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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夜华依然微笑着,并不言语,好一会儿才问道,“张伯,冥焰,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伯神色剧变,疾步上前,盯着萧夜华的眼睛,颤声问道:“世子,您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冥焰?”
“好奇而已。”萧夜华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微微一笑,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锐芒,“怎么了,张伯?我不过是问起冥焰而已,为什么你会如此惊恐?难道说…”他顿住,并未继续说下去,却是满脸的若有所思。
张伯似乎微微松了口气:“没有什么,只不过无缘无故的,世子您突然提起他,我还以为,世子想要跟他作对呢!”说着,他神色一肃,正色道,“世子,虽然说皇上对冥域少主有诸多不满,如果除掉他和冥域,必然能够让皇上龙颜大悦,但…这件事真的太过凶险,冥域少主武功高强,但世子您却丝毫不懂武功,最好…还是不要对上的好。”
“所以说,张伯也认为,我不如冥焰吗?”萧夜华轻声问道。
张伯连忙摇头:“怎么会呢?在我心中,世子才是最好的。冥域少主纵然武功高强又如何?那个人暴虐嗜血,冷酷无情,怎么能够与世子相比?”
“是吗?”萧夜华微微笑着。
他知道在很多人心中,他完美如谪仙,但…那又如何?陌颜对他避若蛇蝎,却能够用那样轻松不设防的声音喊冥焰…
张伯重重地点点头:“当然。”
这次萧夜华却没有接话,而是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问道:“张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世子您指的是…”张伯一怔,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萧夜华轻轻地将身体靠在旁边的墙上,丝毫也不在意因为荒芜而沾满灰尘的墙可能会弄污他纯白如雪的衣衫:“十五年前,父母弟妹的死,所谓的瘟疫,我这所谓的因为瘟疫而留下的痼疾…张伯,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张伯这次也沉默了许久,摇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夜华淡淡地笑着:“是吗?”
“世子…”张伯神情充满了不安和忐忑。
出乎意料的,萧夜华并未追问,只是片刻便恢复了一贯的温雅高贵,微笑着吩咐道:“张伯,我累了,想去月华楼静一会儿,不要打扰我,谁来都不见!”
“是!”
目送着萧夜华的身影渐渐远去,张伯不必再掩饰心中的焦虑而担忧,神情立时变得凝重起来,转头看向萧夜华原本走的方向,如果他没有弄错的话,世子是想要去…那里吗?
为什么突然间会问起冥域少主?又为什么突然间会问起当年的事情?还有之前…一切的一切,是不是意味着,事情越来越失控了?
月华楼。
纯白如雪的楼阁,纯白如雪的房间,就连一切的家具器具都是纯白如雪,到处都是纯净不染丝毫尘埃的白色,宛如一个虚幻的冰晶世界,又如同他在世人心中的形象,世外谪仙,不染纤尘。在这个世界中,唯一的颜色就是萧夜华如墨般的黑发,琉璃色的眼眸。
他站在一面镜子面前,静静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慢慢伸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每次想起陌颜朦胧中,对着他看出冥焰这个名字时,这里都会有从来没有过的异常,那…是嫉妒吗?应该是…嫉妒吧?
所以,不会放弃!
绝对不会!
※※※
南疆蛊术对身体的损害本就不少,而昏迷的三天又无法进食进水,再加上在意识模糊中看到了被埋葬的前尘往事,心神震荡…因此,苏陌颜苏醒后,仍然又休息了三四天才能够下床,等到彻底恢复,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情了。
这天,苏陌颜的情况好些,染画扶着她去后花园散心,花园中各色菊花开得正盛,尤其是金黄色的金菊,黄灿灿格外耀眼,一扫深秋季节花园之中的凋零颓败之气。
染画指手画脚地讲说着这些句话,苏陌颜微笑看着,那画面十分的温馨。
“能够出来走动,看来陌颜你是真的好转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你不知道,你重病这些天,我真是焦虑万分,唯恐你会有什么闪失,现在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状似关切,但太过热络关切的语气,反而令人感觉到虚假。
声音十分陌生,却又隐隐带着一丝丝的熟识,似乎在哪里听过。
苏陌颜扭头看去,见到来人,面色忽然变得冷淡起来,眉头微蹙,转头问染画:“他怎么会在苏府?”
