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忆?”唐啸东光听着就觉得心惊,忙不迭地敲门,“叶安忆,你没事吧?”里头半天没有回音。
他吸了一口气,拧动门把推进去,就看见叶安忆坐在地上捂着脑袋,身上只穿着内衣裤,洁白的浴缸边缘留下了殷红的血迹。
“叶安忆,摔哪儿?”他蹲□想把她拉近,叶安忆缩成一团动也不动,不知是太疼了还是这幅模样让她害羞了。
血从她指缝里缓缓流下来,手背黏稠稠的,看着便是触目惊心的。唐啸东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叶安忆牙关打颤:“衣服,先让我穿衣服。”
唐啸东失笑,将她抱到柜子前面。见她站在一柜子衣裳前头,捂着脑袋竟然还在挑拣,他有点无语,随手抓过一件风衣就把她包裹住,就又一把抱起。
她靠在唐啸东肩头,不知是晕血了还是吓得不行,半点也不觉得疼,只有点害怕。唐啸东揽着她,指尖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她的手肘,很轻,像是安抚,并在她耳边如若喃喃:“一会儿就到了。”
急诊室很空,叶安忆有点心疼地看着护士将伤口周边的头发剪掉,她可以想象到时候自己脑袋秃了一块是如何可笑的模样。
“不能少剪一点吗?”看着大把丢下了的头发,正打算开口,唐啸东却比她问得还要快,他记得叶安忆很爱惜她这一头黑发,最多剪短,从不烫染。
“伤口有点大,不多减掉一些,不能全露出来。”小护士笑了笑,很专业地解释。两人都无话可说。
麻药针细细长长的,刺破头皮疼得叶安忆龇牙咧嘴,眼角的泪花都闪烁了,用力地握紧手,大约没有发现那是唐啸东的大掌。
“洗澡摔的?”叶安忆的头发还是湿的,医生年纪不大,颇有幽默感,自顾自地说着,“都以为洗澡是小事,知不知道每年在浴缸里发生的意外有多少起?”
叶安忆面色绯红,真想把拿到埋进膝盖里,医生却还不肯放过她:“你们是夫妻吧?做丈夫的也不看着点,七针呐,都赶上一截小指了,心不心疼啊!”
唐啸东默默地接受教育,叶安忆恨不得疼晕过去。“片子拍出来没有脑震荡,你这脑袋真够结实的。”医生一面开药一面调侃,让叶安忆越加无地自容。
“我去拿药,你在这儿等一会儿。”等一切检查都做完了,确保叶安忆没有半点内伤,全是皮外伤,唐啸东扶着她在大厅里坐下,自己去拿药。
等到他拿着药回来,位置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叶安忆的身影。他将手里的药扎紧,连盒子都变了形,都伤成这样了,却还是不肯留下。
叶安忆顶着白花花的纱布,手里只拽着一把大门钥匙。刚才换下的衣物都还在浴室里,摔跤自然是意外,只是在摔倒后,她第一时间便连滚带爬地从口袋里翻出钥匙捏在手心。
事发突然且紧急,唐啸东只带了她匆匆出来,他大概没想到这样的时刻,她竟然还会跑。
家里没人,她开门进去,刚打开灯又关掉,唯恐唐啸东发现她回来了,连铁门也再次锁上,做出她不在的假象。
摸着黑走进房间,刚刚合上门,就听见了外头的开门声,有钥匙的必定是谭九非。叶安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匆忙换下来,准备穿上睡衣再出去。
似乎有人给他打了电话,大约响了几声,他才接起来。“哦,很顺利。”他言语间颇为愉悦,“唐啸东允诺放出一半的市场,就非蕊的实力,必然可以借着这一半的市场将唐氏全部吞掉。”
叶安忆放在门把上的手停住,耳朵贴着门,试图听得清楚一点。“不会有问题,唐啸东虽然处处强硬,不过叶安忆在我手里,他对这个前妻很看重。”依旧是得意的语调,“为了阻止我们结婚,竟然肯用半个唐氏来换,真是疯了。”
“他不敢告诉叶安忆我是Gagner,他没有证据,以当下叶安忆对他的厌恶程度绝对不会相信他。等我吞并唐氏,就算让他昭告天下又如何?”叶安忆手紧紧握着门把,忍不住颤抖。
大门口忽然又传来了敲门声,叶安忆的心一颤,片刻谭九非似乎已经打开了门,笑着道:“哟,唐表哥?”
