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余也顺着她目光看过去。
不像玛丽公主抱怨的那样,房间布置得很干净清新,米色墙壁,湖绿窗帘,靠东墙摆了个上下床,下铺放了个小手袋,上铺空着。
什么都是一式两份的。
书桌、座椅、衣橱——
只是两个衣橱都被打开,挂了衣裳进去。
两个平民女孩,一个正弯腰铺床,一个正将藤箱里的衣裳一件件挂到衣橱里。
“弗格斯小姐。”
玛丽公主纡尊降贵地向她伸出黑手套,让她亲吻她的手背。
柳余面无表情地绕了过去。
她抢着和她住,是为了将那春0药拿到手,可没打算给公主做仆人。
她直接走到一个衣橱前,伸手将里面挂好的衣裳全部丢了出去。
“噢,天哪!你都干了些什么?!”
平民女孩们跪在地上,看着被丢得到处都是的裙子,不知所措。
“床铺我睡上面,没问题;书桌、衣橱……所有的一切,你一分我一分,听明白了?”
玛丽被她桀骜的态度激怒了,她用扇柄指着她:
“贝莉娅·弗格斯,卑贱的男爵小姐,靠着一个平民富商发夹的贵族耻辱,你居然妄想与高贵的卡洛王室平起平坐?!”
柳余看着她,就像看个中二病智障——
难怪那么快就领了盒饭。
对付这类人,见效最快的方法就是:关门,放狗。
她将手中的鸟笼打开,指着玛丽公主:
“斑斑!去!晚上加餐。”
斑斑兴奋地一拍翅膀:
“斑!”
灰斑雀像利箭一样冲过去,平民女孩们趁机跑了出去。
玛丽花容失色地尖叫着,她提着裙子在房内跑来跑去,边跑边叫贝莉娅将鸟收起来: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可她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快如闪电的灰斑雀。
不一会儿,已经被啄得像个疯子,跟落败的公鸡一样蜷缩在墙角,抽抽搭搭地道:
“我、我要告诉我哥哥!”
“卡洛王子?请便。”
“还有!我要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莱斯利先生!他一定不会再喜欢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你喜欢他?”
柳余笑眯眯地蹲了下来。
玛丽缩了缩,又挺起胸膛:“是,是又怎样?!莱斯利先生风度翩翩,谁都喜欢!”
“哦,斑斑!”
斑斑冲了过来,用黑豆眼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玛丽又尖叫了一声:
“你、你想干什么?”
“噢,劳驾,帮我个忙。”柳余拿起她手,“明天我就让你欺负回来,怎么样?”
“骗人!”
玛丽不信,“你发誓!”
“真的。”柳余竖起一只手指,“我向光明神发誓,一定让玛丽公主欺负回来。”
玛丽一下子信了。
“什么事?你说。”
“我妹妹喜欢卡洛王子……”
“噢,肮脏的平民,竟敢肖想——”等对上柳余警告的视线,才讷讷道,“是,我哥哥确实讨人喜欢,然后呢?”
“你们王室,是不是有一种药,恩,就是那种无色无味,但是吃下去会有感觉的……”
玛丽捂住嘴:“你想对我哥哥下药?”
皇室的孩子总是早熟的,一提点就知道了。
“……我妹妹太喜欢卡洛王子了,即使是一夜……你知道的,恩,你将药给我,我介绍盖亚给你认识,怎么样?”
玛丽摸了摸被鸟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想到刚才这人对妹妹的维护……
她将信将疑地问:
“你舍得莱斯利先生?”
“娜塔西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希望看见她伤心。”柳余又笑了笑,“而且,我只是将盖亚给你认识……”
“那你发誓!”
“我发誓!”
“好,你等着!”
这世上,除了罪恶的黑鬼,怎么会有人敢对光明神撒谎呢?
玛丽当然深信不疑。
她左右看了看,猫着腰从藤箱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古铜色嵌玛瑙的小葫芦:
“只要一滴,一滴……”
柳余看着她,这一眼,让玛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她恼羞成怒地道:
“你看什么看?!我、我可还没用过……”
“……哦。”柳余不大在意她用没用过,伸手拿来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你发誓,这药管用。”
玛丽也发了个誓。
“那就我先保管了。”
她顺溜地将药瓶收了起来。
“你!”