V099章 他不配!
来人年约四十来岁,容貌端正,眉宇之间与赵瑶兰有几分相似,正是在莲花诗会上出现过的青州举子赵尧崇,也是苏陌颜血缘上的舅舅。
只是,与莲花诗会上身穿的干净而寻常的青布袍不同,如今的赵尧崇穿着淡蓝色的八团锦袍,上面绣着精致的鲤鱼跃龙门团纹,布料是价值不菲的锦州绸缎,头戴紫金冠,上面镶着一块拇指大小的青玉,佩戴着八宝锦绣荷包,加上他本就有几分书卷文气,乍一看,已经颇有了几分官宦之人的气度。
苏府的产业之中也有绸缎庄,苏陌颜接手这些天,对衣饰的价格颇为了解,就她看来,赵尧崇这一身行头不下二百两。
染画面色不豫地答道:“回小姐的话,赵举人是在小姐昏迷那天前来拜见的,老爷本不耐烦见,但不知如何惊动了夫人,才让赵举人进门。结果,这位赵举人就在苏府住着,不走了!”
当年夫人丧子失位,由妻变妾,甚至险些丢了性命,受了莫大的委屈,但赵家却始终不曾为她出头,甚至连半句公道话都没说过。之后,夫人和小姐在寒梅院悲惨度日十余年,连衣食起居都成问题,赵家居然连问都没有问过。
如今夫人好容易翻了身,这个赵尧崇倒是能够厚着脸皮上门,还就这么住在了苏府,吃穿用度皆是苏府供应,他居然也不推辞,还毫不客气地置了好几身锦衣华饰。
这样薄情寡义又厚脸皮的人,染画没有半点好感。
赵尧崇十分尴尬,却又不敢对苏陌颜发作,便对染画喝道:“我是你们夫人的哥哥,你们家小姐的亲舅舅,你至少也该称我一声舅老爷,怎么能够叫赵举人?一点规矩都不懂!再说,我留在苏府,是应我妹妹,你们夫人的再三请求,你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能够如此放肆?这般不懂规矩,他日冲撞贵人,定然会给苏府引来祸患,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教训?”苏陌颜眉眼冷凝,“这里是苏府,不是赵家!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的丫鬟?”
“你娘如今怀有身孕,没有精力打理苏府的事务,所以托我代她处理一二,如今苏府内务都由我接手,你说我有没有资格?陌颜,再怎么说,我终究是你的亲舅舅!”赵尧崇本不想与苏陌颜交恶,但见她这般不客气,也有几分恼怒。
“舅舅?”苏陌颜轻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染画,我有舅舅吗?那怎么十六年来,我一次都没见过呢?”
染画很快就接话道:“回小姐的话,奴婢也没见过,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们甥舅说话,哪里有你这个丫鬟插话的余地?”赵尧崇恼怒地喝道,如果不是知道染画是苏陌颜最钟爱的心腹丫鬟,还曾经在火场中救过她的性命,早就命人将她拖下去杖责二十了。
在苏陌颜心中,染画与赵氏是最重要的人,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染画比赵氏的分量还要重几分。而如今,这个赵尧崇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染画大呼小喝,她怎么能够忍受?
“赵举人耳朵有问题吗?我是在问染画,她自然要回答我,什么时候变成甥舅说话了?还说,赵举人名叫染画不成?”苏陌颜冷笑着起身,心中实在不明白赵氏在想什么,十多年来,赵尧崇从未顾及亲情,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如今他再度上门,赵氏见他也就算了,居然还将苏府内务交给他?
从他的衣饰装扮来看,只怕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被一个晚辈这样讥讽,赵尧崇脸当然挂不住。
但他心里清楚,如今苏府之中,就属苏陌颜认得的贵人最多,而且多半交情都不浅,如果触怒了他,南陵王世子也好,林公子也好,太后也好,甚至是那位右相府的周小姐,乃至宫里的张婕妤,都能够让他无法翻身!
