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也认识张宗年吗?”
“做生意的,一来一往总归会和他牵扯到一些关系。”
“那这个人…”
“此人心狠手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倒是颇有原则,心思也缜密,并不是那意气用事光有匹夫之勇的泛泛之辈。”
芙香点点头,能得白聿熙如此称赞,那个张宗年看来真的不简单。
这事儿虽然在芙香看来算是过去了,可是白聿熙对此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但是听南风十里说来,张宗年开口说要保芙香的命,至少是让他安了七八分的心了。
隔天一早,白聿熙就言出必行的带着芙香来到了清安寺。一路上芙香一直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白聿熙为了让她宽心,沿途倒是说了不少有趣儿的事给她听,可偏偏芙香就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直到两人来到了花扶柳清修的堂屋前,芙香才紧紧的拽住了白聿熙的窄袖道,“姑姑的脾气这两年有些不好,若是她说话严厉句句针对你,三哥你可千万要忍一忍。”两个都是她用情至深的人,若是花扶柳和白聿熙闹起了别扭来,她夹在两人中间还真不如死了算了。
“你放心,我像是这么没有长幼尊卑的人吗?”白聿熙失笑的捏了捏她凝脂般的脸颊,然后转身敲响了堂屋的门扉。
来开门的自然是春痕,可是见着门外的两个人,她却愣了一愣。
“春痕姑姑,姑姑可起身了?”刚是过了午时三刻的,芙香知道花扶柳每日午时都要小憩片刻的。
“谁啊。”还未等春痕回答,里头就响起了花扶柳清亮的声音。
白聿熙冲春痕礼貌一笑,又冲芙香微微一颔首,便是悄然无息的进了屋子。而愣愣的春痕则是被芙香搀着踱步去了堂屋前的树林中。
转眼入秋,大片大片的枯叶飘落,铺了满地的金黄,碎了满目的萧瑟。只是天气晴好,身居青山,到也是别有一番韵味的。
“那就是白公子吧?”春痕是第一次见白聿熙,“看着倒是玉树临风潇洒俊逸的。”
芙香但笑不语,一颗心完全的悬在了那堂屋之内。
“姑娘。”看出了芙香的心不在焉,春痕轻轻的执起了芙香的柔荑,不改往日对她的称呼,语气中有着满满的关切,“姑娘每次来此,都是和夫人聊完天就匆忙下山了,老奴有话也寻不着机会同姑娘说。”
春痕这样一开口,芙香才堪堪的将视线定在了她的脸上。岁月磨人,她脑海中闪过第一次见到春痕时的场景。那时候的春痕虽不算顶美的人儿,却也是清秀可佳,明眸善睐的。而现在,虽是明眸依旧,但到底清秀不复了。
“春痕姑姑,我…”芙香带着歉意垂了首,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我也想同春痕姑姑聊聊的,只是…”
“我知道,姑娘无须解释。”春痕笑了笑,“我只是想让姑娘知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夫人对你言辞犀利,那也是怕你走上她的老路。夫人这一辈子,最苦的时候都在人后,旁人只知当年的花扶柳如何名动晁新,受万千仰慕,却不知她那无人可诉的痛和泪。夫人疼你爱你,她对你是真的用心良苦的。”
芙香听着,缓缓的喘了一口气,目光坚定而执着的说道,“姑姑心疼我,我知道,姑姑的苦痛,我也明白。我也不会忘记姑姑交代于我的使命。可是春痕姑姑,我真的不后悔遇到三哥,我也相信,三哥一定不会让姑姑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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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一诺千金,入驻侯府(下)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八十五章 一诺千金,入驻侯府(下)“老身以为约好的时间是下个月十五。.”堂屋内,花扶柳一身素服,面纱掩容,清冷寡欢。
“是晚辈唐突了。”白聿熙倒也不多做解释,笑着向花扶柳作揖行礼,然后恭敬的侧了身垂首而立。
花扶柳看了看他,挑着柳眉笑道,“晁新白少,果然胆色过人。”
“让夫人见笑了。”
“所以,你今日这么着急前来,定是有话想和老身说吧。”
“是。”白聿熙自知在花扶柳的面前并不用拐弯抹角,便是坦然道,“夫人疼爱芙香,在下心知肚明。在下也知道夫人唯恐在下负了她的一番痴情,所以在下今日只同夫人说一句话,娶她为妻,给她名分,护她安好,长相厮守,一诺千金,出言无悔。”
这番话一出口,连花扶柳的脸色也变了。良久,她才颤抖着肩膀笑道,“好一句一诺千金,出言无悔。这么大的海口,白少夸的起吗?高门大户,白少身为长子嫡孙,婚姻大事又岂能由自己做主?即便能做主,白少又如何权衡芙香一个市井之女突然成为白府长子嫡妻所带来的重重的利弊?”