“不然我就向舍监告发你,玛丽公主,你不想当入学第一天、就被遣返的王室吧?”
“你、你——无赖!”
柳余耸了耸肩:
“嗯哼。”
“而且……这是宫廷用药,你将责任推给我恐怕也没用。”
她将葫芦底的皇室刻印给玛丽看。
玛丽一下子泄气了,嘟囔道:
”你保管就你保管。”
柳余这才心满意足地摸摸她脑袋:
“很好,收拾下屋子。”
“喂……你这药,不会还想对莱斯利先生用吧?”玛丽被压着委委屈屈地打扫房间,“我不许!”
“……哦,不用,我发誓。”
柳余轻描淡写地道。


第十二章 小直男
“啾啾——”
“啾啾——”
墙上的报时鸟准时敲响,柳余睁开眼睛,对着天花板看了好长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北都的蜗居里了。
她在艾尔文大陆,一个遍地神棍的神奇世界。
弗格斯家带来的鸭绒被又轻又软,柳余用脸蹭了蹭,才掀开被子,踩着阶梯一阶阶下床。
下铺的玛丽公主褐色的短发半闷在被中,睡得跟小猪一样。她意思意思地叫了声:
“玛丽,起床了。”
“吉蒂!滚蛋!”
于是柳余拿着洗漱杯滚蛋了。
她去卫生间洗漱。
一座蘑菇屋里只住了两人,一个独立卫生间,屋外还有待客大厅,也是简约小清新风,略放了几张椅子。
柳余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将脸洗了一遍。
镜中人正当好年华,两颊饱满、皮肤光洁,连眼睛都亮堂堂,像是藏了星星。
柳余朝她笑了笑,顺手将毛巾挂好,又从水池旁的小篮子里取出一盒羊脂膏和花脂。
羊脂膏呈固体,小小一罐,用手轻轻挖出一小块,涂在脸上、脖子,手背——
小小一罐就要四百卢索,足以供普通三口之家一年花销:
可柳余还是买了。
很好用,这个世界的药剂出乎意料的灵光,连带着这周边的养颜产品也十分不错:听闻这羊脂膏也是加了一点神术进去的。
柳余太知道美貌所能带来的好处了,它让她在许多时候将任务从hard模式转成easy模式。
至于其他的瓶瓶罐罐,花脂,红的、粉的、蓝的、绿的……应有尽有。
每个世界,女人总不厌其烦地将脸变成一个杂色盘,迫不及待地给脸调上色。
柳余照了会镜子,决定放弃,原身的美貌让她不需要这些画蛇添足的东西——
画了,反而就凸显匠气了。
只是……
她皱了皱眉,决定修一下眉。
修完眉,又去编辫子,拇指各挑起一绺从中间往下编,最后再用个卡子卡住,镜中一下子就出现个异域风情的美人,她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鹅蛋脸,白皮肤,蔚蓝色的眼睛让人望一眼都要沉溺进去。
有些太端庄了。
柳余小心挑出两绺垂落腮边,金色的头发有微微的曲度,两绺垂落,一下子蓬松又性感。
她满意地将瓶瓶罐罐连同梳子全部收好,台面打理干净,挑了件纯白的纱裙穿上了:
她要跟盖亚穿一样的颜色。
盖亚总是穿白色,大约是气质太出众的关系,别人给他准备的,也都是白色。
纱裙下摆用银丝线绣着一朵又一朵的四叶花,走起路来,这花若隐若现,像要赴一场华丽的盛宴。
如果今晚能成功的话,确实算一场盛宴。
晚上在伯纳湖有一场篝火派对,听说是司长们为迎接新生们举办的。
柳余将小葫芦贴身收藏好。
“玛丽公主,我去上课咯。”
报时鸟吐出惨绿的舌头,配合地又“啾啾”了几声。玛丽丢出一个枕头:
“滚蛋!”
