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的亲妹妹!”谭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举起手来想要打她,最后却没有落下手,悔恨地捶了捶自己的腿,“真是造孽啊!”
谭展颜一脸的委屈,眼角瞥到了谭七彩正在看着她,她眉头微微一皱,趁着谭相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地瞪了谭七彩一眼。
谭相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其他方面,再也懒得管通奸之事是否属实,蹲下身来抓住谭七彩的手,爱怜地看着她,说:“颜儿,你受苦了……”
颜儿……谭七彩忽然想起了自己在艺坊的名字,一身冷汗。
“女儿没事,只是辗转多日才得以回家,爹爹却又这么待我,心中实在是伤心不已。”谭七彩硬着头皮努力扮演好谭舒颜的角色。
“颜儿,你能回来,爹爹其实很开心,只是这七皇子……”谭相欲言又止,看了看谭舒颜,似乎觉得在她面前说这些不太好。
他抓起谭七彩的手,转移了话题,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背,心疼得红了眼圈:“这还哪是姑娘家的手啊!”
谭七彩看了看自己的爪子,真觉得有些脸红,自己的手基本上没有保养过,一直干粗活,这双手粗糙得实在是不能入眼。
谭相眼尖,看到她手腕上似乎有什么痕迹。
他伸出手来掀开她的袖子,一看便吓了一大跳。
上面是还未消退的伤疤,颜色已经变得很淡,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伤口原本是很深的,可以想象当初造成这个伤疤的人,下手有多狠。
谭展颜一看到谭相发现了这个,更觉得不妙,手中拧着帕子心想自己今天就不该多事,还特意跑来这儿一趟,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些又是谁干的?”谭相将她的袖子掀得更高,看到上面的痕迹更多,而且更深,“是谁,竟然对我的宝贝女儿下这样的狠手?”
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是谭相口中所指已经十分明确,谭展颜尴尬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用丝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强装笑颜道:“爹爹这是在怪女儿吗?”
“……”谭相沉默不言,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整个气氛和他的态度都表明了,他就是在怪她。
“是女儿的错,您惩罚女儿吧。”谭展颜再不嘴硬,认命一般双膝跪地,朝着谭相磕了一个响头,“爹爹,都是女儿不好,女儿弄丢了妹妹,怕您担心,只好谎报,告诉您妹妹她已经平安到达了江南。”
谭七彩冷冷地看着谭展颜演着戏,不知道她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招要对付自己,所以认真地将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听进了脑子里,不敢有丝毫大意。
“爹爹您要打要罚都可以,或者直接将我扔在京城郊外的小树林子里去让野兽吃掉也没什么关系,只要爹爹和妹妹消气就好。”谭展颜说着说着眼中便有泪水流下,透明的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实在是惹人怜惜。
谭相见她这样,也没有其他办法,他也并不能真的如她所说,真的将她送到小树林子里去喂野兽,一样的亲生女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起因也是谭舒颜自己的错误,所以她也罪不至此。
结局似乎是皆大欢喜,谭舒颜和谭展颜的错误都被原谅,一家人得以重新团聚,虽然拐了一个很大的弯,但是结局终究是好的。
所以谭相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他扶起谭舒颜和谭展颜,欣慰地拍了拍她们的肩膀,慈祥的笑容慢慢地在他的脸上舒缓开来,说道:“那么,这一页就算是翻过去了,我也有错,你们也有错,相互抵消,以后一家人好好的。”
谭七彩犹疑地点了点头,冷不丁地却被谭相抱在了怀里。
“颜儿,爹爹真的太想你了,感谢老天还给老夫一个完好无损的谭舒颜,这真的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啊!”
