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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望抬头看了她一眼。
郑菀被他眸中汹涌的急流吓住,“哦”了一声,顿时不敢动了。
脚踝被他轻轻握着,郑菀干脆将右手撑在另一条支起的腿上,歪着脑袋看崔望。
细碎的阳光打进来,落到他长长的睫毛上,男子眉目安静,那双因执剑而显得过分冷硬的右手此时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把细刷子,轻轻刷过她的指甲。
晶莹的冰白底成型。
红艳艳的海棠花,一点点盛放在冰白色的底色里,从含苞、盛放,到凋零,一整个花期,都刻在了这一小个一小个的指甲里。
良久:
“好了。”
崔望放开她脚踝,站了起来。
郑菀收回脚,脚踝上被他虎口摩擦过的感觉还残留,她仰着头:
“崔望,你真不带我?”
崔望掀起袍子,下了脚踏:
“不带。”
郑菀足间一点,人已经从半空落到了崔望身前,她一下跳他身上:
“崔望,你带我嘛,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
崔望将她往上托了托,“妙法境下,九死一生。”
郑菀腮帮子鼓了鼓,又鼓了鼓,忍不住拿脑袋顶他,小牛犊一样。
崔望被顶得往后退了一步。
“枉我昨天做小伏低那么久,手也酸了,嘴巴还肿了,崔望,你不能光拿好处不办事啊。”
崔望:……
“我没应。”
他艰难地将她扯了下来,郑菀又不依不饶地将胳膊环了上去:
“可你也没说不好啊。”
崔望耳根隐隐透出股红:
“反正不行。”
他别过头,站得一动不动。
郑菀见事不可为,灰溜溜地从他身上下来,一双赤足落在地上,十根脚趾像鲜妍娇嫩的花瓣。
崔望瞥了一眼,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双簇簇新的白色皂靴,俯身下去,握了她一只赤足在手,安安静静地替她穿鞋。
气成河豚的年轻女修,体内那高涨的怒气,神奇地被这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安抚了。
“听话,菀菀。”
崔望直起身来,“待我回来,带你去冰沐城淘换最新鲜的凤尾花汁,听闻那儿新出了一种变异的凤尾花,可以染出金色的花-汁。”
“金色?”
郑菀奇道,“还有金色的凤尾花汁?”
“有。”
崔望抚了抚她脑袋,“待我回来。”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便转身扬长而去。
郑菀站在原地,看了会脚上的鞋子:
“烬婆婆,崔望不同意。”
“你自己去,何必靠男人?”
烬婆婆道,“而且……你也有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啊 今天是短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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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辞耶娘
“罢了。”
郑菀踢踢踏踏走到窗边, 魂识过处,小桥流水、翘脚飞檐,阿耶阿娘早已起了床,手牵手在林中散步。
崔望替她在这玄苍界,在独属于他的山峰上,造了一座旧时梦。
其实, 凡间界生活她并不如何怀念, 比起现在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在, 凡间囿于一地的日子并不十分值得怀念。可偶尔,当她在某些时候与玄苍界格格不入时, 那升起的一点点极淡极淡的怅然与怀念,也不可避免。
“崔望原也没说错, 大日仙宗本便是为妙法境修士准备,我留在这儿照顾阿耶阿娘也好。”
“蠢货!”
烬婆婆突然发怒,“你修炼,难道只是为了当一个有些本事的金丝雀, 任由男子捧在手心、关在笼里?!你阿耶难道不曾告诉你,若要将一人养废, 只需将她圈在温暖的屋舍之内,衣物奉上、食水呈来,叫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知道。”
“既知道,为何还甘愿做一只金丝雀?长此以往,你还如何做个修士?”烬婆婆愤然,“我辈修士, 与天争,与地斗,时刻磨炼意志,让自己如尖刀般锋锐,缘何你软绵绵一团——”
“——婆婆这话不对。”
郑菀悠悠道,“你从前说,修道从心,我不喜欢冷硬钢刀,只喜欢软绵绵一团,有错?”