“那再见。”
柳余从善如流地推门出去。
走到碧油油的草地上,出乎意料的是,外面没什么人,连舍监都执着长尺在一边打瞌睡。
看来昨天累坏了,也或许是太兴奋,辗转了一夜天朦胧才睡去。
柳余提起裙摆走了出去,她决定去男舍那边等一等——
她想跟盖亚吃个早饭。
男舍那边,也是一片寂静。
柳余杵在大门前的一棵槐树下,看着灰蒙蒙的天——还未亮,这是她从小的习惯。
一个人时哼点歌,就显得很热闹了。
“很好听。”
有人从门内走了出来,居然是卡洛王子。
他看着她:
“弗格斯小姐,早啊。”
“卡洛王子,早安。”
少女俏皮地朝他打了声招呼,满意地看到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惊艳,才道,“请问能不能帮我去看一看莱斯利先生还在不在?如果在,请告诉他,我在外面等他。”
“莱斯利先生?他早就走了。”卡洛朝她露出个遗憾的笑,“我和他住一块。”
“……哦。”
少女一下子失落了,她耷拉着耳朵,像只被人抛弃的猫咪。
卡洛突然很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脑袋。
这样一个会为了心爱男子伤心失落的姑娘,也许未必像城邦传闻的那样。
少女灰心丧气地准备离开。
“——你等等。”卡洛王子突然唤住她。“莱斯利先生说,要去看日出。”
“谢谢!您真好!”
她眼睛一弯,露出八颗牙齿,朝他摆摆手,提起裙摆就“哒哒哒”走了。
卡洛王子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纤细白皙的脚踝,和脚上小巧的金色高跟鞋。
天哪,她看起来就像个安琪儿,漂亮极了。
柳余没想到,当她不像原身那样扒拉着王子时,对方对她竟然没了恶感。
她还在琢磨,盖亚会去哪里看日出。
如果要论看日出最好的地方,应当是在北边的一座望星楼,听闻那里是专修神术“预术”之人最爱呆的地方——
地势最高,风景最好,夜晚可以在高台上看星辰排布。
她绕了一大圈,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到望星楼。
几位预术司长们看到她就是一笑,朝她招手:
“嘿,亲爱的安琪儿,一起来这看日出!”
柳余目光扫过楼台,没看到人,摇头:“不了,我找人。”
她转身就走。
下去的阶梯很长,摘星楼离地几乎百米,她穿了双高跟鞋,等重新走到地面,额头已经沁出了汗。
她看了眼脚后跟,有些磨红了。
继续往前。
教学楼。
马场。
图书馆。
最后,才是伯纳湖。
这时,她几乎将整个光明学院逛了个遍。伯纳湖从一开始就经过,此时再去,是要过堤去食舍,她不打算找了。
课堂上再见也一样。
脚后跟大约是磨出了血,天际一抹“鸭蛋黄”开始冉冉升起,大地开始复苏。
柳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微喘的呼吸在一瞬间拉紧,又平复。
伯纳湖边凉亭里,站着两人。
女孩的纯白棉布裙被风吹起,裙摆擦过男人白色的绸裤,她们并肩而立,绿柳微荡,朝霞灿灿,柔和的阳光铺在他们身上,像是融入了这一片水色湖光里。
温柔而隽永。
娜塔西和盖亚。
柳余的眼睛像是被这骤然而起的阳光刺痛——
她眨了眨,眨去被这强光刺激出的生理性盐水,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裙摆,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过去。
那边盖亚不知道说了什么,娜塔西竟然掩嘴笑了起来,她踮起脚尖,似乎替他将被吹乱的头发整理好。
“娜塔西。”
柳余叫了一声。
她有种被冒犯的不快,大约就像是领地被侵犯的狩猎本能。
这不快行诸于外,就是声音的凛冽和紧绷。
娜塔西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了手,脸转过来时白得可怕:
“贝莉娅……姐姐?”
“你怎么在这儿?”
