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作者:百川鱼海(8月29日连载至vip完结+番外1)
文案
叶安忆只疯狂一次,为他倾尽一切,然后一无所有,唐啸东,就是她的噩梦,她却总不愿意醒来。
唐啸东想绝情一次,让她原形毕露,然后狼狈离开,叶安忆,就是他的劫数,他却再不想要躲开。
她是他的妻子,她不在乎他的冷漠甚至仇视,她以为凭着她的义无反顾,她的婚姻就能撑过一辈子,到最后,你赢了,唐啸东,我放弃…
他是她的丈夫,他不关心她的柔情甚至痴心,他以为凭着他的寡淡冷情,他的婚姻就能提前被结束,到最后,你赢了,叶安忆,我爱你…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豪门世家虐恋情深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安忆,唐啸东┃配角:谭九非┃其它:
1、楔子——当爱已成往事...
病房破旧,叶安忆靠着窗户,一条一条地翻查收件箱里的短信,几乎都是同事催她去学校集合的。
她记得唐啸东今天该是出差回来了,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家里,也应该已经…没有一句质问,也没有半点责难,就这样风平浪静,仿佛尘埃落定了。
“你是叶安忆?”护士径自推门进来,笔尖在蓝色的文件夹上一敲一敲,不怎么客气地询问。“是我。”匆匆按下关机键,将手机丢进包里。
“你就一个人?丈夫或者男朋友没有一起来?”护士瞟了她一眼,“这份东西需要家属签字。”
“我丈夫他…在外地出差。”叶安忆神色平静,用商量地口气问,“我自己签行吗?”
“好吧。”将文件夹下面垫着的一套手术服递给她,“先把衣服换上,手术十点钟,一会儿我带你过去。”“好的。”她极浅地弯了一下嘴角。
无影灯仿佛能照进人的骨血,避无可避。麻药顺着输液管缓缓流进身体里,有点酸胀,直到□渐渐麻木得没有了知觉,叶安忆突然觉得疼得喘不过气,眼前模糊一片。
看着眼泪从叶安忆的眼角掉落在手术台上,护士有点惊讶,这已经是最不疼的麻药注射方式,竟然也会哭,接着又撇撇嘴,明明是自己不负责任,却摆出那种无可奈何的模样。
扣上最后一颗扣子,白色的中袖衬衣,驼色大披肩绞在脖子上,将叶安忆的知性衬托到极致。她一点一点将蓝色的手术服叠好,斑斑血迹,却整整齐齐。
“叶小姐,其实以你的情况,还是住院观察几天比较妥当。”依旧是刚才的那一位护士,态度却好了很多,女人总是情绪化的,尤其是见识了叶安忆在手术台上如灵魂出窍一般泪流不止的模样。
“我下午…还要出差。”叶安忆并不太美,笑起来却很温柔,眉眼弯弯。
“这是消炎药。”护士也不勉强,望向叶安忆的眸子里含着几分同情,状似安慰地开口,“按时吃药,身体养好了,以后总还会有的。”
“谢谢。”叶安忆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肚子,五指渐渐收拢,苍白的面色越加显得透明。
“叶安忆你怎么回事儿?不去学校集合,电话也一直打不通!”组长Mr张素来以刻薄闻名全校,见叶安忆姗姗而来,当即大发雷霆。
“不好意思组长,我的手机丢了,刚刚去买了一个新的,又补办了卡,耽误了一会儿。”叶安忆心平气和的模样巍然不动,丝毫不被他的黑面孔震慑。
“这不是赶上飞机了吗?”“对对对,来了就好!”叶安忆人缘挺好,不少老师瞧她面色发白,都帮着她说话,Mr张还想数落几句,广播里已经催着登机。
“叶老师,你裤子上…”同组的小王老师凑过来,非常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漏出来了。”
她微愕,侧身对着机场玻璃的墙面照了照,红艳艳的一块,小半个手掌大,心尖划过沉闷的疼痛。摘下披肩扎在腰上,调整了一下角度,盖住裤子上的血迹,乍一瞧,又是另一番风情。
老师都在兴奋地描绘如何去香榭丽舍大街疯狂购物的蓝图,说到兴奋处还会手舞足蹈,没了讲台上的端重。
“叶老师,你在法国留过学,买东西逛景点可全靠你了啊,你算半个地头。”小王笑嘻嘻地推了推合着眼的叶安忆。
叶安忆缓缓睁开眼睛,药效褪得差不多了,刮宫后的余痛席卷而来,苍白的嘴唇勾出一个浅笑:“哦,没问题。”
转头望向窗外,飞机在几千米的高空,不时有白云从窗外飘过。又要回去了,她曾经被遗弃的地方。
2、叶安忆,不能哭的日子...