婆婆窒了窒,无话可说。
而郑菀则塔拉着鞋子重新往塌上一躺,才套好的皂靴“啪嗒”一声落了地,她拉起薄衾,翻了个身,声音沙哑未褪:
“婆婆,我再睡会,昨天折腾得太晚。”
“……”
“随你。”
烬婆婆悻悻地道。
郑菀阖上了眼。
这一回,她又糊里糊涂地做起了梦。
梦中雾霭沉沉,一片模糊。
她像是一具游魂,飘荡在满是断壁残垣的废墟里。
废墟里,躺了一地的尸身。
天鹤,井宿,常妩,书御,鹿厌……
他们都死了。
有些眼睛还睁着,有些却已经半截埋在了土里。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
郑菀飘啊飘,她在梦中不住地翻找,她飘过土丘、跨过残垣,却怎么也找不见那人,最后,在一具华丽的石棺里,找到了。
石棺坐落于一座圆形高台之上,其下三层石阶,高台上金色丝线错乱纷杂,像罗织成的一张大网,将整个石棺网住。
半开的棺内,崔望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他双手交握在腹前,全身几乎都泡在了血水里。
郑菀从未见过那般多的血,血流成了河,河水将白袍染成了艳艳的海棠红,他玉白的耳垂半浸在血水里,连薄冰似的脸,也溅上了点点血污。
他无知无觉地躺着,双目紧阖,再不会睁眼唤她一声“菀菀”,再不会用温柔的眼神看她,再不会替她梳一次头、染一次指甲。
郑菀的魂识海又痛了。
一块块金砖发着刺眼的光,不住地往下砸,砸得她涕泪直流,痛不欲生:
日月逆转,妄者窃天!
日月逆转,妄者窃天!!
日月逆转,妄者窃天!!!
郑菀一个吃痛,坐了起来。
拥着被子,环顾左右,枕畔空无一人,思绪仿佛还徘徊在那个可怕的梦里:
“崔望……”
“怎么,做噩梦了?瞧你这汗。”
郑菀坐了会,才镇定下来。
滴漏已走到卯时三刻,比之前烈了一倍有余的阳光照进来,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完全恢复了清明。
掀被下床,利落地系好兜儿,套上中衣、法袍,长发绾成一束,似乎在她下定某个决心时,魂识海中的金砖便消失了。
“你——”
“婆婆,我要去大日仙宗。”郑菀对镜将最后一丝乱飞的鬓发抿好,“就现在。”
烬婆婆奇怪,方才她还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怎么睡一觉便改了主意?
“为何改了主意?”
郑菀跨出房门时往外看了看,青山绿水,亭台楼阁,崔望以一己之力为她造出了这么一个桃源地。
“婆婆不是说,被娇养着的金丝雀,只会沦为废物么。”
她顿了顿,“可菀菀却觉得,因为一直被娇养着、被保护着,才会生出无穷的勇气,因为温暖,不想失去——”
“——我要去大日仙宗。”
烬婆婆不作声了。
有时候,这丫头嘴里蹦出来的话,听起又气人又古怪又奇葩,可偏偏让人觉得,还是有那么点儿道理的。
郑菀出峰前,先去放伏羲阵盘的地方看了看。
上百颗上阶元石在阵盘节点闪烁,不眠不休地工作着。
十来个拳头大小的木傀儡挥舞着小爪子,沿着既行轨道爬来爬去,一旦哪个节点的元石不闪了,立刻就从旁边一堆元石里取出一颗安装上去。
粗粗数去,那堆元石足够用上三个多月——
如果没有妙法境修士擅闯大阵的话。
郑菀嘴角抿了抿:崔望,总还是想的那般周到。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又多取了两百颗上阶元石堆上去:定亲后,她就一跃成为玄苍界少有的豪富了。
两百块上阶元石,小毛毛雨。
郑菀检查完阵盘,又去了湖边小筑,阿耶阿娘已经吃完早食在湖边垂钓,见她来,并不诧异。
郑斋头也不回:
“他走了?”
几人都知道,崔望是要去一个危险之地探险的。
“恩,走了。”
郑菀酝酿着说辞,正打算与他们说,她也想出去一趟时,阿娘一脸了然地站起:“菀菀也想跟着去?”
