她站得虚脱于心不忍,主动劝她离开,有赵祥照顾,其实叶安忆也是放心的。
从秋淑芳的小区出来,叶安忆决定在超市捎带点东西糊弄过晚饭,只是恍惚间上错了车,下错了站,到了一处她不怎么熟悉的地方。
这一片J市挺出名,商厦如林,餐厅酒店也不少,就是贵得慌。叶安忆秉承着勤俭持家的贤妻理念,并不常来这里,也一度被关好好恨铁不成钢地调侃:“你省来省去,那点钱都被云菡白那妖精花了去,真是的!”
叶安忆觉得自己迷路了,站在路边打算拦一辆的士,手还没伸出去,就飞驰而来一辆车,红色闪闪的模样不太像朴实的的士,一个急刹停在她面前。
叶安忆一惊,退开一步,有意无意打量驾驶座上的人,按理说,她是不认识唐啸那个圈子里的人,这车有一个霸道的外表和叶安忆没见过的车标。
“叶…安忆?”那人降下车窗,大概是想看清楚一点,明明坐在车子里,敞篷也没有放下,却还带着墨镜。
果然认识她,叶安忆越加意外,因为她对这个男人…没有什么印象。“叶安忆,你从前可是把正本语文书都背出来的,怎么连我这样的大帅哥都能不记得?”那人有点气恼,又似乎觉得好笑。
叶安忆努力回想,不怪她,她好像真的将所有的记忆都用来记住唐啸东了,对别的男人乃至女人,都不怎么记得住。
“能把眼睛摘了吗?”叶安忆尴尬地笑了笑,本来就难认,这蛤蟆镜还遮了三分之一的脸。
“叶安忆,你非得这么气人吗?”那人哼笑,一把摘掉面上的眼睛,一张完整的脸露出来,厚重的双眼皮,鼻子很挺,嘴唇不薄,没有唐啸东的英俊,又少了谭久非的风情,可叶安忆记得这张脸。
“祁家阅?”她失声,这一位…算是…她的初恋?
21、唐啸东,不能忆的曾经...
“还认得我,真欣慰。”男人扯了扯嘴角,从车上跳下来,“十来年不见,觉得我有什么变化?”他素来自恋,在叶安忆面前转了一圈。
“长高了。”叶安忆轻笑,她是说不出什么矫情的赞美,引得祁家阅翻了翻白眼:“叶安忆,你还是这么的…不会说话。”
“晚上有事吗?”祁家阅自来熟地勾住叶安忆的肩膀,叶安忆弯腰逃开他的手,一面点点头。
“你能有什么事啊。”虽然两人相处了极短的一段时间,不过祁家阅认为自己深知叶安忆本性,“择日不如撞日,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叶安忆撇撇嘴,有点无语。“别露出那种逼着你的表情啊,我最恨就是你这幅样子,从前也是,但凡叫你出来玩,没一次答应的。”祁家阅似乎旧怨颇深。
“你不说话就算你同意了,上车。”祁家阅奸猾一笑,拉开副座的门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去哪儿?”叶安忆叹了口气,坐进副座。
“又见炊烟,那边上菜最慢,适合你这种小鸡啄米的吃法。”祁家阅嘿嘿笑,叶安忆彻底没了声音,这人真是…记仇。
又见炊烟是家中餐厅,以慢闻名,可是菜实在好吃,于是依旧有很多人愿意往这火坑里跳,尽管时常发生掀桌子发火的事情。
“叶安忆,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我?”祁家阅下巴垫在手背上,由下往上打量叶安忆的脸。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叶安忆夹菜的筷子停下来,颇为真诚地询问。“当然是真话了!”祁家阅蹙眉,似乎想了想,“还是先说假话吧。”
“想。”叶安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祁家阅手里的筷子啪地拍在桌子上。门口传菜的小姑娘吓了一跳,赶紧掀开珠帘:“您稍等,下一道菜马上就到了。”她还以为是上菜速度慢,客人发火了。
“真话是不是特别想?”祁家阅不死心,见叶安忆摇头,咬牙切齿道,“你还是有本事气死我。”
“祁家阅?”隔壁一桌传来幽幽美人声。又见炊烟的布置很古典,餐厅地方挺小,没有所谓的包间与大堂,所有的桌子都摆在一起,中间用珠帘隔开,其实不太好,因为每一桌说话,都能被左右听见。
祁家阅一震,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有点抑制不住地发抖,还没触到珠帘,那边已经素手纤纤地撩开一片,露出一张美人脸。
“果然是你。”云菡白莞尔,便是倾人之姿。祁家阅嘴唇动了又动,就是吐不出半个字,目光灼灼地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挪不开半分。
“才多久没见,就不认识了?”云菡白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也不恼,依旧是笑盈盈的。