35唐啸东,不能瞒的解释
“叶安忆有没有回来?”唐啸东推开他闯进来。“我还以为…她会在你那里。”谭九非大方地退到一边,摆出你随便找的姿态。
“她刚从医院跑离开,身无分文,只带走了这里的钥匙。”唐啸东目光掠过紧闭的房门。“她受伤了?”不咸不淡的语气很难判断出他是否关心,“唐表哥,对待女人要温柔一点,商场和情场…不一样。”
“我不用女人做筹码,Gagner,我和你不一样。”唐啸东冷漠地回应,忽然让人觉得正气凛然。
“我倒是忘了,当年云菡白把自己在云家的所有股份都白送给你,就求你不要和叶安忆结婚,可惜你宁可娶了厌恶无比的叶安忆,也不白要云菡白的股份。”谭九非对他的话语不屑一顾,“你是真的正人君子呢?还是根本看不上云菡白?”
见唐啸东不曾开口,谭九非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回答,语调一改,微讽微嘲,“唐表哥,千万要把叶安忆看好了,如果又落到我手里,说不定我会用她换剩下的半个唐氏。”
小区的夜很静,但凡一星半点的声响都能引起两人的注意。只听见咔嚓的拧锁声,房间的门轻轻拉开,还发出年代久远的吱嘎响。
两人俱是一愣,谭九非的眸子里慌乱一片。“小安忆,你…怎么在家?”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意识上的躲避竟让他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应该在家吗?”她毫无表情的面孔上渐渐露出笑容,依旧是很平静的模样,“我确实不应该在家的,是吧,谭九非…”她摇头,“应该叫你Gagner才对。”
“我…是Gagner。”他有些犹豫,思忖片刻,大概也觉得无法骗过去,只得点点头,“我只是没有承认过,却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我们认识六年,却连名字都是假的,你大概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吧?”叶安忆失笑,“连一个字也没有。”
“小安忆…”“不要碰我!”叶安忆颇为激烈地躲开他的手,“你凭什么用我的婚姻下圈套,凭什么拿我的感情开玩笑!”
她乌黑的头发外面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将瘦小的脸庞衬得越发玲珑,身上穿着米色的长衣长裤,赤着一双脚就往外走,再单薄不过了,看着随时会倒下。唐啸东也想拦她,被她撑圆的眸子狠狠地瞪住,最后也没有伸出手,任由她从身边走过。
“还追得回来吗?”唐啸东没能拦住叶安忆,却阻挡了谭九非欲追出去的脚步,“既然我告诉她,她不会信,那么你亲口说的呢?总该信的。”
“是你?”谭九非咬牙,白皙的面孔青白交替,“你早知道她在?”“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瞅着你可怜就让你免费免费乘坐的的士吗?”唐啸东微哼,表情冷淡,“还是你以为谭老头会莫名其妙打电话询问你的近况?”
“你查到了谭家?”谭九非浅蓝的眸子越变越浓,逐渐染上宝蓝。“不要以为只有你能让他们保密,我一样会让他们开口,”唐啸东那种口气就好似不值一提,“我只是让人告诉谭老头,你在中国非常不顺利,谭老头这么急躁的性子,必然会打电话质问你。”
“从前我还觉得你不算一个好的对手,为了女人随意割让江山,原来是深藏不露。”谭九非也笑起来,收光了懊恼。
“我说话算数,唐家一半的市场,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吃下去。”唐啸东准备离开,忽然转过身忘了他一眼,“不过这毕竟是J市,不是法国,更何况法国也未必就是非蕊的地盘。”
叶安忆失魂落魄,自然没有看见身后跟着的两名化身便衣的保镖。当下幸好是晚上,穿着睡衣出来散步未尝不妥,只是若多穿一双鞋子就完美了。
左右时不时投过来打量的目光,叶安忆毫不在乎,又或者说是根本未曾注意,直到柔软的脚底踩到易拉罐的小环,锋锐的边沿割破了脚心,叶安忆只觉得疼痛冲上大脑,让她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脑子发了昏,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上。
谭九非曾经是她唯一的朋友,在她觉得最孤独无助的时候,徒然闯入,强硬地扎根在她的生活里,她总以为这个意外是美丽的,原来剖开表皮,里头竟是这样不堪的真相。
叶安忆甚至不敢去想这四年里,哪一次的出现是故意为之,或许…全部都是,每一幅表情和每一个眼神,都是他高超演技堆砌出来的假象。
抱着头,摔破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疼。橘黄色的路灯被挡去,唐啸东蹲在她面前:“叶安忆,回家吧?”