重逢的戏码就这样结束了,除了谭相之外,几乎每个人都在演着自己的戏,精彩绝伦。
最后谭七彩抱着花花离开了前厅,被谭相牵着,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谭相亲自将她送到,否则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回去,她不知道该不该暴露出自己已经完全没有谭舒颜的记忆的事实,犹豫的当口,谭相却发现她的神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谭七彩摇了摇头,心中掂量着,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她将怀中的花花放到一边的座位上,然后扶着谭相在房间中的座椅上坐下。
若是自己隐瞒着,日后再被有心人说出来,那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爹爹,女儿其实有事情瞒着你。”谭七彩转身面对着满脸慈爱看着自己的谭相,十分干脆地跪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谭相赶紧将她扶了起来,面容关切,又透出隐隐的担心。
“女儿……不太记得以前了。”谭七彩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了谎话,“女儿只记得,从树林里被人救起时候一直到现在的事情,之前的事情,变得很模糊,直到前些日子,女儿才想起一些事情,但是有些时候,还是会记忆混乱。”
“什么!”谭相皱着眉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谭七彩心中一阵紧张,生怕谭相会看出自己是在撒谎,毕竟是混迹官场多年并且风头一直不减的当朝宰相,一点点小破绽,应该就看得出来吧。
不过谭相看了她许久,却是十分怜惜地抚上她的脸颊,语气十分温柔,让谭七彩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一个父亲的爱。
“苦了你了,女儿。”
第十七章 新婚
谭七彩此刻真的觉得十分奇怪,体内有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冒了出来,自己的父母早亡,她一个人过了好几年的独居生活,许久都没有这样被父母爱护、心疼的感觉。
谭相的这句话虽然简单但是却是实实在在地发自内心,戳中了谭七彩的泪点,她竟然觉得心脏一下子软了下来,想好好地孝敬孝敬面前的这个面上布满皱纹的老人。
“爹爹,虽然女儿有些事情不记得了,但是父女的情意依然在我的心中,”谭七彩抹了抹眼角的泪,“请爹爹放心,女儿今后一定会好好的。”
“好女儿。”谭相欣慰地点了点头,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来,跟我说说这些日子怎么过的,从你五岁之后,爹爹就没有真正地跟你聊过天了。”
“嗯。”谭七彩点了点头,从这个老头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这边温情叙旧,另外一个人心中却是十分不好受,计划被打乱,目的未达成,偷鸡不成反倒还蚀把米,谭展颜的心情非常不好。
她立刻找来自己在谭府留下的心腹,让他们出去散布一些关于三小姐谭舒颜的消息。
她就不信,这个谭舒颜难道就是个不倒翁?越是推她越是有劲儿。
很快便到了傍晚,谭七彩跟谭相几乎聊了一整天,简单地吃过饭之后,谭相还有事情要处理,终于恋恋不舍地回了房。
从谭相的嘴里谭七彩也得知了不少第一手消息,比如关于谭舒颜小时候的一些趣事,还有关于谭舒颜的娘亲,究竟是何许人也。
她也终于了解到,为何谭舒颜会如此受宠,就算是犯了通奸的错,都可以得到原谅,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谭舒颜的娘。
谭舒颜的娘叫长孙月,是闻名京城的美女,性子温婉、知书达理,和谭相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深义重,最后谭相如愿地娶她为妻,她也成为谭府的正室。不过命运弄人,长孙月在生下谭舒颜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最后医治无效,病死了。
长孙月十分爱笑,笑起来温婉动人,正是这笑容让谭相日日思念她,于是便给女儿取名为谭舒颜,用以思念爱妻,也希望女儿能够每日都开心快乐,长命百岁。
谭舒颜从小便长得与长孙月十分相似,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天真可爱,笑容甜美动人,谭相几乎把整颗心都捧给了这个女儿。
至于另外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夭,二女儿虽然也长得十分精致漂亮,却总是不能跟谭舒颜相比。
谭相直接就将这些事告诉了谭七彩,让她觉得有些尴尬,他丝毫不隐瞒自己的偏心,反而十分坦然,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说,他不仅仅要让谭舒颜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一点,他也要让其他人都知道,自己的宠爱,只能给谭舒颜。