娜塔西被她的目光扫得缩了缩脖子,可很快又认为自己不该气弱。
她也是来看日出的。
“正好在这遇到莱斯利先生,就一起看日出了。”
“很巧啊,听起来。”
娜塔西不疑有他地点头:
“是啊,真的很巧。”
“……我清晨出门,先去看了花园里的噗噗树,在那遇见莱斯利先生在给噗噗树施展神术,啊好厉害,一下噗噗树就精神了。……我先走,不一会儿又在马铃路见到了莱斯利先生……回去换了围裙,来伯纳河看日出,没想到也遇见了莱斯利先生……真的很幸运。”
柳余:……
她瞥了眼磨出血来的后跟,突然间十分透彻地理解了那些将不适合的脚硬塞入水晶鞋的继姐们。
她求一而不得,踩着磨破的脚,找了这么久,只在最终才找到——
而这人却如此轻而易举地获得了。
娜塔西的笑越纯洁善良,她就越想捏着她的下颔骨,敲碎那抹天真。
凭什么呢?
我天生就该命不好吗。
她问自己。
柳余承认,按照属性看,她确确实实是个恶毒大反派,且没得救了。
“让让。”
柳余不客气地插入两人。
娜塔西被她挤到了一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眼睛又红得跟兔子似的。
柳余视若无睹地转过头,当面对盖亚时,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
“盖亚,你怎么不等我?”
“等你?为什么?”
盖亚是真的好奇。
“不为什么,我喜欢。”柳余看不出他神情,又道,“好朋友当然要共进退啊。”
几句话间,她已经将刚才偶然泛上来的矫情给从心底彻彻底底撇去了。
对她来说,伤春悲秋、自怨自艾都毫无意义。
“抱歉。”
盖亚并不知在短短一瞬间,身边这位好朋友的心境起伏。他摇头,“我想,每对好朋友都应该有不同的相处模式,对吗?”
“好吧,”柳余耸了耸肩,“那换我每天来等你。”
“贝莉娅——”
盖亚不赞同地叫她。
柳余却已经微微笑了起来。
“盖亚,”她柔柔的,又透着股娇蛮的,“你阻止不了我。”
“好吧,”盖亚深深叹了口气,“换我等你。”
“那去吃早饭,我饿了。”
她无比自然地牵起盖亚的手,在娜塔西越见苍白的脸色里眨了眨眼睛,“娜塔西妹妹,二人世界,注意回避。”
“可、可莱斯利先生说,姐姐和他不是情人——”
娜塔西脱口而出。
“你和她谈得很深入嘛。”
柳余朝盖亚半嗔半怪地说了一句。
“伦纳德小姐问了。”
当然,这在盖亚的性格来看,是非常合理的。
柳余虽然心里有那么点不太舒服,可很快就消失了。
她指着笑容满面走来的卡洛王子,“娜塔西,你的目标在那,前几天你不是还和姐姐说,你喜欢的是卡洛王子,与他在成人舞会上跳了一夜的舞……?”
卡洛王子听见,睁大了眼睛:
“你、你是那位……精灵公主?”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娜塔西。
而娜塔西却已经自顾不暇了。
她不明白,贝莉娅姐姐为什么会知道?!那一夜的事那么神奇,她只当是一场美梦,谁都没有说过。
娜塔西只觉得,继姐面上的笑就像恶魔一样可怕。
这时,柳余已经拉着盖亚往食舍去了。
可可粉泡的甜饮,法式薄饼,以及一段煎肠,柳余很快就吃完了。
盖亚吃饭的样子很好看,自然优雅,连动作都富有韵律,刀叉在那双漂亮的手中身价大涨。
柳余支着脑袋看,发现他对食物也并没流露过多的喜好。
这始终是个彬彬有礼、却又情感缺失的“伪人类”——否则,也不会对无端瞎了一双眼睛毫无怨言。
“看见娜塔西,你是什么感觉?”
她突然好奇地问。
“她想得到我,迫切的、浓重的欲望——这让我不太舒服。”
盖亚慢条斯理地道,“我看见了。”
“噗——”
柳余的可可粉喷了出来,“你看见了?”
