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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不算,再来,直到我赢了为止!”黄衣女子不服气地道。
她是阳宁伯府唯一的嫡女杨绣弦,素来骄纵,一向自负棋艺高超,正好赶上这次斗棋,夸下海口,说一定会拿到七彩琉璃珠。没想到才两三下就输给了轩主。要是被那帮千金小姐知道,以后还不笑死她?她哪里还有颜面在那些人跟前提棋?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拿到七彩琉璃珠!
“一局定输赢,这是后院的规矩!已经有新的斗棋者出现,请姑娘离座。”
“姑娘我是阳宁伯府唯一的嫡女,我说再来就再来,少废话!惹得姑娘生气了,信不信我砸了你这黑白棋鉴轩?”杨绣弦脾气上来,转头怒瞪着裴诸城,不屑的道,“你们也听到我的身份了,识相的就离开,别打扰姑奶奶下棋,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裴诸城哪会害怕她的威胁,淡然坐下,向屏风后面道,“裴诸城向阁下请教棋艺!”
理也不理杨绣弦,顿时将她气得七窍生烟。
裴诸城?杨绣弦微怔,随即冷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被镇国候府退婚的裴府?难道你身后的女子就是被退婚的裴元歌?被退了婚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亏你好意思!要是换了我,早就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听说你貌若无盐,无才无德,难怪会被退婚,也难怪要带着帷帽出来,恐怕长得根本不能见人吧!”
“小女蒲柳之姿,外出以帷帽遮挡容颜,免被外人窥见。当然不能与杨小姐想必,眼见为实,难怪京城皆传扬杨小姐貌美如花!”裴元歌微笑着道,声音清润如玉,柔和动听,令人心旷神怡。
“那是自然,你怎么能跟我比?”杨绣弦骄矜地道。
裴诸城和房间里的丫鬟都不禁失笑,连屏风后面都传来一声轻笑。女子矜贵,容貌怎能轻易被外人看到,裴元歌戴着帷帽外出才是正确的。她说“眼见为实”又说“难怪京城皆传诵杨小姐貌美如花”,是在暗刺杨绣弦随意被外人窥得容貌,有失妇德,她反倒以为是在赞扬。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愚笨之人?
见众人皆笑,杨绣弦也察觉到不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道:“你敢骂我?”说着扬手便欲掴裴元歌耳光。
裴诸城哪能容许裴元歌挨打,只是他不欲与杨绣弦未婚女子计较,只将裴元歌拉过,护在身后。
“这里是黑白棋鉴轩,不是阳宁伯府,杨姑娘要打人,请另寻他处!”屏风后,轩主声音中的凉意慢慢转寒,虽然平淡,却有着刻骨的森然,只一句话说完,便不再理会她,径自与裴诸城开始对弈,有丫鬟居中往来,为珠帘前后的人传递彼此的棋路。
杨绣弦本想破坏,但想到自己还没拿到七彩琉璃珠,万一真热闹了轩主,她又势单力孤,被灰溜溜地撵出去就难看了!不情不愿地收了口,狠狠地瞪了眼裴元歌,却也不愿意走,就在旁边看着。哼,她倒要看看,这个裴诸城有什么本事?要是输了,看她怎么嘲笑他!
刚开始,双方落子都很快。渐渐的,每落一子,裴诸城思考的时间便越长,额头也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裴元歌从袖中取出手帕,轻轻为他擦拭。裴诸城却恍然未觉,依旧专心在棋局上,却也知道颓势难挽。
果然,一局终了,裴诸城输了七子。
“哼,我听说裴将军自负棋艺高超,曾放言说,敢让京城棋者先。现在看来,不过尔尔,以后还是少摆威风的好!”见裴诸城败局,杨绣弦出言讥刺,好出刚才的一口恶气。
“可不是吗?才输了七子,远不到片甲不留的地步,的确不过尔尔!”裴元歌反唇相讥,声音从容。
杨绣弦结舌,但事实俱在,却无法辩驳,急切间道:“有本事裴元歌你来下!哼,亏你还是将军府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你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要是你能赢得那七彩琉璃珠,我把脑袋给你!”
这位裴将军胸中自有沟壑,可惜个性耿直豪爽,未免有些疏落粗犷,但豪爽重情,若得恩惠,必会百倍相报。不知道这位裴四小姐又如何?轩主心中计较,也开口相邀道:“如果裴四小姐不介意,不如一试?”
