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放下筷子时,郑宋宋忽然感到小肚子一阵熟悉的疼,她猛地站起来,分明感觉到下腹汩汩热流往外涌,一时双腿难迈,窘在原地动都不敢动。郑杨还没站起来就见她被人追似的往厕所里奔,大概是用情至深只顾着和他谈情说爱,连这股异样都迟迟未发现,现在怎么样都晚了好几步。
暗红的血已经透过打底裤,浸染浅色的羊绒裙,她的外套很短,遮不住那抹诡异的血色。呆在狭窄的空间想了二十分钟,郑宋宋依然没有遐想出任何对策,郑杨已经在外边焦急地敲门,她硬着头皮把门打开一条缝,他顺势挤了进来。
郑宋宋脚软无力地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地说:“我那个来了。”面前的人微微一愣,随即抱着她的腰往后探:“我看看。”她小拳头垂打他的胸口:“看什么呀!讨厌死了。”他在她耳边笑:“你等着,我去买。”却被她一把抱住,脑袋蹭着他的身体:“不行,我不要一个人呆着。”他紧紧抱住她,亲亲她的额头,然后脱下大衣裹在她身上。
当两个男女在逼仄的小厕所共处一室之后,当女的全身上下被男士大衣包裹严实之后,当这对男女手牵手从饭馆的后堂走进前堂之后。饭馆里的男女老少无不对着他们两个侧目,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站在吧台后介绍:“看你们急的!有需要早说呀!我这饭馆楼上就是旅馆,一百五一晚,我给你们打八折怎么样?一百五的八折是多少来着…”老板娘从柜子里掏出计算器,认真地算着一百五的八折。
郑宋宋把头深深埋进郑杨的怀里,连怎么出的饭店都不知道,一直到处理完身下事,她的脸还涨红得像个番茄。他牵着她的手,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提议回家休息。郑宋宋不高兴地摇头:“我还不想回去。”他又何尝想回去,巴不得从此流浪天涯,只要她跟着他。这一刻还不是担心她肚子疼,看着她无比坚决的模样,郑杨紧了紧手心里的小手,带她去了附近的小酒吧。
面对面坐进酒吧的卡座里,郑宋宋捧着热气腾腾的白开水暖手,郑杨点了杯酒,光线的变幻让她的脸看起来忽明忽暗,如此伸手就能触碰的距离,他却还觉得远,于是伸手招了招:“过来。”郑宋宋咬了咬唇,睁大无辜的眼睛走过去坐在他腿上,他伸手摊开大衣将她盖住,抱在怀里替她揉肚子,还腾出空暇端着杯子喝酒,她好奇地盯着琥珀色液体:“我也要喝!”
“你不能喝。”郑杨放下杯子,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豆,剥开后塞进她嘴里,看她吃得香,他问:“甜吗?”她重重点头:“甜!”
“给我尝尝…”他低头,狠狠吻住她,唇齿间尽是巧克力的香。
第二十章
管和捧着新送来的资料走进郑杨的办公室时,郑宋宋还赖在沙发上喝奶茶,她将两条腿抻得笔直放在小茶几上。管和面色铁青,撺起一叠白纸打她的腿:“放下放下!脏了你洗啊!”她咬着吸管,抬起洁白的袜子扭动脚趾头:“不脏。”
“那也不行!”管和捏着鼻子凑过去,“臭!”郑宋宋翻个白眼,盘腿在沙发上坐好,继续打游戏。管和不满意,同样是人,为什么她的命就这么好,吃完蛋糕喝奶茶,喝完奶茶嗑瓜子,嗑完瓜子打游戏,期间还不止一次奴役他这个大忙人端茶倒水递纸巾,每次当他想摆出长者的身份拒绝,就被郑杨劝一句:“你和她计较什么,事情都处理完了?”
于是他只好匆忙应了郑宋宋的差遣,又进进出出忙碌自己的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不错的叔叔了,郑宋宋却还是万般嫌弃,说他:“你进进出出不嫌累么?晃得我眼睛疼。”等于说他半天尽干了吃力不讨好的事,管和怒得揪她的头发:“这么懒,小心嫁不出去!”
