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萝卜头们不乐意:
“再一个月,离微仙君便要与尽欢仙君一同登仙,我等以后可再看不见仙君们了。”
“你们以后修炼若争气些,也可以上界寻仙君们啊。”
玄苍界无人不知,离微仙君与尽欢仙君乃一对神仙眷侣,从来形影不离、鹣鲽情深——
离微仙君执掌大日仙府那年,便可顺利登仙,可他硬生生压制修为百年,只为等尽欢仙君一同升仙。
玄苍界女修哪个不歆羡尽欢仙君得道侣如此?
而尽欢仙君也争气,以先天道种入道,短短百年,便入还虚境大圆满,一手《莫虚经》一法以造天,寻常大修十个连手,也对付不了她。
玄苍界男修,又有哪个不羡慕离微仙君艳福?
小萝卜头们不忿离去,而这时被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此时却在吵架。
当然,吵是小萝卜头们眼中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尽欢仙君单方面在吵。
“我不想要海棠了。”
郑菀将足上的鞋履踢了,一双洁白如雪的赤足伸到崔望眼皮子底下,蔻丹红艳艳,一朵朵海棠花悄然绽放。
“一年年的,你就光画海棠了,红的、紫的,粉的、白的,还有金的!腻不腻歪?!能不能换个花样?”
崔望看着那雪白的赤足,喉头咕哝了下:
“海棠甚美。”
“……”
郑菀翻了个白眼。
作为女人,她腻歪。
一百年了,天天一个花样,看都看厌了。
这人简直爱海棠成痴,连衣角都要绣上一模一样的海棠花——
导致现在,整个玄苍界生生把海棠花捧成了界花。
人人以绣海棠为荣。
“我不喜欢跟别人重样的。”
郑菀耍赖,“你换个。”
崔望绷紧了脸:
“不换。”
郑菀将手指也伸到他面前:
“望郎,你是不是不爱我了?这花样,已经过时了一个月了……”
她丧着脸,眼睛湿漉漉的,看人的眼神像门前守着的鲁鹿犬,饱含期待,又藏着失落——
连耳朵都颓然地耷拉下来。
崔望对自己叹了口气:
“想换什么?”
郑菀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
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就画上回我们在玄机界看到的那株玲云花。”
“……好。”
玄苍界人人皆知,离微仙君有一手神乎其神的画技,偶尔流传出的几幅风景图,已在黑市飙到一万块上阶元石一幅的高价,几与上阶法宝媲美。
却无人知道,这样一幅丹青炒到一万块上阶元石、都懒得动笔的离微仙君,却愿意低下头颅,为她月月画丹寇、时时换花样。
更无人知道,在人人崇惧、清冷如雪的离微仙君府中,有一座专门开辟的暗室,那暗室,挂满了一室的美人图,而所有的美人图,都只画了一个人。
美人嬉笑怒骂皆成景,这景,被人细细珍藏,汇于笔尖——
连郑菀自己也不知道。
她此时坐在床沿,翘着一双赤足,踏在男人的膝上,任他取了丹青细细描绘:
不一会儿,一朵四瓣铃云花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她漂亮的指甲盖上。
凤仙花的颜色,是特意调制的。
浓得纯粹,颜色仿佛要从指甲上流出来。
郑菀看着他,忽忽想起这百年,阿耶阿娘去时,她本以为自己会崩溃,会随之而去。
可她没有。
他一直伴着她,像一棵高大的梧桐,从未离开,以沉默却隽永的力量支撑她。
“升仙时,我们回一趟凡间,如何?”
到还虚境,已经有撕开界门的能耐了——虽然要费些功夫。
崔望一愣,抬头:
“你想回去?”