叶安忆走上楼梯,家门口停着两双鞋子,黑色的球鞋紧挨着一旁扣带子的白色小皮鞋。心头一跳,手指在门上摩挲半晌,才终于鼓足勇气一般转动钥匙开了门。
“安安回来了?”秋淑芳围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常年没有表情的脸上破天荒挂了一丝笑容,喜悦藏也藏不住地爬上眉梢,“看看谁来了。”
她的目光扫向沙发,跃入眼帘的男人五官俊朗,气质斐然,只神色淡漠,一双眼睛墨黑墨黑的,深得像是漩涡,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哥。”叶安忆保持着一贯的浅笑,轻轻唤了一声,转头望向紧挨着他坐的女生,“菡白,你也来了。”女生笑起来,几乎晃了她的眼,倾城之姿不过如此。
“安忆。”即使再刻板僵硬的语气,声音依旧清灵,叶安忆这辈子是再没有见过哪个女人的美貌赛过云菡白,更没有听到过哪一个女声能够比云菡白的...更动听。
大约是房子里多了两个人,往常这个时候,秋淑芳都会问一问叶安忆的学习,而当下却只有沉默。
“妈,留学的所有手续我已经办好,这个月末叶安忆就可以去学校报到了。”原本桌子上只听见筷子与碗轻触的声响,话最少的唐啸东竟然第一个开口。
“好。”相较于秋淑芳的欣然,叶安忆则愣了愣。她还记得干妈第一次提起让自己去他读博的学校念书的时候,他那种不悦的表情,厌恶到极点的眼神,没想到不过大半个月,一切都已经办妥了。
“干妈,我走了,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她咬着筷子尖讷讷开口。“你好好念书有出息干妈才最开心。”秋淑芳拿筷子顶点了点叶安忆的额头,颇为宠溺,“在啸东的学校,你也有照应,他三五不时地回来,你跟着一起就是了。”
叶安忆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心里有些期待,她确实有点受不了这种一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唐啸东一次的生活,仿佛空气也被他一并带走了,难受得如同窒息。
洗了碗出来,叶安忆发现只有云菡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打量指甲背上精致的彩绘,唐啸东被秋淑芳叫进房间里,里头的交谈争执隔着门板什么也听不到。
叶安忆同云菡白一人占着沙发的一端,两人并不太熟悉,她同她最大的通点大约就是都算唐啸东的青梅竹马,她是曾经的,而云菡白,是现在以及将来的。
房间门被掀开,砸在墙上,有点重,昭示着始作俑者心情不佳。唐啸东面上一片阴沉,目光对上叶安忆的,越加的阴郁,只走到云菡白身侧,伸手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我们回去。”
秋淑芳站在房门口,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最后淡淡地对叶安忆交代:“安安,送一送。”叶安忆放下手里的十字绣,套上拖鞋跟着两人下了楼。
“我有话和她说,外面冷,你先去车里坐着。”唐啸东整了整云菡白的领口,很随意的一个动作,却处处透着不凡,温馨如斯,灼了叶安忆的眼,逼着她垂下睑帘,不敢再看。
云菡白小手缠着唐啸东的胳膊,笑着对他眨眨眼:“快点说,音乐会一会儿就该开始了。”唐啸东点头,算是应允了。
“叶安忆,我真是小看了你。”唐啸东开门见山,那种浓烈的嘲讽,直晃晃插进叶安忆的心头,太突然,也太疼了。见她不答腔,唐啸东极浅却极冰冷地扯了扯嘴角,“知道母亲同我谈了什么吗?”