因此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摆出了一副诚恳的神情,温和地道:“陌颜,舅舅知道,你是在怨舅舅这些年未曾为你们母女做主。可是,李清芬的靠山是隆兴长公主,你爹又是户部郎中,我却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如果与他们抗衡,岂不是自取灭亡?甚至会连累你们母女,所以我只能隐忍!”
隐忍?
苏陌颜冷笑,果然是读书人,舌灿莲花,明明就是对亲妹妹和亲外甥女冷漠无情,不管不问,经他这么一说,倒好像他是在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了!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将赵氏能够恢复身份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果然,赵尧崇继续说:“其实这些年,我心里一直都记挂着你们母女,想要为你们平冤昭雪,所以,听说皇上会驾临穆府的莲花诗会,我才会想尽办法混进穆府,博取穆大人的赏识,才能莲花诗会上能够出现在皇上面前,才能为你们母女讨个公道!”
在他看来,苏陌颜就算再聪慧,但终究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不过是因为以前的事情,心中有气这才会对他出言不逊。只要她相信他为了她们母女付出了代价,必然会消气,进而承认他这个舅舅。
因此,他神情中露出了一丝苦涩:“当时陌颜你也在场,应该能够看出来,皇上原本对我颇为赏识,这次科举,我本能够一举夺魁的,但我为了给你们母女讨个公道,揭露了苏府颠倒嫡庶的事情,扳倒了备受宠爱的李美人,也得罪了皇上,结果这次秋试,只敬陪末座。再加上,我是苏府的姻亲,苏府出了这样的事情,我的声名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读书人最重清名,明年春闱我只怕要名落孙山了…”
他黯然叹息着,显然因为这件事备受打击,随即又振作起来,看着苏陌颜的眼睛,真诚地道:“但我虽然痛惜这次机会,却绝不后悔!这些年我从未照顾过你们母女,这次,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秋试排名靠后,春闱无望,等于一辈子的前途搭了进去,这何止是一点心意?根本是非常大的牺牲!
既然人人都说苏陌颜聪慧,想必能够明白其中的关窍,知道他为了她们母女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想必也应该能够消气,把他当做亲舅舅看待了吧?
如果换了别人,或许真的会被他这番花言巧语打动,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苏陌颜!
“你就是用这么一番言辞打动了我娘,所以她才会认下你这个哥哥,留你在苏府吧?”苏陌颜的神情却无比冷静,相反,还带着一丝讥哂,“但是,你能够骗得过她,却骗不过我!”
苏府嫡庶一事,是她一手在暗中安排,有谁能够比她更清楚其中的内情?
别说受连累,如果不是张贵妃要对付李倩敏,穆尚书怎么可能将区区赵尧崇带进苏府,还安排他在德明帝跟前露脸?若非如此,赵尧崇如今这个举人只怕都混不上!
如今他居然能够颠倒黑白,口口声声说是为她们母女牺牲了前程,还将明年春闱考不上的事情归咎到她们母女的头上,真是巧言善变,也难怪赵氏会被他欺骗!
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感恩,赵尧崇一怔,心中莫名地升起了几分寒意:“陌颜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欺骗你们母女!”
“真的?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的。”
苏陌颜淡淡一笑,起身道,“真的事实是,有人在青州找到了你,许以重诺,说只要你能够揭发苏府的事情,就会给你锦绣前程;然后有人带你到了京城,然后穆府来人接你,帮你写了那首诗,安排你在皇上面前出现。
原本按照计划,你应该是指证李清芬乃至李倩敏最有利的人证,作用很大,但是,没想到父亲会承认我娘的存在,然后,矛盾的焦点就转到了父亲和李清芬身上,你完全英雄无用武之地。于是,原本的锦绣前尘打了折扣,对方只想办法让你通过秋试,成为举人,却不答应在明年春闱帮你。
于是你忽然想起来你还有个妹妹,还有个外甥女,刚好苏府很有钱,你的外甥女又认识一些贵人,于是你才会登门前来,打算通过这番谎话,让我和我娘心生内疚,不但在金钱上为你提供援助,而且还能帮你在明年春闱出力,甚至,包括以后的仕途…所以就算我对你不客气,你也不敢发作,因为你知道这件事求我娘用处不大,最终还要坐落在我的身上。”
说着,苏陌颜步步逼近,最后,一双清澈却冷漠的眼睛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字问道:“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被她那冰冷得仿佛寒冰的目光看得心中一阵阵慌乱,赵尧崇几乎不敢相信,苏陌颜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而且从小就被忽视、虐待,当做庶女养,居然能够有这样魔魅慑人的眼神,能够这样沉重的压迫感,以至于在她的目光下,他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事实上,他也没有话可以说,因为,苏陌颜说得全对!