“回家?回哪个家?”她木讷讷地问,神情呆滞。“当然是我们家。”唐啸东耐心地解释。“我们家?我们哪儿有家?早就散了。”叶安忆轻笑,语气飘渺。
“叶安忆,离婚证不是我办理的。”他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你尽可以推给我,就算是我办理的吧,反正,我也是想要离婚。”叶安忆无所谓的口气,又带着一点委屈。
“是…云菡白做的。”他停了停,“她拿走了我抽屉里的离婚协议书。”言语里三分怒气七分懊恼。
“可是,离婚协议上的字总是你签的。”叶安忆微愕,片刻便找到了反驳的理由,“既然签了字,说明你也有离婚的意愿。”她还记得在干妈家看到过的那份离婚协议书,上面确实是唐啸东的笔记。她曾经模仿过,便能立刻分出真假来。
“我…只是有些生气,非常生气。”他不让她别开眼,牢牢地盯着她,“出差之前,我们明明好好的,可是当我迫不及待地赶回来,你却已经搬走了,还丢下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好好的…”叶安忆喃喃,是好好的,像一对真正的夫妻,甚至比许多夫妻都更加和谐,如果没有那个孩子,那么她们确实是好好的,也许还会一直好下去,可是,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便有了那个孩子来提醒她的卑微。
“叶安忆,签了字我就后悔了,不然也不会把它丢在抽屉里而是立刻办理离婚证。”唐啸东语气软下来。
“可我不后悔,在你看来这个离婚证是无效的,可是在我看来,它却是货真价实的,因为我确实想要和你离婚,即使重来一次,我依然会签字,且从不后悔。”叶安忆极为冷漠。
“你这么想要离婚?”唐啸东表情也开始僵硬,稍稍有些愤怒。
“唐啸东你到底要怎么样?三年前是你把离婚协议书丢给我的,如果你只是害怕担起婚姻失败的元凶这个罪名,那么就扣在我头上好了,我无所谓!”叶安忆也恼了,“云菡白等了你六年,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不应该在这里和我比对是谁的责任,而是痛快地和她结婚!那么从今往后你便再不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离婚了!”
“我不想和她结婚!”唐啸东几乎是低吼,路边的行人被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若不是有保镖驱散,这一蹲一坐的两个人大概早已经被八卦的人群包围住了。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叶安忆有些懵了,直觉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一个多月前你还和她订过婚!”
在她看来,唐啸东应该是深深爱着云菡白的,除了娶她,几乎为她做尽了所有,自己担着一个唐太太的虚名,而云菡白则享受着唐太太的虚荣。
“两个月前,云菡白查出来淋巴癌中期,要动手术切除,但她不肯。”唐啸东开口,“她只有一个要求,只要答应她,她便主动去医院做手术,她要嫁给我。”
“唐云两家统共只有一个人反对。”唐啸东最角动了动,“就是我。”叶安忆垂下眸子,不去看他神色不明的眼睛。
“云菡白很固执,如果我一直不肯,她或许真的会熬到末期。”他的声音小心起来,看着她微变的神情,越加斟酌仔细,“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毕竟曾经在唐家,她的确帮过我,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但是我也不会真的豁出幸福来救她,在感情上,我一向吝啬。”
“所以我和她各退一步,决定订婚。”唐啸东透过掌心能感觉到她的面孔凉下来,“你一直以为云莲蓝是我放过去的?”
