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边浮现浅浅笑意,微张了嘴朝她呼气,浅浅的呼,轻轻的吐,她被呵得痒痒,边笑边躲,还在说臭。他也笑,手臂搂着她的肩,往她脸上凑,轻声耳语问:“谁臭?”越凑越近,她就往后躲,仰着仰着他的手臂就贴住大理石案子,没法再往后了。她哎呀哎呀的叫着,双手去推他的脸,被他逮着咬手指头,于是慌忙往下撤,双手钻进他的西装口袋里,眼睛一转,掏出一只巧克力,呀呀呀的叹了几声,用包装纸点他的鼻子:“一个大男人,还藏巧克力?”他顺了顺她的发,说:“藏给你的。”她果然很高兴,笑眯眯剥了纸,掰了一半塞到他嘴里,再喂给自己另一半,边嚼边去掏他的口袋,不太高兴的含糊着说:“没了。”他半含着巧克力,凑近她的嘴,苏颜醉意正浓,傻乎乎的张嘴就接。这一下可叫杨振心理紧绷的弦直接蹦飞了,探进去,小香舌有巧克力浓腻的甜,还混合着果香的酒味,他含弄着就不能自已,越来越狂,吃得她哼哼唧唧叫唤,一颗心仿佛被火烫过似的,只想把怀里的人吃到肚子里。手下也不停歇,精干的胳膊探进衣服宽松的下摆,不断流连,四下游走。

她站不住脚,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软得像汪水。知道她喝酒,他本来还不太高兴,现在却只有一个感觉,真他妈爽。谁陪她喝的,明儿叫人封个大红包得了。正双颈交缠你侬我侬,忽然砰的一声,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打搅了这对鸳鸯,杨振闭了闭眼,真他妈的想毙人!分开时还没忍住去吃她嘴角的银丝,回头一看,却是康耀明傻站在那里,脚边散落一叠托盘,眼珠子瞪得老大,杨振理了理苏颜的衣服和头发,头也没回,问:“看够了没?”康耀明立马反应:“没!不是…看够了…不是、那啥…”苏颜两只胳膊还吊在杨振脖子上,眼睛亮亮的,看了看康耀明,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没等康耀明反应,她又好奇的看着杨振:“你又是谁呀?” 杨振的太阳穴突突的跳,逮着人亲了好半天,她却不知道他是谁。当她喝醉也就罢了,可却偏偏认得康耀明,他捏着她的手从脖子上放下来,转头去看康耀明。康耀明已经傻了,被他这一看,才蹲下去捡盘子,旁边的服务生吓坏了,连连道着歉阻止,他把几个托盘叠起来,说:“这店开张三年,走运碰上你过生日才查场子,没想到这一查,收获还不小!”摊到杨振面前看,散开的粉和七八根沾了水的吸管,还有两包彩色摇头丸,康耀明又说,“人我已经关了,捆在地下室,哥你是要亲自去看看还是叫人挖坑埋了他们?”杨振看了看收缴来的东西,说:“打电话报警。”康耀明楞了一下,击掌叫好:“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颇不满意的瞥他一眼:“你除了坏人好事还能想到什么。”康耀明看了看哼哼唧唧的苏颜,面上讪讪的,心里却十分埋怨,谁叫你们干个这事还站在男厕所门口啊。

他刚摸出手机准备报警,却见地下室的出口有动静。一个高大的男人像兔子一样从地下窜上来,慌慌张张去开后门,他一双略微颤悠的手刚放在门把上,却忽然静止,举高双手,慢动作转过身,果然发现抵在脑门上的枪。康耀明拿枪的手使劲往他脑门上戳:“兄弟混哪里,有两下子啊,这也能让你逃出来。”那人看上去约摸三十四五,被康耀明逼到靠门的角落,眼神愤然,却也无奈,谁叫他在别人的地盘。只是顷刻间,他猛然出手,一肘拐向康耀明的胸膛,接着一记鸳鸯腿踢飞他手里的枪,刚跃过去,枪还没到手,脚下却被绊倒。他还不死心,趴在地上伸长胳膊也想够着枪,那玩意儿却被一只穿皮鞋的脚一脚踹飞,跐溜一下滑得很远。这一连串动作不过三四秒的时间,杨振已踩在他的颧骨上,沉着脸训人:“蠢货,连个人都看不住!”从地下室追上来的几个人立即低着头受训。

