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无星辰》作者:白小侃
文案:
“你走吧。”
“我不走。”
“跟着我没好日子过,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废物,你是英雄。”
他没接话,掏出桌上的口香糖,塞了一只进嘴里,嚼了半晌才开口:“狗屁英雄,哪有英雄干这个。”
“一天是英雄,永远都是英雄。”她看着他,“我既然跟了你,刀山火海都会陪着你,我都没放弃,你凭什么放弃?”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江湖恩怨 三教九流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蒋毅、秦淮 ┃ 配角:哑巴、老杜 ┃ 其它:
第1章
月朗星稀。
观音塘附近有家烟铺灯火通明,虽无人问津却热闹不已。起因是铺前摆了张矮桌,有仨人正围着桌子打扑克。这仨人分别是烟铺老板秦淮,隔壁饭馆厨子老王,还有老王的徒弟小张。
边陲小城多寂寥,入夜更沉静,忽闻啪一声响,秦淮一双二拍在桌上,如此又赢一局。
老王往她面前搪塞皱巴巴的一块钱:“今天撞鬼了,老输。”
秦淮拿起杯子喝茶,那是一挖空果肉的玻璃罐头瓶,水过几巡已无茶色。
她看一眼对面,路基停着辆银灰夏利,树下还有一辆黑色大众。
“我也输了不少,都让秦淮姐赢了。”小张顺着她的视线回头,“姐你看什么呢?”
她垂了眼皮漫不经心道:“连着输了好几天,也该我赢了。”
“你何苦惦记这点小钱,陶西平待你好,跟了他就不愁钱。”
“是啊姐,那天他来吃饭,还说要把饭馆买下来,给你扩店呢。”
老王抠着扑克笑:“你秦淮姐心气高,看不上离过婚的。”
“离过婚怎么了,他有钱,儿子又不用你养,你也不用起早贪黑守着这间铺子,再考虑考虑吧姐?”
“说得轻松,你以为后娘那么好当?”
“那也比赚钱容易,我都想好了,要是有个女老板看得上我,我就入赘,还干什么活啊。”
老王骂:“瞧你那点出息!”
秦淮眼风一瞟,见对面的小汽车忽然冲出几人,争分夺秒向旅店大门跑去。
老王抬头:“狗日的,又是吸白粉的小杂碎。”
秦淮慢条斯理扣了牌:“差不多散了吧,再晚嫂子又该骂你了。”
老王怕老婆,经此一提,不免心虚,于是搜罗着纸牌准备撤。怎料人将站起,却被俩青年包围。
“秦淮姐,平哥找你。”
老王随即溜的比兔子还快,紧随其后的还有小张。
她看一眼身前的人:“天冷,我先进去拿件衣服。”
那青年便乖乖等着。
她去了里屋,从抽屉拿出钥匙,马不停蹄走向后门,人将出屋,便砰一声锁了后门。
“秦淮姐!”
她吓一跳。
“这招上次已经用过了,你就别再兜圈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后门连接一条逼仄巷子,正对着一面矮墙,墙内是旧式居民楼,她被四个男人挟持走在墙外。
夜凉如水,不知名的昆虫在犄角旮旯发出细碎鸣叫。她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思考着一会儿出了巷子该往哪个方向跑、能不能逃跑成功,以及如果不成功又该如何周旋。如此逐渐走到尽头,却不料巷子口忽然蹿出一人。
那人骑着自行车,歪扭着龙头横冲直撞,一面嚷嚷着叫人躲开。四青年措手不及,避让时却不忘拽住秦淮的胳膊,便瞧单车失控,滚圆着轱辘撞上其中一人的裤裆,那人避闪不及,被撞了个满怀,霎时痛得捂裆跳脚。
“不好意思,太久不骑,手生。”
几人闻声细看过去,领头人这才喊了声:“毅哥。”
蒋毅点点头,又看了看秦淮:“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正要带她去见平哥。”
秦淮见有机可乘却不敢贸然呼救,只好捕捉蒋毅的眼睛和他对视。
蒋毅草草打量她,皮肤洁净朱唇微启,脸颊瘦长鼻头翘挺,长得不赖,只是那双眼睛怒目圆睁瞧着不太友好。
忽而笑道:“我又没惹你,你瞪我干什么。”
说罢几人挟着她继续前行,秦淮绝望之际却听身后大呼一声:“等会儿。”几人回头又听他道,“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你是不是前面那条街上卖烟的?”