她不出声,之前她从云莲蓝的几个姐夫里便一口咬定是唐啸东,只是如今谭九非的动机都不纯了,她的信念也开始动摇了。
唐啸东有些用力地掰起她的脸,认真且一字一句地说:“叶安忆,你记清楚,我一定不会那么做,因为我巴不得你出现在订婚仪式时,只要你对我说一个走字,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跟你离开,即使是骗局,我也不舍得让你上当。”
“那天你去妇科遇到的云菡白,并不是从妇科出来,而是血液肿瘤科。”叶安忆一怔,血液肿瘤科就在妇科里面些,可她哪里会联想到云菡白是从里面出来的。
唐啸东的话语带上了些自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以为她怀孕了,但是我和她不可能有孩子。在我们的婚姻里我不会背叛你,即使你觉得我们的婚姻早就完了,可是在我看来,它从没有结束过。”
36叶安忆,不能知的心情
叶安忆只觉得头疼,疼痛欲裂,唐啸东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想相信,却又偏偏字字都钻进耳朵里,捂着伤口似乎很痛苦。
“我们先回家,外头冷。”唐啸东站起身,叶安忆推开他伸过来的手,想要自己站起来。只是赤着脚走在这样冰冷的街道上,冻得膝盖都失去了知觉,唐啸东及时扶住她,干脆将她抱起来。
“我不去你那儿!”叶安忆极为排斥。“Gagner还留在你的房子里,难道你想回去吗?”唐啸东只是反问一句,叶安忆便沉默下来,他只当默认了,抱着她上了路边的车。
到家的时候,叶安忆已经睡着了,唐啸东对司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心翼翼将她从车厢里抱出来。
伤口在后脑勺,叶安忆不能仰躺着睡,唐啸东将她侧身放在床上,被子一直掩住肩膀,硕大的床铺里她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就坐在床沿上,将她滑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结婚三年,当他终于确定了叶安忆的真心,她却要忽然收回,毫无征兆的。
她总会在他最欢喜的时候给他迎头一棒。
她八岁,他十二岁的时候,叶安忆说想要一只漂亮的风筝,他便同班里有风筝的同学大打了一架,抢来风筝骨架,亲手为她糊了一只,她却忽然要搬家了,她面上没有半点离别的愁,只有满心的期待,原来离开他,她一样这么快乐。
她十岁,他十四岁,他几乎已经接受了私生子的身份,不再因为旁人一两句没有父亲的嘲笑而大打出手,他只要照顾好她,看着她活蹦乱跳的,他便心满意足,可是,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男人出现了,并大言不惭地要带走他。
他当然不能离开,若是他走了,叶安忆该怎么办,可是她却没心没肺地赶他走,原来在他心里,自己不过是个羁绊,阻止她奔向幸福。
她十三岁,他十七岁,他发现自己是无法抵挡叶安忆的,即使因为她而回了唐家,即使在唐家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他依旧忍不住接近她,一如从前,将她捧在手心,捂在胸前。
可她却成了别人的宝贝,她指责他的无能,甚至是于他来说最痛的私生子的伤疤,她也能毫不犹豫地揭下,她的虚荣虚伪,第一次伤到他,比唐啸娴用马鞭抽搭在他的身上还要疼千万倍。
他终于相信,两个人所谓的只有彼此都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他不愿离开她,而她,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挣开他。
没有他,她果然很幸福,而他身边,有一个几乎完美的云菡白。云菡白美貌得如同妖精,优雅得好比女神,所有人都想要娶她,她却偏偏看重了他。
他开始将对待叶安忆的心转向云菡白,他以为自己不过是迷恋那种将人呵护宠爱的感觉,甚至加倍地对云菡白好,可那种感觉…总是不一样,完全不同。
从前,即使叶安忆不给于回应,他也是乐此不疲,而如今,就算云菡白十倍百倍地回报他,他依旧感觉不到幸福。
只要叶安忆同任何一个异性走得近,他都难受得要命,他恨透了这种感觉,甚至…恨透了叶安忆。
他不想和她订婚,不想和她绑在一起,再靠近一点点,他就要疯了。于是,他将她丢去法国,他以为看不见了,自己就会正常起来,就不怀时刻怀揣着杀光叶安忆周遭所以男人的冲动。
却原来,越加思念,他会偷偷坐飞机去法国,有时候只为了看她一眼,却从没有让他满足过,他没有觉得快乐,反而压抑着愤怒,叶安忆和一个中法混血的男人住在一起。
同那个人在一起,她每天都有笑容,不像是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又或者干脆低着头从不看他一眼。
他以为她是不会答应母亲的要求和他结婚的,她却没有半点反抗,几乎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她的法国爱人呢?是不是因为那个人的贫穷,她才离开他?又是不是因为他的富有,她才嫁给她,他被自己的猜测弄得心烦意乱,为她的虚荣虚伪恨得咬牙切齿。
就在他最挣扎的时候,云菡白哭着求他不要和叶安忆结婚,她说可以给他半个云家甚至更多。他却拒绝了,那么干脆,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冷漠无情,云菡白的不知所措告诉他,他是动了真格的。
他对云菡白一贯很好,迁就得要命,他知道那些应该是留给叶安忆的,而她并不知道,她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
已经对叶安忆这样厌恶,为什么还要娶她…他不敢问自己,只一味地说服自己都是为了母亲,甚至拟定了离婚协议安抚自己,看,他从未想过和她结婚,即使结婚了,他也是抱着离婚的决心。
只是,她不肯签字的那一瞬间,欣喜远远地压过失望,他将协议书顺手丢进抽屉,他不想在看见它,从今往后,再也不想。
叶安忆对他很好,做尽了一个妻子该做的,几乎是三年,他才渐渐相信,叶安忆…会不会也是喜欢他的?