对于下棋,裴元歌只是知道规则,连皮毛都算不上。若没有杨绣弦在此,她也就坦然承认了,但现在被杨绣弦一激,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示这个弱,反正杨绣弦输得惨烈至极,想要输得比她更惨恐怕也很难。于是坐下,道:“下就下,输得片甲不留,谁不会啊?”
这句话又把杨绣弦气得脸色发白,跺着脚,将手中的绣帕揉成了麻花。
然而,看到裴元歌落子第一步,杨绣弦顿时大喜过望,得意地狂笑起来:“我早说了你不会下棋,果然没错,哪有人第一步先走这里的?十足烂棋!不会下就早点认输,免得丢人丢得太难看了,到时候没法收场!”
裴诸城也在心中暗叹,歌儿于棋艺果然寻常,这一步的确不怎么高明!
然而,屏风后的轩主,看到丫鬟传进来的第一步棋,却神色微变,随着裴元歌渐渐地落子,神色越发凝重,忍不住失声道:“咦”声音似乎颇为惊讶,有些意外,还有些疑惑。更比先前多了些凝重,与先前和裴诸城对弈时的轻松浅淡大有不同。
听出轩主声音中的惊叹凝重,似乎如临大敌,众人都深感奇怪。
013章 四小姐风华初绽(下)
裴诸城心中疑惑,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他未看出的精妙?凝神关注棋局,却只见精雕的青玉棋盘上,黑子原先还零落地散居棋盘各处,但渐渐被白子吞噬殆尽,只剩残兵蜷缩在西北角坚持,而白子的领域却越来越大,棋局明显呈现一面倒的局势,白子胜局早定。
但不知为何,轩主落棋却越来越慢,似乎在每一子都耗费他极大的心神。屏风后的丫鬟,甚至能看到轩主光洁的额头有着淡淡的汗意。
还未到终局,屏风后轩主却突然一声轻叹,推棋叹道:“不必再下,我输了!”
明明轩主占据绝对的优势,怎么反而说自己输了呢?众人都疑惑不解,裴诸城凝视着棋局,若有所悟。
裴元歌从容起身,姿态恭谨,温语道:“轩主过谦了,是我输了。”这位轩主不但棋艺精湛,胸襟气度也非常人能比。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多疑,感觉这位轩主斗棋的目的,绝非招揽顾客、宣扬名声或者爱棋这么简单,而是另有深意。
杨绣弦一头雾水,嚷嚷道:“这怎么回事啊?明明裴元歌输惨了,你们以为我不懂棋是不是?”
轩主却不理会她,沉吟了会儿,道:“如果我没看错,裴小姐于棋艺一道,才刚启蒙,是么?”
“轩主眼光精准,正是。”裴元歌点头。
“那么,裴小姐是从第几步开始,便打定主意固守西北角呢?”
“从第一步开始便是。方才轩主与家父对弈时,我便知道轩主棋艺高超,绝非我所能匹敌,因此,从最开始就打算守住西北一角,免得输得太难看。”裴元歌坦然道。
“这么说,裴小姐从第一步到第六步,都是在迷惑我,好让我无法分辨你的真正意图。而我,也的确被蒙蔽,还以为裴小姐从第七步开始才决定固守西北。”轩主轻叹,语带激赏,“衡量敌我优劣,定位精准,确定目标后精密布局,虚实相惑,步步为营,以至于后来,即使我发现了裴小姐的意图,却始终无法克敌制胜。我浸淫棋道十四年,至今未逢敌手,裴小姐却才刚启蒙,如此悬殊的差距,我却不能攻克裴小姐固守的西北角,敢不认输?裴小姐天资聪颖,心思玲珑,实在举世无双,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我现在这里向裴将军提前道贺了。”
听到轩主如此推崇裴元歌,裴诸城乐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哪里哪里!”
只有杨绣弦在旁边听得面目扭曲,明明都是输,轩主对她那样冷漠,对裴元歌却这样推崇,根本就是不公平!裴元歌明明就是输了!
