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南明太子顿时长长地吁了口气,随即又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怒冲冲地道:“舍妹清白无瑕,却要受到这样的侮辱,实在令我难以容忍,还请大华皇上重惩造谣生事的苏陌颜,还舍妹一个公道!”
“别急,先听女官把话说完。”太后却觉得苏陌颜绝不会无故开口,何况那验身女官出来时,面色明显有些异样,必然有所发现。
验身女官果然道:“太后娘娘明鉴,这位云萝公主虽然并未有孕,但是,却已经并非处子之身。”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众人耳边,南明太子顿时面色剧变。
他没想到,验身女官没有验出身孕,却验出了云萝并非处子之身,这样一来,比怀孕的麻烦并没有小到哪里去!
“难怪南明太子愿意用六座城池作为云萝公主的陪嫁,原来如此!”太后适时地道,面色极冷,却并没有多说,而是揉了揉太阳穴,似乎颇为厌倦地道,“哀家累了,陌颜,扶哀家回仁寿宫!”
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咄咄逼人的太后,却在这时打了退堂鼓。
但南明太子心中明白,太后并非真的累了,而是云萝公主失身的事情一经验出,情形立时改变,大华已经不再像最开始那般被动,因此太后敢于抽身,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再咄咄逼人,这对他和曼陀国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该怎么办?南明太子思绪飞转,忽然若有所觉,却见绿枝正悄悄地给他递眼色。
苏陌颜没有注意这一幕,而是扶着太后回到了仁寿宫。
太后将随行的宫女太监遣退,这才对赵嬷嬷道:“将那瓶白玉膏拿来。”
赵嬷嬷一怔,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太后,却不敢迟疑,立刻去外间取了膏药过来,双手递给太后。
太后扒开瓶塞,一股止血药材的味道顿时弥漫开来。她摸了摸苏陌颜的头,叹息一声,和蔼地道:“把手伸出来。”
“太后娘娘真是明察秋毫!”苏陌颜一怔,随即恍悟,“难怪您突然要离开。”
云萝公主裙子上的血迹自然不是无缘无故沾染上的,是她在之前悄悄割破了手腕,只是捏着止血的穴道,不让血滴下来。随后借口查看云萝公主的尸体,借着身体的阻挡,将血滴到了云萝公主的裙子上,借此引起人们的怀疑,要求为云萝公主验身。身孕当然是验不出来的,可是,却能验出云萝公主并非处子之身,将水搅浑。
而太后显然是察觉到了这点,所以借口头疼,迅速将她带离现场,免得被人发现。
太后熟练地在她的伤口处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膜,用纱布包扎好,她的动作非常温柔轻巧,手虽然因为年龄已经不复弹性,但仍然温暖而柔软,触到苏陌颜的手,似乎那种温暖能够透过肌肤相触而传到心底。
苏陌颜本身医毒双绝,要处理伤口自然比太后要熟练迅速一百倍,但是,太后这样子,却让她有种特别的感觉,温暖,舒适,就像这段时间在仁寿宫的生活一样,很特别。
“是不是奇怪哀家怎么会懂得包扎伤口?”见她目光有些奇怪,太后不由得笑道:“因为哀家有个爱好舞刀弄枪的女儿,隆平那孩子,从小就爱武艺,学武哪有不受伤的?尤其后来她还亲自上战场,率兵作战。别人都说她立下了赫赫功劳,是奇女子,可哀家只看到她身上到处都有的伤痕,甚至,好几次都走到了鬼门关…哀家劝不动她,也无法替她,只能学着包扎伤口什么的,在她受伤的时候能为她出分力。”
若是从前,苏陌颜或许还听不懂,但上次经过周静雪的讲述,却立刻就知道,太后说的是她的嫡长女,那位在开国前曾经率兵打仗,立下赫赫功劳,在权贵民众之中威望都极高的隆平长公主!