秦淮不知他何意,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不说话就是了,我正要找你,上午我在你那儿买了条烟,回去一抽发现是假的,你为什么卖假烟给我?”
几位青年不高兴了:“毅哥,平哥找她有急事呢。”
“平哥的事着急,我的事就不急?”
“我不是这意思,平哥这会儿正等着见人,要是不带她过去我们没法交代。”
蒋毅推着车朝他们走近:“回去和平哥说一声,人被我带走了,他欠我一人情,正好卖我个面子,不会为难你们。”
那人迟疑。
他又开口:“怎么,要我给平哥打个电话求证一下?”
那人随即撒了手,几人面面相觑后只好空手而回。
沉寂的夜一如既往,秦淮的紧张似伏在墙上的落叶,轻风一过全部带走。
“谢谢你啊。”
他左手把着车朝她伸出右手:“蒋毅。”
她也伸出手和他握:“秦淮。”
“我知道。”
她有些意外,他坦然接受她的意外,并不解释。
“你不是他女朋友吗,躲什么?”
她惊:“谁说的?”
他笑而不语。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推着自行车走在小巷里,月影下车胎压地窸窣作响。
四周极静,秦淮却忽的血气上涌,险些抑制不住澎湃激动,她留心蒋毅已久,但一直缺乏机缘靠近,不料今晚他却主动出现了,她内心深处难免生出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轻松感。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来买烟的那个下午。
他买完便拆了一支点燃,指了指门口:“我能坐会儿吗?”
她应允,从柜台下捞出一张折叠矮凳,再抬头时他却已在门口的路基上坐下。这一坐便是一下午,他一句话不说,抽烟却未停过。空间敞亮,他坐得随意,两腿左右打开着,很是自在,可脸上的表情又很是颓靡。
烟铺附近是翡翠交易市场,那里总是人来人往,即使偶尔赶个人少,那些百无聊赖的店主也会偷闲到她这儿买包烟换换气。久而久之,她也算见过形形色色,却还是头一回碰见闷不吭声抽完才走的人。
“饿吗,请你吃烤串。”
他推着车子拐弯,指了指对面的烧烤铺。
“还真有些饿了。”
她控制住口气,尽量显得自然。
于是二人结伴吃饭。他点了十串烤肉、两串茄子两串土豆,还有两瓶啤酒。他拎着酒瓶往桌沿上一磕,瓶盖砰一声弹起来,在空中翻了好几圈落在地上。
接着,他倒了两杯酒:“你真不是陶西平女朋友?”
“真不是。”又补一句,“怎么可能。”
“他对你不错,你怎么不同意他?”
她顿了顿:“我听说你和陶西平是朋友,你这么帮我,他不会生气吗?”
“说真的,女人对他太好他总不当回事,碰上你这么给他不痛快的,看着还挺爽。”
他就着签子吃肉,一口接着一口,带动咬合肌的开阖劲道利落,似吃进嘴的食物分外可口。
“你好像对他很有成见。”
“干活而已,没有什么成见不成见。”
“你给他干活?”
他笑:“我要给他干活刚才就帮着他们送你见他去了,怎会救你脱身。”
她还想开口,却被他端了酒杯制止:“吃吧,菜都凉了。”
她便适时打住,之后再聊仅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蒋毅吃饭很快,三两下就搞定,见她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掏钱付账:“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家就在北三环,前面拐个弯就到,很近的。”
“我知道。”
他松了车撑把龙头,推着车往前走,也不管她让不让送。
她迟疑着跟上:“你怎么知道?”
他转头看她一眼,眉眼捎带的笑意转瞬即逝,并不开口说些什么。
几分钟后,秦淮到家:“今天你救了我还请我吃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不如这样,以后你来买烟,我给你八折。”
“我不怎么抽烟。”他说,“你要真过意不去,可以经常请我吃饭。”
“好。”
二人的关系就此靠近,那时的秦淮一门心思找线索,却不知生活会随着命运的起伏变得不可把控。
隔天天晴,被光芒环绕的小城并不炎热,表面一贯朴实平静。
秦淮贪懒起得晚,拉开卷闸后也不清扫铺面,伏着烟柜从狭窄的空间探出半颗头,问隔壁卖早餐的阿婆买了碗饵丝。
阿婆端给她早餐时问:“昨天警察抓人你知道不?”