康耀明揉着胳膊说了声KAO:“哥们儿你胆儿也太肥了,也不看看什么地盘,真以为逃出来还能活着出去?”他踹踹那人的腿,问杨振,“是把他交给警察叔叔改造好呢,还是哥你亲自改造他好?”杨振说:“打给山猫,他知道怎么处理。”说完又添一句,“埋之前先把腿砍了。”康耀明忙应了声:“好嘞!”那人被架起,暴怒的眼睛盯着杨振,说:“你他妈谁啊?哪儿小破旮旯冒出来的,老子叫人灭了你分分钟的事儿…”话没说话,头上便挨了一记。康耀明拍着他的脸:“北京人?那跟咱哥儿几个是老乡啊,看在这份儿上,小爷我砍的时候利索点儿,省得你疼,啊。”正要把人往外拖,廊道另一头却出现两个人,正是孙明月和她的助理。那被逮的男人惊讶道:“小月?”孙明月点头:“廖哥哥,我有事先和杨先生说。”

杨振示意先不要拖人,孙明月在他旁边耳语:“他是廖锋,廖连胜的独生子,年初大选刚上位的,如果在这里出事,怕是会给你带来麻烦。”这个廖连胜是近几年新闻媒体的关键词,官路节节攀升,提的几项改革都被起草,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杨振沉默片刻,抬手叫康耀明放人,康耀明自然十分吃惊,却也放了他,嘴里不满地哼哼着:“你小子走运!”廖锋整了整衣服,淤青的脸色透露着极度的不爽,连眼皮子都没朝杨振抬一下,和孙明月说了句回京见,之后就匆匆离去。年纪不小却一身劣气,躲到几千公里外吸毒,还敢借老子的脸逃命,这种纨绔的败家子,杨振是不屑的。再看孙明月,他倒有几分欣赏:“孙小姐,我还得多谢你提点。”孙明月笑容娇俏,言语间自然而然变得热络:“你都谢我两回了,杨总的谢谢都是嘴上说说而已么?”杨振捞起睡在洗手台下的女人,说:“当然不是。”接着吩咐,“康耀明你今晚请孙小姐吃饭,替我谢谢她。”

康耀明望天,女人啊女人,祸水啊祸水!

第10章


窗外天是黑的,像块大油布罩着这座城市,淅淅沥沥的雨点敲在玻璃上,有玫瑰的香味在空气中浮动。苏颜在这样的夜色中醒来,对着落地窗前的男人背影发呆,残留的记忆只剩在酒店廊道里扶墙而走的那一段,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全不记得了。杨振穿着白色坎肩背心,露出的臂膀很结实,肌肉上有几道很深的刀口印子,他维持一个姿势,盯着灯火朦胧的窗外看了很久,最后头也不回就问道:“醒了?”苏颜下意识撇撇嘴,看着窗外还留心身后,心机真重!他转过身,汲着人字拖往床边走,苏颜神经开始紧绷,在他落在床边的一瞬间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杨振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说:“怕什么!”她把被子往高拉了拉,侧依着床头,没有说话。杨振看了她一会儿,拉开抽屉抓了几颗巧克力豆递给她,这回轮到她莫名其妙,昨晚醉酒的可爱迷糊和现在的清醒理智真是判若两人,他把豆子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忽然柔软,“你变了很多。”