叶安忆下意识地摇头,唐啸东嘴唇有点白,不知是冷了,还是生气了。“她让我们在你出国之前,先订婚。”
叶安忆吃惊得脱了下巴,嘴半天也合不上。“何必那么惊讶,你应该早就知道。”唐啸东语气愈低沉,“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人比你更会装模作样。”
“我...不知道。”叶安忆搭了一句,咬着嘴唇,做着最苍白的辩解,“真的不知道。”“人前乖巧懂事,其实比谁都虚伪,叶安忆,你那颗既市侩又肮脏。”唐啸东火气未消,话语里带着尖锐,难免伤人,“叶安忆,不要做梦,和谁订婚也轮不到你。”
唐啸东甩手离开,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冬天的风刮在脸上,疼得要命,却都不及心头的一星半点。
“安安,在你出国前,我想你和啸东把婚先订了,你有没有意见?”叶安忆垂头丧气地回了家,秋淑芳叠着手里的衣服,她关上门,走过去帮着一起叠。
“干妈,其实你知道的,哥他...喜欢的是菡白。”叶安忆支吾着,虽然极不愿意承认,可到底是真话。
“我绝对不会允许他娶云菡白,云家的女人不配!”秋淑芳停了手上的动作,表情冷冽,言语刻薄。
片刻才察觉到不妥,秋淑芳缓了神色:“安安,我答应过你父母,要好好照顾你,这是我对他们的承诺。”
“做女儿不是一样吗?您也一样这么疼我。”她极难得像现在这样同秋淑芳撒娇,搂着她的胳膊。
“安安,干妈希望你能做干妈的儿媳妇。”秋淑芳常年干活的手指粗糙磨砺着叶安忆的手背,似叹息,微微别开眼。
“可是…哥他不会同意的。”唐啸东的脾气她清楚得很,哪里是这么容易妥协的,甚至留学的事情,她也觉得有些蹊跷。
秋淑芳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安安,你的订婚宴干妈去不了了,没法儿看到你漂漂亮亮的。”秋淑芳面色苍白,原本消瘦的体型越加地见风就倒。
“干妈,您先把药吃了,把病养好了。”叶安忆将药一颗一颗地剥出来放在秋淑芳的手心,杯子递到嘴边,细心周全。
“是是是,订婚宴算什么,等我把病养好了,还赶得上参加你们俩的结婚宴。”秋淑芳痛快地吞下药,眉眼都笑开了。
“哥,你不进去看看干妈?”叶安忆轻轻关上病房的门。唐啸东靠着墙,背脊微驼,转头望了病房门一眼,没有再停留,抬脚离开。
叶安忆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脚步,望着他永远挺直的背脊,冷冽的气质,唐啸东一定是恨的,秋淑芳用生命来威胁他,这样严重的高血压断了药几乎和等死没有什么区别,他到底还是妥协了,却无法原谅。
化妆师已经等在那里,只是化妆镜前貌美如花的女子,叫云菡白。唐啸东走到她身后,手自然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很漂亮。”
“你赶紧去换衣服吧,快来不及了。”听得出来,云菡白似乎哭过,娇嗔的语气里带着一点闷闷的喘息。
叶安忆安静地看着两人亲昵地互动,移开视线,让自己不那么难受。众人依旧围绕着云菡白,而云菡白似乎也没有任何将女主角位置让出来的意思,傲慢地养着下巴,这就是白天鹅和丑小鸭的差距,叶安忆盯着脚尖,如是想。
“叶小姐,还站着做什么?宴会就要开始了!”将云菡白从头到脚不放过一根发丝地打扮妥帖,造型师似乎才有空搭理一直站在一旁被人忽视透顶的叶安忆。
叶安忆走过去,云菡白慢吞吞地站起来,两人擦身而过,没有半点交流,叶安忆几乎矮了半个头,又垂着眉眼,气质上输了一大截。
叶安忆咬着唇,发型师肆无忌惮地拉扯她的头发,化妆师几次将粉扑打在了她的舌头上,当下立刻学聪明,不在张着嘴。
这是LEE的手笔,可花了我不少功夫,算是送给你的订婚礼物,还喜欢吗?”云菡白勾起嘴角,身上粉色镶边的银色礼服同唐啸东的颇为呼应,就好像他们俩人才是今天晚上订婚宴的主角。
叶安忆眨了眨眼,原本不很精致的样貌经过修饰明明已经漂亮的许多,可是同云菡白站在一起,仿佛一切的美貌都成了浮云,没有人能够超越她。
白色的礼服说是简洁大方,仔细看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没有完工,下摆的褶皱只有一半,胸口刺绣的花也只有一半,一半一半…云菡白只是单纯地想让她丢脸,还是在暗示什么?
