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前几日所得,冰箭符加起来统共九十九张。
她留了二十九张防身,决定将剩下的七十张一阶冰箭符拿去卖,换些元石花花——崔望那厮,竟然将那许多元石送给阿万去买蚯蚯顽,想来当真呕血。
郑菀熟门熟路地先去了七宝阁,那小二态度甚是可亲,只道:“真人,冰箭符市面上罕见,可您要卖给店铺的话,市价至多出道一张三百元珠的价,不若您去摊市租个摊子,不愁来客。”
郑菀:
“摊市?”
“摊市上我可以计价几何?”
“一块下阶元石两张,也就是五百元珠;若遇上出手阔绰的,一张一块下阶元石也有可能。毕竟,冰符着实罕见。”
便在这时,一大腹便便的褐袍修士匆匆自后而出,拎起小二耳朵便骂:“小兔崽子,你胆儿肥了是不是?有生意不做,非往外推。”
“哎,舅舅,舅舅——您轻点,我还要面子的。”
店小二哀哀叫唤,看向郑菀的眼神,便有些可怜。
他当然记得这貌美女修。
玉清门便在风妩城附近,貌美之人尤其多,可如她这般端丽秀逸的却是极少,这回又穿了件鹅黄色纱衣,比之前多了一份清妙,美人望之叫人心畅,便……不忍了呗。
郑菀习惯了男子爱慕,自然不觉如何,朝店小二做了个自求多福的手势,便没心没肺地出了七宝阁。
用活地图找了一圈,专门卖符箓的符宝店出价也与七宝阁差不多,她决定听小二话,去摊市租个摊子——
万事开头难。
摊市那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郑菀跟着指示,先去门口管事处交了一块下阶元石,取了一枚摊市令,号牌“壹贰贰”,找了一圈,才在中段找到。
四四方方的格子,以黑墨水线划就。
“真人是你?”郑菀才将黑布摊开,便发觉离左前方离自己不远处,那叫“书远”的黑衣小倌竟然也在。
他也摆了摊,旁边还坐着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鼻涕小童——
她想了想,立时便想起第一次去七宝阁时,被她连施了两个除尘诀、卖了她一块活地图的凡人幼童。
他梳了两个羊角,正张大嘴欢快地吃糖葫芦。
“这是你弟弟?”
郑菀顿时起了兴趣,若她未记错,那精细的活地图是那小童的哥哥所制……一个小倌馆的跑堂,怎会制那精细之物?
有这门手艺,又为何要去干那等服侍人的活计。
“回真人,是的。”书远态度不算热络,约莫是被那日的崔望吓怕了,搭了一句话,便一直不再吭声。
郑菀哄一个崔望还觉烦,自然也不高兴与这闷葫芦搭腔,在摊位上盘膝坐下,以镇纸将写有“冰箭符”三字的纸压住,便不管了。
大庭广众之下,不适宜深冥修炼,但练练仉魂诀倒是不错。
只是郑菀练了小半日,发觉逛到此处的修士甚少,小猫两三只。她摆了一上午,魂识都粗了那么一小丝,可冰箭符却一张没卖出去。
肚子倒是咕噜咕噜叫了。
“这冰箭符怎么卖?”
便在这时,一彪形大汉突然走了过来,蹲下身想要拿她摊上的冰箭符。
郑菀用元力拂开他,这人手上还有泥巴,莫要碰脏了她的符箓。
“品相好的,五百八十元珠一张,一般些的,五百元珠一张。”
“我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你这冰箭符是真是假?”
