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喜地道。
“咩!”
我一直醒着。
小羊羔像是意识到什么,身子动了动,不一会,竟抽条成一个壹思不挂的少年。
微光照见他白皙如玉的肌肤,他站在那,像是绝美的、优雅的大理石雕像。柳余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跨出洞,遛着……恩,搬了块大石头,将洞口堵住了。
黑暗像幕布一样罩了过来。
“莱斯利先生,您……好了吗?”
少女的气还有些喘,闷热的气在狭小的空间里 ,带起一层雾气。
可少年却一把抓住她的手,问了一个问题:
“贝莉娅,你的气……消了吗?”
“当然,得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我不喜欢变羊。”
少年温和、又委婉地告诉她。
柳余:……
她也无奈地、像是被伤了心一样的:“我也不喜欢,盖亚。可是,我一个残废,除了将你变羊,没有办法救你出来。”
少年显然愣住了。
就在这时,刚才还显得十分有活力的少女朝他倒了下来。
盖亚伸手一摸,她的脸颊凉得像是一块冰,一阵阵的冷汗从额头往下滴声音软绵无力:
“莱斯利先生,我好像也病了。还有……金色的小羊羔很可爱。”
“可是,贝莉娅,在这之前,你的气,消了吗?”
柳余看着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他执着于这个问题。
“您想说什么,莱斯利先生?”
“我想听您的解释,比如,为什么在您划伤我后,黑暗就进入了我的身体。”
少年替她轻轻揩去额上的冷汗,“告诉我,贝莉娅,如果合理,我会宽恕你。”
柳余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第五十六章
如果合理?
怎样合理?
在这个黑暗即是禁忌的世界, 坦白自己有计划、有预谋地让一个前程光明的星辰骑士堕落,就为了假装他的救世主,和他一起对抗世界?
不, 除非她疯了。
这个罪, 比下药重上一万倍。
柳余绝不会承认——
她再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轻飘飘的怜悯上。
她做了坏事,她知道,她也从来不避讳,她就是个坏人, 和娜塔西不一样,她一点不真善美。
如果将来某一天,盖亚恢复了所有记忆, 他没有对她产生爱意, 他对她定罪、轻蔑,甚至用剑取走她的性命——柳余想, 她大概也能笑着死去。
一步步走到这儿,她就从来就没后悔过。
至于盖亚……
他应该只是猜测,怀疑。
如果他确定, 现在扼住的, 就不该是她的手腕,而是她的脖子。
“莱斯利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贝莉娅, 你明白的。”
少年温柔的。
“我不明白!”
少女试图甩开他的手, 却被牢牢桎梏住了。
“贝莉娅,在你用指甲划破我的脖子和脸颊后,黑暗就开始渗入我的身体、污染我, 它让我发起了高烧,陷入了昏迷……”少年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她, “而在这之前,我很好。”
“所以,莱斯利先生,您就给我定了罪?!”
少女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猛地抬起头,愤怒地看着他,“……而您刚才一直在问我,是不是消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您怀疑我?!……您认为,我会因为您没及时救我、断了一臂,所以生气?所以才主导了这一场对您的报复?……”
“贝莉娅,你太激动了。”
“我没法不激动!”
她猛地退后一步,却撞到了墙——
盖亚的手事先垫在了那儿。
柳余没感觉到疼。
可她的心,却寒了一记。
这就是他,盖亚·莱斯利,神祇化身。
他总是这样周全、温柔,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挑动你的心——可他明明谁也不爱。
那些信徒,也是这样一点一点被神的温柔蛊惑吗。
右肩空缺的一块还在隐隐作痛,奋力奔跑中风刮过、石子磨过,不用看,也知道是一片狼藉。
柳余感觉到了颤栗。
她挺起胸膛,也前所未有的冷漠道:
“莱斯利先生,在您审判我前,请先放开。”
少年似是怔住了。
美丽的眉眼在一瞬间蹙起:“贝莉娅。”
“放开!”