“云…菡白。”祁家阅努力收回视线,笑起来还是有点僵硬。“安忆,”云菡白似乎才看见对桌的叶安忆,面不改色甚至带着几分亲昵,“真巧。”
叶安忆没有开口,只是轻点了一下脑袋,越过勾起一半的珠帘,那头坐着唐啸东,似乎也看见了她,目光触碰了一瞬间,叶安忆淡淡收回。
“啸东也在,不如一起?”云菡白似有若无地望向叶安忆。“不必了。”叶安忆大胆回视她,“这里的桌子太小,两个人刚好。”
“那行,下次再聚。”云菡白言语间颇有遗憾,冲祁家阅挥了挥手,祁家阅目送她越过珠帘回到对面。
“祁家阅,没想到你挺长情。”叶安忆开口,将他的视线拉回来。“少胡说八道。”祁家阅咳嗽一声,“就是有点条件反射,其实我没那么喜欢她了。”
“我说真的!”祁家阅见叶安忆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点恼怒了。“轻点,那边听得见。”祁家阅立刻闭了嘴,叶安忆直笑。
一直到吃完,两桌人都没有再打照面,祁家阅的神情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忧伤,总之后半程都没怎么开口,明明见到云菡白之前一直喋喋不休地回忆两人曾经的种种…不和谐。
“叶安忆,我会再来找你的。”大概已经缓过刚刚的抑郁情绪,祁家阅面上又有了笑,将叶安忆送到楼下,趴在车门上对她挥手。
“祁家阅,其实…长情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叶安忆想了想,望着他的眼睛。祁家阅有那么一瞬间的黯然,接着又哼哼着摆手:“谁让你不喜欢我,不然也许我早就把云菡白忘得干干净净了。”
叶安忆没再说话,也对他摆了摆手,转身进了楼道。她那么深爱着唐啸东,唐啸东却依旧放不下云菡白,只有云菡白能抹杀叶安忆,而她,不能。
七十几平的房子并不大,可叶安忆坐在沙发上,总觉得空荡荡的。电视里播放了什么节目她一点都没有看进去,思绪不知道飘往何处。
认识祁家阅的时候,才几岁?十二还是十三,进了中学,和唐啸东一样的中学,彼时他在高中部,而她在初中部。
自从唐啸东离开秋淑芳的住处,她几乎很少能见到他了,逢年过节的时候,唐啸东会回来,却是偷偷的,背着唐家,有时候他会看到他身上的伤,大概也是在那个时候,唐啸东养出了穿长袖的习惯,直到现在,再热的夏天,他也从来都是长袖的衬衣。
叶安忆太过内向,正是活泼的年纪,她便不怎么交得上朋友。不过她不在乎,因为唐啸东会端着盘子坐在她对面,就像从前在干妈家里,两人面对面,偶尔从她碗里夹走肥肉,却不和她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吃完,然后各自离开。
她想唐啸东大概还在生她的气,生气她将他从干妈家里赶出去,赶到那个冷酷无情充满怨恨的地方。
云菡白几乎每一次都跟着,坐在唐啸东身边,唐家老宅与云家都在城南的一处,每日上下学,他们俩都会一起来去,这是她新的青梅竹马,叶安忆丧气地想。
“喂,叶安忆。”声音有点低哑,像是在变声器,叶安忆回头,这个男生,她是不认识的。
“你是叶安忆吧?”男生不确定地问了一遍,好像也不认识她的模样。她眨了眨眼,显然也在状态外,有点反应不过来。
“我很喜欢你。”男生兜着双手靠着墙,自以为很帅气地扬了下巴。叶安忆一惊,从小到大,没有人对她说过喜欢,走得最近的唐啸东,会为她打架,为她做很多事,却也没有说过喜欢这样的话。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叶安忆。”她声音平波无澜,听来一点也不想说谎,面上也是冷静自持的表情。
“不是?骗谁呢!”男生仿佛因为叶安忆的话气恼了,大步走过来,“学生卡,拿出来。”“都说了不是。”叶安忆嘟哝着从口袋里掏出学生卡展示给他,上面赫然写着张思芳三个字。
男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红红紫紫好不可笑,狠狠地瞪了她一样,大步离开。叶安忆笑起来,幸好带了同桌的学生卡。
明明说很喜欢她,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叶安忆只觉得这个男生心思诡异,大约是打赌之类的玩笑吧,最近学校似乎挺流行的。
“你骗我!”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不过相隔一天,叶安忆又在同一个楼梯转角的地方遇到了昨天那个男生,他今天似乎更生气了,面孔红红的,蹙着眉头,皱了鼻子,“你明明就是叶安忆。”
“你也在骗我,很喜欢叶安忆,却不知道我是谁。”叶安忆冷静地反驳,撇开眼打算从他旁边绕过去。