这一切也是为了抚慰爱妻的在天之灵。
但是谭七彩总觉得,他的这种毫不避讳的态度,多多少少也成了造成谭展颜如今性格的罪魁祸首。究竟是好是坏,谭七彩也无权多说,只是长叹一口气,既是为了谭舒颜那传说中完美无比的母亲,也是为了谭展颜。
她是不知道长孙月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完美,但是陪伴在身边的人,是永远没有办法跟永远离开人世的人一较高下的。谭舒颜正是沾了这个光,才能一直享受到谭相的宠爱。
谭七彩想着这一切,越想越是睡不着,天色已经不早了,月亮升至中天,照得满厅铺满了月色,十分漂亮。
谭七彩披着罩衫打开了窗户,趴在窗台上看着夜色。
身世算是搞清楚了,司空云想要利用自己的地方也算是完全清楚了。谭展颜并不受宠,对他来说用处并不大,谭相并不会因为这个女儿而为七皇子做什么,但是谭舒颜便不一样了。
光一个谭舒颜,便顶得上好几个谭展颜。
谭七彩叹了一口气,以后自己可怎么办呢?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真的要将谭舒颜这个角色演一辈子了。
想到这里,一阵凉凉的秋风吹过,谭舒颜吸了吸鼻子,觉得有点冷,关上窗子正准备回去休息,转过身,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什么事唉声叹气的?”
“啊……”谭七彩吓得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却被眼前的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
“还是一惊一乍的。”司空云皱着眉头看着她,嫌她十分麻烦。
谭七彩看清了眼前的脸,这才舒了一口气,心脏依旧跳个不停,一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你还不是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了!”谭七彩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怎么跟飞贼似的,不会白天走正门吗?”
“麻烦。”司空云简单的一个理由,便让谭七彩哑口无言。
“大半夜的,过来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你这皇子的名头还要不要了?”
“怎么?还没成为我的妃子,你就开始担心我了?”司空云似笑非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这样的眼神让谭七彩十分不习惯,总觉得有些暧昧。
“你来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谭七彩一副你不说我就要赶你走的表情,坐在床上抱着手肘看着司空云,一点也不客气。
“就这么对你未来的夫君?”司空云今日似乎十分开心,像是有什么喜事儿一样,竟然眼中带笑,厚着脸皮坐在了谭七彩的旁边。原本已经在床上熟睡的花花被司空云的声音吵到,一下子便惊醒了,爬起来瞪着司空云,跳进了谭七彩的怀里。
司空云这样的动作可算是把谭七彩吓了一大跳,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若不是认得他这副皮囊,谭七彩真要以为身边的这个人是司空炎而不是司空云。
“你今天怎么了?”谭七彩惊讶地看着司空云,手中摸着花花柔顺的毛,安抚着它的情绪。
司空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谭七彩怀中的小家伙,随意问道:“怎么还养了这个东西?”
“它叫花花。”谭七彩不满地瞪了司空云一眼,那眼神像极了花花,让司空云十分无语,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动物。
“我今天来其实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司空云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变得十分严肃,一时间气氛有些紧张,弄得谭七彩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父皇说,明日便可昭告天下。”
“说什么?”谭七彩下意识地问道,话说到一半便觉得不太对劲,再看司空云的眼神,已经是一片冰冷。
“我……想起来了。”谭七彩尴尬地笑了笑,见他面容严肃,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说,“不要这么严肃嘛,放心吧,我不会忘记约定的。”
“那便好。”司空云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不过,你确定要娶一个有可能犯了通奸之罪的女子吗?”犹豫了半天,谭七彩还是决定说出来,她抬眼看司空云的神色,他听了这话之后,神情并没有什么波动。
“我决定下的事情,便没有人可以改变。”司空云语气平静,“而且,你觉得,当时我听到未婚妻与小厮通奸的消息时会无动于衷,什么也不查?”