“恩。”
郑菀点了点头,“想。”
“想便去。”王氏温柔地替她将吹到额前的一绺发丝别到耳后,“阿耶阿娘在这儿很安全,而且还有山山陪着。”
郑斋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
“行事多思量,莫要莽撞。不过,主意既定,就不要瞻前顾后了。”
他往前甩了下钓竿。
“是,女儿记住了。”
“去罢。”
郑斋摆了摆手,在郑菀走出一段距离后,才勉勉强强地道:“崔家这小子,不错。”
“那是自然,女儿的眼光还有假?”
郑菀不无得意地道。
“快走快走。”
郑斋回头看了眼,见女儿在几句话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墨点子,没好气道,“女生外向。”
酸溜溜的口气落入郑菀耳里,她勾了勾唇,收回魂识、使起冰隐术,速度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落到归墟门守门弟子前时,几成一道残影。
“离微道君呢?”
守门弟子被她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时,下意识低了头:
“道君已走了大半个时辰。”
“大半个时辰?”
“是。”
守门弟子毕恭毕敬地答话。
这三个月以来,尽欢真君时不时地来归墟蹿门子,为此,离微道君还特地领了她去执事堂,特事特办地替她办了张身份牌,供她自由进出。
道君都如此慎重,归墟门上下自然不敢怠慢。
“归墟门有何人去了大日仙府?”
“天鹤道君、离微道君、重朴道君、明光道君……”
归墟门一共去了五个。
与郑菀在梦中看到的一样。
她又给师尊发了条传信符,师尊果然没去。
郑菀开始确信,这个梦,与她在凡间做过的一样,它昭示着某种未来——
即使因修道,她已经不怎么心悸了。
可梦境变了。
凡间界的那个梦里,崔望是要做与天同寿、高高在上的无情道主的,可现下这个梦里,他却孤零零地死在了一具石棺里。
若一定要说何处不同——
那便只有她这只不小心振动了翅膀、扰乱了命运的蝴蝶不同了。
他不能死。
一定不能死。
郑菀想,若他死了……
她想象不出来,只觉得未来像是一片荒芜的干涸的一眼看不到头的沙漠。
“真君?”
守门弟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郑菀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在归墟门口站了好一会了。
她回望了一眼来处,心里与阿耶阿娘道了声歉,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转身下山,去了风妩城。
路上,她先是给李司意发了条传信符,拜托他帮忙照看下阿耶阿娘;又给崔望发了传音玉符,不出意料,那边接不通。
大日仙宗位于玄苍界以北,近北极冰川,却又实实在在不在玄苍界。
它位于玄苍界与其他三千界的空间交界之处,唯有特定的钥匙方可打开,而得到这些钥匙的修道者,称“天选之人”。
其内珍稀无数,甚至还有修士得到过完整的上古仙门传承,一跃成为整个玄苍界顶尖的大修士。
如归墟门的明光道君,便是其中的幸运儿。他曾在大日仙宗得过一把赤炎剑,赤炎剑内附赤炎经,最后成就无相境后期。
而关于大日仙宗最神秘最离奇的传说,便是大日仙宗内,存在着一座大日仙府,传说谁能得大日仙府认可,掌控大日仙府的,便等同于掌控了登仙之门,可一步升仙。
郑菀记得,原来那个梦中,崔望,是掌控了大日仙府的。
可梦境变了。
现实也确实变了。
郑菀到了风妩城,城主府外,有人在等她。
那人着黑色袈裟,赤足持钵立于地,眉心四瓣红莲肆意舒展。
“浮生真君。”
郑菀笑盈盈过去。
“阿弥陀佛。”
浮生捻起佛串,唱了句佛号,“没想到,尽欢真君竟主动联系本君。”
“我有大日仙宗钥匙,想请真君助我进去。”
浮生了然:
“真君欲瞒着离微?”
“是。”
郑菀不瞒着他。
她若是这般大喇喇去了,恐怕还未靠近,便会被崔望阻了丢出去。
还不若拜托这位大和尚,混入他们天罗宗,等入了大日仙宗,崔望拿她没办法,自然不会再丢她。
至于浮生真君,看在山山的面子,必会帮这个忙。
“真君先斩后奏,就不怕离微道君生气?”
