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仪没有出声,握着她手的力道忽然变大,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谭七彩喘了好几大口气,脑袋里一团乱麻,她将手从司空仪的手中抽了出来,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就往回跑,一会儿便跑得不见身影,只留下司空仪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在月光的照射下映出俊美的身影。
只是没有人能够看穿他的内心和眼神,也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些什么。
不光是司空云,连司空仪也这样……谭七彩在自己小营帐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各种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在她的脑袋里徘徊往复,司空云和司空仪二人的脸也同样挥之不去。
但是她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两兄弟的意图,都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夜谭七彩便在充满了司空云和司空仪身影的梦中艰难地度过了,第二天醒来之后,谭七彩睡眼惺忪地来到镜子前,不出意料地看到一个挂着熊猫眼的丑姑娘。她烦躁地揉了揉眼睛,神志才刚刚清醒一些,昨晚的一些画面又开始在她的脑袋里晃来晃去,那两个人就像鬼魅一样一白一黑,在脑袋里面扎根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来洗漱。
今日是皇子们狩猎的日子,侍从们要跟着皇子去捡猎物,但是那是男性侍从们干的活儿,像她这样的女性侍从,就待在营帐里面洗衣烧饭,等待皇帝和皇子们平安归来。稍微把自己打理了一下之后,谭七彩便顶着黑眼圈掀开了营帐,刺目的阳光让她很是不适应,但是没过多久之后,她便觉得整个人都被这种温暖的光线包围了,十分舒服,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可是令她意外的是,营地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在距离草场很远的那片森林里,时不时地有什么东西惊起一片飞鸟,不用猜,她便知道那是皇子们的人马。
身边走过一个瘦弱的姑娘,抱着一篮随从们换下的衣裳,谭七彩认出她是这次一起过来照顾二皇子的,赶紧叫住她,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谭姑娘啊,殿下他吩咐过了,说您昨晚太累了,让我们不要吵您,所以我们就都没有把您叫醒。”
“那个……他们已经开始狩猎了吗?”“是啊,殿下他们卯时就出发了。”那姑娘笑了笑,“殿下还说了,您醒了之后该多休息,如果无聊的话可以四处转转,但是别走远了,他们午时就会回来。”
“那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现在是巳时。”都这么晚了……谭七彩算了算,现在应该是九点多钟。她看了看姑娘手中的一大摞衣裳,不由得伸出手来,说:“我帮你吧。”
“不……不敢劳烦您!谭姑娘,如果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那姑娘似乎有些惊慌,谭七彩一松手,她便赶紧抱着衣裳快步跑开了。谭七彩一愣,不知道她为何对自己这么客气。
今日的阳光特别好,晒得草场上一片嫩绿色绿得都有些扎眼,绿色的草场加上远处的森林和蔚蓝的天空完美地连成一片。
晒了会儿太阳之后谭七彩果然就觉得有些无聊了,这里的景色没有什么变化,看了一会儿就腻了。不过她的身上没什么力气,并不想去周边转转,于是扎进了营帐,整理那些还没有喝完的酒。
但是一钻进营帐,她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营帐里面有人!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但是一眼看去并没有什么可疑的身影出没,只有一张床和一坛坛乱七八糟的酒。
可是刚刚她明明看到有什么东西……难道是黄鼠狼?
“啪……”一声可疑的声响从酒坛子中间传来,谭七彩整个人一僵,精神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抓过一把草铲子紧紧地握在手中,朝着酒坛子的方向慢慢走去,一步一步皆是小心翼翼,心中不断地祈祷最好只是一只迷路的黄鼠狼。
事与愿违,当她一铲子朝着阴暗处刺下去的时候,一个黑影直接就朝着她扑了上来,拿铲子的手被迅速地抓住,反扭,谭七彩吃痛松了手,嘴里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痛叫。那人一听是个女子,手上稍微松了些,谭七彩趁机在他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人痛得倒抽一口冷气,低声咒骂了一声,然后将谭七彩直接压倒在地,谭七彩不甘,不停地挣扎,头发散落了一地,那人似乎这才看清谭七彩的脸,惊呼一声:“是你!”