“谢谢,我很喜欢。”她淡淡地回应,拉扯了一下单边的肩带,虽然很细,但到底是名家之作,很结实,免除了随时断裂的担忧。
“走吧。”唐啸东忽然开口,云菡白三两步走上去,挽住他的手,叶安忆慢了两人几步,如同从前的无数次,他们总能将璧人完美无缺的诠释,而她,无论是如何想要与唐啸东并肩,终是幻想,她只配站在他们身后。
唐啸东领着云菡白去了挚友兄弟的那一桌,千叮咛万嘱咐要将云菡白照顾周全,嘻嘻笑笑,是她从没有踏入过的世界。
而叶安忆…被丢在花架边上,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用如此□的目光打量过,除了嗤笑和轻蔑,便只剩下幸灾乐祸。
她觉得喘不过气,一路跑进了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不算美丽的容颜,不太出众的气质,她…就像个笑话。
又控制不住地流泪了,这样喜庆的日子,不该哭的,手忙脚乱地擦干眼泪,粉已经脱了一层,越加地滑稽了。
3、唐啸东——不能给的温柔...
两人端着酒杯,一前一后的身影,明明是订了婚的男女,唐啸东似乎故意要同她保持距离,步子迈得飞快。
云菡白嘴角噙着的笑容,傲慢扬起的下巴,每一处表情,每一记眼神对她来说,都是嘲笑,嘲笑她的厚颜无耻,不自量力。
“恭喜。”声音甜甜脆脆,落在地上叮铃作响。叶安忆垂了许久的脑袋猛地抬起,是方才拐弯口遇见的小姑娘,随比不过云菡白的光芒四射,却也是极漂亮的,梨涡若隐若现,不似讽刺,也不带鄙夷,用最真诚的语气,说出最动听的两个字,这是整一个晚上,叶安忆唯一收到的一句祝福,只两个字,却让她知道,她的爱情,甚至婚姻,并不是一个笑话。
众人起哄,将她手里微红的葡萄酒夺下,换了满满一杯白酒,五十几度,散发着浓烈的酒气,硕大的杯子握在她小巧的手心,异常突兀。
唐啸东眉头轻轻拧了一下,便继续弯腰俯在云菡白身侧说话,软言细语,仿佛根本看不见旁人对她的为难,听不见左右不怀好意的叫嚣。
杯沿贴着嘴巴,第一滴落在舌尖上,便是火辣辣的灼热,一直烧到喉咙的尽头,激得她湿了眼眶,却没有放下杯子,到最后,一滴也没有剩下。
一桌人似乎都有些懵了,想她会推拒,想她会求助,而她却一饮而尽,没有半点犹豫,白皙的面颊瞬间就通红,眼底晶亮亮的,说是泪,可她明明在笑,说是雾气,又漫过了眼眶。
她不擅长喝酒,尤其是这种又浓又烈的,几乎一走进家门,反手扣上锁就迫不及待地呕吐出来,客厅陈旧的瓷砖地面铺开大片大片地呕吐物,她一个劲地呕着,仿佛要将胃也一并吐出体外。
头疼得厉害,都说混酒不能喝,而她今天不止混了两种最烈的酒。裙摆也被染上了污渍,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浴室,蓬头里的水将她整个人笼在里面,温热的水让她清醒了不少。
拿着扫把拖把将客厅打扫干净,厨房上也炖着粥。狭小的房子里只听得见她忙碌的身影,等一切就绪,仰躺在地板上,静静等待黎明。
“安安,有啸东在,到了那边儿,有什么不顺心不习惯的就去找他。你们是未婚夫妻,他应该照顾你的。”叶安忆捏着机票坐在候机厅,秋淑芳的话犹在耳边,可她并不知道,她的目的地不是美国,而是法国,她被他抛弃了。
她的担心,她的害怕,到底还是成真了,原本一个月才能见到一面的相思,如今,或许是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她该庆幸吗,至少他没有将她送去南半球。
法国是个浪漫的国度,奔放热情的传统让她不怎么适应,她也不太喜欢同当地的华人留学生来往,或是入乡随俗了,他们的爱玩爱闹与她格格不入,更甚者时常换男友的作风也让她不太习惯。
总有人好奇而问起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缺了一颗钻石,对称的设计便有点不协调,又大了整整一圈,用红线绑了绑,才勉强系住。她常常笑笑并不回答。戒指是订婚当天才从云菡白无名指上摘下来的,抛给她的时候,掉落在地上,钻石也摔掉了一颗,她伏在地上寻了半天才找到的,她记得唐啸东的那一只在订婚宴结束后就摘了塞进口袋里,或许,已经找不到了。
室友又出门约会了,常常一消失便是小半周,况且又是圣诞前夕,没有四五天一定是不会回来的。