苏颜切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说:“我朝你崩一枪试试看,看你会不会变?”他笑出声来:“不可能。”说完开始满屋子翻箱倒柜,最后在衣橱的顶层翻出一支枪,像丢玩具似的丢在床上,“你开枪试试,看我会不会变。”又指指膝盖,“朝这开,当初怎么伤的就怎么开。”苏颜愣了楞,骂他变态。他眉毛一拧,“还不动手?”说着就走到床跟前,拿了枪往她手里塞,“你开枪,试试看我会不会变,往哪开都行,最好一枪打中心脏,看我会不会怪你。”苏颜被他认真的态度吓到,一边挣脱给她枪的手一边骂他:“你变态,变态!”他忽然松手,“不动手是么?”说完就着手枪咔嚓一声上膛,对着自己的太阳穴,“我帮你。”苏颜尖叫:“疯子!杨振你疯了!”他没给多余的时间,直接抠动扳机,却在开枪的刹那被苏颜扑上去,那支手枪便被她撞飞出去,她抱住他的头,紧紧伏在他的肩上,抖着身体等了很久,却只听见轻微的声响,嘭的一下,像气球炸裂。

等她反应过来抬头时,正好看见他笑吟吟的眼睛,他捧着她的脸顺她的发,轻巧的说:“那是模型,看把你吓的,还是舍不得我死对不对?”苏颜恼了,做得那么逼真,竟是为了试探,她伸手打他,毫无规则地乱出手:“混蛋!就算是只狗我也会这么救,用这种办法试探人,你真无耻!”他拦住捶过来的拳头,紧紧掐住她的双腕:“你连只狗都能原谅,就不能原谅我?”她越听越气,激动得微微颤抖:“你害我从九龙湾逃到小庙山,害我没有东西吃差点饿死,害我生病发高烧瞎了眼睛,最后还亲手开枪杀我…”说到后来,咬着唇哽咽,“我真贱,明知道你要杀我,却幻想你会救我,直到佩佩说是你开的枪,我才恨你,恨死你了。我想自杀可是没死成,只盼不要再遇见你,还怎么可能原谅你。”

他们靠的很近,杨振看着她哭,晶莹的眼睛红得分外可怜,伸手想替她擦眼泪,却被她抡起胳膊挥开。“六指是我兄弟,我不能看着他死。”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对你不同,如果当初你死了,我会叫人把我俩葬在一起。你现在不原谅我也没关系,一辈子还长着呢。”苏颜抹了一把眼泪,瞬间炸毛:“你想禁锢我一辈子?”他不太满意地皱眉:“这辈子除了我,还有谁不要命了敢和你在一起?”苏颜真想揍死他,哪来的这么讨人厌的男人。她咬牙:“我又不爱你!”他不以为然:“迟早的事。” 说完就去开窗,夜风灌进来特别清爽,“天快亮了,你起来收拾收拾,吃点东西带你去个地方。”从相遇以来,他们还没正式谈过以前,苏颜以为说起这些时会很愤怒,也确实愤怒,可没想象中难受,反而有种释然的轻松感。那个时候,她不明白杨振为何如此笃定,更不明白原来他有那样深刻的爱。

吃的是雪菜肉蓉面,面是旧油纸包装,没有酱包,只有一包调料,却是杨振小时的最爱。某些时候,苏颜觉得这个男人似乎一点没变,就比如这包面,很多年前她就常见他吃这个,如今这东西市面上已经很少见了,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金黄的面饼往锅里一丢,筷子在面上翻搅,沸腾的水将一根根弯曲的面条散开,煮上三五分钟捞进碗里,加菜加汤加调料,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做好。杨振端着碗在她身边坐下时,她正喝汤,窗外还在下雨,一下下敲在玻璃上,不急不缓,飘进来的风有泥土的芬芳和玫瑰的香味。他搅了搅碗里的面,把荷包蛋夹到苏颜碗里:“少和康耀明喝酒,那小子能喝,回回把你灌醉。”说完就开始吃面。天已蒙蒙亮,依稀能看见轮廓模糊的树木在风中飘摇,耳边有雨滴敲打窗户,还有他吃面的声音,这一刻苏颜觉得莫名的平静。