她听闻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于是两个人一上一下对视了片刻,都认出了对方。
“司空炎?”
“谭……姑娘?”
这可不就是昨天自己一直注意着的奇怪皇子司空炎吗?怎么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自己的营帐里?
“谭姑娘好胆量,竟然直呼本王的名字。”他看着谭七彩忽然变色的表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门外,瞬间收了声。
“你怎么会认得我?”谭七彩皱眉问道。
“我找的就是你!”他压低了声音凑近谭七彩的耳朵说了这么一句,火热的气息喷在谭七彩的耳朵上,有些痒痒的。
谭七彩反射性地踹了他一脚:“你先起来!”
司空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压在人家姑娘的身上,尴尬地一溜烟爬起身来,摸了摸手背上的牙印,不忘打趣道:“一直以为你是个柔弱美女,没想到你还挺生猛的。”
谭七彩站起来拍了拍背后的灰尘,还有一些拍不到,司空炎十分自觉地走上前来,“砰砰砰”帮她拍了三下,谭七彩往前踉跄了好几步,差点就直接栽倒在地,觉得自己整个胸腔里面的内脏都要被他给拍出来了。
“咳咳咳……你要拍死我吗?”谭七彩立刻躲他几尺远,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一面防备着,一面将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做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你别怕啊……”司空炎赶紧上前几步,想要安慰她,谭七彩立刻后退,说:“你别过来!”“谭姑娘,你别害怕,我只是想……”司空炎一边解释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上前,谭七彩却找准了机会用脚将掉在地上的草铲挪了过来,迅速找准机会抓在手里。
司空炎看着她防御性的动作,简直是哭笑不得。
拿到铲子之后的谭七彩总算是有了点底气,她举着铲子朝着司空炎的方向,皱着眉头“逼问”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谭姑娘,你饶了我吧,我只是想过来找点酒喝。”司空炎非常小心地站在原地不动,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不去参加秋猎,单单只是为了过来找酒喝?”谭七彩眉头皱得更紧了,心说这个人也太不会找借口了,但是仔细想想,自己的帐篷里面也没有什么比酒更贵重的东西了。“是真的,谭姑娘,昨晚知道这酒是你酿的之后,我就特别想找你聊聊,你酒酿得这么好,人也长得这么漂亮……昨晚若是我赢了,也会跟七弟一样把你要回去的,今天如果我……”司空炎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谭七彩,十分认真地说出了这些调戏的话。
“你敢!”谭七彩警告他,“你要是敢这么做的话,以后绝对不要想喝我酿的酒。”
“好好好……我不会这么做的,你千万别生气!”司空炎赶紧安抚她,顺势说道,“我只是想喝你酿的酒而已,就这么一点点的小小要求,你就答应我吧?”
“只是喝酒?”谭七彩反问道,“想喝的话你直接让你的随从过来拿就可以了,而且肯定比你自己拿回去的还要多,你又何必特意不去秋猎,跑过来做偷酒这种事情?”
“我这不是想见见你吗?”司空炎厚脸皮地朝着谭七彩笑了笑,谭七彩却一个眼神将他的笑容瞪了回去。
“其实还有一点,二哥他不让外人随意拿酒,说是最后一次宴会用的,我这不是馋了没办法嘛!”司空炎朝着她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这副样子的五皇子看上去哪里还像是皇子,简直就是市井上的无赖。
谭七彩对他也是十分无奈,那天在宴会上看出了他的不同,但是却没有看出来他竟然是这样一种奇葩的性格。
第十一章 赛马
她本来不想给他酒,但是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神——那眼睛虽也是黑色的,但却与司空云的十分不同,那是清澈的黑色,乌黑瞳孔没有一丝的污染,里面写满了“给我吧,给我吧,给我吧”这几个字,很像一个人。
“二狗……”谭七彩不由得脱口而出。
“啊?什么狗?”司空炎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谭七彩赶紧摆摆手,岔开话题,“你要喝什么酒,我给你一些你赶紧走。”“还有好多种啊?”没想到司空炎惊喜地抬起头,“都有哪些品种,我都很想……”
“你还是快走吧。”谭七彩二话不说抓起一坛酒直接塞进他的怀里,“不要再来这个帐子,不然小心我禀告皇上。”
“这么狠?”司空炎抱紧了酒坛满脸的笑意,一点也没生气,眼里对谭七彩的兴趣却像是越来越浓了,“你这丫头哪来的,这小粗小野的,跟我倒是蛮搭的。”
“谁跟你搭啊,快走!”谭七彩直接把他整个人给推了出去,然后反手迅速合上了营帐门。
司空炎倒是开心得很,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和一丝丝粗野,朝着营帐里喊道:“谭姑娘,等着老子打上好的猎物来给你做衣裳!”