“我阿耶阿娘始终留恋故土,我想回去一趟,若后人中能有修炼之人,便带他们过来,也算全一份血缘之亲,还想……再看一看,你我曾经生长过的土地。”
郑菀眉眼弯弯,因着现在的幸福,再想起过去的欺骗、情动、折腾,便另有一番滋味。
崔望似也想起了过去:
“去便去罢。”
可去凡间后,才发觉凡间已然大变样了。
不过区区百年,已经换了两朝。
大梁旧朝早已过去,后起的大陈立朝不过二十年,便被晋朝取而代之。
此时正是晋二世在位,其人励精图治,国泰民安。
而郑家和崔家,早已在王朝更迭中泯然众人,郑菀和崔望并未现身,见后人里没有能修炼之人,便悄然而去,回了玄苍界。
“你不大高兴。”
回了府,崔望才道。
郑菀枕着他胸膛,落落寡欢:
“故人都去了,连容怡……”
她闷闷道:
“若我那时,能多带一个人便好了。”
在人人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时,唯有容怡还愿意在她身边。
这次回去,却只找到一个小小的坟墓,史上记载,也不过短短一句:
“死于叛兵之围,跳城不降。”
“菀菀,”崔望亲了亲她发顶,安抚似的道,“你那时问她,她也不会应你。”
“……也是。”
郑菀不过一会儿,便想开了。
一月后,劫雷如期而至。
两人选了远离大陆的深海渡劫,在整整三日八十一重先天雷劫不停轰炸后,终于成功渡劫。
彼时玄苍界人人瞩目,在惊天动地的雷劫过后,不约而同向深海俯首:
“贺离微仙君、尽欢仙君,度九九八十一重先天劫,升大乘仙!”
浮生真君眉间八瓣莲,双手合十,朝深海一福:
“阿弥陀佛。”
起身时:
“愿得自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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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番外(二)
阙云升仙台的守卫们,已经将近五千年没有接收到新人了。
他们在台边搭了个桌, 无聊地聚众打桥牌——
说起来, 这桥牌还是新晋登仙的一位小仙带上来的, 打发时间颇为不错。
“哎, 你说这闲出鸟儿来的破地方,还天天让我等守着、半步不能走,有甚必要?”
王五已经在这守了快百年了。
“是啊, 这都将近五千年没新人上来了……说起来,碧落台前些日子上来个好苗儿,上来便直升入第六罗浮天, 被罗浮仙府收入,可把赵四给喜的哟,你知道,他得了哪个数?”
赵四是和王五同属一个仙府的。
“多少?”
另一人神秘地比了个“一”字。
王五瞪大了眼睛:
“一百仙石?”
“一百?”那人笑了声,“一万!罗浮仙府招仙处那仙官儿,给了赵四他妈一万仙石!”
“一万仙石?”
一万块仙石等于什么?
等于一百年花销不愁, 等于可以日日躺在销金窟混吃等死。
接到一个直升第六罗浮天的大罗金仙,能得一万仙石,那……
王五看着天,算了算:
“要是接个直升第七重天如意天、第八重天青云天的, 能得……多少?”
想了想可能得到的仙石,王五顿时连打牌的心都没了。
“真亏得你敢想!还什么如意天、青云天,你怎么不再想得更高点儿,来个第九重天, 大自在天?!”
那人朝九天之上拱了拱手。
仙界分九天,自下而上,敬畏分明。
上重天可以自如出入下重天,但下不可跃上。
最高为第九重天,大自在天。
大自在天,居住的,都是先天道道主,传闻中,第九重天一共住了九位天仙道主,而这九位,已经将近亿万年不曾出现在仙前。
曾有第八重天青云天之仙试图打破结界,去往第九重天,最后却身死在了焚仙勠火里此后——
至此后,再无人敢挑战规则,以身越界。
而九重天里,最低的,则是第一重天维摩天,便如这些守台仙士,小道成仙,没旁的去处,只能依附在各家仙府做个外围跑杂的,统称为——“仙沫”。
仙沫在九重天里,便如蝼蚁一般。
仙界的一块瓦片砸下来,能砸到一堆儿,既不起眼,又不值钱。
王五捉牌,打了个杠上开花,才悻悻道:
“如意天和青云天几率虽然小,但还有机会实现,这大自在天——”
“——他-妈没门!”
“你也知道?”