“我看了你在校报上写的那些诗才慕名而来的。”男生扯了扯嘴角,像是拼命控制着怒气,硬邦邦地解释,“我真的很喜欢你。”
“你喜欢我的诗我可以写几首送给你。”叶安忆避重就轻,将他话语里的主旨捞出来。
“做我女朋友!”他语出惊人,并迅速挪了一下位置挡住叶安忆的去路,“不准走,不答应我就不准走!”颇为固执而霸道。
叶安忆笑了笑,抬头望了他一样,不知为什么,她似乎看出了他眼里的心虚,下一刻转身下了楼,一面回头对他说:“条条大路通罗马,这句话你一定不懂。”
从那天开始,男生有点锲而不舍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总是一口一句:叶安忆,我喜欢你。却不能在他的言行举止里体会出半分,于是,叶安忆也不在意。
“叶安忆,我有事和你说。”云菡白和叶安忆是同岁的,可是已经比她高了半个脑袋,同高挑的唐啸东站在一起,尤显般配。
叶安忆没有在她身边见到形影不离的唐啸东,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安静地跟着云菡白,走到体育场的看台上坐下。
偌大的看台只有她们两个人,空旷的地方甚至有回声。“叶安忆,我们说说啸东哥哥吧。”云菡白的直接同她温柔可人的长相不怎么相衬。
“他…有什么事?”在云菡白面前,叶安忆总有难言的自卑,无论是相貌还是甚至,同样是唐啸东的青梅,云菡白是酸甜的,而她大约是苦涩的。
“你不知道吧,啸东哥哥在唐家过得不太好。”云菡白美眸弯弯,有点挑衅地睨她一眼。叶安忆微愕,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少有的几次见到唐啸东,他总是带着伤的。
“叶安忆,我能让他在唐家过得好,但是…”云菡白嘴角一弯,真是漂亮,叶安忆想。“我要啸东哥哥。”
22、叶安忆,不能悔的决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叶安忆垂眸,有点像是要逃避这个话题。“叶安忆,也不是第一次了,何必这么装模作样,你可不如三年前聪明了。”明明一样的年纪,云菡白的成熟却让她感到畏惧。
“秋哥哥本来就不是我的。”叶安忆揪着校服的下摆。“叶安忆,啸东哥哥姓唐,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免得连累他。”云菡白收起笑脸,没有温柔里透出几分严厉。
被云菡白这么一斥,叶安忆抿了嘴唇,缄默不言。“你好好想吧。”云菡白粉色的小皮鞋一步一步优美而昂扬,忽然回头,“哦对了,今天是我生日,你就别出现了,啸东哥哥没空陪你吃饭。”
叶安忆果然没有出现,倒不是不敢,而是体育课上摔了一跤,挺重的,两个膝盖都磨破了皮,作为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班主任立刻给她批了假好好回家休息。
秋淑芳心疼得要命,又是消炎又是上药,还特意给叶安忆添了两个菜。才刚下筷子,就来了敲门声,叶安忆动作很快,一拐一拐地走过去开门。
“哥。”叶安忆吃惊,扶着门框讷讷地开口。唐啸东目光从她额头往下扫,仔仔细细的,扫到膝盖的时候,已经被秋淑芳整齐地贴了创可贴,三四张,瞧着挺严重的样子。
“啸东来了?”秋淑芳表情平静,言语间颇为惊喜。“妈。”唐啸东没有和叶安忆说话,只是同秋淑芳打了个招呼,反手关上门,双手忽然穿过叶安忆腋下,将人整个托起来,放回几步外的凳子上。
“怎么今天回来?”秋淑芳不解,平时只逢年过节回来,今天没节没日的,怎么就过来了。“过来…看看。”他眼角极轻地瞟过叶安忆的方向,那边低着头扒饭,心思却活络。
云菡白明明说今天是她生日,唐啸东怎么还会来,心情却是好极了,一度猜想会不会是听说她摔了,特意跑过来的?
“我来吧。”叶安忆拦住唐啸东收拾碗筷的手,被他躲开,只娴熟地将碗碟收拾起来。叶安忆一跛一跛地跟着,趴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
因为洗碗时水花飞溅,唐啸东将袖子卷到手肘,叶安忆猛地看见他手臂上比她掌心更长的伤口,一道一道,有些是淤青的,有些却是结了痂的。
“哥,你这些伤…”唐啸东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带着洗洁精的泡沫,苦涩的味道渗入她的嘴角,他松开手,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擦嘴。
“不要让妈听见。”他毫不介意,继续冲刷水池里的碗,“我没事。”“怎么会没事?”叶安忆一把撩起他衬衣的下摆,雪白的背上也有不少伤,“唐家的人…是不是都欺负你?”
