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这么大一块,还说没事。”言离忧浅浅瞪了一眼,用力把尹钧白从地上拉起来,“我去向殿下要些消肿的药膏,你上床去躺着,看看有没有头晕恶心之类的感觉。”
言离忧是个急性子,话音才刚落地就要离开房间,尹钧白心底一暖,想也不想便伸手将她拉住。
“王爷,我说,昨天的事、昨晚的事…我都会原原本本告诉王爷。”
刚才还犹犹豫豫什么都不肯吐口,怎么这会儿想开了?言离忧停住脚步,正考虑是该听尹钧白的话还是该先去取药,手腕忽而传来巨大力道,硬是拖着她倒向尹钧白。
言离忧对尹钧白从不防备,是而猝不及防间根本抵挡不了去势,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尹钧白有没有被人收买来杀她,可真实感受到的不是杀意,而是结实的胸口,以及颤抖着的双臂环抱。
尹钧白从没如此大胆过。
从没这么靠近过他发誓效忠一生的人。
也从没像此时一般,心头痛苦与甜蜜交杂,喜悦与悲哀纠缠。
“王爷…如果有一天钧白死了,您会为我伤心吗?”
第100章 计谋相对
“王爷,若是有天钧白死了,王爷会伤心吗?”
“青莲宫没了你就只剩下我自己,你说我会不会伤心?”
“那钧白以后就只为王爷而活,一辈子都陪着王爷。”
“嗯。”
久远的记忆忽而清晰起来,谁音容犹在,笑语仍存,在尹钧白五脏六腑传来剧烈灼痛感时,在他嘶哑着声音问那个是他主人又好像不是的女人时。
“王爷,如果钧白死了,您会为我伤心吗?”
同样的问题,不同心境,可怀中温热身躯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啊!为什么总感觉一切都不同了呢?紧抱着不停挣扎的言离忧,尹钧白忽然泪雨涟涟。
“如果王爷不要钧白了…钧白为什么还要活下去…为谁活下去…”
言离忧停止了挣扎,四肢僵硬空悬。
她向来不喜欢泪流满面的男人,总认为泪水是软弱的标志,一直以来也不是很欣赏尹钧白所谓的忠诚与奇怪感情。可是这一刹她心软了,从尹钧白手臂传来的簌簌颤抖让她明白,他在害怕,害怕失去什么。
或许是他的性命,又或许是支撑他活下去的某种东西。
渐渐地,被突然拥抱的恼怒散去,言离忧放松身体,手臂绕到尹钧白背后,迟疑少顷,轻而温柔地拍了拍。
“我不希望你死。尽管我们不是很熟悉,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总是默默照顾我…你死了,我一定会很伤心。”
尹钧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埋在言离忧颈间的头颅洒出一道滚热泪滴,顺着雪白脖颈滑落,变冷。
一个小她两岁却比她高了整整一头的男人,一个习惯默默无闻却目光灼热的男人,一个连多说几句话都会腼腆脸红、羞涩低头的男人…或者说,他还是个孩子,懵懂少年。
言离忧的心微微一痛,深吸口气用力推开尹钧白,小心翼翼擦去他脸上滚滚泪水,哄孩子一般轻声细语:“钧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谁威胁要杀你吗?那人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尹钧白挤出一丝变形的微笑,几次深深吐纳气息后才勉强开口:“王爷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一定猜到带走我的人是谁了。她跟我说,想要活命就必须为她做一件事,如果不做…她逼我吃下一颗药丸,是毒药,三天内不能从她手中拿到解药的话我就会死。钧白不想伤害王爷,所以钧白要死了…”
话到最后又变成强忍哭腔的低声呢喃,尹钧白低着头咬住嘴唇,倔强地不肯让泪水再流出来。
言离忧重新为尹钧白诊脉,仍是感觉不出有任何异常,但看他脸色的的确确不对劲儿,惨白得吓人。她知道尹钧白不会对她,或者该说对青莲王说谎,那么这件事就有必要慎重考虑一番了。
带走尹钧白的女人是谁?
皇宫之中与她或尹钧白有怨恨的,且有能力派人打伤并带走尹钧白加以威胁的人,很容易就会猜到,这种狠角色非蓝芷蓉莫属。
进一步深入,蓝芷蓉威胁尹钧白做的事又是什么?