“飞花,取七彩琉璃珠来,赠与裴小姐。”
随着轩主的吩咐,旁边一个美貌如花的绿衣丫鬟很快便取来一个雕刻精美的紫檀木盒,打开后,纯白的绒毯上,一颗鸡蛋大小的琉璃珠粲然生辉,晶莹的珠体内,七色光晕流转,灿若云霞,缈如尘烟,宛如瑶池流虹,精致美丽,难描难画,立时引起一片惊叹声。
“琉璃清透,七彩晕转,果然是七彩琉璃珠!”裴诸城叹道,神色喜怒难辨。
杨绣弦更是眼红得几乎滴血,心念一转,如果她能把七彩琉璃珠要到手,到时候就说是她斗棋赢得,又有谁能知道不是?而且如此美丽的宝珠,到时候眼红死那群骄傲爱炫的女人!“裴元歌,你把这七彩琉璃珠送给我,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我可是伯府的嫡小姐,我父亲是阳宁伯,别说你,你父亲的官途,我也会照顾照顾的!”
搬出父亲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裴府,想必不会为了一颗珠子就跟阳宁伯府对抗!
这话一出,裴元歌和丫鬟们倒也罢了,裴诸城却哑然失笑。“杨小姐,回去问问你的父亲,他是谁带出来的?他的爵位是怎么得的?照顾我?他别再让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乱惹祸,丢我这个老上级的脸,我就谢天谢地了!”
裴元歌则扬起手中盛有七彩琉璃珠的紫檀木盒,笑得很俏皮:“杨小姐,七彩琉璃珠我已经赢到了,你的脑袋呢?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你们——你们欺负我,我…我回去告诉我爹!”明明裴诸城没有爵位,不能跟她父亲相比,但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裴诸城的话,杨绣弦就是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再被裴元歌这样讥诮,见旁边连丫鬟都在掩袖低笑,嘲笑她不知天高地厚。她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脸顿时涨得通红,杏眼中泪珠滚来滚去,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甩着帕子,哭着跑出了后院。
走在花团锦簇的青石板路上,见裴诸城不住地看着那紫檀木盒,裴元歌便将盒子放入他的手中,笑道:“父亲,既然你喜欢七彩琉璃珠,就当女儿孝敬父亲了。”这宝珠虽然漂亮,却也只是个玩意儿,还不如拿来讨好父亲。
裴诸城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织金荷包,轻轻抖落,只见一枚光华流转的宝珠悄然落入盒中,璀璨夺目,与盒中原有的七彩琉璃珠珠联璧合,相映生辉。“七彩琉璃珠能够清心定神,有助安眠,对体弱之人具有温养之效,你身体不好,佩戴着这两枚七彩琉璃珠,大有裨益。”
说着,幽幽叹了口气,神色迷茫中微带痛楚,带着裴元歌缓缓离去。
看着裴诸城复杂的神色,再看看光华流转的一对七彩琉璃珠,裴元歌心中顿时升起了无限疑惑。
身后二楼上,轩主站在床边,遥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看到裴诸城取出另一枚七彩琉璃珠时,清冷的黑眸中闪过一抹讶然,但很快逝去,目光淡淡落在裴元歌的身上:“裴四小姐…貌若无盐,无才无德…镇国候府世子退掉的未婚妻…有意思,真有意思!”
如果安卓然发现,被他退掉的未婚妻是个如此玲珑剔透,心思聪慧的女子,不知道他会作何表情?
“飞花,到前院告诉掌柜,我输给了裴府四小姐,这次斗棋到此为止!”
甲子号斗棋室。
眼见棋局将输的棋者,听到了飞花刚刚传来的消息,神色变幻莫测,好一会儿才歉然道:“对不起,公子,我家轩主已经认输,七彩琉璃珠也已经赠与他人。所以,此次斗棋到此为止!”心中遗憾不已,眼前的挑战者棋艺之高,是他生平仅见,甚至可能打破轩主未遇敌手的神话,没想到…
这已是第三局,眼看就能到后院挑战,可惜,仅差一步啊!
挑战者一身黑衣,头带竹笠,垂坠着黑纱,将容貌完完全全地遮挡起来,只露出一双洁白修长的手,骨节分明,却是纤细优美,宛如白玉精心雕就,使人更加好奇他的真容。听到棋者的话,黑纱下的宛如上好松烟墨描绘而成的剑眉紧紧蹙起,神色冷凝。
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七彩琉璃珠,居然功败垂成,被人抢先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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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比较粗心,刚刚才发现,在这里谢谢szll亲的打赏…。原谅偶的粗心大意,抱住么么~O(∩_∩)O~
014章 姨娘授意,先生刁难
裴元歌在黑白棋鉴轩斗棋,赢得七彩琉璃珠的消息,飞快地在京城传扬开来,引起一片热议狂潮。众人都知道,裴府大小姐裴元华才貌双全,在京城名媛中久负盛名,三小姐裴元容听说也是美貌可人,倒是这位嫡出的四小姐,据说容貌平常,无才无德,因此缩在裴府不敢见人,这次又被镇国候府退了婚,更让人们坚信,这位四小姐定是如传言一般不堪。
现在,裴元歌居然赢了棋艺超绝的轩主?