谭七彩真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边去,这个家伙充其量也就是副纨绔子弟的样子,骨子里还有一丝与皇室格格不入的粗野,难怪之前觉得他与众不同。
其实谭七彩判断得并没有错,他确实是非常与众不同的,只是具体不同的方面太过出人意料。
五皇子的闹剧过后,谭七彩总算是整个人都清静了下来,这次秋猎竹青有其他的任务要完成,所以没有跟随二皇子过来,否则一般情况下,住在这个营帐里头的应该是竹青才对。
如果竹青在这里的话,该有多好,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叹了口气,她也就竹青这么一个朋友了。
不久之后,自己也要跟竹青分别了吧,她已经答应了七皇子,并且皇上也已经点头,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也没有办法挽回。
谭七彩躺在床上想着心事想着人,因为昨晚没有睡好,迷迷糊糊地竟然睡了过去,这次什么梦都没有做,一直到有人将她摇醒。
“谭姑娘,谭姑娘,已经是午时了,谭姑娘快醒醒……”
谭七彩睁开混沌的眼睛,蒙蒙眬眬地辨认那人的脸,最后画面终于清晰起来,面前是一张清秀女孩子的脸,这不是之前自己遇到过的抱着衣裳的丫头吗?
“您终于醒了,殿下他们已经快要回来了,您赶紧收拾一下起来吧。”那姑娘这次抱着的是一篮子新鲜的蔬菜,似乎是要去准备午餐的。
“好的,谢谢你,我马上就起来。”谭七彩赶紧坐起身来,向她点头致谢。
姑娘抱着蔬菜急急忙忙地走了,看样子应该是非常忙碌的样子,谭七彩的心中很是愧疚,自己过来除了处理酒之外几乎没有干任何活儿,基本上是处于好吃懒做的状态。
得干些活儿了,谭七彩稍稍理了理衣裳,出了门。
除了营帐里忙碌的声音之外,森林方向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还有人们骑马的呼喝声。看来他们很快就要回来了,营帐里的人们显然也是听到了声音,手头的动作都开始加快了速度,一个个忙得底儿朝天,场面变得有些混乱起来。
谭七彩想找地方下手,却发现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分工,炒菜的炒菜,烧火的烧火,摆桌子的摆桌子……她呆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回去摆弄她的酒。
但是还没走远,她便听到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谭姑娘!”
她猛地回过头,果然看到司空炎那个家伙,一面在皇子们中间挥着马鞭,一面大喊自己的名字,司空仪和司空云的脸色似乎都有些不好看。
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这两个人的身上,谭七彩此时恨不得直接变成一只地鼠钻进地里去。
谭七彩转身就要走,司空炎却又适时地大喊起来:“谭姑娘不要走,你来看看我打到了一只貂!”