提到嫡长女,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恍惚了。
“哀家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却几乎都没有善终…皇上就不说了,他先是皇帝,然后才是哀家的儿子;大儿子敬王死在了战场上,连大华立国都没有看到;三儿子定王死在了北狄的暗杀之下;小儿子恭王封地在南州,数年也难得见一回;大女儿隆平文武双全,聪明果敢,先皇说她巾帼不让须眉,却早早地守了寡,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清冷孤寂;小女儿隆安倒是遇到了良人,和左相夫妻恩爱,儿女双全,本是最有福气的,却又年纪轻轻就丧命在禹王叛乱…”
太后喃喃自语地道,眼睛渐渐湿润了,“都说儿女是养老送终的,哀家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送了一个又一个…”说着,声音渐渐哽咽,难以自制。
“皇上怕哀家寂寞,也曾经将公主、皇子,乃至皇亲权贵的儿女送到哀家的仁寿宫,哀家看着那些娇嫩幼稚的孩子,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心中真是充满了欢喜和怜爱。可是,孩子们大了,学会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都当哀家是太后,是能够为他们牟利夺权的工具…于是哀家也心灰了,累了,没精力再付出真心去对待那些孩子,然后等他们长大了再来伤哀家的心…”
没想到太后会跟她说起这些,苏陌颜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太后的手。
“这些年来,哀家抚养过的孩子们,唯独鸿渐、岚湫和燕离这三个孩子没变,所以哀家最疼他们。可是,鸿渐没了妹妹,整个人都偏执了,一心要找回夭折的陌颜;岚湫和亲去了北狄,回来就成了如今的模样…有时候哀家真的觉得,是哀家造了孽,才会有这样的报应!可如果要报应,就该报应在哀家的身上,为什么是哀家的孩子们?”
太后说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纷纷滚落。
“太后娘娘。”苏陌颜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能轻轻地喊了一声。
太后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唯独阿离,仍然天真,活泼,纯善,是哀家最大的安慰,有时候看着那个孩子说笑,哀家真是觉得整个仁寿宫都亮堂了…如果这个孩子再出事,哀家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去了…所以,陌颜,今晚真是多亏你了!”
太后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虽然贵为太后,但她仍然是位老人家,老人家最喜欢的或许就是儿孙满堂,幸福美满,可是,她所疼爱的,她所在乎的,她曾经付出无数心血和精力的孩子们,死的死,变的变,其余的却又各有各的不幸。在这种情况,活泼可爱的燕离,几乎是这位老人家唯一的支撑,最大的安慰。
可如今,燕离却被卷入了云萝公主的命案,一个不小心或许就会丧命。
又一次的死亡,又一次的永别,这让本就伤痕累累的太后如何承受?难怪今晚她会反常地出面,甚至和南明太子杠上,那般的咄咄逼人,不放过任何可能性。若非如此,今晚的事情未必能够这么顺利…
这时候,苏陌颜忽然格外明白林鸿渐曾经说过的话——太后是个非常慈爱的人。
的确,她对晚辈真的非常慈爱,而且是真心的疼爱,在乎,像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更多过于像一位太后。苏陌颜喜欢这样的太后,听了她的话,看着她的泪水,心中不禁恻然。
但这样血淋淋的回忆和过往,不是轻易的几句话就能够抚平的,苏陌颜只能转开话题:“可是,太后娘娘怎么知道我是在骗人的呢?”
“你在仁寿宫这么长时间,哀家还不知道你的个性吗?熏香饮食或许你还有点兴趣,但却从来不关注别人的衣裳配饰,你怎么可能注意到阿离白天有没有佩戴白玉佩?多半是在唬人!”太后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微笑道,“既然有这点怀疑,自然会注意你的行为,你受伤又怎么瞒得过哀家的眼睛。”
苏陌颜一怔,却没想到太后竟然是从这里看出了破绽,不由得失笑:“还好南明太子没有太后娘娘的敏锐,不然我就惨了!”
羊脂玉佩的事情当然也是假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燕离是否佩戴,只不过,如果玉佩真是燕离之物,最大的可能就是白天与云萝公主交手时遗落,或者说被偷走的,所以她就来了一招无中生有,坚持声称白天没有看到燕离佩戴此物,好搅乱整件事。
血迹的事情也一样,无中生有,以血迹引出云萝公主并非清白之身的事情。
“陌颜,今晚幸好你在哀家的身边,多亏你说出来的那两件事,否则,事态现在已经无法收拾,阿离只怕立刻就会成为钦犯!”太后拍着她的手,满怀感激地道。
现有白天燕离与云萝公主的冲突,随后是绿蛮失踪,云萝公主死亡,加上绿枝的证词,以及长剑和羊脂玉佩,整件事可以说安排得天衣无缝,若是没有苏陌颜这两首,燕离谋害云萝公主必然会被认为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而现在,情形已经变得一片混乱,尤其是云萝失身一事,必然会让南明太子手忙脚乱,为大华赢得了主动权,同时也为燕离赢得了缓冲的时间。
迎宾馆内,德明帝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脸上威严越发沉重:“前来和亲的云萝公主,竟然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这简直是对我大华的侮辱!南明太子,现在该轮到你给朕一个交代了!”