“钧白,她让你做的事…”
“是一件会伤害王爷的事。”尹钧白顿了顿,声音低沉嘶哑,脸色更加难看,从衣襟里拿出一个纸包颤抖着举到言离忧面前,“她让我把这药放到二皇子茶中,事成后才会给我解药。”
言离忧屏息,心口微凉。
下毒倒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蓝芷蓉想要对付的人,居然不是她而是温墨疏。
“你先在房里休息,这药我拿走,看看高医官或者楚辞他们能不能弄来解药——我不会让你死的,相信我。”主动拥住尹钧白给予片刻安慰,随后言离忧匆匆忙忙离开房间,大概是往温墨疏那边去了。
尹钧白呆呆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忽而露出一抹笑容,干净却哀凉。
“死掉也没关系,只要是为了王爷…”
※※※
得知尹钧白被蓝芷蓉掳走并下毒威胁,温墨疏也大感惊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几乎没什么往来的芸妃竟要对付自己。楚辞仍是那幅天崩地裂也不动动眉毛的平淡从容,除了一句“言姑娘真是殿下的福星”外再无他话,倒是春秋急得团团转,无意间把自己划分到了理应帮助言离忧的一派。
“毕竟是毒药,而且恐怕成分杂乱,不可能让言姑娘尝药来解决。这样好了,高医官那边想着办法,我先装作中毒,看看能不能从芸妃手中骗来解药。”
不等其他人对温墨疏的提议发表意见,言离忧率先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连这毒药可能会引发的毒症都不清楚,怎么装?再说芸妃也不是笨蛋,她肯定会从各方面打听了解,天阙殿这么大,指不定哪个下人就说溜了嘴。我觉得与其拖延时间、坐以待毙,倒不如强硬一些,大不了我直接去找她,问问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送死这种事言姑娘很喜欢做吗?”楚辞深深一眼望来。
“她不会杀我,至少现在不会。”言离忧咬着下唇,眉头轻蹙,“我和她之间的恩怨外人很难理解,总之她巴不得我受尽折磨后再死去,不会让我太过痛快。”
温墨疏和楚辞对望一眼,眸中复杂神色一掠而过。端着茶杯苦思少顷,温墨疏低叹一声:“我也不同意言姑娘去找芸妃,毕竟是后宫,法度森严,随便乱闯很容易落人口实,届时想找借口治罪再加以折磨轻而易举。我想了想,既然这件事已经确定是芸妃所为,那么解药定然在芸妃的凤欢宫,如果不能明取,那么做一次贼人盗来如何?”
“去偷解药吗?”言离忧眼神一亮,“也算是个方法。不过这方法未免太冒险,一来不知道凤欢宫守卫情况如何,二来,我们这边也很难找出合适的人潜入凤欢宫,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默默看了眼楚辞身后恭敬侍立的春秋,温墨疏无奈点头。
春秋身手不错,但是缺少心机不够灵活,让春秋去盗解药必须考虑到各种突发情况,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论头脑他和楚辞倒还算是够用,可惜他是个病弱残躯,楚辞又不会拳脚功夫,至于言离忧…温墨疏根本不做考虑,危险的地方,他绝不会让言离忧涉足。
讨论似乎进入僵局,言离忧和温墨疏均是一脸凝重、愁眉不展,楚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纸上笔走龙蛇挥洒一番后与春秋耳语几句,转头一抹笑容浅淡。
“我们做不到,不代表别人做不到,适合潜入凤欢宫的人选我已经有着落,现在该讨论另一个问题了——谁才是幕后主谋。”
“幕后主谋?”言离忧和温墨疏异口同声,被楚辞揶揄眼神一瞥,双双微红脸颊扭开头去。
“这件事中你们只关注露面的芸妃却忽略了另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如果没有那人,尹钧白不可能自己跑到凤欢宫。”眯起眼眸以折扇抵着颧骨,楚辞眸中一道寒光闪过,“那日在珑心殿与君老板交手的高人,我们都推测他是某个人的影卫,假设这个影卫效命于芸妃或者与此事有关的幕后主谋,那么一系列事件就解释得通了。然而这样一来我们就将面对一个糟糕局面,如果假设不成立,我们只需找个功夫不错又有头脑的人盗来解药便可;如果假设成立…想要在那影卫的眼皮底下偷药,失败的可能有九成,即便君老板出手也很难做到防御偷药两不误。”
“一旦失败,钧白必死无疑。”言离忧麻木接道,秀拳紧握。
楚辞挑唇,意味深藏的眸中带着一丝期待神情,全然没有对其他人生死的点滴忧心。
尹钧白把遭遇透露给言离忧是反复犹豫后才做出的决定,于他自己而言无论怎么选择都是艰难的,但对某些人来说,无论他如何决定,结果并没有多大区别。
“那男人看起来软弱怯懦、不堪一击,如果他没隐藏好被言离忧发现怎么办?”