平安夜这一天,外头是鹅毛大雪,叶安忆在蛋糕店打工,穿着单薄的裙子捧着新推出的圣诞蛋糕给来往的行人试吃,吹了一宿的凉风,第二天便病得不轻,几乎爬不起来。
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挣扎着下了地,睡衣也没有换,外头裹了一件直到脚踝的羽绒衣,拿上钱包便匆匆出门了。
大约白人总存在一种物种上的优越感,唐人街附近经常会发生华人被抢的事情,加上不远处就是整个城市最贫穷的地方,犯罪率越加高涨。
叶安忆或是身体不舒服,又或是有那么点预感,心跳得厉害,她将帽子拉低,遮住冻红的耳朵,一下一下地咳嗽,断断续续却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站住。”大声而蹩脚的中文诱得叶安忆扭头,是三个外国男孩,发型怪异,穿着黑色的大衣,唇上鼻子上都打着环。纹身一直从脖颈爬上脸颊,看着便不是正常人,至少不像好人。
“她听得懂,是中国人。”他们开始用法语交头接耳,眼神时不时扫向叶安忆,而她也感觉到不对劲,用手一提过长的衣摆,拔腿就跑。
三人见状,立刻就追上去。叶安忆正在发烧,腿脚虚软,加上又是女生,哪里比得过三个男人的速度,没一会儿就被围堵在中间。
正是太阳初升,经过平安夜的狂欢,大多数人都没有起床,叶安忆被三人一路拉扯,隐约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渐渐有了争执,似乎为了谁先上,谁先玩各执一词,叶安忆昏沉沉的脑袋一怔,惊得后背都发了冷汗。
原来早被拖进了贫民区,身旁是乱糟糟的街道,随地而起的坑洼的房子。叶安忆猛地被一甩,身体栽进了路边的垃圾堆。
“还给我!”叶安忆捂在胸口的钱包被他们抢过去,他们一样手,她在身高上本来就没有优势,更何况她是躺着,而他们几个人是站着。
钱包里是她打了半年的工才存够的五千欧元,是她接下来几个月可以每个月都飞去唐啸东的学校偷偷看他一眼的机票钱,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抢走。
高大的男人欺身而下,将她压得动弹不得。羽绒衣是拉链的,又因为适合欧洲人高大的体型,穿在她身上大了许多,几乎从脑袋上方拉着帽子一扯就整一件脱了下来。
背上的积雪和胸口空洞而吹进的冷风,让清醒了的叶安忆拼了命地尖叫挣扎,几乎嘶哑了嗓音。
“你们在干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最纯正的法语,发音腔调都无可挑剔。几个人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始作俑者。
男人黄褐色的头发,乍一看是东方人的模样,仔细打量鼻子高挺,眼睛带着一点点的蓝色,皮肤也比黄种人白皙许多。
“小姐,冰天雪地的,你不冷吗?”男人冲叶安忆眨眨眼,面上嬉皮笑脸的。“冷,我冷。”叶安忆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眼泪扑得滚出眼眶。
“哦…”他阴阳怪气地拖了长音,几个外国男孩似乎对这个打断他们好事的男人不耐烦了,决定先解决了他,一拥而上。
“大清早就给我英雄美救的机会。”男人踩在个子最高的外国男孩身上,抬头询问叶安忆,“小姐,是英雄美救吗?”
叶安忆蜷成一团,睡衣被扯破了,睡裤也被撤掉了,只一条三角裤勉强遮住了身体。脑子嗡嗡作响,完全听不见男人的问话,更没有注意到他在说中文。
趁着男人弯腰替她捡衣服的空当,几个男孩撒腿就跑。羽绒衣是二手的,质量不太好,已经被撕开几块,里头不只是鸭毛还是鹅毛的,被男人一抖,飞得漫天,大概是本能再穿了,穿了也不保暖。
“给你吧。”男人想了想,解开大衣的扣子,剥下来罩在她身上。衣服有点旧了,黑色褪成了灰色,带着浓烈的香味,是最劣质的女性香水,是叶安忆那个喜欢挥霍家境又一般的室友最喜欢的味道。
从前她一定嫌弃地推开,可是这一刻,她根本不敢推却,这么狼狈,哪里还有拒绝的权利:“谢谢。”依旧是不稳的声音。
“运气不错,还能捡到个钱包?”他似乎心情颇为愉悦,在破羽绒衣的旁边见到一个鹅黄色的小钱包,打开看了看,有厚厚一叠的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