盖亚放开了她。
柳余看了下手腕,他用了巧劲,并未留下任何印子。
“……莱斯利先生,您确实可以怀疑我对您的爱,您甚至可以怀疑任何一切。但您的怀疑,是对一个最虔诚最忠诚的光明信徒的侮辱。”她缓缓地,又重若千钧地道,“如果这是在学院,我会向您提出决斗,不死不休。”
“贝莉娅……”
“请莱斯利先生以后叫我弗格斯小姐,贝莉娅是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向光明神发誓,我贝莉娅·弗格斯绝不会用黑暗手段去污染一个未来的星辰骑士。”
可她义正言辞的辩驳,却并未引起任何涟漪。
盖亚看着她:
“破谎术。”
一道白光罩住了她。
“弗格斯小姐,您可以继续了。”
柳余却像是被摁下了“停止”开关,不再开口。
整个空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一阵低低的渗人的笑响了起来
“莱斯利先生,您可真知道怎么践踏一个人的心啊……”
柳余脸上笑着,心却转得飞快。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盖亚的态度异常坚决,不像之前的课堂,他对她轻轻放过、毫不在意,显然这次,他很重视这个答案。是因为涉及黑暗力量的关系吗……
要瞒过“破谎术”,要么,没撒谎,要么——
自己都对谎言深信不疑。
她得先骗过自己的心。
对,迷幻术!
她还有迷幻术!
柳余福至心灵地想到。
就像是催眠,让自己对某个“真相”深信不疑……
这一刻,她对当初和路易斯打赌的举动万分庆幸。说来也怪,迷幻术虽然有四句,却并没有她想象得那样难,她第二天就掌握了“迷幻术”的默法。
[迷幻术。]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贝莉娅·弗格斯,你深爱着盖亚·莱斯利,你是最虔诚的光明信徒,你没有做出任何有损光明的事……当盖亚·莱斯利停止提问时,迷幻术将解除。]
金发少女睁开了眼睛。
在这一刻,她变成了贝莉娅·弗格斯。
“莱斯利先生,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为什么在被弗格斯小姐划伤后,我就被黑暗力量感染了。”
“您问我?我确实不知道,这里到处都是黑暗力量,也许是别的什么,也许在一路奔跑中,您已经被感染了,只是您没察……也许是那条大蜥蜴让您感染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发誓。对光明神起誓,我贝莉娅·弗格斯从没有做过任何有损光明、有损您盖亚·莱斯利的行为,我向往光明,就如同从前向往您一样……”
她蔚蓝色的眼睛里泛起晶莹的水泽,任谁都无法否认,她这一刻的真诚。
白芒化作星星点点,罩住了她。
这代表着——她并没撒谎。
狭小的空间再一次陷入凝滞般的死寂。
“莱斯利先生,您问完了吗?”
最后,还是少女打破了这份安静。
“不,还有一个问题……”少年沉默了,继而摇头,“不过,不需要了。我问完了。”
这句话,仿佛按下了某一个开关。
迷惘的纱被揭去,柳余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意识又恢复了清醒。
她其实还准备了一个答案。
比如,盖亚抓住她手腕问她,指甲里有什么。
她会告诉他,指甲是在变羊奔跑中磨破了,沾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液体,也许里面就有黑暗生物的血……
为了以后不那么被动……
柳余靠着墙,微仰着头,看着面前安静的少年:
“可我有一个问题,莱斯利先生,您能回答我吗?”
“我的荣幸。”
盖亚单手放在腹前,微微屈身。
即使赤l裸着,可他看起来依然优雅无比,肌理漂亮的身体美丽而圣洁,让人丝毫都起不了亵渎之意。
”您刚才在‘审问’我时,”她用的是“审问”,“产生过哪怕那么一丝……不忍心吗?”
“审问?这不是审问。”
“那是什么?您的指责,就像是一支利箭,对着一个光明信徒。”少女眼里开始泛上泪水,她眨了眨,眨去了那一丝。“‘破谎术’,这是对一个高贵人格的侮辱。”
少年垂下了眼睛:
“抱歉,不过我想……真相更重要。”
“您以为的真相而已。莱斯利先生,如果您真的对我感到抱歉,那么,从此以后,请不论什么情况,都请您不要再使出‘破谎术’,对任何人都不要。这绝不是一个友好的行为,对爱您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它会让人对您的爱冷却,而后凋零。”
“弗格斯小姐,您对我的爱凋零了吗。”
少年直直地看着她。
柳余却没有回答。
她只是靠着墙,冷漠地闭上了她的眼睛。
破谎术的光渐渐消散。
黑暗里,少年的脸上现出微微的迷惘,他仿佛被某种情绪困扰,不过很快,这迷惘也像雾一样从他脸上消散了。
他也靠着墙坐下了。
******
柳余太累了,才合上眼皮一会,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是被热醒的。
身边靠了一块烙铁,盖亚挨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又发起烧来。
她弹出一颗小小的光明球,就着光明球的亮度,发现他的脸又烧红了,就这么窝在她身边,可怜兮兮的、一身又一身地往外出汗,银发凌乱地贴着他的身体,玉质的皮肤下晕出一层红。
……黑暗和光明的拉扯还没结束?