熏香袅袅的凤欢宫内,蓝芷蓉衣裙凌乱,伏在连嵩胸口把玩着洁白衣带,然而她使劲浑身解数仍不能调动连嵩半点欲念,甚至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他不说,二皇子难逃一死,那毒药不是用来给小孩子玩的;他说了,自己要死,我保证三日内他们找不出解药,到时候君子楼追究起来,言离忧和二皇子都得担责任,毕竟人死在二皇子·宫里,且是因为保他性命。”连嵩懒散语气似是有些打不起精神,推开蓝芷蓉从软榻上坐起,幽暗中一道冷光泛起眼中,“言离忧所凭靠山无外乎二皇子和温墨情两人,要么折损其一,要么使两方矛盾分裂,不管哪个结局都会让言离忧失去优势,那时,你想怎么折磨她都随意,再不必惧怕有谁阻拦。”
见过太多次阴谋胜利,蓝芷蓉对连嵩的计划深信不疑,妩媚笑容愈发充满讨好意味,却也挡不住心底好奇:“二皇子死了也没关系吗?你才得温敬元信任不久就敢这么大动作,不怕温敬元心生畏惧疏远你?再说,这样做似乎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不需要什么好处。”连嵩闭上眼,嘴角挑起的弧度难以捉摸,“只是觉得无聊,想看更多有趣的事情罢了。”
【第二卷 浴火·赤凰复归】
第101章 夜盗解药
自从温敬元废除帝都与皇宫的出入禁令后,死寂数月的渊国皇宫又慢慢恢复生机,不时有些戏子伶人出现在皇子或内辅大臣所居的两处地盘,或是戏腔悠长婉转,或是推杯换盏、言笑晏晏。
这日傍晚颇有些特别,一向不喜热闹的二皇子温墨疏请来了帝都最大戏班,更是广发请帖邀请后宫嫔妃皇子以及备受温敬元重用的几位大臣前来,一时间御花园内喧嚣鼎沸,往来男女络绎不绝。
“二皇子这般好心情实在少见,又是请戏班又是派请帖,比得上寿庆场面了。”临时搭建起的高台对面,温敬元居于众嫔妃大臣中央,一声感慨不知是玩笑还是含义深藏。
温墨疏笑笑,一身白色狐裘在颜色各异的锦衣华袍间十分惹眼:“上个月突染急症,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病好后微臣请广德寺的大师看过,说要热闹些、喜庆些才好,这样能冲冲晦气借来更多运势。正好赶上过几日是敬懿皇后寿辰,微臣想不如借此机会一同庆贺,以此感谢敬懿皇后赠药之情。”
“是啊,敬懿皇后待你不薄,当知感恩才好。”温敬元心中有鬼不敢多谈,敷衍两句后便试图转移话题,“对了,墨疏啊,既然朕已经将你和其他几位皇子都过继到膝下,以后你们也不该以臣子自称,还像以前称呼先帝皇兄那般吧,听着也觉得亲近。”
“是,父皇。”温墨疏恭敬应道,叫那声父皇时略有迟疑,生涩了些,温敬元却也没追究什么。
台上戏班敲金鼓、拉弦琴,戏子唱腔圆润底气十足,只是不知怎地,时不时有些断续之处,似是过于紧张。蓝芷蓉本就不喜欢这些咿咿呀呀的烦人戏曲,听戏子唱得不算完美更加不耐烦,偶尔看两眼温敬元或是温墨疏,其他时间要么低头沉思,要么有意无意地望向温敬元身侧一身雪白的连嵩,总之难以安心。
第一幕戏唱了才过大半,赵公公忽而附到温敬元耳边说了几句话,温敬元脸色微变,迅速瞥了眼蓝芷蓉后又恢复正常,摆摆手低声令赵公公退下。
蓝芷蓉心头一紧,知道后宫大概出了什么事,且与自己有关——来之前连嵩就说这戏唱得有鬼,特地让她多注意温墨疏举动,如果尹钧白将一切和盘托出,那么今晚这场戏极有可能是为盗药做掩盖用的。
想到温墨疏的人此时可能正在凤欢宫东翻西找,蓝芷蓉慢慢稳定下心神,唇边挑起一丝冷笑。
今夜,但凡去她凤欢宫的人都会落得贼人罪名,而救尹钧白的解药,温墨疏根本不可能在凤欢宫找到。
安安稳稳坐着看了片刻,小亭子弯腰低头匆匆走来,贴在蓝芷蓉身后细声地道:“娘娘,刚才舅舅收到消息,宫中侍卫发现可疑之人出没凤欢宫左右,这会儿当值的禁卫营崔副将正带人在附近搜查。听说那可疑之人身材魁梧、身手不凡,似是天阙殿楚公子手下那位…”
“没抓到人之前别胡乱说话。”蓝芷蓉语气是在斥责小亭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得意。
连嵩布置的陷阱,温墨疏那边的人果然一脚踩了进去。
许是心事使然,在赵公公耳语过后温敬元便开始坐不住,才看了半场戏就借口不舒服先行离开,一些不喜欢看戏听曲儿的皇子嫔妃也各自散去;温墨疏本想尽主人之宜坚持到最后,赵公公过来说皇上传召,不得已也只能起身退出御花园。
“父皇召儿臣?”御花园外,温墨疏一脸茫然鞠躬。
温敬元脸色不善,哼了一声:“刚才崔振在凤欢宫发现形迹可疑之人,怀疑是图谋不轨的刺客,有常往来宫中的宫女指出那可疑之人与你那位姓楚的客人手下相似,你是不是该给朕个解释?”