“他只会气一会儿。”
郑菀比出了一个小拇指,嘴角一抿,露出两只小小的淘气的笑涡。
浮生出神了一会,才微微屈身:
“真君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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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傀儡人
“小施主, 到了。”
郑菀躲在澄心大师的袖里乾坤中,扒着袖子晃晃悠悠地往外看,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荒芜之地。
杂草丛生,不见人烟。
再往前一里,幢幢的人影便出现了。
约莫四十来号人, 还未靠近, 便感觉一股股沉重的威压, 如一座座大山向她压来。
妙法境、无相境这些大修士聚集在一块,不再压制各自磅礴的元力, 让郑菀这小小的知微境一下子没撑住,险些跌出袖子。
一股柔和的元力从外传来, 郑菀才觉得好受了些。
“小施主可还好?”
澄心大师慈蔼的声音传来。
郑菀运起元力,直到身上罩了层薄薄的冰罩子,才感觉略略缓了过来:
“谢谢大师,好多了。”
“澄心大师, 你这回到的,可是有些晚啊。”
常妩笑道。
“午时尚未到, 不急。”
澄心持着降魔杵,托着施善钵,领着天罗宗另两位大修朝人群走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走到了崔望身边,又一阵寒暄过后,众人才又安静下来。
这些大修常年修炼, 有时一闭关就闭关个上百年,一时间不说话也无人觉得尴尬,郑菀不敢再拿魂识出来观察,免得惊动了这些老怪物,视线所及,只能看到一截雪白的绸袖。
绸袖上金线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郑菀下意识想起那个梦。
梦中,这雪白不复,全部成了浓郁的红色。
鼻尖似乎还残留着浓重的铁锈味,让人作呕。
郑菀闭了闭眼睛,却听清冷如冰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大师身上带了什么,竟有些熟悉。”
她吓了一跳,以为被崔望发觉了,却听澄心大师呵呵一笑:“离微道君好眼力,老僧不过是多带了三根佛线香,便被你发觉了。”
“佛线香啊……”
崔望声音淡了下去。
午时没过多久便到了。
郑菀只听耳边一阵呼呼的风声,下意识往旁边看,那截雪白的绸袖已经不见了。
她攥紧手中钥匙,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人便被抛了出去。
等落了地,才发觉自己已经从袖里乾坤术出来了,澄心大师正慈眉善目地站她面前:
“阿弥陀佛,小施主,大日仙宗已到,老僧告辞了。”
“大师——”
郑菀唤住他,“你可见离微道君往哪个方向去了?”
“东。”
澄心大师头也没回,一步跨出,已到了魂识之外。
这等高阶修士之能,当真非人能所想。
郑菀收回魂识,先是往自己身上拍了几层金刚符、冰盾符,又将元兽袋中呆了大半日的冰儿放了出来。
冰凤凰一出来,便扑棱着翅膀,熟门熟路地飞到她发间蹲下,扒拉着她头发用乌溜溜的眼珠往外看:
“阿娘,这儿什么地方,好臭啊。”
浓郁的铁锈味,与那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腐气随着风,一同灌到了人鼻子里。
凤凰鼻子敏锐,难怪觉得臭,就连郑菀自己,都忍不住拿元力堵住了鼻子。
她先拿出传音玉符试了试,果然还是不能用。
大日仙宗磁场紊乱,连在外都不能用传信符,更别提在里面了。
罗盘指针抖个不停,郑菀只能又塞回了储物镯,未免被人发觉,她还在身上拍了张隐身符,这隐身符还是当年从那七宝阁店小二那得来的,后来她画符技艺好了,耗费了许多材料,也勉强只仿写出一张——
所以,用去这一张,身上只剩下一张了。
可这也是不得不用的,对上妙法境修士,她不过是比微末大一点儿的蝼蚁,修士越到高阶,越接近法则之力,莫说差一个大阶,便是前期和后期,实力都差了一大截。
有这隐身符,他们不仔细搜,是不会发觉的。
想罢,郑菀又将凤珑召唤出来,凤珑生出一双小翅膀,一下子飞到半空,闪了闪,又闪了闪。
一道光幕出现在面前。
先出现在光幕中的,是被风鼓噪起的白袍,墨色的发丝也被撩起,一道锐意逼人的剑芒如星点般射向远处,发出一阵轰隆的巨响。
紧接着一声:
“谁?”