“不知道。”她捉筷呼哧呼哧吃起来,“抓的什么人?”
阿婆转头指着对面的旅馆,连带头上的蓝巾甩了甩。
“听说是卖粉的,住在对面好几天了。”
阿婆压低声音凑得极近。
她也压低声音凑近:“真的吗?就在对面?”
“是啊,这些杀千刀的不干正事尽想着白来钱咧。”
“我是没门路,不然我也干这个,谁不想白来钱的。”
“呸呸呸,你这个小杂碎,干什么不好去干那杀千刀的,还不快老老实实卖烟。”
“卖烟不挣钱啊。”
“有口饭吃就不错咯,挣大钱卖大命,不划算的。”
第2章
这时烟柜前忽然出现一人,上穿黑色棉T,脚踏软皮白鞋,瘦骨嶙峋像皮包骨的猴子。
“今天生意好不好?”
秦淮随即从柜里摸出包烟,啪嗒一声丢在他面前。
那人嘿嘿一笑,抓起烟瞅了瞅,又给她丢回去:“我们认识这么久,给哥来包好的。”
“爱抽抽,不抽滚。”
她抓了烟准备放回去,他却抢先一步拦截,扬起眼皮贱笑,拿了烟走了。这人叫二赖子,是附近混迹多年的无业游民。白蹭秦淮一包烟,他又去抢阿婆的早餐。
阿婆追撵:“二赖子你又来赊账,不卖给你!”
但他已抢了半碗汤,端着碗边喝边笑:“喝你碗汤怎么了?”
阿婆拿了盖子往桶上盖着:“赊烂账的货,吃了拉死你。”
二赖子是真无赖,为这种事被送警局好多回,该拘留拘留该教育教育,良好公民的法则早已倒背如流也改不掉他的毛病。
这附近的人都认识他,厉害些的连打带骂,不厉害的拿东西打发,但也会骂上几句。听说他以前有正经工作,因结交不入流的朋友堕落至此,落得爹不认娘不爱的下场,像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可恨又可悲。
打发掉二赖子,秦淮百无聊赖守着铺面卖烟,晌午时向隔壁饭馆买了份炒饭。小张送来饭时还替老王传话约她下午打牌,她扒着饭点头,连说几个好。
怎料饭后牌局还未凑齐却先发生一场斗殴,秦淮虽是旁观者,但也心有余悸。
起因是街心花园有几个男人欺负一哑巴。那哑巴出现在这地方没多久,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因为瘦弱又不会说话经常被人欺负,甚至连调皮捣蛋的中学生都逮着机会嘲弄他。
那哑巴被打得满脸血污,哆嗦着干瘪的手跪在地上作揖,却被对面的人一脚踩了手背,慢条斯理的来回碾着。哑巴不会说话,张圆着嘴发出粗瘪的呜咽。那几人却似撞上极兴奋的事,乐得笑出了声。
秦淮看他趴在地上遭人□□,别说起身反抗,连出声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她正愤慨不已,忽见一人朝他们走近,靠拢便是一记踢腿,踢翻踩着哑巴的人,再卡了他的脖子往后逼,被逼退的人也不甘示弱,反手进攻和他打了起来。
秦淮这才看清,这拔刀相助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和她一起吃宵夜的蒋毅。
二人对打几局,那人虽偶有得势,但最终都败在蒋毅手下。末了,竟是喘着粗气被蒋毅踩在□□,脚就紧着他的脖颈,慢条斯理来回碾压,将他方才欺虐小哑巴的那招全数还了回去。
那人皱着眼睛在他脚下求饶:“毅哥我错了,你饶了我。”
蒋毅岿然不动,脚下仍在追加力道,半晌才放他起来。
起来之后那人也不说话,拽住哑巴的衣领准备把人带走,却被蒋毅拦下。
那人解释:“他偷了平哥的东西,我得带他走。”
蒋毅看着哑巴:“你偷东西?”
