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们在门口发生了一些冲突,是哪位侍卫为我们解围,并自称是南陵王府护卫,护送南陵王世子前来护国寺赏梅,还说,说…南陵王世子休憩在后院第一排厢房第一间。”赵氏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回道。
岚湫公主眉宇深锁,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气质:“如果南陵王世子当真来护国寺,休憩之地必定是东南角的幽静精舍,以免为人打扰。后院第一排厢房第一间位于路口,僧人游客往来,喧哗嘈杂,南陵王世子怎么会选择在那里休息?夫人一定是被骗了!”
“如果是假的,那人为什么要骗我们?”赵氏喃喃。
但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那答案太过残酷,使得她下意识拒绝去想。
“这就不知道了。”岚湫公主思索着,看向陆箴,“不过这人冒充南陵王府的护卫,行事可疑,说不定另有图谋。或许正是他掳走了闵小姐,我们不如先去那边看看?”
陶静在人群中暗暗叫好,她正愁要怎样快速而不动声色地将人引往厢房那边,免得错过了时间,又闹出什么差错,没想到赵氏却这样帮忙。
陆箴点点头道:“的确有些奇怪,不过闵小姐也有可能只是走失,而非被歹人掳走。这样吧,我们将认分为三批,一批在梅林之中搜索,看是否能够找到什么线索;一批前往后院厢房查看,看有无异常;最后一批则往前院护国寺内搜查。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刻互相联系。”
话虽如此,但众人都知道,陆箴这话不过是为失踪的闵小姐遮掩,却也不点破,都纷纷应是。
很快,在场众人便被分为三批,由陆箴手底下刑狱经验丰富的下属分别带领,前往各种搜索“闵月雅”的下落。陶静趁机混入前往厢房的人群之中,准备着随机应变。
而赵氏已经在昏厥的边缘,连站立都不太能够站稳,只能够靠着身后的许妈妈等人搀扶,才勉强没有摔倒,又哪里能够设法拦阻?
因为有明确的目的地,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后院厢房第一排第一间的位置。
黑瓦灰墙的厢房静谧无声,第一间厢房房门紧闭,看似与其他厢房无异,但四周的窗户却大开着,透漏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
丝丝缕缕的香味从窗户溢出,静静飘散在空气之中,虽然已经十分清淡,但嗅觉敏锐的人却仍然有所感觉。寻常的莲花焚香的味道,混合着一种奇特的香味,令人莫名的有些热血沸腾。
岚湫公主面色微变,在那段宛如噩梦般的岁月中,在遥远孤寂的北狄皇宫,她蜷缩在角落里,曾经无数次地闻到这种味道,正是北狄王用来助兴,和男宠寻欢作乐时所燃烧的催情散。虽然此刻味道很淡,还掺杂在莲花香片的味道之中,但那段岁月太过刻骨铭心,她绝不会认错。
那么,此时此刻,厢房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就可想而知了。
她伸手拉住陆箴,隐秘地摇了摇头:“别进去。”
如果里面真的是失踪的闵月雅,那么此刻她遭遇了什么也就可想而知。发生了这样的丑事,闵府势必会放弃这个女儿,但同时,对于撞破此事的陆箴,也一定会视若仇雠。陆箴的境遇已经很艰难,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辛苦,实在不必再得罪闵府。
而如果里面的人不是闵月雅…。
岚湫公主摇了摇嘴唇,总觉得之前那位提到南陵王世子的夫人情形有些古怪。为她解围的人冒充南陵王府的护卫,而她却深信不疑;在听到南陵王世子未曾来护国寺后,面色又变得那般惨白…种种的种种,总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女性所特有的直觉,在不住地拦阻着她。
看着爱妻的神色,陆箴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朗声道:“各位,里面或许藏有歹人,如果大家一拥而入,或许会被歹人误伤,不如由本官带领几名下属先进去,制服了歹人。”
这话合情合理,众人自然不会多话。
但这样一来,陶静的如意算盘就完全打不响了。她焦虑地向不远处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点点头,突然飞奔到窗户底下,迅速地从袖中取出一块绣帕,哭喊道:“这正是我家小姐的绣帕,她一定是被歹人藏在这里,求求各位好心人救救我家小姐,到时候我家老爷必有重谢,绝对不会忘记诸位的大恩大德的。”
被她这样一说,许多人忽然惊醒,他们为什么这么热心地前来帮忙,不就是为了跟闵府攀上关系吗?就算真的有歹人,受了伤,那也是为了救闵小姐而负伤,在闵府面前也更有说辞,更加能够领功。这样大好的机会,怎么能够让给别人呢?真是犯傻!