郑菀忽而想起凡间那些铺子里的热闹招数,铺子每出来一些新鲜稀罕的玩意,总要叫人去看一看试一试,在店门口弄些花样,人们看得好了,知道究竟了,自然愿意掏钱袋买。
她冰箭符使起来漂亮,若叫一些女修瞧见,必是会买上几张回去——
之前倒是忘了这一茬。
“你且看好了。”
郑菀抬袖一指,一张冰箭符腾空而起,心念动处,冰箭符化为飞灰,与此同时,三根冰箭倏地凭空出现,一根一根,便跟最透明的冰晶似的,折射着被头顶的太阳光,有蓝盈盈的水波,美极了。
加之她一身鹅黄衫子,又容貌出众,使来越发仙气飘飘。
倒一下子吸引住了周围人的眼睛。
郑菀心随意动,让冰箭在身前绕了一圈,才一弹指“唰唰唰”挥了出去,三根冰箭往摊前落下,方才还平整的石板路面,顿时出现了三个窟窿。
“阿宇,我要买,对敌之时这等稀罕的符箓祭出,才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效。”彪形大汉身边杵着个娇小女修,拉着他要买。
“好好好,买买买。”
“我也要我也要,仙子给我来两张。”
“冰箭符哎,可比火球符之类的稀罕多了,便是不用,放着看看也好啊。”
你三张,我五张,郑菀不一会便卖出了大半,大多数人因着这冰符稀罕,不吝啬元石,再者,一块两块下阶元石总还是拿得出的,至不济,拿回去卖了也不亏。
不到一刻钟,郑菀的冰箭符全卖完了,净收三十五枚下阶元石,还有一堆儿元珠。
“真人,”方才还在啃葫芦的小童悄悄地挪到她身边,“我哥哥想求您给离微真君带个话。”
郑菀一愣:
“什么话?”
“便说他并非有意冒犯真人,望他海涵。”小童一咧嘴,露出蛀了的两颗牙。
“真君不会专门来为难他,不必多虑。”
“可、可是轩逸阁现在不肯收哥哥,我阿娘的病又每天需要灯尾草吊着,再不去,我、我阿娘便要……”
小童擦了擦泪,匆匆行了个礼,便回摊子了。
郑菀抬头看去,只见到那书远垂着的侧脸,眉清目秀,他不笑时,便显得有些神情凄苦。
将心比心,若是她娘受了伤,走入了绝路,怕她、她……也是肯的。
“这孩子啊,也是难。”旁边摊主道,“他爹在时,还是风妩城的城主,后来死在一次秘境里了,娘倒是回来了,可也日日吊着一条命,要不是后来城主仁厚……”
“那灯尾草很贵么?”
“品相好的,一根便要两枚中阶元石,差一些的,也要一枚多,他爹的身家全都在秘境里,这病了几年,家当都卖光了。不过前几日还听他高高兴兴地说,他阿娘的病快根治了,只是一味元药有些贵,需要一块上阶元石,凑齐了拿去请丹心门人炼……”
所以才去了轩逸阁。
郑菀当然不会说,我与你这一块上阶元石,毕竟她自己现下就是个穷光蛋,更不可能问崔望要,不过让他去轩逸阁继续当差,倒是愿意帮上一把的。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崔望临走时给她的传音玉符,这玉符比纸符贵了不是一丁半点,不过好处便是可以反复使用。
郑菀输了点元力进去,对面便传来一道声音,这人连声音都清冷得像千山之外的雪:“何事?”
“崔望,”她娇声道,“你还记得书远么,那个黑衣小倌。”
“啪地”,那边没声了。
郑菀摇了摇玉符,发现崔望在那边擅自断了通话。
“……”
传音玉符突然又震了震,郑菀忙输入元力,却听那边声音淡淡:“说罢。”
第56章 暗生危
“崔望, 你方才……是不是生气了?”
崔望听那边娇啼婉转,微微阖了阖眼睛。
眼前又开始弥漫起无边的大雾,雾中芙蓉娇艳、玉体生香, 一个回眸、一次低泣,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罗网, 试图将他捕捉。
崔望持着传音玉符行至窗前,脚下所踏的是无妄峰峰台, 台高万丈,这归墟门至高至险之地, 毗邻着深不见底的悬崖, 肉眼看去能见悬崖罅隙间猎猎寒风。
“没有。”
他道。
那边已经声情并茂地说起书远之事,崔望却在一片叽叽喳喳里失了神。
“……崔望,崔望?你在听吗?”
郑菀问。
“在。”
“书远的事儿……”
“你做主。”
他顿了顿,又道,“让阿万去轩逸阁说一声。”
“阿万?”
郑菀奇了,那木傀儡能做什么。
“风妩城的都认识他。”
“哦。”郑菀顿时就明白了, 便跟朝廷的鹰爪一般,这阿万是离微真君座下爱宠,这是风妩城人人皆知之事。
“阿万真的行?”