下过雨的空气格外清新,她开了半面车窗,依着车门看前方,对去什么地方要干什么毫不感兴趣的样子。直到车子拐弯进入两旁栽满洋槐的小道,那双杏眼才蓦地发亮,歪倒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坐起来,这条路她太熟悉,住在S城七年,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了如指掌。如今只离开几个月,却像已分别好多年,那激动的情绪竟像游子归乡,当看见楼道口拎着垃圾袋的女人时,她也不管车子有没有停稳,开了门就往下跳。林佩佩被突然朝自己奔跑的女人吓了一跳,楞了半天才开口道:“你没死?”她紧握林佩佩的手,激动不已:“差点就死了!”佩佩大惊:“他追杀你?”然后二话不说,把人带进屋,砰地一声锁上门,风急火燎地擒着她的手,“收拾东西,咱们换地方,去**去新疆实在不行去阿富汗,能躲他七年就有办法躲他一辈子!”苏颜按住她的手:“不是的佩佩,他就在外面守着,我还能去哪里?”

林佩佩愣住,转头盯着她的脸,好一会才松开手:“我就说么,他哪舍得再伤害你。”苏颜熟门熟路地往房间走,问:“宝宝呢?”“去他爷爷家了,他爸在周口店挖骨头,我一个人顾不过来,把他送走了。”她扒着门,看着她说对不起。林佩佩挥手:“我怎么样是没所谓的,那天因为孩子吓坏了,不过你现在这么好,我也放心了。你都不知道,我本来打算七月十五去路口给你烧香的。”她的模样十分真挚诚恳,苏颜眨了眨眼睛:“你要是烧了也没关系,我晚些时候再收也可以的。”林佩佩递水给她:“看来过得不错,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干嘛还躲?”她炸毛:“什么不错,我被囚禁了,囚禁你知道吗!要不是他拿宝宝威胁,我早就逃出来了!这个混蛋,为了他的兄弟朝我开枪,这种男人我能原谅么!”林佩佩想了想,说:“要是他不顾兄弟死活带着你跑掉,这样的男人才更不能被原谅吧?”


第11章


回去的路上,苏颜比较郁闷。林佩佩说了一堆话,百分之一的内容是在她批判杨振种种恶行时嗯呀着附和几个字,剩下百分之九十九都在劝她认命,还说就算她真的英年早逝那也只可能死在杨振手里。而这一切在她得知林佩佩收了杨振的贿赂之后,更加郁闷,佩佩这女人的脸皮子越来越厚,收了钱也没想过背叛她,却在知道她无力逃脱之后立即站到杨振那边,一点不同情她为宝宝羁绊住逃亡的脚步。杨振看她一眼,在绵绵细雨的小道上开口:“聊什么了?”苏颜头靠车门,斜着眼睛看他:“你存心羞辱我是吧?买通这些人为了证明你很强大是吧?你一个男人心机比女人还重是吧?”杨振莫名,眉毛微皱,专门抽时间带她过来,怎么不感动反而发脾气了。于是说:“你要不喜欢,下次就不来了。”他看着前方,浓郁的眉峰和阴暗的天气十分融和,鼻梁像挺拔的山,眼睛像夜里的星,苏颜最最不喜欢他说话的样子,像似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毫无情绪起伏得令人生厌。

S城临海,常年多雨,水杉和银杏长开叶子后特别美,绿汪汪的一整片,细雨滴滴答答落下来时,像隐秘的奏乐。见惯了车水马龙的杨振越来越喜欢这里,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载着苏颜到处跑,车速不快,一个拐弯,甩手的样子被他做得特别潇洒,以至于后来分开时,她每逢雨季或者每晚做梦,都会想起他这个动作,把着方向盘轻巧一带过,看似笨重的汽车便灵巧地顺利拐弯,而他每逢此刻总有一只手闲着,要么搁在敞开的车窗上,要么捏着半截未燃完的烟。