甚至还有一些人鄙视地看向陆箴,说得这么好听,只怕也是为了在闵府面前领功吧?
贪念一起,众人再也顾不得其它,一股脑地撞开了房门,拥簇着闯了进去。
陆箴和岚湫公主无奈,也只能跟着进去。
转过客厅,卧房帘幕之后,黄杨木所雕刻而成的床前
杨木所雕刻而成的床前帷幔半掩。只隐约露出床上人淡蓝色的衣衫,以及半垂在床侧的手臂,纤纤玉指,洁白如玉,显然是一名女子。而在床侧,一名红衣男子背对着他们,似乎在专注地看着床上的女子,看不清容貌,身形似乎在微微颤动。
这副模样,倒是跟绿衣丫鬟所说的闵小姐被人掳走的情形吻合,那这名红衣人,显然就是歹徒。
但不知为何,众人从看到红衣人的那一刻起,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势从他的身上辐射而出,压得他们张口结舌,说不出一个字来,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甚至是屏息,唯恐惊动了红衣男子。
房间内一时万籁俱寂,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听到,只能隐隐听到门外呼啸的寒风。
最后还是陆箴先回过神,深吸一口气,问道:“阁下何人?”
红衣男子似乎刚刚注意到众人的存在,微微侧首,渐渐地露出半边脸,眼眸低垂,却并未刻意地看向哪个人,低声道:“何事喧哗?”清润的声音中微带着一丝沙哑,显得有些虚弱。
“南陵王世子?!”看清男子的容貌,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失声喊道。
男子的神色略微有些苍白,不见丝毫血色,却更显得清冷如玉,俊雅如仙的容颜独一无二,世间再无人可以比拟。远离众人,独坐床前的姿态更是孤逸出尘,仿佛除了床上的女子外,与在场众人根本不在一个世界。这般容貌,这般清姿,除了宛如谪仙般的南陵王世子萧夜华,又有何人?
“南陵王世子…。吗?”陆箴招呼道,末尾却忍不住微微扬音,透出几分疑惑来。
萧世子素来以温雅著称,怎么会有刚刚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势?陆箴想着,正要仔细查看,却突然发现,之前那股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威势竟然消逝无踪,床前的男子容颜如仙,却是面色苍白,身形更微微颤动,透漏出几分孤绝虚弱,仿佛刚才的威压只是众人的错觉。
红衣男子轻咳几声,苍白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病态的艳红,但很快被他压住:“出什么事了?”
“回南陵王世子的话,有位绿衣丫鬟声称闵月雅小姐失踪,下官正在带人追查踪迹。不知道南陵王世子为何会在此处?”陆箴回道。他本是机敏之人,绿衣丫鬟声称是闵府之人,方才又刻意唆使众人闯入,南陵王世子孤身出现此处,还反常地没有身着白衣,一切的一切,都透着蹊跷。
红衣男子闭上眼睛,缓缓道:“我近日一直抱病,病中无聊,今日想要来护国寺赏梅。听说苏三小姐身体不适,于此处休息,我放心不下,便前来探视。”
而这时候,岚湫公主也已经认出,床上的蓝衣女子正是苏陌颜,心中异样的感觉越发浓重。
原本险些昏厥的赵氏,在听到众人惊呼南陵王世子时,猛地回过神来,待到确定那人的确是萧夜华后,顿时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勉强笑道:“原来是南陵王世子——”
话音未落,便见红衣男子扬眉向她看来,如琉璃般澄澈的眼眸,竟然锋锐如刀。一眼之中,似乎将她所有的谋算和心思都看得透透彻彻。那种浑身如沐寒冰的感觉,令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惊恐之下,早就忘了原本想要说的话,只是不住地喘息。
没想到,那位温雅如仙的南陵王世子,竟然有如此骇人的眼神。
“既然苏三小姐身体不适,在此休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陆箴已经明显察觉到事情有异,当机立断,带着众人退出了厢房。
听到众人都已经离开,床前的红衣男子闭上双眼,又猛地睁开,如琉璃般的眼眸之中迅速地染上了一抹血色,渐渐浓郁,直到成为血一样的赤红,带着一股难言的魔魅之色。很快,血色散去,又恢复成为澄透的琉璃色,澄净如仙,然后继续染上血色…。周而复始,血色与琉璃色交叉变换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脑海之中无数的碎片交相辉映,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无数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混合成一片如同指甲刮在铁器上的刺耳声音,带给男子的,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红衣男子紧紧地握住了苏陌颜的手,不肯有片刻松弛。
这只手,他抓住了,就不会再放开!