“夫人不信我?”
“你错了,我信你。”花扶柳一改之前的犀利,整个人突然柔和了下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正因为信你,我才想问问你,若是出现我说的问题,你要如何是好?”
白聿熙一愣,没想到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说服了花扶柳。
“怎么?”见着他错愕的表情,花扶柳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你们都当我是老顽固,可是芙儿若是能遇到属于她的一心人,我又怎会从中阻拦多加干涉呢?”
“多谢夫人成全。”
“白少还未回答老身呢。”
“晚辈说了,护她安好,长相厮守,说到便是一定能做到。”白聿熙的话很明确的告诉花扶柳,若是日后有了问题,他会去一一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努力不会让芙香受一点委屈的。
花扶柳终于悄然无声的点了点头,眼中的凌厉全都化成了似水的温柔,“去喊芙儿进来吧。”
听见白聿熙喊自己的时候,芙香没有想到他同花扶柳的深谈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她虽满心的好奇,但是碍着花扶柳和春痕的面也不能直接问,便是随着白聿熙进了堂屋,然后笑着上前向花扶柳请了安。“姑姑,眼下已经快深秋,姑姑定要多加注意身子。”
“行了,我在这里吃的好住的好,用不着你操心。倒是你义父那里最近可有什么消息?”白聿熙是苏伯年的人,而眼下他和芙香的关系又是心照不宣了,因此花扶柳说话也就不避讳着他了。
看花扶柳当着白聿熙的面问出如此的问题来,芙香就算再不明白,眼下也能看出花扶柳对白聿熙还是颇为满意的,便是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认真的回到,“义父那里想必是按部就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发生,不过姑姑放心,若是有事芙儿一定会马上来告诉姑姑的。”
花扶柳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交代了芙香几句便是下了逐客令。芙香这才了无心思的随着白聿熙出了堂屋下了山。
“姑姑同你都说了些什么?”路上,芙香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开口问了白聿熙。
“我同夫人的私聊,如何能告诉你。”可是白聿熙偏偏在这个时候卖起了关子来。
“那你同姑姑都说了些什么?”芙香不依不饶。
白聿熙失笑道,“芙儿,你这个问题同方才第一个问题有何不同?”
“当然是不同的。”芙香理直气壮,“第一个问题我问的是姑姑说的话,而这个问题我问的是你说的话。”这分明就是不同的。
头一次看到她的蛮不讲理,白聿熙竟然只觉得可爱至极,轻笑着将她顺势一带搂入怀中,附在她的耳际柔声细语的说道,“我同你姑姑说,我会娶你为妻,给你名分,护你安好,长相厮守,一诺千金,出言无悔。”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烧红了芙香的脸颊。
这一刻,她觉得满目深秋的萧瑟之景都显得如此迷人美好。原来,能得一心人,真的令人如此飘飘欲仙,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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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白聿熙见完花扶柳以后,芙香舒心了许多,多日悬着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算算时候,再过两天,就是她答应了昌平侯住回侯府去的日子了。所以趁着眼下有闲,芙香去了一趟画舫。
午后的画舫还算清幽,三三两两进出的客人大都面色从容,闲散随性。巧不巧的芙香刚进门的时候就遇着金步摇在送客,便是被她拉着闲聊了几句。
“可有些日子不见你了。”金步摇一身贵气逼人的抢金红锦云纹衫,整个人如同被金子洒了一般的光彩照人。
“忙了些私事。”芙香亲昵的挽住了她的手臂,笑着说道,“这不有姨娘照顾着我的生意,眼下茶舍都用不着我亲自去打点了。”
“哎呦,你瞧你瞧,倒是到我面前卖起乖来。”金步摇拍了一下她的肩,睨眼道,“就知道你是命好的,不操心,我啊,就是个劳碌命来的。”
“瞧姨娘说的,能者多劳,姨娘这是赚钱的命。”芙香俏皮的皱了皱鼻尖,然后问道,“嫣然妹妹现在得空吗?”