“这不可能。”温墨疏矢口否认,一派正色,“春秋一直宫里宫外跑着为儿臣抓药,今晚也一样,吃过饭就出宫了。宫外善和堂的掌柜可以作证,宫门口的侍卫应该也对他有印象,父皇大可派人去核查。”
温敬元对温墨疏有成见,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刚想驳斥,连嵩却抢先一步淡淡开口:“时晚天暗,许是那宫女看错了,反正宫内并无损失,不如就算了吧,等禁卫营那边抓到人再行审问。”
看看连嵩平静神色再看看满眼无辜的温墨疏,温敬元深吸口气,不耐烦挥手:“罢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墨疏,你跟朕走一趟去找崔振问个究竟,其他人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温墨疏应了一声随温敬元离开,留下蓝芷蓉和连嵩在原地,连嵩口口声声说怕路上遇歹人要亲自送芸妃娘娘回宫,却在凤欢宫外无人之处停住。
“为什么不让皇上去查?天阙殿那边没什么能耐人手,如果要偷药肯定是派那莽汉过来,只要抓住他就能扳倒二皇子了,即便扳不倒,至少也会让他因此获罪!”忍了一路的蓝芷蓉勃然爆发,朝着连嵩一通质疑埋怨。
“动动脑子,温墨疏是什么人,倘若他心里有鬼会随便说出让人去查证的话吗?”连嵩冷哼,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合掌放在唇边吹了几个怪异音调,少顷,一阵衣袂翻卷声传来,鬼魅似的身影突兀出现在连嵩身前,连嵩白眉微皱:“药呢?”
孤水迟疑片刻,低道:“还在房里,我一直守在外面没有动。”
“凤欢宫有可疑人出现时,你在哪里?有没有看到去偷药的人?”
“我按主人吩咐守在朝泰斋,听凤欢宫那边有动静本想去看来着,可是…”孤水稍稍犹豫,而后声音变轻,“还不等我往那边赶,朝泰斋这边也来人了,而且来的不止一个人,都是身形差不多的壮汉,前前后后一共六个,除了会些轻功外也没什么能耐,只与我过了一招半式便匆忙逃走。可惜那些人都蒙着面,我也认不出谁是谁。”
连嵩微愣,旋即哑笑:“朝泰斋也有人过来?是么…看来这次是我轻敌了。”
“怎么?你没想到对方会派这么多人来?倒也无所谓,朝泰斋你不是特地让孤水镇守吗?他功夫好,自然不会让人抢了药去。”蓝芷蓉心里有些不安,想想连嵩未雨绸缪在两处宫殿都安排下人手,是而高悬的心又放回腹中。
不过连嵩给出的回答却让蓝芷蓉再度陷入焦急。
“大概,药已经不在了。”
看着连嵩平淡面色,最先慌乱的不是蓝芷蓉而是孤水,隐藏在兜帽下的眼陡然射出一道难以置信光亮,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属下一直在房间周围守卫,片刻不敢分心,那药不可能丢的,请主人明察!”