“真的没事。”他拨开她的手,眉头微蹙。“你在唐家…是不是生活得不好。”叶安忆咬着嘴唇,眼眶微酸,“不然你回来吧,我把房间还给你。”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唐啸东嘴角一勾,浓烈的讽刺扑面而来,“云连柔和她生的两只小老虎不会轻易放我回来。”
“可是…”她不忍,被唐啸东打断:“没有可是,叶安忆,你不希望我干涉你,那么我的事情,也不用你管。”她闭嘴,退到门口,眼眶里泪花已经打着转,她还要仰起头将泪水吞回去。
是她将他逼回唐家的,她后悔得要命。
她还记得那天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包饺子,忽然来了一位先生,叶安忆只觉得他的眉眼同唐啸东的简直一模一样。唐啸东不再替她拾掇包坏的饺子,只心不在焉地望着禁闭的房门。
那一位先生走了之后,秋淑芳沉默了许久,最后将唐啸东叫进房间。叶安忆跑过去偷听,只断断续续听见唐啸东沉着嗓子辩驳。
“我走了您和安安怎么办?”“如果没有我送她上学,她会去学校的路都找不到。”“看不见她我不放心。”
秋淑芳没辙,那一顿晚饭是叶安忆到这个家之后,最压抑的一次,沉重得她都不敢开口,只唐啸东偶尔夹走他不喜欢的菜。
叶安忆搭着小床睡在秋淑芳的旁边,秋淑芳的叹息声她听得清清楚楚。“干妈,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小声地询问,毕竟年纪小,其实她没指望秋淑芳会告诉他真相。
“安安,如果你秋哥哥有更好的生活,你会让他去吗?”秋淑芳试探。“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叶安忆一惊,翻身坐起。
“不能。”秋淑芳缓缓摇头,“他会离开我们,也可能不能再回来,可是他会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待在我们这样小小的地方。”
“那…叶安忆不知如何回答。”“安安,你秋哥哥要被他的父亲接回去认祖归宗,他会有很好很好的生活,可是他为了你,不肯答应。”秋淑芳却先发制人,“安安,去劝劝你秋哥哥,让他会去,啸东这样的孩子,值得最好的一切。”
秋哥哥会打篮球,却买不起一双运动鞋,秋哥哥会弹钢琴,会买不起一本乐谱,秋哥哥会骑自行车,却买不起一辆新车,秋哥哥几乎什么都会,却一无所有。
那位先生后来又来过几次,还带着自己的夫人,诚意十足,而夫人身后,跟着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梳着公主头,穿着公主裙,活脱脱一个小公主。
她会甜甜地唤唐啸东哥哥,尽管他并不不理睬,她也一样处处跟着他,寸步不离。直到有一次,唐啸东又和同学打架,遍体鳞伤地回来,小公主眼泪汪汪的拉着叶安忆的手:“安安,你让啸东哥哥回唐家好不好,唐家有好多好多的保镖,没有人再会欺负他。”
“安安,为什么放学没有等我去接你。”唐啸东有些不高兴,连着好几日,叶安忆都没有等他而是自己回了家。
“你每次都来接我,害得我不能和朋友一起走。”叶安忆也嘟起小嘴,“哥,我长大了,身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我也想交朋友,你却总是跟着我。”
唐啸东愕然,眉头微蹙:“怎么突然这样想?”他以为她的生活里,只要有他就足够了。“我想要新朋友一起玩儿。”叶安忆眨眨眼,模样真是得不带一丝谎言。
唐啸东看着她,没有说话。“哥,你是不是要回你父亲的家里?”叶安忆试探地问道,有点迫不及待的,“什么时候走?”
“你很希望我离开?”唐啸东字里行间冷冷清清没有一点情绪,就这么盯着叶安忆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她。
“每一次我新认识一个朋友,都被你轰走了,我从小到大连一个好朋友都没有!”叶安忆带着一点埋怨。“你不需要什么好朋友,有我就够了。”唐啸东带着微微的蛮横,就像他只需要她一样。
“当然不够,每天都和你待在一起,我都腻了。”叶安忆发起了小脾气,她从前也爱和唐啸东撒娇,他总让着她,却从没有这次闹得凶,“只要你离开了,我就能交到很多很多的新朋友。”
“腻了?”他轻声质疑。“早就腻了。”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而且你走了,我就能有自己的房间。”她颇为自私地筹划着小算盘。
“安安,你不需要我了是吗?”唐啸东揪住她的辫子,其实并不重,只是让他望向他的眼睛。“不需要。”她干脆地摇头,“没有你我才更自由。”
唐啸东走了,坐着那位先生的车,被小公主拉着手指,没有回头看她一眼,那种从眉梢到眼角都透出的怨恨,让她害怕,就好像,她真的要失去他了。
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叶安忆抱着他的被子哭了一夜,脑子里反反复复是他那一句质问:“安安,你总能轻易抛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