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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菀正想开口,崔望却又重新吻了上来。
他的唇很冷,手却很热, 胸膛更仿佛一块炙热的硬-铁,贴着她。
“你——”
含混的声音混杂在两人唇齿里, 郑菀被夹在他与墙壁的缝隙里,后退不得,前进亦不得, 只能被动承受。
喘息声渐渐起了来。
体内的情蛊被催动,郑菀只觉得浑身都烧起了大火。
她运起《莫虚经》, 冰元力流经血脉, 将沸腾的血液一点点抚平, 她睁开了眼睛。
崔望的脸近在迟尺。
他正吻着她,月光洒落, 将他本就白的脸打得薄透,一眼望去,竟透出股精致而迷离的美感,长而翘的睫毛垂落,几乎快戳到她的脸——
便在这时,崔望突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郑菀迅速反应过来,往他脸上丢了一朵玄冰焰组成的冰莲,虽然伤不到他,可干坐着也不是她的风格。
崔望抬手接了住。
紫罡焰像花苞一样将冰莲包住,他看了会,便掸开来:“以后莫要叫书晋靠近你。”
郑菀突然笑了,那笑声柔腻,似掺了无数的蜜糖。
她感觉到巨大的荒谬,可与此同时,一股快感升了起来:“崔望,你用什么身份来命令我?情人,爱人,还是道侣?”
“听听,这句话是不是很耳熟?”
郑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将这句话回敬的机会。
当话脱口而出时她才发觉,其实在那一刻,她竟是怨的。
崔望喉头动了动:
“耳熟。”
麒麟洞内,他也曾这般问过她。
郑菀回了这一句,已是满心畅快。这一畅快,才察觉刚才被她忽略之事,唇齿间辛辣粗涩的酒意分外熟悉。
她眉毛一挑:
“崔望,你刚才喝的是……梨花白?”
凡间时尚觉梨花白甘醇清冽,可到了玄苍界才知,此酒过分辛辣,入喉艰涩,没有哪个修士会喝。
可崔望却喝了。
“是。”
“为何?”
“想喝便喝了。”
此时,郑菀那颗迟滞的脑子终于飞速转了起来。
垂目看去,崔望那如雪一般的白袍上斑点满布,红色的茂覆果浆液与不知名水渍交织,明明一个除尘诀就能解决的事儿,可他却似乎毫无所觉。
梨花白。
不肯解蛊。
要求和好。
这一切的一切联结起来,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郑菀瞠目结舌,不假思索:
“崔望,你……”
“嗯?”
“你……爱我?”
“爱?”婆娑树影里,墙壁下,崔望面上神情看不清,语声呢喃,“爱是何物?”
郑菀念了一段唱词作答:
“爱是不见时念他,见时依然念他。念他时欢喜,忆他时恼恨,嘴里嚷着放下,心中却又提起,反反复复,周周折折。”
“那便是了。”
这轻飘飘的一句,却仿佛平地起惊雷,将郑菀的世界炸了个天翻地覆。
她想,她恨他。
恨他去时无影,来时无踪,轻飘飘丢下一句,便想她跟他和好,轻率得像她就是一棵无足轻重的杂草。
可杂草也是有脾气的。
而后又想,未来的无情道主如何会动情呢?
他若真动了情,她这么只撼动大象的蚍蜉,莫不要被老天爷给劈了吧?
老天爷没劈,郑菀却突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底却忽起泪意,她揩了揩湿润的眼眶:“对不住,委实有些好笑。”
崔望蹙了蹙眉:
“哪里好笑?”
“崔望,时过境迁,你懂不懂?”
“不懂。”
“三年了。”
在凡间,孩子都生了。
“三年而已。”
崔望抬起手,宽绸拂过她的腮边,带起一阵寒凉,郑菀只觉头顶一轻,但见方才还在髻上的蝴蝶簪被他轻轻抽了下来,合掌一握,化为齑粉。
他从袖中取出一支一模一样的插了上去,声音极淡:“郑菀,朝令夕改,并不是好习惯。”
“我现下还要改呢,”郑菀一把将他新插上的蝴蝶簪拔了,丢到地上,还踩了两脚,做这些事时,她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哪个要你的东西?”
