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锐利看了白绮歌少顷,干净平静的眼眸没有任何躲闪。易宸璟伸手接过卷轴抖开,只草草扫了几眼,面色便从漫不经心变为认真凝重。
那是昭国布防图,云钟缙从白绮歌手中骗来的、导致昭国成为遥国附属的重要物品,然而这张并非到手原图,明显是重新绘制过并添加了记号,比起他穷尽数月潜心专研的那张干净整齐许多,同时也直观许多,想要表达的意思一目了然。
“谁教你的?白灏城还是白敬甫?”易宸璟眉梢高挑,满面怀疑赫然。
白绮歌并不回答,举步靠近易宸璟身边拿过卷抽,指着上面朱砂画圈的一处标记声音沉稳:“这是昭国布兵之处。那里山高水深壁立千仞,想要由此进入昭国必须穿过狭长山谷,而夏秋季节多雨,大雨过后山谷中时常出现巨大山石滑落危险。二哥选此处作为防线占尽天时地利,只要你敢率大军进攻,不管有多少人,不出三日保准全部葬身谷底,连尸骨都找不到。”
“看出其中门道并不困难,我不需要你来解释众所周知的事情。”饶是心内惊讶,易宸璟仍表现得无动于衷,甚至还刻意勾起一抹冷笑,“给我看这个有什么用?想证明你比常人聪明?将门之女,又是你二哥亲手绘制的布防图,略通一二并不值得赞誉。”
被人小瞧的感觉不好受,但这结果早在白绮歌料想之中,伸手一指,葱白指尖正落在距离圆圈不远处某点,而易宸璟的冷嘲热讽随着目光落定,戛然而止。
第27章交易达成
一宠贪欢
第一卷前尘未泯-第027章交易达成
如果说白绮歌所画布防点令易宸璟稍感意外,那么现在她所指位置,足以让带兵多年的皇子将军震惊。
“说说你的想法。”诧异表情已经掩藏不住,易宸璟索性坐回椅子上,布防图平摊桌面。那一处看似偏僻不起眼,深谙排兵布阵之道的人却会明白,整张布防图所示格局,只有那一点的防御最为薄弱,而易宸璟当初攻破昭国边防正是从此进攻的。
“由图上可见金坷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连绵百里都是高耸山脉,二哥选择山口布防再明智不过。这处是整个金坷山最陡峭山峰所在且有长河急流从中穿过,无论对攻方还是守方来说都极难守卫,昭国兵力远不如大遥,二哥手下的人马必须集中于山口阻击你所率大军,所以,不可能调集太多部属驻防此处。”
易宸璟沈吟片刻道:“你想的白灏城必然也已经想到,我若是贸然率兵进攻此处很有可能落入埋伏,无异于自投罗网,这点你可有考虑?”
“身为敌将未雨绸缪理所当然,但这件事上你根本不需要担心。”白绮歌露出一抹嘲讽之色,收起卷轴丢在一旁,“有知之甚详的云副将在,二哥把兵马安排在哪里你岂会不知?你要这布防图并没有什么用,想来只是陷我于不义顺便研究二哥布局而已。”
云钟缙是白灏城副将,对昭国边防再清楚不过,能将其收为己用重要性远大于一张死板的布防图。白绮歌猜的没错,当初云钟缙威胁她盗取布防图一来是为取信于易宸璟,二来,身为白家乘龙快婿的卖国贼察言观色,早看出易宸璟对红绡之死抱有怀疑,这才告知疑案内幕并自作主张陷害白绮歌,以此讨好遥国这位有勇有谋的皇子将军。
然而白绮歌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云钟缙主动奉上的,并非易宸璟一手安排。
“这又是什么?”接过递来的另一个卷轴,易宸璟满怀期待地展开,只是这次并没有马上看懂,眉头皱了好一会儿才豁然开朗。一声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的笑声低响,易宸璟抬头看向白绮歌,嘴角一丝弧度显示出心底好奇:“从未见过的兵器,与连弩有几分相像。”
“连弩射程短,装填又麻烦,这东西虽然制作上费力些,效果却比连弩好了十倍不止。”
放下图纸深吸口气,之前不耐与烦躁之色一扫而空。长眸微眯,易宸璟撑着额角靠在椅上,玩味地看着眼前从内到外焕然一新的女人:“你怎么懂这些?”
“白家世代为将,爹爹和二哥对排兵布阵、研制新物都有丰富经验见地,我懂这些不足为奇。”白绮歌淡淡一笑。
“我记得你说过对战事极为厌恶,从小宁愿与我和红绡在外玩耍也不愿学习兵法,什么时候竟习得这些惹你厌烦的东西了?”