“空,她天天都很空。”金步摇顺势往楼上看了看,笑眯眯的道,“那个七爷,大手笔把她给包了下来,现在那丫头舒服着呢,只要专门服侍一个主儿就行了,天天闲的让我这里别的姑娘看着都眼红啊!”
“七爷。”芙香眼中闪过一抹让人难以察觉的惆怅,随后便冲金步摇点点头道,“只要能给姨娘赚了银子,谁管是几个爷包下嫣然妹妹的场子呢。”
“可不是嘛。”金步摇掩面而笑,眉眼中满满市侩的味道,却是奇怪的让人不觉得厌恶。
“那姨娘先忙着,我去找找嫣然,聊会子天。”
“妹妹今日可来的真巧,那位七爷刚刚走呢。”金步摇了然的松开了芙香的手,随后一阵风似的将她带到了楼梯口,“那妹妹且自己上去吧,我就不作陪了。”
芙香点点头,转身上了楼。
她进了凤嫣然闺房的时候,正巧撞上端着水盆从里屋出来的茗夕。
“夫人。”茗夕自然是认识芙香的,不知为何,她对着芙香总是闪闪躲躲的,害怕看她那双太过清澈的眼睛。
芙香冲她客气的笑了笑问道,“你家姑娘可在?”
“在,在,姑娘在里头描花样子呢。”
“行了,那你去忙吧,我找你家姑娘说会儿话。”
“是。”茗夕端着水,却也是小心翼翼的行了礼,方才转身退了下去。
“怎么,我以为你早就找了由头打发她了,谁知竟然还在你屋里?”芙香进到里屋的时候,凤嫣然刚好描完一朵并蒂莲,正对着日光左瞧右看的。
“姐姐怎么有空来?”凤嫣然显然没想到芙香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先是小小的吃了一惊,然后赶忙放了手中的花纸,将芙香迎到了桌边。
“想着再不来瞧瞧你,你可要骂我没良心了!”芙香落落大方的在凤嫣然的对面坐了下来。
凤嫣然抿嘴笑了笑,忽然才反应过来问道,“姐姐方才说打发了谁?”
“茗夕。”虽然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芙香依然记得茗夕在凤嫣然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
“哦。”谁知凤嫣然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姐姐,身处青楼,无非求财求名,她这样功利心思清楚的人搁在我身边,我反而觉得安心。”
芙香一愣,倒是没想到凤嫣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可随即她却轻轻一笑,叹了口气道,“妹妹瞧的清楚旁人,可轮到自己的事儿却糊涂的紧。”
凤嫣然一羞涩,装傻道,“姐姐说什么呢,妹妹怎么都不明白。”
芙香点到为止,却也没有深究,毕竟那是凤嫣然的事儿,她都没有多说,自己也没有必要多问。就笑着拿起桌上凤嫣然描的那些花样子转了话题道,“今儿个兴致这么好,描这么多花样子你绣的过来吗?”
“就是打发时间的,姐姐若是有喜欢的挑一个,我先绣姐姐的,只要姐姐不嫌弃。”
芙香看了看,摇头道,“我可舍不得你这么糟蹋自己的眼睛。不过今日来确实有话要同你说。”
“恩?”凤嫣然见芙香满眼的认真,便是隐了嘴角的笑意。
“明日一早我就要回侯府了,最近一些日子怕是来找你的机会就不多了。”
凤嫣然眼睑一扇,叹了口气道,“也是,姐姐如今的身份不同往日了。”
可芙香当下就摇了头,温柔的拉起了凤嫣然的手道,“你知道我不是这种在乎身份地位名分的人,只是刚一进侯府,定是有许多事儿等着我。你知道,那个家里,谁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嫣然,今日我来想同你说一句,你是聪明人,七爷那里,你可千万别动了真心!