V085章 隐忧
南明太子神情也变得十分震怒、茫然,急忙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舍妹虽然鲁莽,但是不应该做出这种事情!大华皇上明鉴,对于此次来大华觐见,曼陀国抱有十二分的诚意,否则也不会带舍妹前来和亲,我更不会为她添置六座城池的嫁妆…这实在…”
一副完全不知情,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懵了的模样。
“我相信南明太子的诚意,不过,这么一来,云萝公主之死说不定另有内情。或许是与她有私情之人不甘心她前来和亲,因爱成恨,杀了云萝公主呢?”德明帝慢悠悠地道,为这桩命案提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是曼陀国的内务,云萝之死,便牵扯不到大华的身上。
“这…不无可能!”南明太子垂头丧气地道,原本照他的说法,迎宾馆内没有人有杀害云萝公主的动机,也就不存在栽赃嫁祸燕离的可能性,但现在云萝失身一事,却让事情峰回路转。
绿枝在旁边怯怯地道:“大华皇上,这件事奴婢知道。”
“哦?你知道云萝公主的情人是谁?正好,应该把他抓起来详加审问,或许事情就真相大白了。”德明帝道,这绿枝是云萝的贴身侍女,应该会知道一些内情。
绿枝脸色有些微红,却仍然鼓起勇气道:“那人…那人是大华的五殿下。”
“你说什么!”德明帝震惊异常,没想到竟然和赵廷熙有关。
绿枝深吸一口气,道:“公主来到大华京城以后,大华五殿下对公主十分照应,为她介绍京城各处景致,以及饮食衣饰之类。奴婢看得出来,公主对大华五殿下很有好感。那天,大华五殿下邀请公主前往名膳居的雅间,两人喝多了酒,就…时候奴婢们觉得不妥,但公主说,她已经决定要嫁给大华五殿下了,本就是他的人,也就无所谓早晚这几天了,说大华五殿下必然不会辜负她…”
这个孽子!德明帝心中震怒,没想到赵廷熙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原来如此!原来云萝钟情于五殿下,难怪最近态度大改,这几日还试着穿起了大华的衣饰,原来如此!”南明太子恍然大悟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知道大华规矩严谨,但云萝的行为虽然于理不合,但情有可原。我想,大华皇上应该不会见怪吧?”
德明帝气得手都在发抖,却不便发作,只淡淡道:“这件事朕自然会查清楚!”
“那是自然。不过,如果云萝的意中人是大华五殿下,我想,他应该不可能杀害云萝吧?毕竟,这桩婚事,无论大华皇上,还是我都会乐观其成,五殿下没必要这么做!”南明太子好心地替赵廷熙开脱,随即话锋一转,“但这样一来,云萝的死,便只有可能是忠勤侯府的二公子所为了,还请大华皇帝为云萝,为我,为曼陀国做主!”
兜兜转转一圈,事情又回到了远点,嫌疑人又变成了失踪的燕离!
无论是赵廷熙,还是燕离,都是大华的责任!德明帝心头沉甸甸的,但现在事情一团乱麻,一时之间也无法理清,他深吸一口气道:“此事既然发生在迎宾馆内,我必然会给南明太子一个交代。”
说罢,命大内侍卫对此处严加看管,便转身离开。
回到皇宫之后,德明帝越想心头越怒,抬手将原本正在看的奏折摔到了地上,喝道:“来人,那个逆子给朕带过来。”
不用德明帝明示,赵曳也知道他说是五殿下赵廷熙,急忙派人去找。
不大一会儿,赵廷熙便惴惴不安地来到了御书房。今晚皇宫的骚动早就被人知晓,他也隐约听到了些风声,再看看德明帝恼怒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战战兢兢地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训诫?”