好比现在,他无意识地将胳膊枕上车窗,将转过弯,却见对面横冲直闯过来一辆奔驰,这是过闹市的街区,因游客过多有限速规定,敢这么大咧咧冲过来的人不是喝混了就是受了什么刺激。杨振将车子往左靠了靠,有意避让之后,才发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他猛然提速,大幅度转着方向盘,于五秒之后和对方的车擦肩而过,接着刺耳的煞车声猛地响起。两辆汽车几乎同时停下,并排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杨振看了一眼那车后头印着四个八的牌照,沉了沉眼神,接着放松了身体就往座椅上靠。

猴四的眉骨上有一道伤疤,不是太明显,隐约能看见。他摔下车门走过来时嘴里还叼着一支烟,拿手量了量两车之间的距离后朝车里的杨振竖大拇指:“振哥真棒!小弟我还指望着捞笔保险费混饭吃呢,就你这车技得让多少赛车手失业,太他娘的没有公德心了!”杨振露出笑意,掏出支烟丢给他:“侯总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到这小地方来?”猴四夸张地嗅了嗅手里的烟:“风水宝地谁不爱?振哥你别告我你是来这旅游的…”话未说完,他忽然瞅见副驾驶上坐的女人,于是阴阳怪气地嗷了一声,“泡妞儿来的,情调啊,这方面我可真不如你!”说着丢了封请柬到车窗里,“明晚八点,不见不散。”他又特地笑嘻嘻地看着苏颜,“带上这妞一起来!”说完也不打招呼,朝着周围停得乱七八糟的两辆车发飙:“都他妈的没长眼啊,什么车都敢往上撞!”

这戏也演得够足了,连苏颜都看出来他是故意找茬,刚才那一下要不是杨振反应灵敏,他们不被撞死也会被撞个半死。猴四这名字苏颜记得,上回车子漏油,他们跳车之后一直听康耀明骂骂咧咧,最后去了工地,才发现是疤头搞的鬼,疤头再怎么不忠义,好说歹说也是自家人,处理自家人容易得多,可面对同样有实力的死对头,就没那么容易了。为鸽子林的事,猴四那边的人一直和他们过不去,而最终这块地还是被杨振拿下,他绷不住面子,专门从G市赶了过来。苏颜抓着保险带,惊魂未定地看着那辆骚包的奔驰绝尘而去,杨振瞄了一眼她的小动作,顿觉这讨厌鬼来得正是时候,反叫他心情畅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怕什么,有我在你死不了。”苏颜不高兴,什么死不死的,她才没怕过。杨振唇边泛着笑意,又说,“那孙子不服,早就想我死了,偏偏什么都赢不了我,刚才要不是我有心放他一马,他早撞路基上了。”

他话说的很满,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得意,却不知刚炫耀完,擦身而过的汽车便紧紧靠过来,他没留神,砰地一下被撞上,几乎同一时刻他松开握方向盘的手,朝苏颜扑过去,歪掉的车子没了方向,直被撞到路中央的花坛上,挡风玻璃噼里啪啦整片全碎掉…这回倒真是遇上了醉鬼,苏颜窝在车座里,看他伏在上方的脸,和那只罩着她的血淋淋的手,结巴道:“你、你不是车技,堪、堪比赛车手么,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撞上了?”杨振缓慢地直起身子,靠回座位时,扯出杯架下的抽纸,若无其事地擦左臂上的血,笑意盎然地问:“你不知道赛车手更容易出车祸?”对面的肇事司机见这场面,酒也醒了大半,拨打急救电话时连看都不敢往车里看。120的小护士抬着担架过来时,却见伤者一边给自己止血一边泰然自若地从车上走下来,当场惊讶得合不拢嘴,车都成这样了,怎么人却没事呢,再仔细一看,人也不是没事,一只手都被血染得分不清楚指头了,怎么却仿佛一点也不严重呢。