垂千秋将门之后都是借口,无论军事布防还是设计简单武器全部为前世所学,但总不能直白地告诉易宸璟这些都是遥远年岁后高度发达的文明产物吧?一笑略过,白绮歌语焉不详:“殿下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何必拘泥这点鸡毛蒜皮小事?这东西看得上便拿去,看不上的话等下让玉澈一把火烧了,就当我在自娱自乐好了。”
一把摁住白绮歌意欲拿回的卷轴,易宸璟有如捡到宝贝的庶民,眼睛里闪着异样光泽:“这两样留下,让我见识见识你还有什么。”
“最后一样确切说并不算什么东西——”白绮歌微微弯腰,似乎是有话要说又不愿门外下人听到,易宸璟下意识向前探身贴近,与白绮歌之间相距不过一拳。
清俊面容如此之近,年轻却饱经沧桑的脸庞棱角分明,鬓角梳理整齐的发丝透出精致而孤傲气息。
易宸璟有着大遥皇室沈积数百年的优良血统,尽管在外为质子十年之久,埋藏在骨子里气质和高雅从未消失,就连怀有戒心的白绮歌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人,确有着一张令天下女子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两眼的好皮囊。
不着痕迹地敛气于胸口,趁着易宸璟毫无防备靠近瞬间,外表柔弱的白绮歌陡然发难,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袭向易宸璟左胸。那样连反应时间都不肯给与的突袭任谁也无法躲开,饶是易宸璟身经百战立即意识到有危险,依旧没能躲过。
一声锐利铿鸣,白皙手掌击在温热胸膛的同时,门口一道身影疾跃而来,一丝冰凉紧贴白绮歌颈间。
“晚了一步。”白绮歌不躲不闪,单薄身躯没有半点动摇,早就料到一般露出自信笑容,“战廷,如果我手里拿着匕首,现在他已经死了。”
战廷倒吸口气,望向易宸璟满面自责。
身为心腹与贴身护卫,保护好于他有着天大恩情的七皇子是最重要任务,可是他没能做到,一个看似无害的女人居然随随便便就在易宸璟胸口留下令人后怕的印记——那印记只有巴掌大,鲜艳红色并不浓重,却是精准地盖在心脏位置。
如白绮歌所说,假设她手里拿着匕首的话,恐怕易宸璟此时此刻已在黄泉路上了。
不管白绮歌想要做什么,至少她并没有真的用匕首去捅疏忽大意将自己陷于险境的皇子将军,易宸璟短暂失神后迅速恢复清醒,面无表情抓住白绮歌纤细手腕抬到眼前。
“胭脂?”细嫩掌心一片艳红粉状物,稍稍靠近便有淡雅香气飘来,易宸璟习惯性皱眉,确定胸口沾染的并非毒药时化作一声哼笑,“真有你的,这份‘惊喜’比起前两样的的确确更令我欣赏——刺杀我的人,你白绮歌是第一个。”
“属下大意,请殿下责罚!”不等白绮歌回应,战廷已经收了匕首单膝跪地,语气懊悔不尽。
对于敦厚淳朴的战廷,白绮歌向来颇有好感,忙躬身将其扶起:“又不是你的错,你还能终日寸步不离护卫在他身边么?刚才不是有人说了吗,被欺负只能怪自己无能,怨不得别人。”
易宸璟哑然失笑。
白绮歌这张嘴他是真怕了,不点名不道姓偏偏能让他无话可说,分明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易宸璟毫发无损且并未动怒,战廷心里多少踏实一些,转头看白绮歌不由带了几分埋怨:“祈安公主,这种玩笑万万开不得,刚才我若是不小心用错力道,只怕…”
“至多是脖子上多道伤疤,已经有两道了,不差这一条。”
也不知道白绮歌是开玩笑还是真这么想,略显木讷的战廷尴尬笑笑,指了指易宸璟身前:“不过祈安公主这一下当真危险,不偏不倚正在殿下心口,把我也吓了一跳。”
特种兵所受训练又不只是远距离开枪,近身肉搏训练那是家常便饭,想准确命中敌人心脏有什么困难?只不过把训练时的伸缩匕首和彩粉换成了手掌和胭脂而已,对白绮歌而言再简单不过。
事实上,刚才上演的惊险一幕是她在脑中无数次模拟后才进行实践的,从房中出来右手掌心就捏着一块胭脂,只等易宸璟松懈之时狠狠拍他一掌,气不着他能看他惊慌失措也好,只可惜易宸璟出乎意料地镇定,让白绮歌不由失望。