“他比你强。”
“……喂,”郑菀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胡说什么呢。”
便在这时, 崔望那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从远及近, “离微”“离微”地唤着, 她听了听,问:“是明玉真君?”
“是。”
“你不是说你们门中事务繁忙,不欲她作客?”
“恩。”
“恩什么恩,所以你们之前……其实日日在归墟门相伴?”
郑菀快气死了。
也不是她多在意崔望,只是自小霸道,划到圈里的东西,别人来啃一口都不行,也从来只允许她不要别人,不许别人不要她。
崔望才与她那般亲密,两人虽未完成最后一步,可也相去不远——可他回去便伴了另外一人,那人还是她最讨厌的明玉。
“并未日日。”
所以是有相伴喽?
那边明玉的声音越发清晰:
“离微,你师尊送了我一把袖箭……”
“崔望,你混蛋。”
郑菀恨声骂了一句,骂完直接掐了传音玉符,掐完不放心,还将它往乾坤袋里一塞,无视左右摊主八卦的眼神,径直走到书远摊位前。
书远与他弟弟仰头巴巴地看着她。
郑菀道:
“起来,我们去轩逸阁。”
“去轩逸阁?”
“恩,去与那老鸨说清楚。”
在摊主们的交头接耳里,郑菀不耐道,“走不走?”
“走,走。”
书远匆匆地将摊子收了,一把拽住阿弟的手,跟在鹅衫女修身后,三人上了鼻涕虫车,不一会儿便到了轩逸阁。
大白天,轩逸阁这等做皮肉生意的,门都是关着的。
连着一整条街,都像陷入了沉睡。
“你去敲门。”
书远看了郑菀一眼,果真乖乖地去扣门。
“笃笃笃——”
在这空荡静寂的街传出老远。
“谁啊。”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那日见过一次额生红痣的龟公哈欠着开门,见到书远便不耐地摆手:“去去去,不是我等不收你,实在是你开罪了离微真君,我等收不起啊。”
这时郑菀已经躲出老远,她将阿万从储物囊中取出:“阿万,你去帮我传句话。”
阿万一出来“啊呜”了一声:
“郑真人,里面黑。”
郑菀踮起脚安抚地在他脑袋上抚了抚:“看到那眉心生了一点红痣的人了么?”
“看到了。”
阿万乖巧地点头。
“你去与他说,书远没有开罪离微真君,轩逸阁不必为难。”
阿万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当真一蹦一跳地去了轩逸阁门前,与那龟公一板一眼地说完,又一蹦一跳地过来。
“真人还等那人吗?”
郑菀远远瞧着书远与那龟公聊天,忙摇头:
“不必,萍水相逢罢了。阿万,我还需去一趟集市买些东西。”
“恩!”
阿万握了握拳,拍了拍自己的手臂,“阿万能扛得动。”
“……”
郑菀无情地将它收回了乾坤囊。
带着阿万,她势必会引起围观,玄苍界的规则还没摸透,不过有句话却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如今实力垫底,保护不了阿耶阿娘,还是低调些好。
书远以魂识“看着”郑菀远走,才收回视线,抬脚迈进轩逸阁大门。
凡人小童讷讷地放开他,手连牵也不敢牵,只安安静静地跟在书远身后。方才还面露不耐的龟公腰立时塌了一半:“少主,您受累了。”
“无妨。”
这被称“少主”的书远嘴一勾,本来带着七分乖甜的俊秀脸蛋,竟有些邪妄,“最近的正盟,甚是有趣。”
“少主您是指……”
龟公头也不敢抬。
“正盟新秀出了三位先天道种,浮生真君被我们弄掉的一魄已经找回,这对我们来说原是坏事,不过,有趣的是,从来无懈可击的无情道种竟有了软肋。而更有趣的是,这软肋,竟然是第三位先天道种。”
少主声音柔和,可落入人耳里,仿佛滑腻腻的一条蛇。
龟公一拱手:
“少主可要奴才去将那女修擒来?”
“不必。”
书远负手望向窗外,“离微在她身上似乎下了血本,你若动她,他必亲来。损了你这条性命倒是无关紧要,可若是打草惊了蛇……”
“那少主有何打算?”