那人一顿笑,一推桥牌,“清一色,胡了!”
“行了行了,什么如意天、青云天、罗浮天,我也不求这些上重天的,随便来个什么都成,好歹开个张。”
另一个稍清秀些的,无奈道。
仙界升仙台遍布各处,统共九九八十一个。
各升仙台都连着许多大界、小界,阙云升仙台是里边最偏僻的,连的大界小界,物资也不算丰饶,从前接到的,也大都是小道成仙,近五千年,更是压根没来人。
这人话一出,王五和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头:
“是极,来个仙沫儿也成,虽说只有十块仙石,可蚊子腿儿,也是肉啊。”
光靠着驻守升仙台那点子薪饷,可什么都干不成。
做了神仙才知道,神仙也发愁。
几人一顿话完,正要重新和牌,升仙台上一阵电闪雷鸣,云蒸霞蔚——
无数气浪轰隆隆荡开,将桥牌台子整个儿掀开,桥牌在瞬间被轰为齑粉。
几个仙沫儿只来得及往外跃,直到跃到千丈方圆,才惊魂未定地用仙识往回看:
但见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整一片雾蒙蒙,阙云台已经看不见了。
“这……是有人登仙了?!”
“登个鬼仙啊,你哪回见登仙有这般大动静?前阵子那碧落台升第六天的大罗金仙,也才十二金雷云,这——你数数,这多少雷了?上百个都不止了,云都快把天遮住了。”
“那、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位仙沫儿面面相觑,谁也对面前情况说不上来。
要说如今固若金汤的上下九重天,有什么恶势力会看上这要什么没什么的阙云台,还弄出这般大的动静,他们谁也不信——
隔壁碧落台油水可大多了,地理位置也要紧。
“不行,还是得往上报,说不得是哪个魔仙偏生就喜欢……咱们这样的?”
王五一颗心砰砰乱跳,赶忙拿出传信仙符,往上头递信。
其余人亦是一脸戚戚然,这等声势,可是前所未有,可不是他们几个仙沫儿能兜住的。
不过须臾,平时贫瘠得压根连鸟都不稀得路过的阙云台上空,突然来了九位金仙——
这九位金仙,可是这仙界九重天九大仙府对外的窗口。
每一重天,都有这九大仙府的势力,而每一仙府,都对应着九重天某一先天道,据闻仙府之仙主,更是那第九重天高高在上的九位先天道主。
几位仙沫儿敬仰地看着半空突然而至的九位金仙,却发觉,这九位金仙面上神色越来越凝重,竟似是……风雨欲来。
仙沫儿本事不济,但底层的磨炼,让他们早就学会了看仙脸色。
连王五在内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看来这回的祸事……不小啊。
仙沫儿看不明白眼前是何情况,金仙却能隐约看见登仙台中央被烟云、雷罡笼罩着的一对儿男女。
一剑一佩,一白衣飘飘,一红衣妩媚,清冷与热烈相和,两人配合无间,竟然将遮天蔽日的雷云挡了下来。
“这是九重天劫?!九九八十一……”
“不,不对——”
其中一位女金仙摇头,她心细些,一眼便发觉了其中不同,纤手在空中一招,不一会,竟招来一位鹤发鸡皮的老者。
这老者一来,不独那仙沫儿一呆,连金仙们也都愣住了,这可是第八重天青云天出了名的“镜通使”。
而“镜通使”的出现,才是个开头。
仙沫儿看着平时暌违一面、只能在传说中见到的八重天仙使,像萝卜白菜一样出现,而最后——
竟然出现了九位……
“仙主?!”
他们异口同声道。
仙主们没有以幻象遮掩,面貌与通天塔内挂着的画像一般无二——
仙沫儿们自然不会认为他们是假的。
先天道主们的一举一动都暗合天道,让人见之神迷,隐隐生出一种感觉:就是他们了。
“真的是仙主!”
王五声音都变了。
……仙主们怎会来此?!