这太颠覆人们的认知了!
不止京城,就连裴府里的下人们听说这事,也都议论纷纷,难以置信:“哎,你听说没有?四小姐居然斗棋赢了黑白棋鉴轩的轩主,把七彩琉璃珠赢走了,我听说那轩主斗棋三年,可从来没输过!”
“可不是吗?这么厉害的人,四小姐也能赢,你说四小姐的棋艺得多高?恐怕连大小姐都不如她!”
“这就奇怪了,四小姐棋艺这么高,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嗨,你懂什么?四小姐是明锦夫人生的,大小姐和三小姐都是章姨娘生的,现在又是章姨娘掌府…唉,你自己动脑子想想,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
流言传入章芸的耳朵,几乎气歪了她的嘴。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那小贱人算什么?别说跟华儿比,就是容儿的一根头发丝,她都比不上!”章芸拍着桌子怒喝道,气愤难平,“想冒尖出彩,想压下容儿和华儿,她想都不要想!我的女儿才是裴府最出彩的小姐,裴元歌那小贱人什么都不是!”
王嬷嬷忧心忡忡:“老爷越来越宠爱看重她了,姨娘,咱们不能再拖延了!”
“哼,这小贱人休想翻出我的手掌心!”章芸冷笑道,沉声吩咐,“嬷嬷,你带着我的话,去找府里小姐们的教习先生,就说…”这边吩咐妥当,章芸又去了裴诸城的同泽院。
于是,第二日,裴元歌便被唤来同泽院。
裴诸城面露慈爱地道:“歌儿,我看你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也该把这些日子落下的功课补上,从今天开始,就继续到温故园跟着先生学习吧!”说到这里,神色突然郑重起来,“从前小不懂事也就罢了,现在大了,可不许再忤逆先生,如果再让我知道有这种事情,就算我疼你,也不能轻饶你!知道了吗?”
章芸在旁边,桃腮带笑,四小姐想要不忤逆先生,恐怕很难啊…
就知道,这个章芸绝不会坐视她出彩露脸,迟早会找机会抹黑她!裴元歌心中冷笑,不是她不敬重先生,而是那些人,根本不值得敬重!但脸上却挂着乖巧甜美的笑意,娇糯地应道:“女儿知道了。”
正如裴元歌所料,她在学堂的日子很不安生!
“四小姐,上课要认真听讲,不能分心!起来站到边上听课去!”教诗词歌赋的陈先生严厉地道,将认真听讲的裴元歌提溜起来罚站,却对着旁边蒙头睡大觉的裴元容微笑如春,“三小姐想必是昨晚用功太累了,多休息会吧!”
“四小姐,你这绣的是什么?鸳鸯都被你绣成水鸭子了,看看人家三小姐,你不惭愧吗?拆了重绣!真实的,别以为你是嫡出小姐就厉害,跟人家三小姐比差远了!”教刺绣的黄先生厉声苛责,二话不说绞碎了裴元歌的绣帕,扔了她一身。
“四小姐,我说了多少次了,这棋路是错的,错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赢了斗棋的,连最基本的都不懂!看看人家三小姐,只比你大一岁,却已经有手谈高手之风了,你好好学学,别仗着是嫡出小姐就不用心!”教下棋的李先生不屑地道,整张脸都写着“你很笨,你很蠢,你很没用,你在浪费我时间”。
…
面对这样的先生,谁能忍住不忤逆?