崔望目光凝聚到她身上。
郑菀抬手便将天羽流光衣剥了,还未递给崔望,便被他阻了,他拿了重新披她身上。
与此同时,一股元力托着蝴蝶簪重新浮到她面前,崔望将其插到了郑菀的发髻上,满意地见到那只紫色蝴蝶趴到她头顶,才停了动作。
郑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突然道:
“崔望,我不会与你和好的。”
“原因。”
“很简单,我不会与一个鄙薄我的人在一块。”郑菀讽刺般道,“崔望,你爱我,却偏偏不情愿爱我。”
郑菀不是个愚蠢之人。
恰恰相反,在男女之间,她要敏锐得多。
她从前敢利用崔望对她的一点好感谋求未来,现在就能看明白他反复纠结之下的意义。
崔望闭了闭眼睛:
“是,我不情愿。”
他声音低而沉:
“我如何会情愿?你朝之令,夕便改,我……”
自困冰雪囚笼三年,以为逃开巨大的欢喜,便能避开与之相伴的不安与恐惧,骗得自己都深信不疑,可谁料不过一夜,这心便判若两人。
可郑菀已经听不见头顶传来的话语了。
自那一声“是”后,头顶百会穴似有清流灌入,醍醐灌顶,天地间仿佛传来一声轻轻的“啵”,眼前顿时一片清明。
她见这夜不再昏,这天不再暗,甚至连巷道都不再狭窄。
体内似乎有股力量在左冲右突,它涤荡于各条经脉之间,经脉被迅速拓开,激流涌荡之下,元根倏地一抖,自一个椎体化为一个小小的圆珠。
那圆珠极小,肉眼不识,却滴溜溜转了起来。
继而越来越多的冰元力化气为液,缠绕上去,渐渐,圆珠内汇入越来越多的水流,水流分成两股,一深一浅,不知多久,深浅二色水流内,出现了两条冰蓝色小鱼,同样一深色,一浅色。
小鱼首尾相衔,严丝合缝地嵌入圆珠里。
郑菀已经感觉不到外界的变化了,而崔望却在她头顶第一缕飓风出现时,便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突破的征兆。
他拂袖落下十二高阶聚元盘,依照十二星斗之位放置,又迅速落下归隐阵,将此地隐藏。
修士自入道门,以入元境为基,三阶为一大坎。
比如,守中境到玉成境好过,玉成境入知微境却难。无妄境入妙法境易,妙法境入无相境却难。
每一大坎,必会拦住许多人。
突破契机各不相同,可如郑菀这般聊着聊着便突破的,着实是少。
崔望想不明白她突破的缘由便不想,挥退暗中前来窥探的黑铁令令士,便站在一旁护法。
这一护法,却是等到了第二日中午。
郑菀睁开眼,但见崔望白袍斑驳,她抬手捏了个除尘诀,直到见他白袍亮丽如新,才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道:“多谢道君护法。”
崔望瞥了眼身上干干净净的白袍,莫名地不喜她此时脸上的表情:太淡了。
在那张如芙蓉般娇艳的脸上,再找不到从前哪怕那么一点儿的爱恨嗔痴,娇柔怨怼。
“你……”
没来由的,崔望心底有些空,这空便像是有人在他胸口开了道口子,一点一点地往外掏东西。
他不知道被掏了什么,却知道,有什么东西,偷偷不见了。
郑菀笑了笑:
“我知微境了。”
“道君,你我在此地呆得够久,该走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崔望一把拽住了手腕。
郑菀回头瞥了一眼,视线从他苍白的面色滑过他幽沉的眼睛,想了想,不大在意地提出建议:“道君若是舍不得,不若我等现下去双修?”