仙沫儿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明白,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挂在通天塔壁上的九大仙府之主,为何会来到这么个贫瘠无聊的阙云台,且个个眉头紧锁、眼含……紧张?
仙沫儿们怀疑自己看错了。
王五下意识随着仙主们的视线往回看,但见方才还云蒸雾蔚的登仙台上,已经隐隐能瞧见两道人影。
男子挺拔若修竹,女子袅娜似杨柳,一白一红,于云中,比那神仙中人,还似神仙中人。
雷云散去,天朗气清。
登仙台上,暴戾的烟云一扫而空。登仙台外,以九大仙主为首,层层叠叠围了无数上重天仙人。
他们齐齐看向阙云台,确切地说,是看着台上相携而立的一对璧人。
仙沫儿们似懂非懂,隐约觉得:
要变天了。
而郑菀挽着崔望的胳膊,莫名其妙地看着台下:
“望郎,怎么了?”
九大仙主们不约而同地哈哈一笑:
“看来,我第九重天,终于又多出了两位小友了!”
“是极,是极,整天看着你们这些老脸,日子过得也忒无趣了!”
“去,打个招呼!”
九位仙主们齐齐召唤,九道流光凭空闪现。
崔望空着的那只手轻轻一拂,鸿羽流光剑在空中发出一阵骄鸣,骄鸣——
“嗡——”
“嗡——”
“嗡——”
郑菀指尖弹过半空,凤珑羽翼一振,仰天长啸——
“锵——”
“锵——”
“锵——”
剑鸣、凤唳,与九位先天道主随身仙器之鸣汇成一线——
巨大的声浪上攀云霄,直冲九重天。
九重天外,十二声钟磬长鸣——
“咚——”
“咚——”
“咚——”
仙界皆知,这是第九重天,对两位新晋登仙之人的认可。
“恭喜第九重天,再迎二位道主!”
仙沫儿们齐齐垂躬作揖,声震寰宇。
“恭喜第九重天,再迎二位道主!”
金仙们齐齐垂躬作揖,声震寰宇。
“恭喜第九重天,再迎二位道主!”
通使们齐齐垂躬作揖,声震寰宇。
九大仙主们抚掌大笑而去。
郑菀和崔望,在登仙当日,直入第九重天,得大自在天,成大乘仙。
自此后,在仙界,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177章、番外(三)
第九重天,自郑菀和崔望到后, 也才住了十一仙——
生活在第九重天上的仙主们, 在对新来的两位小友新鲜了一阵后, 发觉日子比从前更难过了。
他们都是孤家寡仙——
当然, 也有那风流的仙主,会去下重天撩些小仙们,纳妾、纳夫侍, 可那些小仙们仙力低微,通通上不了第九重天。
原本,这日子大家都这么过, 也就比较不出好坏。
可新来的一对儿,居然是道侣,还是如胶似漆、锤打都不散的道侣!
前脚才邀离微道主去喝酒,后脚离微道主便要将他那娇滴滴的道侣当挂件一样带上——
道侣眼睛一瞪,离微道主便只敢沾个酒盅边儿。
要说些男人之间的荤话,离微道主又闭紧嘴当个蚌壳, 只偶尔会说上两句:
“我家菀菀自是极好的。”
抑或,有那女仙主邀尽欢道主去赏花,尽欢道主也会将她那道侣拴上,明明是赏花, 赏着赏着,那女仙主就落了单,再找到人——
哦,那一对儿正插着花, 你侬我侬了。
于是,半年后,九位仙主单独抛开那对儿丧天良的道侣,齐齐聚在一块,集思广益,想要打破现在的僵局。
分裂感情?
分了,没分成。
那俩就是现成的一对儿磁石,谁来都分不开。
那便只能再造个乐子。
“不如……让他们生个孩儿?”
仙主们在别界虽会纳妾、纳夫侍,但因规则之力的存在,是无法留后的,勉强留了,那孩子的人生也会凄惨无比,堪比人间小白菜。
活了亿万年了,看厌了彼此的老脸,突然想起,若这一潭死水的第九重天,能有个活泼伶俐的小娃娃玩儿,这些老怪物们不约而同地对生活有了期待。
“都先天道主了,要留后……难了吧?”
