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翰…对了,方文翰,前世要娶她,一直叫他言小姐的男人。那男人于她而言算是什么呢?不过半年而已,她就将他的名字忘之于脑后,甚至连他的模样都回想不起,而这样一个人,竟是为她惹来杀身之祸的源头。
言离忧颓然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墙壁上,手中藤条缓缓滑落:“就为这种理由,你杀我,让我葬身在一片火海中?我对方文翰一点感情都没有,明明是他为了攀附主动要娶我,凭什么要把债都算在我头上?你说你过得痛苦,我又何尝不是?被人追杀,走到哪里都要低头不敢见人,这种生活你感受过吗?”
品味着截然不同痛苦的两个人哪里能互相理解呢?蓝芷蓉眼中恨意毫无收敛,诡异阴冷的笑容浮现面上:“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没用,倒不如想一想,我是芸妃,你是侍女,我们发生争执的后果会是什么?”
见蓝芷蓉手中握着锋利铁器,言离忧有种不祥预感。
刚才那一番厮打后蓝芷蓉应该很清楚她们的差距才对,难道她想以性命相搏吗?不,不对,她分明抱着强烈的恨意想要与自己周旋到底,怎么可能飞蛾扑火似的自己找死?
还不等言离忧想明白,蓝芷蓉猛然飞身扑过,与言离忧重重撞在一起,手中铁器高举又用力扎下,却不是朝言离忧,而是冲着自己。
“来人!快来人!燕香,燕香!快来人救命啊——”
凄惨呼声蓦地炸响在阴森房间里,在外面守着的宫女燕香飞快推门而入,身后还带着几个侍卫,不由分说把言离忧包围。
“呀,娘娘受伤了!”燕香本以为蓝芷蓉呼救是装出来的,及至看见她手臂上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汩汩流血,立刻慌了神脸色煞白,“去!快去叫太医!娘娘受伤了!”
“这女人疯了,本宫只想教她宫中规矩,没想到她不仅出言不逊辱骂本宫,还拿着凶器要杀本宫…疯了,真是个疯子!”蓝芷蓉不停呼喊着,眼中还挤出几滴泪,软耷耷地靠在燕香身上不停啜泣。
言离忧不得不承认,蓝芷蓉演戏功夫一流,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连她都要被蓝芷蓉的绝佳演技给蒙骗了。
“你们看什么呢?还不快把这贱人拿下!居然敢伤害芸妃娘娘,这种胆大妄为的东西就该拖出去杖毙!”燕香大呼小叫一脸怒容,趁那几个侍卫忙着抓言离忧时,不着痕迹地把地上的铁器往言离忧身边踢了踢。
伤害后宫嫔妃且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这种罪绝对不会轻,是生是死完全看芸妃要如何决定,而情况很明显,芸妃不会让言离忧轻易死去,指不定会用什么方法折磨她。
言离忧正焦急考虑要不要挣脱束缚后逃走,小屋门口忽而出现一道身影,而后是近乎调侃的语气:“离老远就听这里吵个不停,可是有什么好戏可看?”
“你是谁?放肆!见到芸妃娘娘还不请安?”燕香冷眼看着门口挺拔站立的年轻男人,叉着腰趾高气扬喝道。
燕香不认识的人不代表言离忧也不认识,眼见那人笑得冷定从容,言离忧知道自己有救了。
“楚公子,有人冤枉我伤人,我是被陷害的。”言离忧深吸口气,竭力保持冷静。
“楚公子?”燕香狐疑地打量着突然冒出的男人,不等追问其身份,忽然脸色一紧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皇上!皇上,慈郡王带来的侍女不服管教还刺伤芸妃娘娘,请皇上为娘娘做主啊!”
楚辞身后,温敬元正黑着脸负手站立。
“皇上!皇上可要为贱妾做主!”见温敬元出现,蓝芷蓉立刻推开燕香扑倒温敬元身边,血淋淋的手臂半举,一张俏脸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起来,让朕看看。”温敬元小心翼翼扶起蓝芷蓉,眼中半是心疼半是怒火,冷冷望向言离忧,话却是对身后温墨疏说的,“永鄯王,刚才你说这侍女是你暂借给慈郡王的,那你能不能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侍女罢了,这是要无法无天了吗?”