不在乎,便谁都可。唯有放入眼里,藏在心上,才会千怕万怕,怕他轻蔑,怕他不喜,怕他拒绝。
此时,郑菀什么也不怕。
崔望却猛然抱住了她,他将头埋入她的长发,良久,又推开她,将袖中东西一股脑递过去:“郑菀,我必会让你应了我的。”
郑菀笑嘻嘻地接了过去,道了声“好”。
第120章 白掌柜
崔望挥去了隐阵。
正午的阳光穿过重重绿荫, 照得巷道一片通透, 白日看来,这巷道也不算狭窄,只是过分僻静。
郑菀眯眼看了看天:
“原来已近午时。”
她朝崔望摊开手, 十指纤纤如青葱, 掌心细白而幼嫩。崔望一愣,抬手要放上去, 却被郑菀躲开。
她用软糯的声音提醒:
“传音玉符。”
崔望收回手, 不动了。
他以沉默抗拒,郑菀也不恼,便这般俏生生地站着,一只手伸了许久。
巷道口偶或传来货郎走街串巷的叫卖声,夹杂着虫车呼噜噜飞驰而过的声响, 崔望视线滑过她笑盈盈的嘴角,又落到她的眼睛。
记忆是面镜子, 它不断地对比着过去,又映照着现实。
在一片轰然倒塌的声响里,崔望终于明白, 那没了提防、妒忌、欲望的眼睛,是何等模样。
那是一汪粼粼的镜湖, 只是湖面对着他, 不再有波光。
崔望绷紧了下颔, 良久,才从储物袋中取出玉符递了过去:“用那人给你的小马交换。”
郑菀依然笑盈盈地看着他:
“道君何必耍小孩子脾气。”
“交换。”
郑菀不给, 最后还是崔望退让了。
他将玉符给了郑菀,两人并肩走出巷道口。
路旁的灯早已收净,光秃秃一片,可人群依然熙攘,两人甫一露面,便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连带着若有似无的视线。
只言片语传来:
“那男子好生俊的面孔!”
“不不不,我观那女子更为标致,灼若芙蕖,艳盛桃李,妙哉妙哉。”
“莫看了,人要恼了。”
眼看着一位姑娘因贪看崔望、频频回头不小心撞了柱子,郑菀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道君好魅力。”
崔望面无表情地将威压放出,直到整条街都被他吓得空无一人,才道:“真君亦是不差。”
正说着话,郑菀面前突飘来一道元符,她伸手一接,代掌柜传来的,便面现喜色:“道君对不住,我还有些事要办,晚上的酒宴便不参与了。”
尊者大典后,为与各届同欢,归墟门流水席要办上三日三夜,今天,是第二日。
“你欲去玉珍楼?白掌柜?”
崔望也不诧异,“同去。”
“道君也知晓?”
郑菀一愣,但想到这人黑铁令大司卿的身份,便觉得知晓也是应当,“不必劳烦道君了。”
她推拒,可崔望既打定主意要叫她应了自己,自然不肯退,郑菀看拗不过他,便也算了,传音给书晋,书晋也不知在忙什么,匆匆接过,道声晚间酒宴见、连她话都没来得及听便掐断了。
郑菀只得与崔望一道去玉珍楼。
玉珍楼前,代掌柜踮着脚不住往外看,远远看,见行来一对璧人,男子身上披了件墨色斗篷,只帽子摘了,走动间露出纯白色袍摆。
女子一身天羽流光衣,远远便见蝶影翩跹,不由心道:又是个元石花不尽的。看。毛。线。中。文。网正心下发酸,却觉那女子身形甚是眼熟,一愣,待反应过来便匆匆迎出去:“郑真人,怎到得这样晚……”
到近前,却是一喜,连连拱手:
“还未恭喜真人高升,啊,不对,瞧我这嘴,是真君。”
郑菀一笑,叫了声:
“代掌柜。”
代掌柜这才有心留意郑菀旁边的黑斗篷,这一看,又是一愣,忙忙垂目,懊恼地发觉那人袍摆上竟然有六支暗隐金纹小剑。
归墟门六境小剑,意味着是位道君。
联想到这张神仙难描的俊面,以及曾经苍栏报上大书特书的逸闻,不难猜测这人是谁。
心里嘀咕着莫非这二人和好了,代掌柜又一阵点头哈腰:“不知离微道君在此,些许怠慢之处,还望道君海涵。”
崔望淡淡“唔”了一声。
郑菀笑道:
“代掌柜,道君与我都是来见白掌柜的,掌柜的可在?”
在玉珍楼说起掌柜,便是指白掌柜。
“在,在,掌柜的在……”
代掌柜话还未完,便见这二人来去如风,消失在了眼前。再转身回看,哪里还见人影,以至于后两个字“会客”断在了中途。
他摇了摇头:
“年轻人啊,就是性子急……”
郑菀还未靠近白掌柜常呆的那间小院子,便被崔望拉了住:“有人。”
玄苍界有个不成文的习俗,在进入旁人地盘时,魂识都需收起,否则,便算作对对方的挑衅。
郑菀在进玉珍楼时自然而然便收了魂识,闻言讶然:“里面有人?”