“这就是我想给你看的三样东西,要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之前我跟你说过打算定笔交易,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只好用这种方式征询意见了——手摸够了吗?摸够了就放开。”白绮歌斜了斜眼睛,下巴一扬,满脸嫌恶。
剑眉高挑,易宸璟这才想起自己还抓着白绮歌的手。也不明白这女人怎么想的,说话没个深浅,丝毫看不出大家闺秀风范。
放开手掸了掸衣襟,被胭脂弄脏的地方说什么也清理不干净,易宸璟摇摇头,面无表情看了白绮歌一眼:“图纸我要了,白家的事以后再说。”
拿了好处还不肯放人,白绮歌自然不会同意,手臂一伸,瘦削身躯拦住易宸璟去路。
“你想好了,我脑子里并不是只有这一份图纸,你的皇图大业有这些东西在可以省去不少弯路。那张布防图就算送你,这图纸我却是要等价交换的,你手里这张还有致命缺陷,除非你答应下令让昭王放了白家被软禁的人,否则永远得不到全图。”
但凡聪明的人都可做奸商,白绮歌也不例外,看惯易宸璟的霸道与强取豪夺,这次她十分精明地只抛出一点点甜头。
想要吗,想要的话,接受交易。
易宸璟背着手绕白绮歌转了两圈,怎么也看不出这女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难不成是白家已故的两位巾帼英雄附体?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忍俊不禁,易宸璟脸上少有地出现平和表情:“既是交易就该公平些。这图我收了,今天你欠我的就算偿清,但是想让我放了白家人你就得再拿出其他令我看得上眼的东西,如何?”
“今天?我欠你什么了?”白绮歌一脸莫名其妙。
指了指胸口污渍,易宸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你还摸了我的手呢。”
“呵,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皇子妃,摸不得吗?”
“…无赖这个词就是为你而存在的。”白绮歌横眉冷目,心里却有种怅然若失之感。
如此温和的易宸璟跟那个人很像,总觉得…
恨不起来。
第28章遭遇埋伏
一宠贪欢
“殿下,祈安公主这番折腾到底想说什么?”白绮歌走后,战廷仍是疑惑不解。
“无非是旧事重提,想让我放过白家人,只不过这次比从前多了些底气。”易宸璟懒散坐在椅中,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微微扬起的眼角迷离如雾,“一直以来我都在用白家作为威胁逼她不敢寻死,没想到她非但没有轻生,反而将计就计占了一截优势。刚才她那么做是想告诉我,她有能力随时取我性命,如果我真的对白家人下手,她宁愿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绝不教我独善其身。”
以攻为守,反客为主,白绮歌这一手着实漂亮,而她刚才凌人气势也足以让易宸璟重新审视。
坚强,勇敢,有胆色又不乏忍耐力,目前为止白绮歌展现出来的一切性格品质都与三年前分别时截然不同,这也让红绡死因愈发扑朔迷离——若是当年的小莺歌或许不会那么狠心伤害至交姐妹,但如果是现在不甘任人宰割的白绮歌…可是,毫无原因,他更想要相信那个做事果断决绝的冷硬女人。
“战廷,云钟缙那边可有什么异动?”目光陡然一冷,好不容易才松缓下来的气氛再次凝固。
战廷也收了散漫神色恭谨回应:“自上次从敛尘轩离开后,云钟缙一直在皇城外的校军场操练新兵,期间曾数次与宫内一个小太监私下往来,但是这个小太监并不是五皇子的人,而是太子手下。”
“太子?他也想搅进这滩浑水里么?”嘴角不知不觉漫上冰冷笑意,易宸璟撑着额角闭上眼,手中卷轴被捏得变形,“也罢,易宸暄一个人未免单调,我倒要看看这些躲在宫里享尽富贵安康的皇子们能走到哪一步。”
再睁眼,独属于大遥皇子将军那份傲世风华深深掩埋,长眉细眸不经意扫过门外,声音蓦地压低三分,近乎耳语:“才安静几天,不速之客又登门拜访了。战廷,我不在时看好白绮歌,不要让她和易宸暄相见——就算有旁人在也不行。”
主子下什么命令就去做什么,需要解释自然会说出,不需要的则不必询问。战廷跟了易宸璟多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拿捏极准,领了命令后转身离去,没有半句废话。