康耀明比120晚来一分钟,像赶鸭子似的把一群人赶走,冲对方车里被撞骨折的人吼:“不就骨头错位么,使劲儿掰两下不就复位了,还用得着担架?哥儿们你也太丢脸了!”那人张开嘴,错愕得差点连颧骨都错位。

第12章

杨振手臂血流不止,最后还是去了医院,康耀明扯开领带训苏颜:“你就不能不动用武力?振哥他再强悍那也是个人,谁经得起你这样折腾。”苏颜坐在蓝色塑胶椅子上,来回是穿白袍的医生和病人,她很无力的样子:“这回真不关我的事,是别人先撞上来。”康耀明咧了咧牙:“要不是你让他分心,哪能被撞上?昨晚大半夜的你吐他一身,今天这么早就出来,肯定又是一夜没睡,要我说你真比不上那孙小姐,看看你自己什么样!”苏颜火了,一脚踹上他的膝盖骨:“我哪比不上她了!”说着预备再加上一脚,康耀明堪堪躲过,像只蚂蚱跳来跳去,赶紧求饶:“说说而已嘛,看你小心眼的。”躲闪中瞄见空座上的请柬,月白的烫金封皮沾了几滴血,看上去别有风情,他拿在手里翻开来读,不由得露出很贱的笑容:“慈善晚会,谁给的这高雅玩意儿?”苏颜说:“猴四。”然后康耀明就不说话了,想了半天才想清楚的样子,将请柬朝原位摔回去:“这混账,到底想干嘛!”

说的是慈善晚会,不过是借捐钱的名义热络关系罢了。布景台上贴了几个楷体字,半圆弧的舞台只够站立五个人,台下倒是宽敞,宫廷式高背椅摆放错落有致,小盆栽像精致的队伍,一层层铺在厚实的红地毯上。猴四进场时携着一位女人,脸像狐狸,眼像蛇,笑起来时叫人想端着脸盆接她的下巴,这倒是和他的猥琐气质特别般配,他哈哈大笑几声,拍着手朝杨振走近:“久违久违,在哪里都能碰上,我们的缘分可不是一般深。”说着一手背甩在女人的胸上,“叫人啊,这是振哥,干掉老大独揽大权的扛把子,有机会多像振哥学学!”这话连苏颜都听出浓烈的火药味,那女人见惯风花雪月,也不怯场,媚笑着说了句振哥好。杨振淡笑着应付:“难得你在这小地方也能想到我,今晚这顿由我请。”猴四拍着他的肩,笑得豪气冲天,尔后身后有动静,却是两个西装革履的半百男人,猴四右拳捶在左手心,亲自走过去迎接:“廖副省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杨振闻言不由眉毛一挑,果然听见那位副省长毫不生疏地说:“大老远把我挖到这来,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想搞什么名堂。”又介绍旁边的人,“这位是指挥部总长。”猴四立即伸手套近乎,一口一句领导好的叫着,接着引荐杨振出来:“这是我兄弟,震速地产的大老板。”总长却最先笑着和他握手:“别来无恙啊,杨先生。”原来这位总长便是上回帮忙摆平鸽子林一事的高官,但他今天的到来却和杨振无关,他是和副省长来给慈善晚会致辞的,不过面对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这热情总是要上来的。谈话间商贾名流也陆续进场,他们各自找了名牌坐下,开场舞的时候,副省长开了话题,问猴四:“电话里说叫我帮个忙,怎么这会儿却矜持了?”猴四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笑:“建筑地的事儿啊,这地方近年来兴旅游业,鸽子林那片的房子特好卖。”他转头瞧了杨振一眼,“只可惜有人抢了先,地我是捞不着了,就盼着能入股包装赚点儿钱,可惜我面子不够大呀,这才把您老请来露个面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