温墨疏看看蓝芷蓉又看看言离忧,目光掠过后者身上时明显一顿,之后迅速转开。
“皇上息怒,这侍女平时本分老实从未犯过错误,可能其中有所误会,还请皇上明察。若是她真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地方,臣愿代她向芸妃娘娘道歉,回去后定当严加管教。”温墨疏躬身站到温敬元面前,垂着头低声下气。
温墨疏已经摆出息事宁人的姿态,然而温敬元似乎不想就这么算了,哼了一声,目光瞟向燕香:“燕香,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皇上的话,刚才奴婢陪娘娘往御花园散步,走到御书房附近时被这不长眼、走路看天的疯女人给撞了。娘娘得知她是慈郡王府上侍女,本想说她两句就过去,谁料这侍女非但不感恩,反而仗着自己并非宫中下人对娘娘出言不逊,所以奴婢便循着宫中规矩把她带到此处打算稍作惩罚。皇上知道,娘娘一向对下人心软,奴婢吓唬说要对那侍女用刑娘娘便上来阻拦,结果就被这疯女人给刺伤了。”
燕香的回答根本就是无中生有,言离忧本欲反驳,却看到楚辞淡淡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楚辞缓步走到言离忧身边,转了一圈稍作打量后,胸有成足地看向燕香:“你说芸妃娘娘是在你吓唬她要用刑时被刺伤的,对么?”
燕香迟疑片刻,用力点头。
“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被用刑,对么?”
楚辞第二句话甫一问出,燕香便立刻白了脸色,慌慌张张语无伦次:“不、不是…是用刑之后…啊,不对不对,不是娘娘用的刑!”
轻轻掀起言离忧衣袖露出一道道鞭打痕迹,楚辞淡笑,意味深长的目光迎视众人。
“够了!”一直沉默听着的温敬元终于暴怒,顺手扯下墙上挂的一件竹器狠狠打向燕香,“朕看你是芸妃带来的人面子上,这次不与你计较,此事就当没发生过,下次你再敢胡言乱语冤枉他人,定斩不饶!”
气哼哼甩开故作痛苦的蓝芷蓉,温敬元拂袖而去。
言离忧身上满是被蓝芷蓉鞭打的痕迹,燕香说她并没有受刑显然是在说谎,先前的言之凿凿反而衬得万分虚假。温敬元不是糊涂人,他也看出事有蹊跷,当着两位举足轻重的王爷之面又不敢太深究,生怕扯出更多内幕让蓝芷蓉也牵连其中。
这些利害关系,楚辞看得一清二楚。
一场危机糊里糊涂解除,言离忧跟着楚辞等人被带出很远才长出口气,刚刚挺直身板,头上便挨了不轻不重一记。
“怎么说也是替你解围的人,不说声谢谢么,言姑娘?”楚辞笑意吟吟,眸中闪着狡黠光泽。
第057章 改头换面
言离忧所遇见的人中,当属楚辞最精明狡猾,刚才在刑房时看他眼神言离忧就知道,即便经过易容仍逃不过楚辞雪亮双眼,也正因如此楚辞才会出手为她解围。
无奈地长出口气,言离忧斜了楚辞一眼,转身朝温墨疏微微躬身:“多谢王爷搭救。”
“哪里的话,芸妃摆明是想诬陷言姑娘,于情于理我都该帮忙。”温墨疏温润如故,平和笑容带着几分病色。
“理我知道,情是哪里来的?”楚辞嗤笑,而后也不给温墨疏和言离忧辩解的机会,勾起嘴角看向有些尴尬的温墨峥,“既然这位胆大包天的侍女是我们王爷借给慈郡王府的,那么,现在是不是该归还了?”
温墨峥瞠目结舌,缓了半天才急道:“那怎么行?!墨疏王兄只是为了帮言姑娘脱身才那么说的,当不得真;再说言姑娘被你们带走,我怎么向无念交代?”
求助似的转头,温墨峥却发现可亲可信的王兄正微微摇头,一副“我很认真”的无声表情。
“实话实说就好——王爷保护不好言姑娘,所以我们来接手。”楚辞笑意不改,眨眨眼一丝狡黠,“君老板若是想要人可以来找我,我自会向他解释。好了,刚刚闹完事不宜久留,王爷赶紧回去吧。”
温墨峥几乎是被楚辞赶走的,走出老远还频频回头,面上表情半是无奈半是委屈,看得温墨疏都觉不忍。
“好歹是个王爷,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温墨疏深吸口气,看着远处三步一回头的兄弟苦笑,“估计今晚君老板就会登门拜访,做好准备了吗?”