但是,这一切他怎么会知道?
“你好像忘了,我认得左相府的林公子,而之前,林公子刚好一直在青州奉皇命办事!”苏陌颜淡淡地道。
当时林鸿渐前往青州,本就有意在查苏陌颜的身世,刚好察觉到那些人的动静,但因为事关她,所以林鸿渐非但没有拦阻,而且暗中推波助澜,因此张贵妃的人才能够那么轻易地查到事情的真相,并且找到赵尧崇这个人证。
而这些,都是林鸿渐在太后的仁寿宫告诉她的。
赵尧崇惊慌失措地看着苏陌颜,想要说些什么来辩解,但在苏陌颜那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真相的目光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慌乱地转身离开,想了想,便朝着赵瑶兰所住的松林堂而去。
一刻钟之后,松林堂中便有人前来:“三小姐,夫人请您过去,还有染画!”
苏陌颜眉头一蹙,知道肯定是赵尧崇去赵氏那里告状了,但随即就坦然起身,镇静自若地往松林堂走去。这个赵尧崇,薄情、狡诈,功名心重,俨然又是一个苏绍谦,但苏绍谦是苏府的主人,赵氏的夫君,苏陌颜的父亲,所以她才会跟他周旋,彼此利用,但是赵尧崇却没有这个资格。
他不配!
V100章 母女,裂痕
如今天气转凉,寒意渐渐重了,赵瑶兰身体本就虚弱,又怀有身孕,因此松林堂早早就燃起了火盆,温暖如春,连走廊放着的几盆水仙花都已经开了花,淡淡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为萧瑟的秋平添了几分春意。
苏陌颜走在走廊上,就听到正屋里传来一道气愤的声音。
“妹妹,陌颜怎么能够这样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的哥哥,她的舅舅,血缘的关系是斩不断的!”
“我知道我之前的有些行为不妥,她心里有怨气正常,可是,我是有苦衷的,妹妹你也知道。再说,我是妹妹你挽留在府中的,管理府务的权利是你交付给我的,她这么不客气,连她身边的丫鬟都敢肆无忌惮地顶撞我,若是传扬出去,以后还有谁会把我放在眼里?我丢了脸,妹妹你不是也要跟着受连累?连你这苏府主母的位置都会受到质疑的?”
“就算看在妹妹你的份上,她也不应该这样过分!”
“她这不是不把我这个舅舅放在眼里,是不把你这个做母亲的放在心上!”
…
“哥哥,别说了!”许久,赵瑶兰才喝道,声音带着淡淡的不悦。
苏陌颜原本有些凝滞的脚步重新又轻快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娘终究还是明白的,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并没有因为赵尧崇的挑拨离间就相信了。
染画掀起帘子,苏陌颜踏入正屋,就感觉到一股温暖之意扑面而来。
“娘这些天感觉还好?没有什么不适吧?”苏陌颜关切地问道。
知道方才的话陌颜说不定就听见了,赵瑶兰面色不不豫,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尧崇,转向陌颜时却已经和缓了许多,微笑道:“我很好。倒是你,听你父亲说,先前你得了风寒,现在可好些了?”
因为要调养的关系,自从怀有身孕,她就很少出松林堂,之前陌颜昏迷的事情动静虽然大,但苏绍谦下了令,不许府内的人将这件事告诉赵瑶兰,免得她动了胎气,出现什么意外;而对赵瑶兰则说是苏陌颜得了风寒,会传染,所以在紫藤斋休养,不能来松林堂探视她。
因此赵瑶兰并不知道苏陌颜这场病的凶险,只当做是风寒之症。
这件事苏陌颜也知道,并且很赞同苏绍谦的做法,她不想赵瑶兰因为她而出事。于是,苏陌颜摇摇头,笑道:“已经没事了。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得很吗?”