真可怕。
娜塔西恐怕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的心暴露了,她的痴恋在对方眼中无所遁形,这注定是一场无望的追逐。
不过想想,爱慕这种东西,对神祇来说最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他并不会因此珍惜,所以原书里,他赐予娜塔西永生,却也没和她在一起。
神,就该孤独地站在云端,因为他看得太透了。
“恩,看见了。——不过,她是个虔诚的信徒。”
盖亚像是想到什么。
柳余仿佛看到了他头上的一圈圣光。
“那我呢?”
她直觉他在学习神术后,“聆听祈祷”的技能得到了进化。
“你?你很奇怪,我依然看不到……”
盖亚将手微微伸出,几乎是精准地落到她的胸口,隔着一层虚空,“……不止是祈祷,强烈一些的意图、愿望、情绪,我都能感觉……可是,贝莉娅,唯独你不行。”
他疑惑地放下喝了一半的牛奶,一点奶渍粘在他的唇角,让他看起来有股傻乎乎的……可爱。
而可爱的少年还在问:
“为什么?”
柳余站起,隔着一张狭窄的桌子,踮起脚亲了下他的嘴角。在无数新生、司长们激动的一声“哇”中分开:
“想知道?”
盖亚点了点头。
“那就一直跟着我,直到弄明白为止,怎么样?”
盖亚指腹摸了摸唇,后知后觉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不行。”
“为什么?”
“人该是自由的。而且……贝莉娅,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是不喜欢我亲吻你,还是不喜欢我?”
“都不喜欢,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他理直气壮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跟着改。”
少女不耻下问。
“我……也不知道。”
少年的脸上,依旧是一片茫然。
不过不一会儿,他又倔强地强调:
“我喜欢的人,应当有纯净的心灵,忠诚的信仰,她应当温柔、善良,纯洁、端庄……”
柳余:……
这煞笔小直男。
“……她会用钻石般纯净的心灵爱我,不会欺骗我、愚弄我……”
柳余磨了磨牙,决定晚上的药多加一滴,以作回敬。


第十三章 长梦醒
不过在白天,两人还是有许多事要忙。
柳余总算知道,真正的欧洲贵族们是如何度过漫长的一天了:
弗格斯家那种边缘化的不算。
他们很忙,非常忙。
忙着接受各种礼仪,忙着击剑、骑马,忙着学习各种贵族该具备的知识技能。
光明学院旨在培养神职人员——
他们侍奉神灵,天生高贵,自然也需要优雅的谈吐、丰富的涵养,以及翩翩的风度。
第一堂,是历史课,不过柳余把它理解为“爱神主义教育课”。
一位叫罗芙洛的教授授课。教授年纪不小了,一头白发,小卷毛,长度不过肩,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讲几句就要推一推眼镜腿,喜欢拿眼睛从镜片底下看人,还喜欢拿粉笔敲走神学生的脑袋,百发百中。
柳余没走神。
她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许多王国的秘史听起来就跟编得一样离奇:
比如老子做了个儿子篡位的梦,就将儿子关押了,儿子长大回来杀老子,还顺手纳了亲妈和亲妹,集重口味和狗血八点档于一身。
第二堂,是击剑课。
柳余本来以为自己要露怯了,谁知道当她拿起剑时,身体自然而然就会格挡——
原身的身体记忆还在,大约是上过最基础的击剑课堂,一些基础的击剑姿势不差,多挥了几次,也就慢慢习惯了。
当然,还比不上玛丽公主那些正经找宫廷剑师训练过的,但总算能支应。
柳余学得很认真。
她从不会浪费任何一次学习机会。
无数次被冰冷的剑身打到,猛烈的撞击在幼嫩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印记,虎口握剑的地方疼痛,她也没有中途叫停。
下午只有一堂马术课。
马场宽阔,一望无际。
学院一人发了一套火红色的骑装,金色镶边,黑色束腰,下身裤装,利落地收到马靴里,穿起来十分精神。
柳余将头发利落地绾起,拉蓬松,扎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