“做什么准备?他不会来的,如果真来了他就不是君无念,也不用再开什么宣冉楼,直接找出穷乡僻壤种地耕田得了。”楚辞不以为然,仿佛对君无念不会前来要人有十足的把握。
楚辞的能耐温墨疏十分清楚,是而也不去担心多余的事,收回视线转向言离忧,略显苍白的脸上有着淡淡焦急:“先随我到住处去,看看伤势怎么样。”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就经历如此之多,言离忧一时间还难以彻底消化,迷迷茫茫跟着温墨疏来到皇宫一处偏殿坐了半天,忽然大惊失色从椅子上跳起。
“怎么了?言姑娘?”温墨疏刚端起茶杯,被言离忧突然动作一吓险些脱手。
言离忧咽了口口水,目光里带着三分愧疚:“王爷什么时候知道慈郡王侍女就是我的?我并不愿向王爷隐瞒什么,只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
“没关系,言姑娘,真的没关系。”温墨疏宁和浅笑,修长手指转动茶杯,视线有意无意掠过言离忧微红面颊,“那日在阳承殿看你身影眼熟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但一直没能确定,后来在宫中几次相遇我都十分仔细在观察言姑娘,再加上楚辞那边有些小道消息,大概三五日前我才确信。言姑娘身份特殊,随便暴露的话很有可能再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我也一直没有点破,要不是今天事出突然,可能我和楚辞还得假装不知当个陌生人。”
“我在御书房不远处等王爷出来,恰好看到有宫女把你叫走,若失去了其他地方可能还不会留心,可她带你去的竟然是刑房,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多管闲事了。”楚辞一抖手腕摇开折扇,轻摇微风比脸上表情更加清淡。
言离忧苦笑。
原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还以这张经过易容的脸足够安全,没想到,跟聪明人的眼力一比,根本不值一提。
楚辞看了眼言离忧,勾起唇角一丝戏谑:“常放在心里的人就算蒙住脸也能认出,一举一动一个眼神早都记在心里,哪管什么易容装扮?于理,于情,我说的没错吧,王爷?”
“楚辞,别乱开玩笑。”温墨疏万分无奈,再看言离忧的目光多了三两分不自然。
言离忧扭开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回忆着不久前发生的惊心动魄,脸上笑容渐渐失去,化作眉头紧锁:“芸妃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倒不担心她会告诉皇上,就怕她因为这件事为难你们——她的疯狂极端,远远超过你们能想象的地步。”
“哦?何出此言?”楚辞挑起眉梢,嘴角噙着玩味弧度。
言离忧沉吟,并没有直接把事情和盘托出。
她与蓝芷蓉的恩怨来自前世,要怎么向温墨疏和楚辞解释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诡异穿越?就算一五一十告知,他们会信吗?确定不会把她当成疯子?现代人都难以接受的情况,放在古代更是离谱荒唐了。
不过对蓝芷蓉是否会向温敬元暴露她的身份这点,言离忧放心更大于担心。蓝芷蓉想要她生不如死就必须保证她活着,而且要尽量避免别人知道她们之间的仇恨关系,况且看温敬元反应,似乎对蓝芷蓉的宠溺还未达到丧失理智的地步,那么蓝芷蓉更要小心行事,绝不能让人发现她是青莲王身份的知情者——宠妃干政,这罪名够她死上千百次。
总之一句话,在目前形势下,蓝芷蓉揭破她身份的弊大于利,所以言离忧暂时安全。
“言姑娘刚受了惊吓,身上又有伤,这会儿理当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问吧。”见言离忧犹犹豫豫不愿说出,温墨疏出面打了个圆场。楚辞也不追问,坐在偏殿明间悠闲地喝茶,让人浑身不舒服的目光始终追踪着言离忧。