“你……你竟然都知道?”谭七彩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我去江南找过你,可惜没有找到,他们手脚太快。”司空云说,“不然我也不会去小酒馆找你。”
“哦……”谭七彩除了这个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而且早就将一切都计划好了。
她低头沉默,心有些乱。
她站起来装作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说:“嗯,时候不早了。”
“你不问问我什么时候过来娶你?”
谭七彩听了这话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还要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于是十分配合地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娶我?”
司空云有些无语,过了一会儿,似乎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用十分冷淡的语气回答道:“三日之后。”
“这么快?”谭七彩惊叹道。
“父皇决定的,三日之后便是吉日,下一个吉日要到一个月之后,就这么定下来了。”司空云倒是很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那便一个月之后再……”谭七彩一面说着一面抬头,看到司空云铁板一般的神色之后,主动地掐断了话头。
“我是说……三日的筹备太仓促了,有太多东西需要准备,可能会来不及。”谭七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解释一下,不过司空云似乎对这个解释十分不屑。
“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司空云十分果断地说道,“这三日你只要乖乖待在这里,等着我来就可以了。”
“哦……”谭七彩犹豫了一下,见他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便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那酒馆的那两个……”谭七彩当然没有忘记这个,她和司空云建立约定的关键部分——二狗、王嫂他们的安全,若是他们的安全他不能保证的话,那么嫁给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个你不用担心,不过那个叫二狗的……”司空云话说到一半顿了顿,“似乎很想见你的样子。”
谭七彩听后一愣,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二狗那双单纯乌黑而纯真的眼睛,他现在怎么样了呢?头上的伤也不知道好了没有,有没有继续酿酒呢?
正想着,司空云却不满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冷嘲热讽地说道:“在想什么?”
谭七彩没看出他的情绪,只是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自己去看看便知。”司空云扔下这一句之后便推开门从房间的正门走了出去,谭七彩见他这样明目张胆,实在是替他担心,赶紧追出门去想要替他把风,结果开门之后,只有一阵秋风拂过脸颊,他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是人还是鬼啊……”谭七彩咽了口唾沫,觉得这些古人的功夫真的是太不科学了。
在门口站得浑身发冷之后,谭七彩才不甘心地回到了房间里头,将花花扔到一边,抱着软绵绵的被子蒙头大睡。
谭展颜在那日之后便很快离开了谭府,虽然没了她,但是谭七彩还是在谭府度过了忙碌的三天时间。这三天里,她要学大婚之日要守的规矩,要试穿新裁的衣裳,还得跟谭相叙旧,时间可算是排得满满的。
三日很快便过去了,第三日清晨,谭七彩一大早便被谭府里的小丫头叫醒,一睁眼,天还没亮。
“这么早?”谭七彩还未睡醒,迷迷糊糊地就被拽去整理仪容。
洗漱、穿衣、梳头、上妆……谭七彩自己不太会摆弄,所以全程就坐在梳妆台前一动不动,穿衣服的时候伸伸手就好,上妆则闭眼就好,待一切都准备好,谭七彩睁眼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这还是自己吗?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一打扮起来,她简直被自己的面容惊呆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听人说,七皇子的花轿已经快到门口,她被人一路搀扶着走出门,头饰发出清脆的响声,还挺悦耳的。
这便是出嫁了。谭七彩心想,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这样轻易地嫁给一个人。
人生世事难料,这个选择,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一切都看天意吧。
谭七彩告别了一脸担忧和不舍的谭相,低下头,让小丫头替她盖上了盖头,引她上了轿子。
眼前除了红色就没了其他颜色,谭七彩乖乖地待在轿子里,不希望因为自己造成任何差错。她听说,自己虽然算是七皇子的侧妃,但是因为种种原因,这一次的大婚,不管是规模还是排场,都要比谭展颜的那次大上不少,就连礼金和嫁妆,都比谭展颜要多出一倍。
她不知道谭展颜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是什么表情,反正谭七彩知道之后是丝毫没感觉到高兴,她现在越是风光,就越是招谭展颜的恨,以后的日子便越是难过。
上了轿子之后,便是绕着京城转一圈,撒喜糖和钱币,将喜庆传递给全京城的老百姓。这也本是正妃才有的规矩,到了谭七彩这儿,一切便都有了意外。
谭七彩看不到外面的排场,坐在轿子里面却能充分感觉到外面的热闹,无论是鞭炮声、锣鼓声,还是围观的人群,各种声音交集在一起,混合成了一曲婚礼进行曲。
她在轿子上晃晃荡荡地坐了很久,也不知道外面究竟进行到哪一步了,只觉得又渴又累又吵,坐在里边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
她盼着能够快点结束,能吃口热饭,喝口热汤,暖一暖空荡荡的饱受折磨的胃,这时候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声音。
“这个谭家三小姐啊,也不是什么好货,知道她前些日子做过什么事情吗?”