哎…芙香说完以后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怪只怪最后自己还是没能忍住。
谁知凤嫣然听完却苦苦一笑,淡然的说道,“姐姐,若是让你不对白少动心,你觉得,是件容易的事儿吗?”
一句话,堵死了芙香的后话,也说痛了她的心。
是啊,若是搁在自己的身上,又谈何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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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不动制动,下手为强

.重生之侯门弃女第八十六章 不动制动,下手为强芙香就这样怀着惆怅的心境迈进了侯府的大门。.早在八月底的时候昌平侯就命大太太将侯府西面的一处厢房收拾了出来。
那厢房有两间主屋,前后通透,还有一个耳房和两处抱夏的地儿,芙香很是满意。更满意的是这个西厢房离叶书怀的小院很近,却离叶宝盈的小院有些距离,也不知昌平侯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
本来侯府里的人都以为芙香虽说住回来,可能也只是走个过场敷衍了事一下。毕竟她在住回来之前已经明着同昌平侯说了,茶舍的生意她是要继续打点的,而昌平侯也是点头同意了的。
谁知她竟然整整半个月,好端端的待在侯府之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正做起了千金小姐大家闺秀,这倒是让整个侯府的人都傻了眼了。
“夫人,我猜着他们应该都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要干什么。”言歌自然是跟着芙香回来的,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一日三餐。
当然,大太太也是拨了几个丫鬟到她屋里的,却都被芙香赶到了外屋,能进里屋的自然就只有言歌一个人。
“呵呵,我能做什么,我真是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呢。”芙香笑了笑,看了看言歌刚从膳房提回来的食盒打趣道,“让我来猜猜,今日一定有宫保鸡丁。”
“夫人鼻子就是灵!”
“我的鼻子才不灵呢,偏偏我最讨厌花生的味道。”芙香皱着眉,看着言歌将饭菜一一的从食盒中端出来放在暖炕的矮几上。
“一会儿我帮夫人把花生都挑出来。”言歌自然是知道她的喜好,早就在一边准备好了干净的筷子。
“今日没再有人拦着你问东问西的了吧?”侯府的丫鬟们都好热情,再早些天她和言歌刚到侯府的时候,总有小丫鬟缠着言歌问些有的没的。而问出来的问题又直白可笑的很,让芙香都不知道她们是大太太派来的眼线还是那些小丫鬟们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这两日都没有了。”言歌摇摇头,突然靠近了芙香耳语道,“不过方才我从膳房回来的时候,看到紫藤正鬼鬼祟祟的从墙角处跑出去,一眨眼就在回廊处转身不见了。”
“紫藤?”芙香喝了一口热汤,满足的眯了眼。
“四小姐房里的。”
“哦。”芙香点点头,笑道,“无妨,让她们来打听好了,我在这儿纯属闲散度日,是真的没什么好做的。就是得好好想想该给你置办些什么嫁妆了。”
“夫人!”言歌听了后,立刻红了脸。
而就在这时,紫藤也已经跑回了叶宝盈的小院,正气喘吁吁的在叶宝盈和大太太的跟前汇报呢。“太太,小姐…那个,那个二小姐,她,她真的没做什么。我瞧了快一个时辰,她就坐在窗前看了一个时辰的书。”
叶宝盈听完,满脸不屑道,“母亲,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哪里知道!”大太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她,竟然跟个菩萨一样就蹲在那院子里了,几乎连门都不出了。”
“母亲,她肯定是在筹谋什么的,不然以她那个性子,怎么会这么沉的住气?”叶宝盈言之凿凿,那个芙香应该是有多恨大太太的啊,怎么可能就这么安然无恙的和大太太共同生活在一个侯府里呢?
“可她那里没动静我们也没办法啊,我拨给她的丫鬟她也不用,什么消息都探不到。”大太太叹了口气,对芙香的介入一点办法也没有。
“没关系母亲,别着急,她就算再有能耐,可初来乍到的一时半会儿也翻不出什么浪来。更何况我也已经先下手为强了。”叶宝盈自负的笑了笑,满眼的得意。
“什么?”大太太正在烦心芙香的事儿,一时还没听明白小女儿话中的意思。
“母亲。”叶宝盈拢了拢裙摆,靠近大太太道,“我托了李管家帮我去找了人,据说是个很厉害的人,杀人不眨眼…”
大太太听到这里,已是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眼前一黑晕厥过去,“你…你,你想做什么?”