修士从人到仙,本是逆天,修为越高,越难留后,到先天道主,基本上能留后的希望几乎寥寥无几。
“暧,有了!”
活了亿万年的老怪物,若当真强烈希望做成一件事儿,便会不计代价去做。
于是,九重仙府之仙发现,仙主们都想生孩子想疯了。
他们放着许多除魔卫道的正事不干,锲而不舍地从各处捣鼓生子偏方不说,还命令下属仙府们也四处淘换——
终于,一千年后,第九重天唯一一对儿道侣有了第一个男娃娃,崔漓。
崔漓是个不太像娃娃的娃娃。
他缔结了第九重天两位先天道主之精血,落地便是大罗金仙修为,可性子却谁也不像。
既不像他那花样迭出的娘,也不像那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冷清爹,稳重得跟个老头子一般。
若不是那张脸完全结合了父母的优点,漂亮得惊人,郑菀险些怀疑,自己孩子给人中途掉包了。
《崔漓日记》
一、
我有个透明的总喜欢将自己淋得湿湿的老祖宗。
老祖宗喜欢叫我崽崽,虽然我不太喜欢——
不过,随他去吧,崽崽都三岁了,是大孩子了,就应该学会包容一切不开心的事。
(今天阿耶又将崽崽的奶糖没收了,生!气!)
崽崽有个全仙界最漂亮最漂亮的阿娘。(阿娘说,这句话一定要写,不然她就要哭给崽崽看,崽崽不喜欢阿娘哭,阿娘一哭阿耶就会打崽崽屁股,崽崽屁股痛痛还没好呢。)
崽崽还有个全世界最凶最凶的阿耶,阿耶每次看崽崽的时候,都是他要揍崽崽的时候(请问阿耶,下次可以轻点吗?)
综上所述,崽崽活得不快乐。
崽崽要离家出走!
不过,如果阿耶能少打一点儿崽崽屁股,让崽崽多吃一颗糖,也不是不可以商量的呢?
————————
红字批注
(离微仙主章)
1、你阿娘确实是全世界最美的阿娘,这毋庸置疑。
2、你上门牙蛀了两颗,下门牙蛀了一颗,牙齿嚯了一个大洞,以后不仅奶糖不能吃,糕点、甜食一律不许吃。
3、离家出走前,你可爱的屁股恐怕还要挨一顿揍。
另外,你藏着的仙石,我已全部取走,助,旅途愉快。
——————
崔小漓第一次离家出走,卒。
第178章、番外(五)
(三)
崔小漓六岁时,成功地拥有了一个妹妹。
妹妹皮肤雪白, 眼睛大大, 睫毛长长, 长得跟阿娘简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然后,崔小漓难过地发现,他再也不是所有人的小宝贝了。
小宝贝变成了他那个蠢蠢的、只会吮指头的妹妹了——虽然妹妹很可爱很可爱。
他将他的难过写在了日记里。
“今天, 崽崽很难过很难过,晚饭时,连牛奶鲜花饼都觉得不好吃了。”
日记率先被崽崽的阿娘发现了。
尽欢仙主章:
“崽崽为什么难过?”