连嵩没有解释也没有责备孤水,阴鸷冷笑,却是朝着天阙殿方向:“丢没丢口说无凭,你们进去看看便知。”
蓝芷蓉深深看了孤水一眼,提起裙角转身奔向朝泰斋,及至连嵩不急不缓赶到,蓝芷蓉正双手捧着空荡荡的盒子神色恍惚。
不只是尹钧白的解药,连嵩为她准备的各种作用的香料和药物,全部在一夜之间丢失,而这些本就不能摆到明面上的东西连追查的可能都没有。
同一时间的天阙殿内,高医官神色严肃地辨别各种药物后将其中一瓶交给言离忧,认真点了点头:“其他几种用银针试过,都有毒,唯独这瓶药粉无毒,可以先找些鸟雀试验,之后再给尹公子服用。”
言离忧谢过高医官后长出口气,把药瓶转交给春秋,朝着旁侧客座上二人深深行礼:“多谢云将军、君老板出手相助,这份恩情,言离忧必当报答。”
“言姑娘客气了。”云九重摆摆手,目光瞟向主位上的温墨疏,“殿下交待的事末将自当尽力,何况此事也不是末将亲自出头,不过挑选几个身材体格酷似春秋兄弟的士兵罢了,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们明白明白,皇宫之中比他们身手好的高手大有人在。”
同样被感谢的君无念远不如云九重客气,轻笑一声,一杯茶推向楚辞手边:“去往朝泰斋那几位兵大哥也算不错了,守在朝泰斋那人身手敏捷、招式狠辣,如果没有几位大哥吸引他注意力,想要悄无声息从房中带走这些瓶瓶罐罐并不容易,能让我不出手只做个盗贼,还得多谢楚公子神机妙算。”
先派人假扮春秋去凤欢宫、朝泰斋两处试探,发觉有高手守在朝泰斋后立刻让禁军营出动,以搜查可疑人物为由在凤欢宫周围大肆吵嚷胡闹,而特地被请来的君无念则借着喧闹,趁几位玄武营士兵吸引守卫者注意力时潜入朝泰斋偷取解药。这番行动计划得滴水不漏,全亏着楚辞运筹帷幄之功劳,倘若没有预先准备或者忽略对朝泰斋的监视,因轻敌而败的可能就是温墨疏和言离忧等人了。
“皇上离开御花园时芸妃和连嵩也跟着离开,两人是一同走的,而解药又是在连嵩所居朝泰斋被发现,可见这二人的确暗中有所联系。幸亏早时楚辞提醒去凤欢宫搜索也要注意朝泰斋,不然很可能遗漏了这条大鱼。”温墨疏倒吸口气,仿若心有余悸,“看来以后要对付的不仅是芸妃,还有备受皇上信任的连嵩。这二人都以皇上做靠山,联手之后更难应付,言姑娘要小心了。”
“该小心的是殿下。”楚辞啜着茶斜了一眼,又浅笑看向云九重,“云将军是不是该回了?如今宫中耳目众多,让人发现云将军与殿下的关系可不太好。还有君老板也走吧,虽然这次立了功,可不管怎么样,看着还是有些碍眼。”
楚辞与君无念各为其主,相辅相成,关系上可以说非敌非友、暗中较劲,对楚辞半开玩笑的刻薄态度,君无念并不觉惊讶。嫌弃地放下粗茶,君无念起身向温墨疏道别,走到门口突然停步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言离忧。
“今早我收到墨情的传信,信上说,如果言姑娘再耽搁下去不肯赴约,他就要亲自来帝都抓人了。”
第102章 守护之念
时间渐渐指向一年的年根,皇宫随着一场大雪降下归于宁静,明里暗里的戏暂时散场,有人得意而归,亦有人仇恨暗生。
尹钧白命大,中毒后才两天就得来解药死里逃生,且是没有任何人被连累的大胜局面,因此也没人仔细追究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亦没人去责怪他有什么错误——毕竟是君子楼的人,谁都没资格开这个口,唯一有资格开口的君无念还不愿搅合这趟浑水。
言离忧在尹钧白好转后不得不收拾行囊准备离开,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别离,仍旧有些沉郁。
“青莲宫就在帝都外不远,再说那里也不算太大,就算你们一寸一寸探查也用不了多久,那之后,定远王世子总要依着约定放你回来的。”临行前晚,温墨疏带言离忧到宫中静谧之地散步、看雪景,算是送别也算是安慰。看言离忧终于肯老老实实披上他常用的狐裘披风,温墨疏轩朗浅笑,比月色更明:“等你回来再说其他事情吧,身份的事,还有和定远王一家的恩怨,我会尽量帮忙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