“训诫?”德明帝见到他,更是怒不打一处来,抓起另外一份奏折就扔了过去。
赵廷熙不敢躲闪,被奏折打在了肩膀处,虽然不疼,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德明帝的怒气。
“朕问你,你跟那个云萝公主,是不是做出了什么不堪之事?给朕从实道来!”德明帝越想越怒,原本以为云萝公主在曼陀国另有情人,或许她的死是曼陀国人所为,那就没有大华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人竟然会是赵廷熙!
这个没出息的东西!
赵廷熙一怔,神色慌乱:“父皇您说什么?儿臣自小就学习圣人之道,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哦,这么说不是你?”德明帝见他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更被他的言行激怒,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想必就是云萝公主的贴身侍女胡说,嫁祸于你,那朕这就找她前来与你对质,如何?若不是你,朕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听到“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八个字,赵廷熙不由得心惊胆战,只能不住磕头道:“父皇恕罪,父皇恕罪!”
“到了这时候,你还不说实话?”德明帝怒喝道。
赵廷熙这才吞吞吐吐地道:“五天前,儿臣邀云萝公主到名膳居用膳,她说想尝尝桃花酒,儿臣就叫了一壶。喝了酒后,儿臣就有些意识不清,云萝公主又对儿臣百般诱惑…父皇,是真的,是云萝公主诱惑儿臣的!为了云萝公主的婚事,曼陀国迟迟没有呈递降表,儿臣想,如果儿臣娶了云萝公主,促成曼陀国的臣服,也是为父皇解忧!”
说着,他跪着向前,苦苦哀求:“父皇,儿臣真的是想要为父皇解忧,为大华国运着想!”
他说得冠冕堂皇,但德明帝岂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为他解忧?为大华国运着想?只怕他想得最多的是那六座城池的陪嫁,以及南明太子对云萝公主的疼爱,想的是他娶了云萝,能够得到曼陀国多少的助力!他以为云萝公主失身于他,一切就能够尘埃落定,不管是不是云萝公主诱惑他,抑或是他设计安排,总之,闹出了这么一桩事。
愚昧!自作聪明!
他也不想想,云萝那个女人多么可疑!刚来到大华就看上了萧夜华,随后又在大华权贵子弟之间周旋,闹得众人为她争风吃醋,并引以为乐,接着又闹出名膳居这么一出…到底是谁在设计谁,只怕很难说!但无论如何,赵廷熙和云萝确实出了事,这件事就很难追究下去。
“你跟朕说实话,云萝之死与你有没有关系?”德明帝眯着眼问道。
赵廷熙满腹委屈:“父皇,儿臣一心想娶云萝公主,她对儿臣又这般倾心,已经私定终身。再说,云萝公主本来就是要和亲的,儿臣娶她,无论父皇,还是南明太子想必都不会反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儿臣为什么要杀云萝公主?”
云萝之死,可以说是给了他重重一击。
曼陀国、南明太子的支持,六座城池的陪嫁,甚至…想起那天的缠绵悱恻,想想云萝公主那媚惑诱人的模样,赵廷熙越发惋惜,也更恼怒杀死云萝的凶手,简直坏了他的全盘打算,不能饶恕!
见他模样不似作伪,德明帝微微松了口气,挥挥手道:“下去吧!这段时间不许出宫,给朕好好反省反省你的所作所为!”