如果,只有萧夜华才能够和苏陌颜在一起,如果,只有萧夜华才能够和苏陌颜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如果身为冥焰注定无法和陌颜相守,那么…。
那么——
红衣男子想着,气息急促,眼眸眨也不眨,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女子,左眼澄澈,右眼血红。
如仙,亦如魔!
※※※
发生的一切不住地在陆箴脑海之中回放:假冒南陵王世子的护卫;声称南陵王世子在后院第一排第一间厢房,结果南陵王世子竟然真的出现;声称是闵府小姐闵月雅贴身丫鬟的绿衣少女;寻找“失踪的闵月雅”;那位夫人提到南陵王世子时奇怪的神色,还有“身体不适”的苏三小姐…。
陆箴试图抽丝剥茧,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出来,却又似乎缺了些什么。
他正思索着,耳边听到那名绿衣丫鬟怔怔地道:“厢房之中的是苏三小姐,那么,我家小姐呢?”
绿衣丫鬟是真的很迷茫,陶静交代她的是将众人引到第一排第一间厢房,小姐费这么大周折,甚至顶着闵小姐的名号行事,必然有所图,那么这里应该会发生些什么,但刚才只是苏三小姐身体不适,在厢房休息,而南陵王世子来探望而已,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偏偏这个时候,一直在人群之中给她各种暗示的陶静也不知何时没有了影踪,更令她不知所措。
而听她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对啊,他们是来找闵小姐的。既然这间厢房没有,那闵小姐一定还在其他地方,他们还是有机会向闵府示好的。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又兴致勃勃起来。
“啊——”
而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女子惨叫声传来。
V144章 自食其果
女子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之意,传来的方向很近,就在隔壁的厢房。
众人眼睛一亮,之前弄错了,误入了苏三小姐休息的厢房,这次总不会再错了吧?而且听声音,闵小姐似乎遇到了什么为难,如果能在这时候英雄救美,不但能够博得闵府的好感,说不定还有机会赢取美人的芳心,何乐而不为?
众人争先恐后地闯进了第二间厢房。
与第一间厢房尚未飘散的淡淡奇特香味的情形不同,这间房内却充斥着浓浓的情欲味道,破碎的女子衣衫碎片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床头前则是一名鬓发凌乱,神情惊恐的女子,不着外衫,中衣领口大开,露出一抹碧绿色的抹胸,白皙的肌肤上泛着一大片青紫痕迹。
她的旁边躺着一名同样衣衫不整的男子,犹自昏睡着。
眼前的情形太过一目了然,任谁看了都知道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清女子的面容,绿衣丫鬟如遭雷击,失声喊道:“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神色更加复杂,既然绿衣丫鬟都喊那女子为小姐,想必那人就是和周小姐并称京城第一美人的闵月雅闵小姐,没想到竟然会与人私会,还做出这种事情来?
也有人看到女子惊恐呆滞的神情,似乎并非情愿,但无论如何,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撞破,不管是两情相悦,还是另有内情,这位京城第一美人的终身算是彻底被毁了。
“没想到闵小姐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身份又高贵,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是啊,居然与男子私会,还…。真是不知羞耻!”