不忍直视。
谭七彩的脑海里只有这四个字,她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身后传来一阵阵窃窃私语,谭七彩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却根本无力阻止。
这一次秋猎真的是来得太“精彩”了,谭七彩不仅没有低调地过完自己的陪猎生活,而且非常顺利地在这个草场上出了名,以勾引各个皇子的名义。
皇帝一直骑在马上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不过却没有出手去阻止,他第三次仔细地打量谭七彩,眼神与前两次显然有很大的不同,这一次的眼神,谭七彩从其中看到了警告。她真想一膝盖跪下来求司空炎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但是事与愿违,司空炎一脸的兴奋,似乎还有更加令谭七彩惊讶的东西在后头。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他们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跑在最前面的却不是皇上,而是胆大包天的司空炎。
谭七彩心中略觉不妙,那人显然是直奔自己而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距离的越来越近,谭七彩也越发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因为司空炎竟然骑着马直接跨进了营地,直接略过那些牵马的侍从,直奔谭七彩。
她被吓得转身就跑,却感觉一股风朝着自己袭了过来,下一秒自己的腰就被一股大力圈住,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
“啊!”谭七彩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天旋地转之后,自己已经骑在了马上,被司空炎整个儿圈在了怀里。
“父皇,我带她出去玩玩!”熊孩子五皇子朝着脸色铁青的皇帝喊了这么一声以后,便自顾自地策马飞奔,围着营帐绕了一圈之后,重新又朝着森林的方向跑去。
“五弟!你站住!”谭七彩能够听到司空仪担忧的喊声,她想回头,但是在颠簸的马背上,她感觉稍微一动就会掉下去。
“别动哦,掉下去可是会粉身碎骨的。”司空炎半恐吓、半警告地在谭七彩的耳边说道,吓得谭七彩如惊弓之鸟,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司空炎见她这样反倒是大笑了起来说:“你不是能耐得很吗?早就该带你来看看本大爷在马上的英姿!”
“五弟他疯了吗?”司空仪皱着眉头重新骑上马,望着朝森林方向奔去的司空炎,眸子深不见底,看起来显然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你要去追?”司空云似疑问、似嘲笑地看着骑在马上准备出发的司空仪,语气冷淡。
“谭姑娘在上面。”司空仪只简单地回复了这么一句,便直接松开马绳冲了出去。司空云听到这句话也是脸色微微一变,翻身上马,皱着眉头,追着司空仪便冲了出去。
在一旁的皇帝此时的脸色更是极其难看,司空炎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他失望透了,他愤怒地握紧了拳头:“这孩子!去!你们全部都给我去追!把他给追回来为止!”
“是,父皇!”剩余的皇子们打猎归来已经是疲惫不堪,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无奈,齐齐上马,朝着司空炎的方向追去。而此时谭七彩这边,又是另外一种状况。
“你快放我下来!”谭七彩徒劳地喊着,马儿奔跑造成的颠簸让谭七彩头晕目眩,她还从来没有骑过马,这是第一次。第一次骑马竟然是在这么一个无奈的情况下,这令她十分郁闷。他们距离营帐越来越远,司空炎的情绪十分高涨,他挥舞着马鞭,时不时地还回头看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哈哈,你看他们竟然追上来了。”正在谭七彩感到绝望的时候,却听到司空炎说了这样一句话。听到这句话之后谭七彩终于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想要往后看,却被司空炎故意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让开!”谭七彩对他的行为很是恼火,刚想换一边往后看,司空炎却故意驱马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而且故意放开了固定住谭七彩的手,谭七彩瞬间便觉得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就要头朝地栽下去,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关键时刻,司空炎手臂一伸又将她挽了回来,然后在马上哈哈大笑,可算是玩得不亦乐乎。