崔望颔首,两人正打算退出院子,却听屋内传出一阵剧烈的争吵声,白掌柜嘶哑含混的嗓音忽高忽低,对方却只在偶尔回应一两句——
菀面色古怪,若她未听错的话,那声音倒像是……她师尊?
“紫岫道君。”
崔望下了结论。
两人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身,听那争辩内容,倒像是对老情人起了龃龉,只是想想白掌柜那鸡皮鹤发,以及师尊那貌美如花的相貌,委实不相配。
只可惜,现在退出也来不及了。
郑菀只觉得一阵风过,自己便被崔望捞到了柱旁,他随手设下隐阵,才将两人身形隐蔽,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师尊端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素来含笑的一张脸隐有怒容,再无平日的嬉笑怒骂,这让郑菀觉得陌生: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尊。
白掌柜的拄着拐杖急急步出门槛来,拐杖落地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她依然一副老妪姿态,只是看得出,她今天稍稍修饰了些,一身暗紫团花纹褙子罩在外,鬓角的白发抿得整整齐齐,一拄拐杖:“紫岫,你站住!”
紫岫道君脚步顿了顿,再迈步时衣袍反倒翻飞得更快了些。
郑菀下意识往里躲了躲,却发觉周身快被崔望罩住了,两人局促在一块逼仄的转角,左近除了红漆廊柱,便是一片屋檐。
她便被崔望这么堵在廊柱与屋檐的方寸之间,屋檐的阴影与崔望的身形一同笼罩下来,将她整个儿笼了住,郑菀遗憾地发觉,右手边是一块小小的花圃,再无旁的去路。
崔望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郑菀以眼神示意他离开些,崔望却纹丝未动。
正僵持间,院中白掌柜又道:
“紫岫,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在怪我。”
“怪?”紫岫道君停住了脚步,他回转身来,“白毓,是你躲了我一辈子,既躲了,何不躲得再彻底些?我从不知,你竟躲在这玉清门脚下、风妩城里。”
白掌柜的冷笑:
“我怕你。”
“怕我?”紫岫突然笑了笑,他放柔声音,“你怕我作甚?白毓,你知道的,我从不会伤害你。”
“是不会伤害我,”白掌柜的道,“可你害了展师兄!害了红燕!”
“你当初为了接近我,耍尽千般手段,欺瞒我、戏耍我,先是接近展师兄,又是红燕,你让他们一个个都殒了性命,叫我如何不怕你?”
紫岫的面上是郑菀从未见过的心灰意冷,他似是懒得与她辩:“既下了定论,又何必出现?”
他再无停留的心思,转身欲跨出院子,却听白掌柜的道:“女儿!紫岫,我们有一个女儿!”
紫岫道君回转身来:
“你说什么?”
郑菀心中惊骇,那尸骸竟然是白掌柜与师尊之女?
这二人画风委实差得太多,她怎么也联想不到一块,毕竟站一块,就像是祖奶奶与小孙子的区别。
再抬头,却见崔望依然静静地看着她。
他好似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在意,幽漆的瞳孔里,只装着一个她。
可郑菀心如止水。
从前,她还会稍起些得意,生出些自矜,更有些暗暗的欢喜,可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他一句“不情愿”,打算了她对爱情的所有妄想。
“女儿?”
紫岫道君直接跨到了白掌柜面前,“哪来的女儿?”
“她死了。”
白掌柜的面无表情道,只是脸上纵横了泪水,“她死了,紫岫。”
“死了?”一日经大起大落,紫岫面白如纸,“她死了?”
“待我去后,便无人再为她上香,紫岫,我叫你来,不过想叫你逢年过节好为她上一炷香——”
“你闭嘴。”
紫岫指着她,宽袖下露出的一截手指似染了血,“白毓,你好,你好得很!”