“看来即便门第高贵,教育出的女子也未必真的知书达理,说不定还不如我们这些普通官宦门第。”
…。众人窃窃私语。
“哦?不知道我闵月雅究竟做出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人这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中,着道略显尖锐高亢的女子声音显得格外醒目,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去,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一名女子身着鹅黄色冬装,站在门旁,白瓷般细腻的肌肤带着几分红晕,唇色却略显苍白。乌鸦鸦的鬓发上带着镶蓝宝石的白银首饰,在这寒冷的冬季,显得气质格外清冷。
她贝齿紧咬着下唇,原本乌黑清润的美眸,此刻却带着几分煞气,冷冷地盯着在场众人。
凡事被她看到的人,都莫名觉得心中一颤。
忽然有人反应了过来:“您说您是闵月雅闵小姐,那里面的女子又是谁?”目光下意识看向绿衣丫鬟。
被他这样一说,在场众人也纷纷反应了过来。这些官员女眷品级都不高,自然不可能见过闵府的千金小姐,但闵月雅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自然容姿不凡。鹅黄色女装的女子容貌清丽,气度不凡,远胜于屋内神情呆滞的女子,这样一来,屋内女子的身份又成为了谜团。
“你不是陶静的贴身丫鬟绿枝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小姐呢?”闵月雅像是刚看到绿衣丫鬟,开口便叫破了绿衣丫鬟的身份。
绿衣丫鬟面色一白,怯懦地喃喃道:“闵…闵小姐。”
她这一喊,究竟谁是闵月雅再清楚不过。
一时间,在场众人神色纷呈,心中各有猜测。
“难道说,里面的人就是你家小姐?”闵月雅眼眸只往内室扫了一眼,便像是看到了什么深恶痛绝的情形,转过脸去,痛心疾首地呵斥道,“陶静啊陶静,没想到你居然不守闺训,做出这种事情!竟然还假冒我的名义,想要毁损我的清誉,简直恶毒至极。”
果然!众人在心中暗自喊道。
这样一来,整件事就通顺了,那位陶小姐和男子有私情,说不定约好了在这护国寺中私会,绿衣丫鬟想必也知道一二,所以当小姐突然失踪的时候不敢报真正的身份,而是冒认闵府小姐,这样一来,即便事发还可以将污名栽赃在闵府小姐身上。
“如此居心,实在太狠毒了。”自以为理清了事情来龙去脉的人愤愤不平地道。
绿衣丫鬟心乱如麻,明明小姐之前还在人群之中,为何会突然衣衫不整的出现在这里?整件事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不明真相,更因为对闵月雅的畏惧,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能沉默。
陶静木讷的眼珠转了一转,像是终于从噩梦中醒来一般,看看四周,再看看自己,发出了一声悲怆至极的喊声。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陶静嘶喊着,忽然迎上了闵月雅冰冷的目光,顿时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结了冰,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今的情形,她无法辩驳;哪怕真的辩驳清楚,她亲口毁了闵府寄予厚望的嫡长女,无论是闵府的人,还是陶府的人,都不会放过她。无论怎样,她都是死路一条!
陶静无力地瘫坐在床边,痛哭失声。
见陶静识相地没有说出什么不利于她的话,闵月雅微微放心,清吁了口气。
陶静不再辩驳,事实似乎清晰无比,没有了搭救闵小姐的利益,众人也不好在这间刚发生私情的厢房久待,便三三两两地离去了。
唯有岚湫公主,一双美眸不住地在闵月雅身上巡梭,间或往内室之中瞟了一眼,柳眉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环视四周,看着地上凌乱的衣饰碎片,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拾起一块,塞入袖中
地拾起一块,塞入袖中,这才挽着陆箴的手臂,走出厢房。
好好的游园赏梅,居然闹出这种事情,众人难免议论纷纷,三三两两捡各自熟悉的小圈子窃窃私语。
虽然众人对于陆箴的感情还很复杂,但还是很少有人接近这对夫妻,都离得远远的,倒正好方便了两人说话。
“这件事十分蹊跷,似乎从头到尾都不对。”陆箴沉吟道,“如果陶小姐真的是为了私会情人,那她的丫鬟又为什么要惊动众人?既然惊动众人,为什么又要冒闵府小姐的名义?在第一间厢房窗前,丫鬟明明说捡到了自家小姐的物件,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是引众人往里面闯,但真的见到自家小姐,却又是一副惊呆了的模样,还有突兀出现的南陵王世子和闵小姐…。”
乍一听,似乎能够从闵月雅简短的话语中推测出事情经过,但仔细一想,处处都是破绽。
他甚至故意略去了一点,就是赵氏的蹊跷表现。
通过赵氏和南陵王世子的对话,他们夫妻自然也猜出了那位神色异常的夫人的真实身份。
“总觉得,那个丫鬟一开始的目的是想将众人引到第一间厢房,或许原本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并非是南陵王世子。”陆箴心思细密,又为官多年,前后一整理,便推断出了事情的起因。
岚湫公主冷笑:“闵月雅迷恋南陵王世子,将苏三小姐视为眼中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件事一定是她安排的!只不过中间出了差错,最后她自食其果罢了,这才叫活该。”
“你也觉得,第二间厢房里的事情有蹊跷?”陆箴虽是疑问,却并不意外。他的妻子若非秀外慧中,又怎么可能在北狄皇宫那样的地方活下来?又怎么能够搅得北狄内乱?能够做到这些,自然见识不凡,能够看出第二间厢房里的蹊跷也不奇怪。
岚湫公主嗤道:“闵月雅以为,拉个陶静当垫背的就能够瞒过众人的眼睛,未免将天下人都瞧得忒低了,只怕不少人都心存疑惑呢!”