说着,还轻松地转了个圈,浅蓝色的裙裾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风寒之症虽然要多加调养,但以苏府的条件,陌颜肯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因此,赵瑶兰并没有在意。
“怎么回事?听说你和你舅舅在后花园里起了冲突,是不是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触怒了你?”赵瑶兰笑着打圆场,柔声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做事不经过脑子,看在我的份上,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苏陌颜看了眼赵尧崇,眉头微蹙。
如果赵尧崇只是个陌生人,苏陌颜固然不喜欢他,也不会那般针对,毕竟陌生人之间毫无关系,人家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但是,赵尧崇是娘的亲哥哥,却坐视娘这些年悲惨度日,没有丝毫加以援手的意思,这点让她格外痛恨。
而赵尧崇居然能够花言巧语骗了娘,让她留他在府中,还交付大权,这又让她格外警惕。
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在娘的旁边!
苏陌颜深思着,既然娘还为赵尧崇说话,显然还是把这个哥哥放在心上的,必须要考虑怎么说才能够不伤她的心,又让她明白赵尧崇这种人不值得。
“我早说了,陌颜是个好孩子,又听我的话,不会跟你计较,你还不信,还说那些胡话,现在知道错了吧?”赵氏却将苏陌颜的沉默当做了默认,有些嗔怪地看向赵尧崇。
赵尧崇立刻打蛇随棍上:“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之前做的事情的确不妥,在这里给陌颜赔礼道歉了。”说着深深一揖,倒是颇具诚意。
要知道他的前程,还是得坐落在苏陌颜身上,而她显然对他的为人一清二楚,绝对不会上他的当。那么,接下来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赵瑶兰对苏陌颜的影响力了。
因此,这个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过,”赵瑶兰话锋一转,“陌颜,再怎么说,他终究是你舅舅,是长辈,即便你占理,这样顶撞长辈,传扬出去也会被人诟病。这样吧,你给你舅舅陪个不是,这件事就当揭过去了,好不好?”
苏陌颜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定定地看向赵瑶兰。
被她那如有实质的目光看得有些发虚,赵瑶兰语重心长地道:“陌颜,我知道是我没能够保护好你,才会害得你…”她目光掠过苏陌颜戴着的面纱,神色黯然,“你的婚配本就不容易,如果再沾染干什么不好的流言,就更是雪上加霜了,就算为了你自己考虑,也不能这样任性,就听娘这一次,好不好?”
苏陌颜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事情不会传出去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瑶兰担忧地道。
“整件事只有我和染画,以及赵举人知道,我和染画当然不会传扬出去,就算有路经的苏府下人,只要约束好,也不会有人敢乱说话。剩下的就只有舅舅了。”苏陌颜看向赵尧崇,“这件事舅舅会传扬出去吗?”
听苏陌颜改口称他为舅舅,赵尧崇只当她软化了,忙道:“当然不会。”
“既然他也不会说出去,那么娘就不用担心事情会传扬出去了。”苏陌颜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这样的人,我不许他留在苏府,更不会允许他执掌苏府的大权!”
赵尧崇霍然起身,怒喝道:“苏陌颜,你要太过分!”
再想想苏陌颜之前的话,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威胁道,“如果你这么绝情,我也不会顾念情面,这件事我一定会说出去,让大家都评评理,看看名扬京城的苏三小姐是何等得不敬长辈,不念亲情!”
“陌颜!”赵瑶兰担忧地道。
苏陌颜神情却没有丝毫异状,只是静静地道:“所以,赵尧崇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同意你刘在苏府,如果我不同意你掌管苏府的内务大权,那么,你就要将这件事传扬出去是吗?”
“没错!”赵尧崇以为她害怕了,忙大声地道。
“这样我就更加不能容许他留在苏府了!”苏陌颜迅速截断他的话,转向赵瑶兰道,“娘你也听到了,他根本丝毫都不顾及情面,只因为不能留在苏府,不能掌管苏府内务大权,就要毁坏女儿的名声,毁掉女儿的前程,这般冷漠绝情,唯利是图的人,将来必成祸患。既然如此,我更加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为了一点名声就为苏府留下这样的祸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