“啪—”地忽然一声响,只见蓝色塑料皮被摔在桌面上,郑杨挑眉看着他:“找我干什么?”管和猛地一拍脑门,站起来前还不忘朝郑宋宋补上凶恶的眼神:“都怪你!”他递过去一踏踏资料,“兄弟,布维多真去不得!你看看项国钟这几年都干了什么。”郑杨翻了翻十来张纸,说:“律师只负责打官司,跟了谁替谁赢,管这么多没用。”
管和急了:“这不是你的作风啊!是谁每月例会教我们信誉良心是根本,不以金钱为目的打胜仗?坚持公平正义又是谁的信仰?”他喝了口茶:“社会的不公才能促进发展,光明黑暗总是相辅相成,你我都改变不了。”管和一筹莫展,盯了他半天才开口:“你是不是缺钱呀?有困难找兄弟,多少我都借给你,可别再说这种违背心意的话,我还不了解你?”
郑杨挑眉看着他:“我缺过钱吗?”管和认真想了想,摇头。“所以你并不了解我。”管和于是又认真想了想,虽然想不明白缺钱和了不了解他有什么关系,但是他仍然有所悟地问:“那你到底是缺钱还是不缺钱?”郑杨头也没抬:“这不是重点。”管和天真地问:“那什么才是重点?”
郑宋宋躺在沙发上笑:“管叔叔呀!你汇报了半天,怎么连什么是重点都不知道哩?”管和瞬间炸毛,转过身去无比凶狠地瞪她:“小屁孩闭嘴!”郑宋宋无所谓地朝他吐了吐舌头,他被她激得神色清明,再面对郑杨时就直奔主题:“布维多的提议,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郑杨握着杯子把,若有所思地停顿片刻:“再说。”
“…妈的”管和骂骂咧咧地往外走,“说了半天等于白说,浪费老子时间!”砰地关上门,他再也不想看见里面的两个神经病,都不知道他们是谁被谁带成现在这样。先是被奴役,接着被绕弯子,然后又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羞辱,竟敢说他分不清楚什么是重点,这不是羞辱是什么!想当年他以全校最高分从佛罗里达毕业时,那小屁孩才刚学会怎么舔棒棒糖呢。
也不知是谁给的胆子,她竟年纪越大越猖狂!管和顿了顿,谁给的胆子不明摆着的么,遂一脚踹上摆在门边的饮水机,怒斥一声:“昏君!”惊得小李握着咖啡杯的手一抖:“管哥哥你也看东周列国志?昨晚演到哪里了,是不是幽王点燃烽火台了?”被羞辱得神志不清的管和认为,郑杨干的事甚至比烽火戏诸侯还荒唐,这时耳边又响起小李的声音:“褒姒遇上这么个昏君,也算是个幸福的女人。”
“什么女人!她是活生生的妖精!”小李张圆了嘴:“啊?我只知道苏妲己是只狐狸,还不知道褒姒原来也是只妖精,她是狐狸精还是琵琶精?”切,她还达不到狐狸琵琶那个级别!顶多是只扯皮的小动物,于是管和龇牙咧嘴地宣布:“兔子精!”
顿时,小李的嘴张得更圆了。
此刻在那间窗明几净的大办公室里,郑宋宋终于将屁股坐得又麻又酸,她将桌上的奶茶盒子丢进垃圾桶,又跑去卫生间倒掉杯里的凉水,最后东看看西看看终于把目标确定在靠墙而立的置物柜,于是三两步走过去,长腿一抬,脚后跟搭在柜门里,上上下下开始压腿。
办公桌后的人本就因为她的来回动静而心绪不宁,现在更是被投射在桌面的影子打搅得无法安静,只见他麻利地翻过一页纸,三秒之后又翻一页,再过三秒再翻一页,最后干脆唰唰两下于十秒之内将一本十公分厚的书翻到底。啪—合上的书被重重仍在桌面上,郑杨朝把柜子当压腿杆的女孩勾勾手:“过来!”
她收腿的时候灵巧地旋转一圈,踮起脚尖蹦跳着跃到办公桌上,像猫一样轻轻坐着,晃荡着两条腿,问:“干什么呀?”郑杨顿时觉得身上哪个不知名的地方又被小猫爪子挠了,麻麻痒痒很不着力。他拖她的手,拦腰将她抱进怀里,身体向后一转,宽大的椅子随即面朝无人问津的窗户。
这间屋子对外的大办公室有面落地玻璃窗,来来往往不少人,惊得郑宋宋蜷成一团躲在他的胸膛:“外面那么多人,你干嘛呀!”他摸她的头发,笑着在她耳边说:“这样不就看不见了。”趴着他的腰,郑宋宋换个姿势在他怀里坐好,他伸手捏她的脚,故意逗她:“真臭!”
她一脚踹在他的手臂上:“你也欺负我!”郑杨亲吻她的头发,搂着她摇啊摇:“小笨蛋,被别人扯头发,你都不会还手?平常不是挺会说的么。”她瘪瘪嘴:“不说还好,一说他更要扯。”他亲她的鼻子:“以后跟我说,我来收拾他。”她开心地搂着他的脖子:“那你可要狠狠收拾他!”