闵月雅素来偏爱冷色,因为更能够衬托她的气质,因此除了必要的场合,平时都是冷色衣衫,今天却穿了件鹅黄绣腊梅花纹的冬装,鬓发上却是镶蓝宝石的银莲花饰,颜色花纹根本不配;而地上被撕碎的衣衫碎片,却偏偏是用银线绣莲花纹路的纯白色。
但凡对衣衫搭配有点常识又心细的人,只怕心中都在嘀咕。
而且这段时间,闵月雅应该被闵尚书禁足才对,出现在护国寺本就蹊跷,而身边竟然连个丫鬟护卫都没有,就更加启人疑窦。
只不过众人看在她是闵府小姐的份上,没有追究罢了。
不过,一旦有人追根究底,真相根本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够蒙蔽的。
想着,岚湫公主摸了摸袖中悄悄藏起的一片衣料,神情冷肃。她一向将苏陌颜当做是此生唯一的好友,闵月雅居然用如此狠毒的手段算计陌颜,她绝不能坐实。反正证据她已经藏起,至于要如何发落闵月雅,还是等陌颜醒来,看她的决断罢!
※※※
护国寺后院,第一排第二间厢房。
陶静瘫坐在地上,抬头仰视着眼前的女子,痛苦、悲愤、难以置信…。种种的种种,最后都化作如深渊般的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好后悔。
早知如此,在察觉到事情有变的时候,就不该为了完成闵月雅交托的任务,一心想要寻出张府二公子的下落栽赃给苏陌颜而来到这间厢房;不该看到满身狼藉的闵月雅时,被她的哀求所动,将外衫解下来给她遮蔽身体…。
没想到,闵月雅拿到她的外衫后,竟然猛地将她的头撞向床柱,在她头昏目眩的时候,撕裂她的中衣,将她丢在这里,然后出声引来众人,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与男子苟且。
“为什么?”闵月雅挑起她的下巴,美眸之中一片狠厉,“谁让你闯进来,看到我如此狼狈不堪的一幕?”
陶静痛苦地道:“就算我撞破了这一幕,可是你明明可以随我悄悄离开,不被任何人发现,为什么却要引来众人,栽赃给我?”
“悄悄离开?”闵月雅冷笑,神情一片讥诮,“然后被你拿捏住这个大把柄,肆无忌惮地威胁我?你以为我会那么蠢吗?”
陶静哭道:“我绝无此意!我们相识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喜欢你喜欢的,讨厌你讨厌的,暗地里替你做你不能出现的事情,成就你的好名声。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我怎么敢把这个当做你的把柄,威胁你?”
“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性,我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再说,你胆大包天,居然假冒我的名义将众人引到这里,如果事后被人发现房间里的痕迹,再联想到失踪的我,污言秽语会流传成什么样子?这样的奇耻大辱,我绝不允许有一丝丝的可能性牵连到我的身上。”闵月雅漫不经心地道,“你不是说对我忠心耿耿吗?那现在,就是表现你忠心的时候了!”
“…”陶静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