他欢喜得不知所措,准时下班,陪她吃饭,尝试着去做一个丈夫该做的,叶安忆开始有了笑,这是他最爱的表情。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当他出差回来,她已经不在了,带走了她惯穿的衣物,她的存在太渺小,若不是书房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他根本不会想到她走了,直接去了法国,一走三个月,连质问的机会也没有留给他。
“疼…好疼。”叶安忆的喃喃声打断了唐啸东的回忆,他看过去,叶安忆蹙着眉,只喊疼,大约是脑袋上的伤口疼了,他以为,便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依旧喊着疼,唐啸东觉得不对,仔细地打量,轻轻地掀开被角,只看见叶安忆双手抱着肚子,小手揪着衣摆,很用力很用力的模样。
“叶安忆,是不是肚子疼?”唐啸东询问。叶安忆像兀自在梦靥里,又喊了几声疼,便没有再说话,眉头也渐渐松开了,应该是做恶梦了。
唐啸东的大掌盖住她的小腹,曾经在这里,住着她和他的孩子。叶安忆会打掉孩子让他觉得不可思议,她是连猫狗都不忍心伤害的性格。
尤记得有一次花园里落下一只画眉,被叶安忆捡到,发现脚上有伤,还小心地包扎了一番,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直养了好几日,小鸟没什么良心,伤好了就飞走了,叶安忆却不舍了许久。
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打掉自己的孩子?他派人去查过,一遍一遍地反复查,结果都是一样,叶安忆自己去打的孩子,没有人逼她,这个孩子,真的是她不要的。
他也曾后悔,后悔莫及,如果他没有出差,如果他陪在她身边,那么一定不会让她打掉孩子,就算是逼也要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可惜,他不在,他为什么不在?!
赵祥说她很难再有孩子,这算是她不珍惜他们孩子的报应吗?惩罚了她,又何尝不是惩罚了他,若是她没有孩子,便是说明他也不会再有孩子。
叶安忆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在脸上,动了动手指,僵硬而疼痛的酸胀感,她是不会知道,昨天晚上唐啸东是如何同她十指相扣了一个晚上。
唐啸东已经去公司了,他的生活作息一贯规律得堪称标准。偌大的餐厅里只有她一个人,显得空旷而寂寞。
“叶小姐,您的东西放在哪里?”不出声叶安忆都忘了她还有那四大金刚护法,他们手上拿满了东西,恭敬地立在一边,就等叶安忆的命令。
叶安忆微愕,他们手里的东西都是从她房子里搬过来的,衣服鞋帽这些,竟然还有…内衣裤?!
“这些东西是谁收拾的?”叶安忆下定决心,一会儿谁承认就立刻开除谁,她是无法忍受每天面对一个整理过她内衣裤的陌生男人。
“是唐先生亲手整理的。”几个人也不少,这种既可以吹捧雇主又能够推卸责任的机会谁也不会错过。
不知为什么,叶安忆心头的尴尬少去,脸颊却更加绯红了:“我不在这儿长住,麻烦你们把东西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