温墨疏和温墨峥一样,都为祭祖的事暂住宫内,只得在偏殿找出空闲房间安置言离忧。因着温墨疏提出的要求,他所居住的偏殿没有宫女服侍,就只有他和楚辞二人,楚辞在喝茶休息,为言离忧引路自然落到了温墨疏头上。
“这间先前是一个贵人住的,该有的东西都有,刚才我找人打扫过,可以放心使用。”温墨疏把言离忧让进屋内,拿过铜盆又转回门口,“我去打些水,你把脸上妆物洗洗,等下我把水和创药一起送来。”
易容是项技术活,奇奇怪怪的东西贴到脸上再用胭脂水粉等等掩盖,脸上的负担自然很大,十分不舒服,言离忧乐得能撕烂这层伪装还原自己。
对着铜镜一点点去掉易容假皮,属于言离忧的原本容貌渐渐露出,然而在那张白皙细嫩的脸颊上,一道深红色淤痕突兀吓人。这是被蓝芷蓉用藤条抽的,很疼,言离忧甚至不敢去碰,一不小心刮到都会传来火辣辣痛感。
叹口气,言离忧望着镜中的自己,忧虑思绪回到如何应对蓝芷蓉与前世恩怨上,竟没有注意温墨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待到温墨疏开口才惊觉自己又走神了。
“先擦一下,创药我已经取来了。”
话音甫落,一抹湿热便贴到言离忧额上,温柔力度顺着额头、额角、脸颊一点点擦拭,竟是温墨疏拿着湿布亲自为她擦去污痕。
言离忧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后退:“怎敢劳烦王爷?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脸上有伤,自己擦容易不小心触到。”温墨疏一片好心执意帮忙,言离忧无话可说,只好又坐到妆奁前,面对温墨疏端正做好,用力仰起面颊。
温墨疏和温墨峥同父异母,眉眼间一点相似大概来自先帝血脉,但比起温墨峥,温墨疏面上明显少了些血色,多了些苍白,也多了些更加温润如玉的儒雅风度。
言离忧发呆目光有些肆无忌惮,温墨疏觉察到后刻意避开她眼眸,全神贯注细心擦拭。
“好了,该擦药了。”放下手大功告成,温墨疏柔声道,“可否麻烦言姑娘掀起衣袖?”
回过神的言离忧连忙点头,嘶嘶吸着凉气挽起衣袖,一道道狰狞伤痕出现在温墨疏视线中。温墨疏倒吸口气,清俊眉目微皱,沉吟少顷摇了摇头,而后把创药倒在掌心,轻轻贴到言离忧手臂皮肤上。
有些疼,有些麻木,风拂过般的浅淡凉意驱走火辣痛感,居然让言离忧感觉万分舒服。
“芸妃下手未免太狠,好在楚辞先一步赶到,不然还不知道她会闹出些什么事。”温墨疏一边帮言离忧擦药,一边随口轻道,“不过她为了冤枉你不惜刺伤自己,也算是一番勇气,那样深的伤口可不是一日两日能够调养好的,若是护理不当,甚至可能留下伤疤。”
“你相信不是我刺伤了她?”
温墨疏手上一顿,抬眸浅笑:“我从未怀疑过言姑娘,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无理狂妄的人。”
言离忧无以回应,低下头沉默半晌才低道:“王爷能不能猜到我在后悔什么?”
“后悔么?”温墨疏沉思少顷,轻声试探,“后悔轻信了那宫女?还是后悔随墨峥进宫?”
“都不是。”言离忧摇摇头,抬头再看温墨疏时,眸中几许低落,“我并非王爷想的那般善良——我最遗憾的是,刚才为什么没趁机刺她几刀?早知你们会帮我脱困的话,我该把受的伤加倍还她才对。”
言离忧的回答完全出乎温墨峥意外,呆呆地惊讶了好一会儿,忽而发出阵阵轻笑:“言姑娘这番话倒是像极了青莲王,一样的爱憎分明、有仇必报,却也直爽得教人佩服。”
佩服?对人人咒骂的妖女?言离忧心头一动,忽而想起温墨峥对她说过的,温墨疏由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过对青莲王的攻讦排斥。
“王爷…不讨厌青莲王吗?”
“嗯,不讨厌,我很喜欢青莲王的性格。”惊世骇俗的言论被温墨疏淡淡说出,轻描淡写般,仿若漫不经心,“因为我很清楚,青莲王并非传言中那样无恶不做、罪行累累,她只不过是个孤傲,从不为自己辩解的人。”
第058章 局中棋子
青莲王并不坏,而是孤傲,并且…不愿意为自己辩解?