哑巴使劲摇头,混合满脸血污不停呜咽。
“他说他没偷。”
“他害怕平哥,不敢认。”
说罢又作势将人掳走。
蒋毅再次拦下:“我突然想起来,前天我在车站附近吃饭也丢了钱,那小偷和这哑巴长挺像。”他看着哑巴,“是你偷的么?”
哑巴颤栗,猛摇头。
他看着那人:“你也别带他走了,交给我,我欠平哥一人情,正好找他一块儿算账。”
他边说边拍了拍哑巴的脑袋,力道还不轻。
那人吞吐:“昨天你才说平哥欠你的情,我们上你的当回去还挨了顿骂,今天又成你欠他的了…”
“昨天的事不就是我欠他的么,今天把这哑巴交给我处理就当还了他的情。”
“不是这样…”
那人被他绕晕,话都说不利索,却仍然僵持着不放人。
蒋毅火了:“给是不给?”
那人想了想,终是撒着气走了。
被留下的哑巴猛的下跪,又朝蒋毅磕起头来,一边呜咽着发出粗瘪的声音,试图解释偷东西的事。
蒋毅道:“你走吧,以后别在这儿出现。”
说罢抬腿朝烟铺的方向走来。
秦淮问:“都走了?”
“嗯。”蒋毅抬眉盯着她,“看见人被欺负怎么也不帮个忙,别人就算了,这几个看在陶西平的面上多少也会听你的话。”
她讪讪的没说什么。
他又问:“你吃饭了么?”
“这都几点了,你还没吃吗?”
“没。”
“想吃什么,我请你。”
他毫不客气,点了红三剁和酱烧肥肠,还有两碗白米饭,就那么伏着烟柜吃起来。他深麦肌肤脸瘦长,鼻挺唇薄眼皮单,耳朵也薄,鬓发极浅贴着耳廓。
秦淮看着他:“我以为干你们这行都铁石心肠,想不到你还挺仗义。”
“你知道我干哪行?”
“你和陶西平认识,他们叫你毅哥,还能是干什么的。”
“…你既然知道陶西平是干什么的,又那么讨厌他,为什么不报警抓他。”
他开口随意,还扒着饭,吐字有些模糊。
她反应极快:“正因为讨厌他,所以他干什么和我没关系,坏事做多了总会有报应,轮不到我出头。”
他看她一眼:“那你会举报我吗?”
她一怔,竟不知该说什么。他却毫不在意,悠然自得继续吃饭。
一刻钟后,老王领着小张过来打牌。
“蒋老板,我烧的菜好不好吃?”
蒋毅正喝着茶,闻言朝老王竖了竖拇指。老王递给他一支烟,但被他拒绝了。
“奇怪哩,你竟然不抽烟?”
“抽。但我抽烟没瘾,一包能抽好几天,好几天不抽也能过。”
眼瞧二人已展开矮桌围坐,一边聊天一边洗着扑克牌。
这厢小张却悄悄凑近秦淮:“姐,虽然陶西平有两个厂,但听说他也做着大生意,很不错的,他没离过婚,也没有儿子,你可以考虑考虑他。”
秦淮就着手里的鸡毛掸子敲他:“多管闲事!”
老王搭腔:“小张别惹你秦淮姐,陶老板都不敢惹她你敢?”
“不敢不敢。”
小张连声附和,一面蹿至矮桌和他们打起牌来。
秦淮喜欢玩牌,也蹿了过去,却被赶走。
她不满:“凭什么你们占着我的地盘还不让我玩?”
“玩什么玩,生意不做了?”
蒋毅理着扑克,口气极自然。
小张眉眼上扬瞅着她,眼风很是暧昧。
整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临近饭点儿,老王携小张回了饭馆开工。秦淮收拾柜面时总觉得门口藏着一人,可细看过去又什么都没有。
反复几次,蒋毅生疑:“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说,“晚饭想吃什么,我请你。”
“今晚有事,饭就不吃了,我先送你回去。”
她看了看手机,才六点半,因不想错过分毫,便收摊让他送。
天将擦黑,二人并肩走在路上,秦淮为打探消息,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着天,却半晌入不了正题。原因是她老觉得身后有人,就像方才在店里一样,可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
这回连蒋毅也察觉异样,行至拐角忽然一声吼:“出来!”