言罢,竟已消失在了原地。
白掌柜的痴痴站了许久,才对廊柱后道:
“客人既然来了,便出来罢。”
被叫破行藏的郑菀不由有些讷讷,撞见了主人家的尴尬事儿,虽是无意,却终究不大好。
若在从前,她还会迁怒崔望,此时却觉得也不能怪他。
仓促之间设下的隐阵,若主人家有些旁的隐蔽手段,被识破也不算稀奇。
她出了隐阵:
“掌柜的。”
白掌柜的揩了揩眼角,也不看跟在郑菀身后出来的男修,回转身,拐杖“笃笃笃”敲着地面回了房。
她道:
“进来吧。”
郑菀跟着跨进了门槛,眼神再看向这位老妪,便有些奇异。
白掌柜的泰然:
“让你见笑了。”
“坐。”
她起身,给两人一人沏了一杯茶。
郑菀居左,崔望居右,两人一同落座在屏风前的一张红木八仙椅上。
白掌柜的看看她,又看看右边的冷隽男子,问:“这位是……”
男子身上元息如海,深不可测。
“离微道君。”
郑菀介绍道,白掌柜的不大在意地点头,她如今寿岁已尽,早对这些看待了,只道,“道君来此,实在怠慢了。”
“无妨。”
崔望道。
两厢打过招呼,郑菀才将来意阐明,并将装有尸骸的储物袋递过去。
白掌柜的呆呆坐了一会,面上神情似哭似笑,最终化为一声哽咽:“多谢真君。”
她攥着储物袋的手青筋爆出,干皮耷拉在一截细瘦的手腕,其上老人斑点点:“老身此生无憾了。”
白掌柜的将储物袋收回,见郑菀看着自己难掩眼中好奇,才道:“当初真君进来时,我知你是紫岫弟子,才特意叫你进去见了一面,你与曾经的紫岫……性子颇为相似。”
白掌柜的既主动聊起师尊,说明不大在意,郑菀便也顺着问了。
“紫岫他啊……”
白掌柜的陷入回忆,“他怕我嫌弃他玉清门人身份,便假托化名与我师兄结交,我与师兄青梅竹马,早就由师尊做主,定下婚约……”
白掌柜的未多作隐瞒,不多时,郑菀便知道了这故事的梗概。
简而言之,这是个巧取豪夺的故事。蝮蛇为接近一只羊羔,假扮成另一只羔羊,还趁机把与羊羔交好的百灵和公牛一一毒死的故事,听起来有些悲伤。
可据郑菀对师尊的了解,他虽有些不着调,却委实是个豁达、不拘小节之人。
“那羔羊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也罢,不误会也罢,”白掌柜的道,“基于欺骗和谎言才得来的感情,便像这被虫蛀了的灯笼果,外表光鲜亮丽,内里早烂了。”
“不长久。”
她缓缓道。
郑菀看了崔望一眼,孰料他也在看她,她移开了眼睛,崔望却道:“未必。”
“是掌柜的自己先放弃了。”
他缓缓道。
“若道君是我,又当如何?”
白掌柜的想不出另一种可能。
“掌柜的自己说要放下,却孕育了紫岫之女,自己说要离开,却躲到了离他最近的风妩城。”
崔望仿若大梦初醒。
良久,他道:
“既挣扎不得,何不顺应本心,想要便要,当取则取。”
白掌柜看着他,忽而大笑,又大哭:
“老身自己跟自己倔了一辈子,孰料竟还没一个二十多的孩子看得穿。可夹在中间的人命,老身当如何?回不去,早就回不去了。”
枯瘦的白发老妪,窝在宽大的座椅上,像一截死气成成的木头。
无声无息。
崔望与郑菀安静地退了出去。
第121章 土拨鼠
“慢走, 慢走啊。
代掌柜站在台阶上, 看者远去的两人,笑得脸上都出了褶子。
郑菀懒懒摆了摆手,跟着崔望走到街头, 才问:“离微道君, 你打算跟我跟到几时?”
崔望瞥了她一眼,答非所问:
“你心情不好。”
他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郑菀心情当然不好。
换作谁, 心情都好不了。
其实认真论起来, 她与白掌柜交情寥寥,可看着这么个孤寡老人冷冷清清地窝在屋中等死,她心里便痛快不起来。
女儿横死,恋人反目,白掌柜这一辈子, 活得纠结又愁苦,从没快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