一张清清冷冷的脸露了出来。
满身冰雪色,疑是故人来。
郑菀扬起手,对着光幕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
“崔望,我在这儿!”
崔望凝眸看来,只看见一片灰黑色的泥土,苍青色的天空,以及一望无尽的废墟,还有在半空忽闪着的凤珑,唯独不见那唤他之人。
魂识一寸寸搜去,才发觉左下角有个半透明的人影,黑衣黑发黑眸融入细碎的光影,成了朦胧的一团。
崔望脸倏地沉了下来:
“你来大日仙宗了?”
郑菀还没想明白光幕突然出现的原因,只点头:
“是,我梦见——”
崔望打断他:
“——站原处别动,我来寻你。”
光幕闪了闪,突然像水银一般从中间断开,荡一荡,消散了开去。
崔望面色越发沉,在天鹤道君几人的侧目下,突然道:
“师尊,你们先去,我过后便来。”
“离微——”
天鹤“哎”了一声,“你一个人去哪儿?”
可话还没完,崔望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了。
妙法境修士魂识铺开,何止十里,可在这大日仙宗的方寸之地,无人敢肆无忌惮地将魂识完全展开,此地危险,不独机关,还有许多平日难得一见的高阶元兽。
可崔望顾不得了。
他将火麒麟和秃毛孔雀一同放出,踏空而去。
对应着光幕一景,一路寻去,待杀尽三波前来寻衅的异兽,找到郑菀方才所站之地,那光幕中的人儿,却一点没见影儿了。
郑菀不见了。
秃毛孔雀“嗷嗷”蹦了起来:
“媳妇儿的味道!媳妇儿的味道!”
崔望面沉如水,他向四周看了会,足履寻到郑菀所站范围,站定,视线所及,连废墟的棱角都一模一样。
俯身捏了把土,又撇开。
“自己走的。”
老祖宗叹大气,重孙孙媳妇太有脾气,也不大好。
“不是自己走的。”
崔望道,“菀菀出自荥阳郑氏,自小便受世家礼仪熏陶,行不露摆,两步之间,不超过两尺,这里,却超过了。”
他点了点前方。
极浅极浅的一道印子,泥土稍稍印出了一点点花瓣的褶子,不仔细瞧,只当是被风吹过的松散泥土。
崔望记得,他给她的每一双鞋子,都绣有海棠花。
那边郑菀确实不是自愿走的。
光幕消散后,她确实在原地等了一会,可不一会儿,前方便来了一行妙法境修士,她认出其中还有千霜真君的阿耶鹿厌道君,鹿厌因着千霜之死,对她没甚好感,她便往一块大石头那退了退,借着隐身符藏了起来。
那行人果然没有朝她多瞧一眼,便走了。
郑菀顺利地躲过去,可谁知,那块大石头竟然活了。
它蹦了起来,从卧着的长条变成竖着的长条,不一会儿,长出了四肢,生出了五官,还有黑黝黝的长发,那柔玉似的五官越长越熟悉——
到最后,竟然成了烬婆婆的模样。
郑菀一下子毛骨悚然起来。
她喊:
“烬婆婆!烬婆婆!”
自入了大日仙宗以来,便消失的烬婆婆没有搭理她,反倒是在她储物袋手镯里跳出了一尊小小的石像——那石像手脚并用,牵着她衣摆一蹦便蹦到地上,落地就长,不一会,长成了与人等身高的模样。
这自黑水之地得来的小石头人原本是没有脸的,此时却像是经一只妙手,将眼耳口鼻都点了。
如云烟缥缈,进而清晰:
竟然又是一张跟烬婆婆一模一样的脸。
郑菀毛骨悚然,动弹不得。
两个石头人在前头蹦啊蹦,她像被框在一个紧绷的石头壳子里,出不得,进不得,意识不受控制地带着石头壳子僵硬地往前走——
这时,郑菀才意识到,她成了一具牵丝傀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