粗心大意的阿娘, 没有发现崔小漓难过的原因,崔小漓更难过了。
不过崔小漓习惯了。
干爹干娘们都说,一孕傻三年,阿娘已经傻了八年了,这都是因为崽崽的错。
崔小漓决定大度地原谅阿娘。
他告诉阿娘:
“今天阿娘只看了崽崽三次,却看了妹妹十次。阿耶一直拿着铜锣鼓逗妹妹玩, 抱了妹妹三个时辰,陪了阿娘五个时辰,却一眼都没有瞧崽崽,连崽崽的屁股都不打了。”
尽欢仙主:……
离微仙主在不久后发现了。
离微仙主章:
“1、崔小漓, 晚饭时的牛奶鲜花饼,你多吃了两块。
2、装可怜,并不能让你逃避惩罚。”
崔小漓如愿以偿地挨了打,抽抽噎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四)
崔小漓在一个月后, 成功地和妹妹崔小芜达成了和解。
“今天,崽崽决定,要做个好哥哥。”
他在日记里下定了决心。
尽欢仙主章:
“崽崽终于长大啦,可喜可贺。”
离微仙主章:
“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诚实,是崔小漓从不遮掩的优点:
“因为崽崽发现,妹妹有点儿……不太聪明。”
为了表示怜悯,他不仅用上了省略号,还用上了“有点儿”和“不太”。
他极力表达得含蓄,如果可以,崔小漓其实更愿意用老祖宗教的一个词儿:“智障”。
老祖宗说了,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离微仙主章:
“来我这。”
之后,崔小漓痛彻心扉地领悟到一个事实:诚实,也许是美德,但不一定会带来美的结果,比如说,一顿竹笋炒肉。
“你小时候也经常将脚趾放嘴里啃。”
阿耶告诉崔小漓一个可怕的事实,吓得他“哇的”一声哭了。
崔小漓哭得格外伤心:
因为他发现,自己也有可能是个智障。
这真是个可怕的事实。
(五)
两个月后,崔小漓成功地晋级为妹妹奴,并且乐此不疲地与下界的小伙伴们吹嘘:
“崔小漓的妹妹,是世界第一小可爱。”
“崔小漓的妹妹,会拉粑粑。”
“崔小漓的妹妹,会吹泡泡。”
“崔小漓的妹妹,会…………”
他甚至在日记上写下了豪言壮语:
“崔小漓将来,要娶崔小芜作道侣。”
这一番豪言壮语,很快被阿耶阿娘发现了。
尽欢仙主章:
“为崽崽的小屁股点蜡。”
离微仙主章:
“勇气可嘉。”
勇气可嘉的崔小漓,捂着开花的小屁屁,在寒风中哭成了个小傻-逼:
老祖宗明明说过,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错了吗?!
(六)
在离微仙主的棍棒教育下,崔小漓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于是,他日日废寝忘食地苦练,在十一位先天道主的倾囊相授下,很快成为仙界九重天新一霸。
可很快,他又发现,在他家,这个道理不适用:
他家最大的,明明是事事不操心、娇嗲嗲的阿娘,然后是傻乎乎的妹妹,第三位是阿耶,最后,才轮到他。
阿娘一句软绵绵的撒娇,就能指使他那铁骨铮铮的阿耶软了骨头,还指哪打哪,绝不带打折。
妹妹一哭泣,就能让他冷冰冰的阿耶露出软乎乎的笑。
而他的小拳头,只能打打外面那帮不长眼的小伙伴。
“为什么呢?”
崔小漓在日记里,发出了人性的拷问,“为什么阿娘用大眼睛一瞪我、妹妹朝我笑出洁白的小门牙时,我崔小漓,九重天第一纨绔,竟然会怕得像老鼠见了猫?”
尽欢仙主章:
“崔小漓,你长大了。”
离微仙主章:
“崔小漓,莫非你还想打你阿娘和妹妹?”
“演武场见。”
崔小漓:“……”
沉稳老实、阿耶说什么是什么的崔小漓,在这一刻,突悟福至心灵般领悟到了某种东西。
他拿出狼毫,一挥而就:
“阿耶,我不会告诉阿娘,前几日你去第三重天看望太师公时,有位漂亮姐姐拦你路的事儿的。”
离微仙主:……
尽欢仙主:
“崔望,演武场见。”
演武场上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崔小漓蹑手蹑脚、心满意足地回了屋。
从此后,他再也不怕不怕啦。
(七)
《崔小漓日记最终回》
我有一个幸福的家。
家里有阿耶、阿娘,和妹妹。
但是,阿耶和阿娘又偷偷抛下我和妹妹,下界游玩去了。
被逼提前继承干爹干娘们家业·万界第一美男·九天第一霸·崔小漓:
仙、生、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