烛火之下,被板子打的手心通红的裴元歌抄写着被罚抄的文章,眸眼冷凝。
前世就是这样,刻意刁难,颠倒黑白,稍有不服辩解,便被按上忤逆乖张的罪名,告到裴诸城那里去。学堂只有先生和她们姐妹三个,先生一口咬定是她不敬师长,不服管教,庶出的二小姐裴元巧是个棒槌,不敢说话,裴元容是帮凶,她根本无法辩解。再加上章芸在旁边推波助澜,弄到后来,连裴诸城也认为是她性情乖张,不服管教,父女之情渐离渐远,最后终于对她彻底失望。
但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
第二日,学堂。
“四小姐,昨天我布置功课,要今天交一首诗上来。你的诗呢?不服管教,罚你今天抄韵律启蒙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吃饭!”陈先生明明收到了裴元歌的功课,却仍然颠倒黑白。昨天这位四小姐太能沉住气,没被他激怒,今天要加大力度才行。
果然又来这一套!裴元歌咬唇,站起身来:“陈先生,我明明交了功课。”
陈启明本来还担心她会继续忍气吞声,闻言大喜,忙道:“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见你的诗。”
“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素娥惟与月,青女不饶霜。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这是我交给您的咏梅诗,我明明看到,你把诗夹入那摞书里的。”裴元歌不服气地道,直指教桌右边的一摞书。
陈启明走到教桌前,取出一张纸,冷笑问道:“是这个吗?”说着取出打火石,将纸张点燃,看着它焚为灰烬,这才道,“我说了,我没看到你教上来的功课!至于这首咏梅诗,是我前几日刚做的,没想到你越来越顽劣,不但不交功课,还敢盗用先生的诗,简直不可救药!现在你不单要把韵律启蒙抄写一百遍,还要向我赔礼道歉,另外再罚你二十手板,让你记个教训!”
这个裴元歌虽然年纪幼小,他又没好好教她,但天资聪颖,偶尔居然也能写出令他也要叫好的诗。
正好,可以成为他的诗作,让人称颂。
“不错,四妹妹,我可以作证,你明明没交功课,却还想将陈先生的诗作据为己有,太过分了。也不想想,陈先生可是举人,他所做的诗,岂是你这种水平的人能写出来的?”裴元容在一旁幸灾乐祸,让你占尽父亲宠爱,让你出风头,让你三番两次顶撞我,现在报应来了!
有了裴元容的声援,陈先生底气更足,怒道:“你居然敢污蔑我盗用你的诗,咱们到裴将军跟前讲理去。”物证他已经烧了,人证他有裴元容,正好闹到裴将军那里去,到时候,不但裴将军要跟他赔礼道歉,还有章姨娘的赏钱可拿,又能得一好诗,一举三得啊!
似乎也知道自己处境不利,裴元歌有些怯弱地道:“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我…我不去!”
“由不得你!哼,小小年纪就这样不学好,将来还了得?这事必须告诉裴将军,让他好好管教管教女儿!”见她退缩,陈启明更加得意,得理不饶人,硬是要带着三位小姐去找裴诸城。裴元歌原本不愿意去,却被裴元容一把拉住,往裴诸城所在的同泽院揪去。
眼看着父亲所在的房间近在咫尺,裴元歌嘴角慢慢弯出了一抹隐晦而笃定的笑意…
就让这个陈先生,做那只儆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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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说了,文中的诗是李商隐的《十一月中旬至扶风界见梅花》
015章 三小姐春心萌动
肃穆恢弘的房间内,裴诸城正与一名身着琥珀色圆领通袍的男子说些什么,听到推门的声音抬起头,看到陈启明一行人,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难道歌儿又在学堂惹祸了?神色颇带忧虑。
察觉到他的表情异常,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下意识地回转过头。
男子眉若剑扬,鼻若悬胆,一双眼眸更是宛如浸在水银里的黑珍珠,清澈明亮,令人眼前一亮。头戴紫玉冠,琥珀色的衣衫上银线闪耀,腰带上嵌着一枚硕大的夜明珠,显然是富贵人家,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裴元歌脸上。
这位姑娘看起来年纪最小,难道就是那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四小姐吗?
陈启明怒气冲冲地拍桌道:“裴将军,您这次要是不重重责罚四小姐,我这个教习先生也做不下去了!这样乖张顽劣,忤逆尊长的人,要是我的女儿,早就打死了事了!真是岂有此理!”勃发的怒气,和那八字评语,非常完美诠释出裴元歌的不可救药。
有外人在更好,到时候赏钱加倍。
裴诸城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愿事情不太严重,毕竟还有寿昌伯府世子傅君盛在场。这个歌儿也是,答应他答应得好好的,怎么又出事端?
这些年,裴元容也常随章姨娘到各府拜访,遥遥见过些青年男子,却从未有如眼前少年这般英俊清秀,引人注目,一时间面红心跳,尤其当少年的目光望向她时,更加难以自制,羞涩婉约地低下了头。但此刻抬头一看,却发现少年的眸光落在裴元歌身上,心中立即涌起一股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