已经习惯无处不在的谩骂后,言离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青莲王做出正面评价,而让她惊讶的人偏偏是她目前为止最信任的人,温墨疏。
“王爷与青莲王关系很好么?”勉强压制住想要惊呼出声的冲动,言离忧试探问道。
“算不上是好,只因接触较其他人多,所以更了解。”温墨疏擦去手掌药末,回身坐到圆桌前,看上去并没有离开的打算。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温墨疏露出怅然神情:“在楚辞帮我之前,他是父皇最为亲近的暗臣之一,有些父皇从不对外人道起的话题都对他说过,其中包括不少有关青莲王的事情。另外加上我不像墨峥那般终日忙着惩治坏人、嫉恶如仇,也不和定远王世子一样跟青莲王有什么仇怨,是而平时见面没什么敌意,打打招呼说几句话都是常事,一来二去,竟成了与青莲王关系较近的人之一。”
对别人进行评价最忌讳先入为主,言离忧知道温墨疏是个重感情、讲信义的人,听温墨疏说与青莲王关系还不算差,对他给青莲王洗白罪名的行为便有了几分猜测。
“天下人都说青莲王惑君乱国,许多证据也都摆在那里不容狡辩。事到如今王爷还这样为青莲王辩解,就不怕别人指责王爷与青莲王沆瀣一气吗?”言离忧语气满是担忧,但并不包含任何怀疑和质问。
“怎么不怕?不怕的话我会沉默到现在也不出面为她洗刷冤屈吗?”温墨疏一声自嘲苦笑,柔和眸子里一丝黯然掠过,“言姑娘说自己不是个善良之人,我又何尝是别人口中重情重义的永鄯王?明知青莲王的污名里有许许多多都不真实,我却担心说出去会招来攻讦,甚至利用言姑娘假扮青莲王谋取一己私利…言姑娘别以为我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我很清醒。这世上很多耳听眼见的东西都是错误的,真相往往不为人知。”
言离忧垂下眉眼,愈发茫然:“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每个人告诉我的都不同、都在指责别人,唯独王爷是在自责。”
“我自责是因为自己确实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几无声息叹口气,温墨疏咳了几声,又把话题回到青莲王的罪名上,“言姑娘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所有人都指责青莲王媚惑君心,可是为什么在父皇病重垂危时,她不在宫中陪伴反而回到青莲宫?”
“这…的确没有想过,如今想来,当真有些奇怪。”
言离忧的回应并非随意附和,而是真心感觉蹊跷——青莲王应该知道自己身上背负多少仇恨,了解一旦先帝驾崩她必将成为众矢之的。这种情况下她最该做的是在先帝死前讨个免死金牌之类的东西,又或者赶紧逃离皇宫远走高飞,为什么要一个人回到青莲宫?那里没有先帝的庇佑,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吧?而之后事实也说明,青莲王这番举动根本就是送死。
“青莲王早知道自己会死,可她偏要回去,所以我才让楚辞——”
温墨疏的话只说一半就被门外脚步声打断,修长手指按在门扉上,紧接着露出楚辞那张优雅中藏着精明的俊秀面庞:“王爷是不是该服药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温墨疏看了眼外面天色,歉意地起身朝言离忧躬了躬身,“言姑娘稍作歇息,我去让人安排晚膳。”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在关键时刻横插一脚,言离忧心里明白这八成是楚辞故意打岔,却也不能明说。到目前为止她连一处容身之地都没有,辗转于三个温家人手中已经够乱套了,最好选择是闭嘴装哑巴,不该问的什么都别问。
有人主动说,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楚辞没有留下与言离忧交谈,而是随温墨疏一同出门,一前一后不过半步。
“王爷以前就因为不参与攻讦青莲王等事备受质疑,如今又要为了保护言姑娘抗下压力么?恕在下直言,以王爷目前的势力地位,想要和定远王世子一较高下并非明智之举,还是趁早把人归还比较好。”
温墨疏放慢脚步,肩头随着咳声颤了颤,淡淡摇头:“上次我听你的建议,狠下心利用言姑娘夺走了青莲王资产充作军饷,又摆出和其他权臣一样‘忠肝义胆以清君侧’的姿态,到现在心里还万分后悔,这回,说什么也要保护好言姑娘才行。你我都清楚青莲王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言姑娘更是无辜,不管墨峥和定远王世子怎么打算,我都希望能让言姑娘摆脱这些阴谋诡计,就算一时间无法摆脱,那么至少让她别背负太多,以至于没有勇气坚持下去。”
“她坚持不下去?王爷这份怜香惜玉可以收回了,那丫头可不是比青莲王省心的善茬。”一抹敏锐目光自楚辞眸中闪过,薄唇微挑,仍是那抹莫测笑意,“我私下打探过,她在北疆戍边军时与夜家兄妹关系甚好,似乎还和君子楼某位重要人物义结金兰,还有白日里她被芸妃动私刑时,王爷应该看到她的眼神了吧?那岂是温婉纯善女子该有的目光?总之这女人不简单,王爷还是多加小心莫陷入儿女情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