他弯下腰去吻她耳朵,逗得她在怀里咯咯乱笑,两个人正打闹得起劲,忽然一阵铿锵有力地敲门声响起,这回连临危不乱的郑杨也瞬间僵硬,郑宋宋紧紧攥住他的衬衫扣子,蜷在他的腿上动也不敢动。他清清嗓子,平静道:“请进!”
“信和的案子,要你签字!”管和十分暴躁地将文件摔在办公桌上。郑杨朝后伸手:“麻烦你递给我。”管和已经暴躁到疯狂的边缘:“你没长手啊,自己不会拿!”他轻轻咳了两声:“放桌上,签好了叫你。”管和咬着牙揉了揉太阳穴:“妈的你签个字是要笔墨纸砚伺候还怎么的,几秒钟搞定的事需要这么麻烦?”叫他先出去,待会儿又叫他进来,他这分明就是在剥削劳动力!看来是他先被那小妮子带坏的,越来越会折磨人!对了,这屋里的另一个人呢?他一想到便问出口:“宋宋哪里去了?”
郑杨在管和靠近办公桌的前一秒,麻利地将郑宋宋放在地上,并迅速指挥她蜷成个卷,将自己藏在办公桌的下面,这一过程在三秒之内搞定,熟练得就像小学生做广播体操似的。他转过椅子面向管和,指了指屋子的左边:“洗手间。”
管和点点头,转身刚抬起一只脚,就看见散落在沙发边的一双鞋,他贼笑着转过身:“哼哼!鞋都放在那里没动过,她这是上的哪门子洗手间?别以为你聪明,又想随便唬弄我!”郑杨握着钢笔,严肃地看着他:“对了,她好像已经进去二十分钟没出来,你帮我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是么!别是昏倒了!”管和一口一个宋宋的叫着,转身朝洗手间走去。郑宋宋连滚带爬地从桌子底下溜出来,再站起身时还极其淡定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接着就两个连续腾空跳,并于管和回头的一刹那稳妥地坐在沙发上。
管和愣愣地盯住她,接着就分外惊喜:“宋宋!”郑宋宋朝他挥挥手:“管叔叔好!”管和警惕地看着她,问:“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刚才我进门就没看见你。”她眨眨眼睛,善解人意地笑:“管叔叔的视力,看不见我很正常嘛!”管和皱眉,又转身看向郑杨:“你不是说她呆在洗手间二十分钟没出来?”
郑杨和煦地笑:“我就那么一说,没想到你还信了。”
管和的太阳穴终于被这两个人逼得青筋外露,他颤抖着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地指:“我、我、我要和你们这两个神经病绝交!”
第二十一章
一周有七天,郑宋宋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郑杨的办公室里度过。以前她到哪里去干什么都会实话实说,但是现在她学会了撒谎,而且将这种技术练就得炉火纯青,比如昨天她刚说过要去汤琳琳家做客,今天便又说要去她家吃饭,郑达明疑惑:“你昨天不是刚去过吗?”郑宋宋睁大眼睛换鞋子:“有吗?没有吧。你记错了,昨天我去的是左子杉家。”郑达明摸着下巴:“是吗?”她重重点头:“当然是了!对了,袁媛约我明天逛街,明天我也不在家。”
就这样,她连明天的假也请了。郑达明对此甚感欣慰,他曾一度以为郑宋宋不同于常人的思维模式会让她交不到几个朋友,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她那几个室友对她还是相当热情的嘛!
事务所除了管和,其他人都保持正常,他一直杜绝和那间办公室里的人见面,还四处鼓吹他们两个神经不正常。一开始大家秉着怀疑态度轮番进去试探,无果后便保持高度一致,认为有病的是管哥哥,甚至派小李上前劝他去看看精神科的医生。他暴躁地拒绝:“我没有精神病,有病的是屋里的那两个!有病的是你们!”