等到赵廷熙离开,德明帝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现在嫌疑最重的两个人,一个燕离,是忠勤侯府的二公子,一个赵廷熙,是大华的五殿下,无论是谁,大华都要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尤其,云萝公主还是在迎宾馆内遇害!如果不能够妥善处理,曼陀国的臣服,大华的威望,都要受到巨大的影响。
必须要找个稳妥的人来处理这件事…
“赵曳!”德明帝忽然开口。
赵曳恭声道:“奴才在。”
“宣旨,封陆箴为钦命大臣,全权负责云萝公主被害一案,所到之地,所需查证之处,任何人都必须给予方便,不得有丝毫阻碍!”德明帝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如果查出真相,让他先来禀告朕,再做定夺。这句口谕传达给他就行,不必写在圣旨上。”
“是。”
看着赵曳的身影匆匆离去,德明帝眉头微展,陆箴此人不朋不党,不参与任何政斗,一心为民,为大华着想,为人又精明强干,破获不少疑难大案,是处理这件事最好的人选。以他的机敏睿智,想必能够找出事情的真相…
得知这件事最后交给了陆箴,太后也松了口气。
“哀家听过这个人,精明强干,缜密机敏,很多扑朔迷离,让人云里雾里的案子,他却都能够找出真相,而且为人清介耿直,是个难得的人才。这个案子交给他,必然不会冤枉了阿离!有他负责这个案子,哀家就能放一半的心了。”太后拍着胸口道。
苏陌颜深以为然,她与陆箴有过几次接触,正如太后所说,精明强干,缜密机敏。
“但现在问题是,阿离和那个侍女绿蛮不知所踪,又有绿枝的证词,情形对他很不利。虽然我那些话搅浑了水,但阿离和那个侍女一直找不到,事情会越来越棘手。”苏陌颜忧心忡忡地道,在她心中,阿离的嫌疑固然是一重隐忧,但她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南明太子的嫁祸可以说是合情合理,但只要阿离归来对质,就一定能够真相大白。如果她是南明太子,在此之前,必然会先确定燕离永远都不会回来,不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想到阿离纯真开朗的笑脸,苏陌颜衷心希望,这次是她想错了!
V086章 陆箴遇刺
所有人都认为,将云萝之死的案子交给陆箴很合适,但事情的发展却不如众人所想的那么顺利。陆箴接到圣旨后没多久就封锁了京城,随即挨家挨户进行了搜查,却始终没有找到燕离和失踪的侍女绿蛮,案件似乎就此陷入了僵局。
这天,仁寿宫的宫女来报,陆箴求见苏陌颜。
花厅之中,陆箴身着绯红色的官府,明明是艳丽灿烂的颜色,但穿在他的身上,折射出的却依然是种山岳瀚海般的沉稳,坚韧如劲竹。
看到苏陌颜进来,陆箴站起身来,神态温和:“苏三小姐。”
“陆大人。”苏陌颜福了福身,算是见礼。
对陆箴来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名扬京城的苏三小姐,只见她浅蓝色的对襟上襦,湖蓝裙裾,深蓝色面纱。一身深深浅浅的蓝色,将她衬托得如湖水般沉静,不过,最引人注意的仍然是那双如明珠般的眼眸,纯净、淡然,有着微微的凉意,没有那种宾至如归的热络,却让人感觉非常宁静舒适。
不过,这双眼睛,以及这种感觉,似乎有些熟悉…
陆箴来不及多想,开口道明来意:“这次来,是关于云萝公主遇害的案子,有些问题想要询问苏小姐。”
“陆大人请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陌颜诚恳地道。
陆箴问道:“苏三小姐曾经说过,云萝公主遇害当日,您曾经见过燕二公子,当时他身上并没有佩戴那枚遗落在凶案现场的玉佩,是吗?”
“我是说过。”苏陌颜点点头,坦然地道,“不过事实上,我当天的确见过阿离,但他究竟有没有佩戴玉佩,其实我并没有印象。我对于别人的衣饰打扮向来不太感兴趣。”
似乎有些意外苏陌颜如此坦白,陆箴愣了愣,随即释然道:“我本就在奇怪,苏三小姐与周小姐交好,却连周小姐的衣饰装扮都很少注意,又怎么会注意到燕二公子的玉佩?事后我也曾经询问过岚玥公主,她都无法准确说出,当时燕二公子身上是否佩戴了玉佩。”
如果说连岚玥公主这种和燕二公子交好的人都没有注意到,苏三小姐却能够肯定地说出燕二公子当时并未佩戴玉佩,未免有些奇怪。
“我这样说,是因为我不相信阿离会为了绿蛮杀了云萝公主。当时我曾经劝过阿离和岚玥公主,让他们不要插手绿蛮的事情,阿离答应了我。看他当时的情形,我觉得他不会掉转头就又潜入迎宾馆。”苏陌颜坦然道,“至于告诉陆大人真相,是因为我不想误导你。”
陆箴点点头:“岚玥公主也说了,燕二公子当时的确答应不会插手绿蛮的事情。”
他跟这位燕二公子有过不少地接触,深知他的性情,应该不会当面答应了苏三小姐,转头却又跑去迎宾馆。所以他能够理解苏陌颜的感受——当时证据确凿,如果没有办法搅乱局面,只怕燕二公子谋害云萝公主就会成为铁板钉钉的铁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