“通奸啊!跟谭府的小厮!”
这句话飘过来之后,谭七彩精神一振,疲惫和空荡荡的胃完全不算是任何问题,脑袋里的一根弦绷得紧紧的,连呼吸也不顺畅了。
还是被传出去了,这个消息没几个人知道,谭七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谭展颜传出去的。
谭七彩希望事情不要闹大,否则今天当真会混乱成一片。她闭着眼睛祈祷队伍赶紧过去,不要再遇到这样的人才好。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谭七彩刚刚祈祷完毕,喇叭唢呐的声音便一下子消失了,整条街道鸦雀无声,比平日里还要安静。
一定是司空云做了什么……谭七彩真想掀开盖头冲出去,但是理智阻止了她,她现在出去也只是添乱罢了。
随后她便听到了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这证实了她的猜想。
“刚刚似乎有人在讨论本皇子的妃子?”虽是问,人群里却是一片骚动,有两个人似乎已经被随行的侍卫捉了出来。
谭七彩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掀开了一条缝,悄悄地看着外面的状况。
果然,有两个百姓被扔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司空云的面前。
“你们说了什么,再说一遍。”司空云骑在马上俯视着那两个人,他今日穿着黑色的袍子,上面饰着红色的花纹和饰物,看上去神采奕奕,且十分英俊潇洒。
“不敢……”那两人慌忙摇头,连着叩首,额头叩在地上沾了一片灰尘,样子狼狈不堪。
“日后这种关于王妃的风言风语,本皇子不想再听到,若是有人违规,本皇子自会狠狠处置。”司空云冰冷的眼光扫过人群,然后轻描淡写地对一旁的侍从说:“拉下去杖责四十。”
“是!”
人群静谧一片,司空云却毫不在意,挥手示意队伍继续。喧闹的乐声再次响起,谭七彩的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
谭七彩所了解的司空云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作为京城三绝之一,闻名天下,绝少会在百姓面前露出这样的一面。
杖责四十,这惩罚可不是小打小闹的,身子弱点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打成残疾,强壮点的,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
谭七彩坐在轿子里拧着自己的衣角,纠结着要不要出去管这件事情。
虽然司空云可能是因为在乎他自己的名誉才去管这件事,但是他能够这么做谭七彩还是十分感谢他的。
不过如此严厉地对待这些平民百姓,就怕他七皇子长期建立起来的声望会就此毁于一旦。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只是一味地堵塞反而会适得其反。
谭七彩正纠结着,便听见外边传来了那两个人惨叫着被拉走的声音,大婚的喜庆气氛被破坏殆尽,百姓们或多或少都有些惶恐,这样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
一想到这一层谭七彩便觉得脑袋一热,一只手掀开轿帘一只手将脑袋上的盖头扯了下来,直接就冲了出去。
她的这一举动让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新娘掀开轿子自己跑出来,还主动地揭开了盖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这个谭家三小姐倒还真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