书远勾了勾唇,望向窗外。
窗外两只黄鹂仰着脖子欢快地叫着,书远推开窗,摊开手,白嫩的手掌透出独属于少年人的纤细,掌心上还放了一小捧麦谷。
一只被人养熟了的黄鹂小心翼翼地跳了上来,书远耐心地等了一会,另一只也果然叽叽喳喳地跳了上来。
两只黄鹂欢快地啄米吃,吃了一会,还互相给对方梳毛。
书远笑眯眯地抚了抚它们毛发,便在此时,两只黄鹂蓦地发出一声猝然而凄厉的惨叫,书远手一抖,两只鸟儿便落到了地上,脖子与身体形成奇怪的折角。
几根灰白色的毛,夹杂着血落了几根下来。
书远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白色帕子轻轻擦手:“你说,若我将那先天道种抢来,如何?”
“少主的意思是……”
“若我将玉清门这位先天道种惑来,我盟未来不但能多一员大将,还能予归墟门离微以重击——这般想想,我都热血沸腾起来了。”
“少主——”龟公低下头,“主子在出关前,特地嘱咐您,莫要节外生枝。”
“放肆!”
书远当空一掌,将龟公打出了血,“若有下次,必取你狗命。”
龟公揩了揩嘴角鲜血,痴迷地看着他,若论天赋,少主又比谁差?少主可也是先天道种,修——杀道。
在书远与龟公这一番对话时,郑菀去而复返,又回了摊市。
连上次结余,手里统共有四十一下阶元石,她先花了十块下阶元石给阿耶阿娘买了元米,又将手头的元珠全部花光,买了十五刀黄符纸,一同装进储物囊,回了东城。
第57章 回玉清
郑菀去买元米时, 才知道元米也是分上中下三品阶的。
十块下阶元石只能买到下阶元米——
不过, 照掌柜的话说,凡人也只能吃些下阶元米, 中阶乃至上阶元米对他们来说, 因元力过分饱含, 反而过犹不及。
不过,十块下阶元石能买到的下阶元米, 也就够两人吃上一个月。
才挣了些元石的郑菀发觉,挣的永远是不够花的。
她的衣裳全是凡人衣裳, 身上连个除尘阵都没有——
唯一一件天羽流光衣还是崔望送的, 郑菀特意问过人, 这天羽流光衣是高阶元器, 太过扎眼, 她这守中境若穿了天羽流光衣招摇过市,便如小儿持金, 无端引人觊觎。
想来想去, 还是该再去领一件门派弟子服:好歹是个法器。
乾坤囊的事儿解决了, 符笔、符纸、朱砂还能用一阵, 可郑菀还想要个聚元阵盘,修炼时放身边,不论是画符、练魂识,还是淬炼元力, 都有助益。
可去一打听, 一块最低阶的聚元阵盘要两百块下阶元石, 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大师兄与紫岫峰那帮执事总在哀叹元石不够了。
修士修炼,衣食住行处处要用钱,那些从前在她看来光鲜亮丽的修士,一个个兜比脸干净。
她还想在风妩城开个铺子——
她阿耶的年纪,放玄苍界正是年富力强,养得好,总还有五六十年好活,总不见得叫他日日喝喝茶看看花,短时间还成,长的话,他阿耶怕是也要不快活。
若她开了铺子,专门卖符箓,她阿耶做个掌柜,也有个消散的去处。
风妩城的治安很不错,城守卫时常巡逻,在此处租铺子,只需每年交上一定租子,安全倒是无虞的。只是租个铺子,地段好些的,譬如七宝阁所在那条街,一月光租金便要一百块中阶元石;地段差些的,一月也要十来块中阶元石,换算成下阶元石,足足上千——
郑菀在回家路上,思来想去,都觉得自己离想达成的目标,还差无数条河。
只是这河,还需一步步蹚过去。
“李婶,今日用这米做饭。”
郑菀一到家,便将元米给了厨娘,让她去厨房做吃食。
“菀菀回来了啊?”郑斋招她过去,庭院内摆了张长几,“快来看看阿耶写的字。”
郑菀过去看了一眼: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好!”
“你这小马屁精!”