谭七彩觉得自己就像是被猫捉住的一只可怜的小老鼠,在被吃掉之前就快被玩晕了。不过令谭七彩稍稍放心的是,除了自己这匹马的马蹄声之外,她还能隐隐地听到身后的不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似乎来追的人并不少。谭七彩看不到,但是司空炎随便转过头就能十分清楚地看到,过来追他们的人何止是不少,简直是秋猎的原班人马全部出动,跑在最前面的分别是司空仪和司空云这两位骑术最佳的皇子。司空炎心中略感不妙,这么大的阵仗,一定是父皇发怒了。
不过,父皇对他发怒的次数迄今为止已经数不胜数,又何惧这一回?谭七彩此时已经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能够听到身后的一大片马蹄声和马儿被鞭策发出的嘶鸣声,一定是有不少人追来了,若是这么多人的话,那一定是皇帝下了命令……“你最好快点停止,然后放我下来……”谭七彩大声喊道,却因为马儿跑得太激烈,过度的颠簸让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截断了她的话头。司空炎沉默着,但是驱马的动作依然如故,没有任何要停止的趋势。
“皇上肯定生气了,你赶紧回去……然后告诉他老人家,这是个玩笑。”谭七彩说完之后,感觉身后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他,见他的表情严肃了不少,不由得稍稍放下心来。就算是性子这样放荡不羁的人,利害关系也是应该能够分辨的吧?在皇室当中,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心意,这一点就算是傻子也会明白。“你倒是挺聪明的。”司空炎的声音冷静了不少。“赶紧的,现在还来得及。”谭七彩好心规劝。
“嗯……”司空炎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立刻掉转马头,而是驱马直接向前,反倒是人转过身来朝着后边的人一面笑一面大喊道,“谁能将我拦住,才算是此次秋猎真正的赢家!”谭七彩惊呆了,转头大喊:“你疯了吗!啊……”司空炎忽然策马,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腿狂奔,谭七彩被颠得完全开不了口,只好尽力抓住马儿的鬃毛,一动也不敢动,听天由命。渐渐到了草场的尽头,谭七彩心想这总该停下来了吧,刚想喘口气,司空炎却并没有勒马的任何意向,她的心一沉,心想不会是要进树林吧。没想到她还真的猜对了,司空炎没有丝毫犹豫地驾着马儿进了森林,原本明亮的日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树木长得细细密密的,只是从树丛当中漏下几丝光线,让前边的路勉强看得清晰。
虽然前路被无数不规律的野生树木阻挡着,但是马儿的速度却是丝毫没有变慢,可以看出这马是匹经受过训练的良驹,忽然间的环境变化并未对它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过这对于谭七彩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原本以为是目的地的地方重新成为了新的起点,苦难并未终结,而是一个开始。后面的皇子们也并未因为这个而放慢脚步,谭七彩一直都能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从来没有消失过。
“你到底想干什么?”谭七彩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张开嘴说话,生怕咬断了舌头,说完之后转头看司空炎,只见他微笑地看了自己一眼,说:“怎么,怕了?”“废话!”谭七彩没好气地说道。
“废话到底是怕还是不怕?”司空炎不正经地笑了笑,见谭七彩赌气不再跟他说话了,赶紧解释道,“我今天在树林里看到一个东西,特别想带你过来看,所以就用了这样的方法,你别生气嘛!”司空炎的语气类似撒娇,听得谭七彩浑身上下都开始冒鸡皮疙瘩,再也不想理他了。不过心中还是有微微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让司空炎这么兴奋地带着自己来看,而且还惹怒了皇上?
“还有一些距离,你先靠着我睡会儿,等会儿到了我叫你。”司空炎的话异常体贴,但是谭七彩听了却想狠狠地踢他一脚。在这么颠的马上谁能睡得着啊!除非是直接被颠晕过去。一行人就这么你追我赶,两者之间的距离却是固定的,丝毫也没有减小的迹象,因为为了保证秋猎的公平,各位皇子的马儿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选出来的,跑速和马儿的质量都是基本相似的,没有太大的差别。这倒是给司空炎帮了个大忙,也不知跑了多久,谭七彩还真的被颠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像是真的颠晕了。不过这时候司空炎却空出了手轻轻晃了晃谭七彩,然后凑在她耳边说了声:“快到了。”
谭七彩勉强自己打起了点精神,仔细一看,发现这边的森林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比之前进来的那一块茂盛了许多,各类植物皆是十分繁茂的样子,颜色看起来也是青翠欲滴,给人一种精神上的愉悦感。
越往里走越是这样,司空炎慢慢放慢了马儿的脚步,最后走到了一个似乎是处于这片森林的中心地带的地方,谭七彩渐渐地能听到一种非马蹄声的非常清脆悦耳的声音,像是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