有易宸璟并未明说的承诺,白绮歌日子总算稍微好过些,虽然衣食住行仍比不上素鄢素娆,连走动也时常发现战廷在后面跟着,但至少不用夜夜紧锁房门甚至推过桌椅挡住了。
说实在的,那一夜几乎毁了身心的摧残让白绮歌至今回想起来仍不寒而栗,那种痛不仅限于与皮肉,已经深达肺腑,有时在梦中都会因零碎回忆而惊醒。
多加小心总不是错,尽管易宸璟未必有心再碰她。
年关将近,敬妃总挂念着要去庵里上香还愿,易宸璟本打算让素鄢素娆陪着就好,谁想敬妃非要他和白绮歌同去,拗不过娘亲,易宸璟只好带上白绮歌一起出了宫。
庵在山中,雪落不停,遍地银装素裹,白绮歌不信神佛不愿参拜,趁着敬妃与梅仙姑闲谈时独自晃到庵外,一个人享受难得自在时光。
生长在北方的人都对雪有着特殊感情,白绮歌也不例外,看那漫天鹅毛般大雪覆盖一切,心里便觉着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前世,回到了与战友们一同经历生死的日日夜夜。
人活着总不是为了自己,就好比她前世是为寻找亲人,为报答曾帮助她的人,而此生则是为了白家,为了从天而降、给她活下去意义的亲人们。
“这山上有狼群出没,一个人不要在外面行走。”身后传来踩踏积雪的吱嘎声,白绮歌回头,面对她时总一副欠钱不还怀恨在心的那张脸似乎又瘦了一圈,“忙了整月没时间找你,你就不知道主动送图纸给我?”
“你当设计兵器是画山画水画美人,随便涂抹几笔就出来了?”
易宸璟耸耸肩不置可否,顺手从袖中抖出一封信地给白绮歌:“本来不想给你,考虑到需要有证据证明我遵守着约定,算是交易的一部分好了。”
哪还管得事事利益为主的男人说些什么,白绮歌猛地抢过信,顾不得易宸璟复杂目光急匆匆撕开,仿佛晚一刻就会消失不见。
没人会给她写信,除了白家人,所以说这是一封家书,两世为人第一次收到的家书。
时而浅笑时而低落,贪婪读信的模样落在易宸璟眼中,熟悉面容上的陌生表情让遥国七皇子一瞬产生错觉:眼前的人根本不是相识十年的小莺歌,而是另一个女人,一个令他倍感兴趣又不忍再伤害的无辜女人。
印象中小莺歌丰满不逊素鄢,粉嫩脸颊带着婴儿肥,虽不漂亮却很娇俏可人,可是现在的她瘦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纤细手腕皮包骨头,脸色也比记忆里差了很多。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当年一同长大的三个孩子会沦落到这般地步,竟然从生死之交变为仇人?
如果可以,易宸璟多希望所有事情都只是一场梦,他还是沉默寡言却开心自由的质子,而她还是陪在所爱女子身边那个怯懦女孩儿,那个时常被他揽在身后的妹妹。
几不可闻一声叹息,易宸璟抽走白绮歌手中小心翼翼捧着的信纸,整整齐齐叠好收回信封内:“回去再给你——白敬甫和白灏城已经回到家中,约好的事我已做到,剩下就看你能否信守诺言了。”
几章兵器图样而已,算不得什么。白绮歌正想开口应承,冷不防远处传来一声轰然巨响,脚下大地紧跟着剧烈震动,要不是手疾眼快扶住一旁枯树,只怕是要一跟头摔进易宸璟怀里了。
剧烈震动持续时间不长,然而易宸璟听到轰响的刹那立刻变了脸色,硬是在难以站立的晃动中身形疾动往庵中奔去,白绮歌只能在震动停止后急急跟上。
没有巨响的话或许会被认为是地震,可是听到声响的刹那白绮歌便笃定,那是爆炸的声音。
庵中人丁不多,除去梅仙姑外只有十来个打扫侍奉的小尼姑,再就是随敬妃一起过来的素鄢素娆以及四个下人,白绮歌赶回庵内只见一片混乱,房屋半数倾塌,火光四起,惊惶无措的小尼姑与下人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乱撞,却始终不见敬妃等人身影。
“敬妃呢?”先到一步的易宸璟粗暴地扯过一个下人厉声问道。
“敬、敬妃…和梅仙姑在一起…好像…”下人慌乱间话不成句,易宸璟心急如焚又逮了几个小尼姑询问,结果这些小尼姑比下人更加惊恐,除了一边哭一边胡乱指着方向外干脆连话都说不出来。