“母亲放心,只是找了人,先下了定金而已。”叶宝盈抿了嘴,一副喜上眉梢的俏丽模样,却是说着如蛇蝎般狠毒的话,“我要让她知道,她的命是捏在我和母亲手上的。母亲,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才能以绝后患啊,不是吗?”
大太太的眼皮颤了颤,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她此刻的脑子嗡嗡的响成一片,心跟着一抽一抽的疼。这眼前,豆蔻年华的娇俏丫头,还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嫡亲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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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芙香闭门侯府内院,帮言歌挑着成亲的好日子的时候,宫里却是朝夕不定、山雨欲来了。
早朝的时候,允帝的气色就不大好。过量的药石积压在他的体内,早已经掏空了他的五脏六腑。虽然平日里精神看着还不错,但到底已近迟暮,虚弱无力的很了。
下了朝,允帝就摆驾去了东暖阁,随行的还有左相查查尔,右相冯庭广,以及太傅苏伯年。
一入东暖阁,允帝上了炕,抬手就砸了矮几上的茶盏。“哐当”一声,瓷碎茶溅,让小小的东暖阁瞬间鸦雀无声,可闻针落。
“杜林他们几个是要造反吗?什么,呵呵,废太子,稳朝纲?他的意思是,大央百年基业,是要毁在朕的手里吗?”允帝气的甩手一扔,将一直拽的紧紧的一道秘折狠狠的砸在了冯庭广的身上。
允帝口中的杜林正是当朝史部左侍郎,一向以右相唯马是瞻,言听计从。
“陛下。”冯庭广闻言,堪堪落跪,激昂陈词道,“陛下,太子顽劣不学无术,仗着陛下的宠爱如今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之前陛下禁足太子,本以为太子应该是苦心修学痛改前非,谁知他非但没有一点点悔过之心,反而是变本加厉。如今竟然在朝宴之上公然调戏木木客善儿公主。陛下,那木木客善儿是随扎一王前来朝贡的,这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遭世人所耻笑!”
允帝顿时脸色苍白,气的不可抑制。但是他气的不是冯庭广的那番言辞,他气的偏偏是冯庭广的一番话说的句句理字当先,令他毫无反驳之言。
“怎么,所以你让杜林秘奏朕,让朕传旨废了太子?”半晌,允帝才有气无力的冷笑了一声。冯庭广是忠心,对他忠心,可是偏偏他的忠心又太过以自我为中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做皇帝的到底看中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
他冯庭广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大央百年基业,为了帝王江山社稷,可惜这些废话,他早就已经听厌了。
“陛下,这是百官的心声,并非老臣一人之见啊!”冯庭广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头额触地,就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允帝别过了眼,淡淡的说了一句,“右相不必糊弄朕,起了吧。”随后他又犀利的盯着一直垂首而立,眼观鼻鼻观心的查查尔道,“那么依左相之间,这道折子朕该怎么处理?”
“陛下。”查查尔听见自己被点了名,随即上前一步跪拜道,“太子虽性格顽劣,但却是天资聪颖,更何况眼下太子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若是假以时日历练沉淀,太子一定能肩挑社稷大任,不会辜负陛下的一番苦心的。”
查查尔永远赌的就是允帝对太子云昊的一番真正的父子之情。帝王之家多重君臣之礼,往往淡薄了血脉亲情。但是云昊确实不同,他出生的时候慧贵妃正是圣宠恩泽绵绵无绝的时候,云昊更是破天荒的被允帝亲自养在了跟前。
这样一点小小的娃娃,允帝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出类拔萃,这份父子至亲之情,是别的皇子所不能及的。因此,查查尔虽也恼怒太子的骄纵跋扈,但是却也没有太过担心允帝会有一天弃太子不顾。
谁知查查尔的话才刚说完,跪在地上的冯庭广就冷冷的笑了一声,“外甥像舅,左相护短护的已是家喻户晓了啊。”
“右相这是摆明了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外甥?呵呵,太子先是陛下的儿子,其次才是微臣的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