郑斋拍了拍她脑袋,乐呵呵地笑。
王氏沏了杯茶过来:“你阿耶显摆这字都显摆了一上午了。”
几人叙叙说了些闲话,郑斋与王氏并不刻意问起女儿在外之事,反倒郑菀将书远这么个前城主儿子的事儿,挑挑拣拣说了一些。
她也不说自己去了小倌馆,只说他之前在一家铺子做活,被她搅和了,如今这一番,便算是描补。
“描补?”
郑斋摇头,“怕是不止罢。”
“他们修道老讲因果,我又不想欠这人。再说,万一他阿娘因为少了这份工作治不好了,回头他恨上我,岂不麻烦?”
郑菀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怕他,不过能少了份麻烦也好。”
郑斋心中叹息,若非他如今太过弱小,哪里需要女儿这般思虑……她当是怕累了自己。
沉吟了会:
“菀菀,莫要与之深交。”
“为何?”
郑菀奇道,她倒是无甚与之深交的想法,不过却不明白她阿耶的顾虑。
“此子幼时得意,少年失怙,却拖家带口地撑到现在,能忍旁人不能之忍,心性怕是不简单。再者,怎偏偏有这般巧合之事,他阿弟来卖地图,叫你买上了,你还承了他情,在他摊头上买了东西,又那般巧,身边那摊主正巧知道他那些破事儿?”
郑斋将心比心,若他做了那□□之人,怎么都不会去与人大肆宣扬的。
“怕是你今日去为他做说客之事,也是他极力促成的。”
郑菀眨了眨眼睛:
“阿耶这般说来,倒是……甚有道理。”
“你啊,还嫩得很。”郑斋看女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煞有介事地点头,忍不住又揉了揉她脑袋,“行了,吃完这顿,你便回你门派去。”
郑菀不肯,被他一瞪,像兔子一样站起来,跑回了房:“吃饭叫我!”
她要去画二阶冰盾符,多挣些元石,好早日开铺子。
郑斋笑骂了一声,等女儿消失在门后,面上的神色立时便变了,王氏拍了拍他手,安慰道:“莫要多想了,菀菀从小福气好,总会否极泰来的。”
“还是叫她早些回门派的好,”郑斋负手看天,“我们伴不了她太久,若不与师尊同门多多相处,以后我们走了,谁来庇护她?”
郑菀吃完午食,凳子还未坐热呢,便叫阿耶阿娘赶出了家门,回了门派。
第58章 乱锅炖
郑菀回门后的第一件事, 便是去门务堂将任务交了, 得来两块元石——满打满算,她现在已经攒了三十三块下阶元石了。
之后还去执事堂重新领了套门派弟子服, 因她升了一阶, 倒不需补交元石。
新领的弟子服依然是黄衫, 只是在裙摆处绣了朵朵小云,以作标识。
郑菀先回了位于紫岫峰半山腰的洞府, 将阿万放出来。
“郑真人,阿万这回真的生气了!阿万要告诉真君, 你欺负人!把阿万关小黑屋!”
阿万气哼哼地抱怨, 可等一看到郑菀洞府中乱糟糟的样, 又“啊呜”了一声, 自觉自发地低头开始收拾屋子。
郑菀在凡间哪里干过这些琐碎活, 前些日子又一直在修炼,修炼出关完便下了山, 能勉强糊弄个干净便算不错——
何况还真不算干净。
有了阿万, 倒是能将这些烦人事儿都丢给他, 嘱咐了一声“好好打扫”, 便在阿万“要跟真君说”的抱怨声中,去了峰顶的峰主府。
“师尊。”
郑菀站得毕恭毕敬。
“你还知道回来?”
紫岫道君轻哼了一声,“修为才晋升,不好好巩固境界便下山, 一下山还连去五六日, 不知道的, 还当你丢了。”
他从袖中抛来一物,郑菀顺手接了,发现是一盏极其漂亮的莲花型琉璃灯,手掌般大小,只是这灯没有灯油,一片黯淡。
“师傅,这可是送我的法器?”
紫岫道君嘴角抽了抽:
“此为魄灯。”
“魄灯?”
郑菀下意识便想起那本风土大全的记载。
魄灯珍贵,非大宗门内门精英弟子不能有,平时供于门派禁地,由专人看守。魄灯灯焰象征修士命焰,灯焰明亮,则证明一切完好;灯焰黯淡,说明身受重伤,或至险境;灯焰熄灭,则修士命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