“我到客间找找,你去前堂。”关键时刻临危不乱的女人就只剩白绮歌了,爆炸声接连响起,剧烈震动再次袭来,也顾不得身份,白绮歌居然直接指挥起易宸璟来。敬妃待她如同己出,信奉以善报善以恶惩恶的白绮歌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虽然脚下震动猛烈难以站稳,还是迎着乱跑的人群向客间冲去。
混乱与急切寻找并没有阻断白绮歌思考,此时此地出现爆炸绝非偶然,不祥预感在心中腾起,并在看见两个苍老身影时愈发强烈。
“敬妃娘娘!”客房尽头长廊,一个身着劲装的魁梧男人高高举刀眼看就要劈下,而刀下惊恐后退的人正是敬妃与梅仙姑。情急之下,白绮歌顺手拔出发间玉钗,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照着那那人后颈狠狠刺入。
一声发狂怒吼,滚烫血珠溅到白绮歌脸上,通体洁白的珠钗也被染红。男人不防有人偷袭,吃痛手腕一抖掉了长刀,粗长臂膀猛地向后挥去,好在白绮歌力道不足却不失敏捷,一矮身躲开了沉重攻击。
“快走!”灵巧绕到袭击者身前,白绮歌使出全力曲起手肘朝着那人腹部痛击,整个人拦在敬妃与那人之间。
好歹也是历经无数宫斗乱局的人,敬妃在疾声提醒下稍稍冷静,与梅仙姑互相搀扶着沿长廊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又急又疼地频频回头。身材瘦弱的白绮歌怎么能敌得过身强力壮的男人?敬妃担心她以命相搏,为了自己这条老命害得她遭遇不幸。
身为特种兵的感觉正在复苏,虽然身体能调动的力量远不如从前,想拖延时间阻拦去路还是可以的。白绮歌在狭窄的长廊内借身形矮小便利左挪右闪,硬生生堵得袭击者寸步难行,及至敬妃与梅仙姑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方才故意卖了个破绽抽身逃走。许是被她半路干扰激怒,那人捡起刀直奔白绮歌追来,道道寒光在身后挥舞亮起。
“绮歌姐姐!这里,这里!”眼看就要跑出客间小院,素娆的声音忽地闷闷传来,隐约还夹着素鄢抽泣。白绮歌停住脚步四顾,发现二人被困在对面房内,外面不知被谁插了门闩。回头看眼提刀追来的男人,白绮歌一咬牙转身向门前奔去。
门是打开了,那男人也追上来了,白绮歌只觉脑后一阵凉风掠过,下意识闪身滚到一边,雪亮刀刃擦着肩膀砍在门板上。
屋内屋外,白绮歌和素鄢素娆三人同时屏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眼睁睁看面相凶恶的男人扬起刀锋朝白绮歌挥去却无路可逃——白绮歌所站的位置恰是客房长廊尽头角落,唯一的出路,便是刀光袭来方向。
随着再次高举的长刀劈下,素鄢素娆吓得紧闭双眼,一声低吟后,血光四溅。
第29章真心难辨
一宠贪欢
第一卷前尘未泯-第029章真心难辨
庵中遇袭的事易宸璟和敬妃都主张隐瞒不报,一来敛尘轩在遥国皇宫地位本就很低,囚禁多年才被放出冷宫的敬妃过于谨慎,不想让遥皇觉得她多事进而连累儿子,易宸璟则是打算按兵不动等待对方露出马脚。
庵祠修好之前梅仙姑都会住在敛尘轩中,既然有人给敬妃讲经,白绮歌就可以闲出时间专心于自己的事。
大概是作为舍命救敬妃的报答,易宸璟如约给了白绮歌一定行动自由,平时冷清简陋的徽禧居竟然也有了打扫、侍奉的下人,玉澈总算能从忙碌中解脱,偶尔在房中给白绮歌磨墨看她绘制草图。
“库房那边管账的小太监说,遥阖殿最近并没有大量进入火药,倒是太子宫中说想做爆竹玩要去不少。”玉澈一边磨墨一边汇报今日从一众下人间打听来的消息,“我还听说每位皇子手下都有门客与死士之类的人,其中以太子和五皇子的最多,不过五皇子为人谦逊有礼众所周知,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心狠手辣的事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才见过他几次?所有皇子都是在明争暗斗中走过来的,深重心机你又能了解几分?”放下笔,白绮歌略显严厉。
玉澈显然不服气,研磨力道忽大忽小,墨汁溅的到处都是:“我是不了解,但我长眼睛了啊,我看见的五皇子比谁都温良可靠,不管小姐你在与不在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