恰逢郑宋宋咬着面包出来透气,闻言便诚恳地问:“不是精神病,难道是神经病?”众人一副了然状,气得管和趴在桌上,一个劲地拔自己的头发。
事务所的精英们对郑宋宋这个女同学表示喜爱,其主要原因是郑老板允许其流窜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吃东西,他们不仅能借此分羹,还能凭着这张免死金牌偷偷懒懒聊聊天,美名其曰调节大脑放松情绪。
郑宋宋四处流窜,极短的时间内已经摸清这里的各个角落,连哪盆花下的蚂蚁最多都了如指掌,于是她渐渐变得百无聊赖,精英们忙起来时根本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郑杨已经坐在那里近两个小时,抬头活动肩颈时才发现沙发上一筹莫展的郑宋宋,当下心有不忍,便拖着她的手带她出去吃饭。
说是吃饭,却是一路驱车到海洋公园。自从这层关系明朗化,他们出入的场合就越来越边缘化,只敢在陌生的街道散步,陌生的饭馆吃饭,还偷偷在校园的小树林中拥抱接吻,家里却一夜之间变成徒增烦恼的禁区,一踏入便生出愧疚不安。
后来郑宋宋回忆,这短短的尚且称之为偷情的时光,竟成了她一生中最美的一段,于何时何地回忆起来都一如当初,会脸红心跳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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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很热闹,又逢学生放寒假,海洋馆的门口排了长长一列。郑杨百里偷闲,趁吃中午饭的空当,挤出一小时带她来散心。看着她兴奋地东张西望,像个重获自由的孩子,他就轻轻松松舒缓出一口气,这个时间算是没白挤。同时又沾沾自喜,他的宋宋是个多么容易满足的孩子。
玻璃外是沁人的幽蓝,只看着便无端生出一股凉意。郑宋宋穿着驼色大衣跳来跳去,领子上柔软光滑的兔毛微微荡漾,她兴奋地拉着他的胳膊往前跑,站在胖海豚的身下看小家伙嫩白的肚皮。
“哇塞!”她伸手隔着玻璃点海豚的背,“真软!”郑杨宠溺的笑容中带着无奈,他揉她的头发:“你又知道!”郑宋宋诚恳地点头:“真的!不信你试试。”她抓他的手也放在玻璃上,可是哪里柔软了,他只感觉到平滑的玻璃很冰凉。这大概便是郑宋宋的与众不同,她能够将原本没有温度的东西倾注无尽的热情,渐渐让人觉得那些冰冷无意义的人和事,似乎也变得很有生命力。
“哦呀!飞走了!”摆着尾巴游走的海豚只留下一个胖胖的身影,郑宋宋的眼睛忽然乍现出狐狸般的精光,她伸长胳膊指着那头的热带鱼,“那是什么?”郑杨将将偏过头,她便踮脚伸脖子,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吻。
他的眼睛里似有星星,闪亮动人地盯着她。郑宋宋摇晃着脑袋吹口哨,靠在玻璃墙上朝他眨眼睛:“怎么,没见过调戏呀!”他挑眉,朝她靠近一步,低声开口:“知道什么叫调戏么?”她笑着一把推开他,像泥鳅一样滑进熙攘的人群,灵巧地穿梭在隧道中。
嗯,这一掌力道不小,推得他胸口闷闷地疼。郑宋宋挤着挤着就挤着一个人的肩膀,她捂着下巴皱眉:“姐姐,你这肩膀该不是石头做的吧!”半天不见对方回应,她睁开一只眼睛,清明之后瞬间再睁开第二只眼睛,随即无限惊喜道:“江姐!”
姜维穿着皮草豹纹,在围观人群的诧异目光中干咳了两声,说:“大惊小怪,这种幼稚的地方也只有你才会来!”郑宋宋笑眯眯:“姐,你不在革命烈士园呆着,跑这种幼稚的地方来做什么呢姐?”姜维换了只手提着包:“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就来,关你屁事。”
“宋宋。”郑杨揽着她的肩,“好好的景不看,竟站在这里看人,人哪有鲨鱼好看。”他抓着她的手准备继续往前走,姜维扯住他的袖子不放:“谁比鲨鱼难看了!鲨鱼嘴大牙尖,还吃人!那么丑的牲畜,你怎么能拿它和我相比较!”
边上跟团走的老大爷带着红帽子,黄色棉衣的背上印有动物保护协会的楷体字,大爷闻言便侧过头盯着她:“娘希匹!阿拉最讨厌你们这种人,爱护动物人人有责的!鲨鱼都比你好看很多的,娘希匹!”
姜维刷着蜜色腮红的脸刹那间涨成猪肝色,老大爷走前十分鄙视地丢给她一个看不起的眼神,郑宋宋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别和不了解你的人生气。至少,你的牙比鲨鱼好看呀!”姜维恨不得立即动手掐死她,郑杨拉扯郑宋宋的手,淡淡地笑着说:“带你去吃鼓汁凤爪。”
郑宋宋立即欢呼雀跃地抱着他的胳膊,姜维不冷不热地开口:“大冬天的出来约会,真难为你们了!”郑杨极有风度地感谢她:“大冬天的跟了一路,也真难为你了。”姜维猪肝色的面部瞬间
又煞白,愣愣地看着走远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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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照旧是郑杨进书房的时间,郑宋宋心怀意乱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开始思索另一番骗术,补功课查资料的借口已经用过太多次,端茶倒水送夜宵的招数也已经用过了,今天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借口呢?