便瞧一人畏缩着站出来,他穿着脱线坎肩,高低不一的裤腿,破皮的鞋,脸上肿着淤青,脑门带着血。这人是下午在花坛挨打的哑巴。
蒋毅问:“跟着我干什么?”
哑巴不会说话,只是局促的站着。
“走吧,别跟着我。”
说罢,二人继续前行,不料那哑巴仍然跟在身后。
蒋毅并不理他,等行至秦淮家门口和她道别,才又正眼看了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指了指秦淮:“要是不想走就跟着她。”
哑巴猛点头,秦淮吓一跳。
“跟着我干嘛?”
“保护你啊。”
“不用,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陶西平再来你不怕?”
她迟疑,打量哑巴干瘦的身材:“他在也没什么用,我保护他还差不多。”
蒋毅笑:“那也行。”
说完就走了,她连诶了好几声也不回头。
她只好看着哑巴:“你还是走吧,我不需要人保护,也照顾不了你。”
说完便上楼去,并不管他的去留。
那是一幢陈旧小楼,墙墩伏着一丛炮仗花,丝状的花冠橙红的色,在路灯下静谧绽放。
秦淮回到家洗了澡去睡觉,也不往窗户外看上一眼,原想着不理不睬晾那哑巴一晚,他自感没趣就会主动离开,却不料隔天一早,等她准备赶去店铺时,那哑巴还在院里站着。
“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咧嘴冲她笑,嘴角挂着干涸的血。
她已没什么好气,自顾去往烟铺,依旧不想理他。
那时天刚亮了没一会儿,卖早餐的阿婆已挑着扁担在旁边落脚。她照旧懒洋洋伏在烟柜上,问阿婆要了碗饵丝。
阿婆盛了一碗递给她,瞧了瞧站在铺外的哑巴。
“小伙子和人打架了吗,脸肿的就像刚出锅的馒头一样。”
他又咧嘴冲着阿婆笑。
阿婆看了看秦淮,秦淮朝她指指喉咙,摇了摇头。
阿婆立即明白,又从桶里舀了一碗早餐递给他。
“大早上的,吃点东西精神好。”
他看秦淮一眼,不见她有什么示意,于是摇头摆手拒绝。
“吃点吧,吃点东西伤好的快。”
他又看秦淮一眼,却见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放横了手机打游戏。
阿婆仿佛明白了什么,扯开嗓门教训:“死女娃,你不得了了,逮个耗子整个麻雀就够了,你现在竟然连男人都敢打,你看看你给人打成什么样了,连吃口饭都要看你的脸色,你这么凶咋能嫁出去。”
秦淮皱眉:“我没打他。”
“没打他他不敢吃饭?”
她无奈,挥挥手:“吃吃吃。”
哑巴这才欢欢喜喜捧过饭碗。
那阿婆念叨:“还说不是你打的。”
她无奈的撇撇嘴,没说什么。等一局游戏结束,她给阿婆掏钱,阿婆找零她却不要。
“吃你两碗就给两碗的钱,别回头反悔了又问我要。”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阿婆又准备训她,却见路东出现几个人,于是着急火燎赶秦淮。
“快藏起来,陶西平来了。”
她吓得抓了手机往柜子后面躲去。
一旁的哑巴见状,随即搁了饭碗,跳进柜台守着。
第3章
陶西平,三十五六的年纪,小剑眉上扬,丹凤眼威严,额间露着淡褶,下巴蓄有浅须,这人不按常理出牌,讲道理时尊老爱幼,不讲理时抽筋剥骨。
他穿着翻领外套,领着几人走近铺面。
他嘴里含着一支烟,敲了敲柜台:“秦淮呢?”
哑巴冲他憨实一笑,摇了摇头。
“你是谁?”
他又摇了摇头。
“哑巴?”
他点点头。
却听身旁的人说:“平哥,这哑巴就是前几天偷东西的人。”
陶西平随即变了脸色,哑巴这才发现他身后的几人正是昨天打他的那伙人,顿时有些害怕。
接着便有人擒住他往外拽,他赖成一团不动弹,那几人急赤白脸跳上柜台,更有人拎了木棍敲打玻璃,但被陶西平拦下了。
“你和秦淮什么关系?”
哑巴不吭声,弓腰缩手的挡着脸,露出一只眼睛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