她丝毫没意识到,往常的每个夜晚自然进出书房,是不用和任何人打招呼也不用千辛万苦找借口的,如今这样刻意周旋,反倒惹人注意。
郑达明咬着苹果,优哉游哉看着电视,忽然开口道:“对了,我今天给那个什么琳琳的打电话,她说放假到现在都没见过你,你今天到底去哪里了?”郑宋宋削着水果的刀子一滑,锋利的刀口在虎口上切了一刀,周鸣惠立即手忙脚乱地翻找创可贴。郑宋宋问:“你怎么会有汤琳琳的电话号码?”
“你的手机里面有通讯录嘛!”郑达明脱口而出。郑宋宋黑着一张脸:“你怎么能翻我手机呢,知不知道侵犯隐私是犯法的?”郑达明看也没看她:“小屁孩有什么隐私!”她不高兴地瘪
嘴:“怎么就没隐私了?我那么爱你,你就这么不尊重我!”郑达明全身僵硬,缓缓偏头去看她:“哎哟!我又不是故意的,大不了以后不翻你的东西了嘛!”她愤愤地端起一碟水果,边往书房走边说:“我找律师告你侵犯隐私,哼!”一句话逗得宋如哈哈大笑。
进了书房靠在门上,郑宋宋却感到有些害怕。郑杨还伏在桌上写东西,头也不抬地笑着说:“乖乖坐着不许动,完了我再收拾你!”她把水果放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摸他的发。郑杨抬头,漆黑的眸子里闪过诧异,他问她:“怎么了?”
郑宋宋六神无主地看着他:“你说,姜维他们会不会发现了什么。”郑杨去握她的手,还没碰到就被突然推门而至的周鸣惠打断。
“囡囡站在这里做什么?”她笑着把绿茶放在书桌上,“你爸爸准备把储藏室改成书房,说是让你们两个分开用,互不打扰。这下我们的囡囡可是没人管了,不会每天就躲在书房里睡大觉吧。”她慈爱地点她的鼻子,笑呵呵地又走出去。
郑宋宋摸摸鼻子,还留有周鸣惠指尖的温度,无端地她忽然想哭,抬头委屈地看着他,说:“我就说被发现了吧!”郑杨笑着拉她绕过桌子,走到自己身边,刚想抱抱他的小姑娘,书房门就再次忽然被砰地打开。
郑达明笑眯眯地看着郑杨:“今年,一起回去过年吧。郑达峰老了,已经提过好几次,我们就给他个面子算了!”郑杨点点头说好。郑达明出去前特意瞪了瞪郑宋宋:“小没良心的,竟告起爹爹来了,扣你零用钱!”
一向清明的郑杨最近越来越马虎,竟没有意识到郑达明进来前为何一反常态地不敲门,更没有意识到他进来这间房,竟是为了告知这么小尚且不算什么事的一件事。他只是将郑宋宋抱在怀,一遍遍替她擦眼泪,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才能给他的姑娘安全感。
也或许,他其实什么都看在眼里,却因着贪恋这份温暖缱绻,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第二十二章
年三十的夜晚,大雪纷飞。赌场内热闹非凡,丝毫不受节日影响,顶层的办公室里,水晶灯闪亮得让人眼睛发疼。姜雨声一边透过老花镜片看手里的东西,一边笑着说:“这小子榆木疙瘩,有做生意的头脑没做生意的命,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姜维摇他的胳膊:“爸爸,你已经同意我嫁给他了,可不许再反悔!”他将手里的信封丢在桌上,拍着女儿的手:“我姜雨声说出的话,什么时候反过悔?能娶我的女儿,算他命好!”姜维说:“那你可不许伤害他!”他摘下眼镜,点燃雪茄:“还没嫁出去,这胳膊肘就向外拐了?别忘了,人家那心底可没你的位置。”
姜维嗤笑:“就算没我,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不伦不类的算什么!”说完又抱着姜雨声的脖子,撒娇:“你打算怎么做?直接告诉郑伯伯岂不是伤了两家的和气?”姜雨声立时展露震天动地的笑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姜雨声捡钱捡的腻了,白捡个女婿倒也不错!”姜维听到姜雨声这么形容她的心上人,脸蛋渐渐又成了猪肝色。她的脸和猪肝还真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