……那刚才为什么又突然清醒了?
……难道是因为中途变羊?羊能免疫一切术法……
柳余觉得,自己真相了。
虽然不知道这一打断会造成什么后果,但接下来,最好最好还是不要将盖亚变羊,以免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迷混中,那双绿眸睁开,眼上的一层阴翳更重了。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等感觉到柳余,才沙哑着道:
“贝莉娅?”
柳余没回答。
他似是愣了下,才又道:“弗格斯小姐?”
“我在。”
他慢吞吞地,又含混地说了一句什么,那双绿眸重新阖上。
“莱斯利先生?”
“莱斯利先生?”
柳余唤了两声,见他确实没动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在狭窄的洞穴里腾挪。
黑暗中时间流逝得毫无知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洞里呆了多久,布鲁斯主教要什么时候才能来,而洞外那此起彼伏的“叽叽”声就从没歇过。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还有生理需求……
“弗格斯小姐,别出去。”
少年似是洞悉她的意图,又睁开了眼睛。
柳余:……
她真怀疑他是假晕乎。
“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莱斯利先生,这里很安全,我出去看一看……”她道,“不去远的地方,就看看,也许会有人来找我们。”
“才过了一天……”
“一天?莱斯利先生,您怎么知道?”
少年撑起眼皮:
“别出去。”
就这一句话,似乎已经花去了他全身的力气,柳余走过去,发现短短时间内,他又出了一身汗,整个人像是被泡在了蒸笼里。黑暗给他造成的伤害,比她想象得要大。
不能再拖了。
肚子饿了一天,手脚都开始发软,谁也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来,毕竟剧情已经脱离了一大半。
虽然成了神眷者,学了点神术,可到底脱离不了人的范畴,她必须给自己补充食物,以备接下来的战斗。
盖亚是神捏的身体,应该要抗造些,可也没法保证,毕竟——黑暗在侵蚀他的身体;这样一直出汗,得不到水分补充,时间一长就会脱水……
柳余慢慢地理思绪,按照计划,她的假冷漠、真深情人设,要慢慢竖起来了。
立人设,得搭台子——
空中楼阁、光说不干,可不行。
柳余站了起来,决定出去,“九死一生”地找些食物和水,来供养这发着高烧的神祖宗,等回来时,还得万分虚弱,当然,口嫌体正直也是需要的。
一味的、展露在外的好,不如裹上一层冷漠的外衣,让他来发现内里的“好”来得触动。
就像一个千依百顺的妻子,总不如那会使娇耍蛮的情人来得新鲜、生动。
可是……怎么出去呢?
当柳余好不容易刨出一个地洞,用粉红羊的身体钻出去,又用羊身艰难地填上土时,发现,一团黑雾就蹲在她旁边。
黑雾动了动,变成一个高大的青年。
青年戳了戳她的脑袋,又缩回了手,嫌恶地搓了搓:
“噢,这黏糊糊的、让人讨厌的软毛。”
柳余瞪他:
“咩!”
“路易斯大人,您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路易斯居然听得懂。
“不,我来,是为了恭喜弗格斯小姐,您成功地将一个前途光明的星辰骑士变成了堕落种,噢,堕落种……真让人兴奋。”路易斯豁得散开。
“……不过,他活该……也该尝尝苦头了…”
柳余的三只小羊蹄在附近奔跑,她记得,书里描述过,这地底是有食物的。
像苔藓一样的、入口绵软的某种甜津津的茅草,还有紫色的小果子。
路易斯就像是常年没跟人说过话的狂躁症患者,锲而不舍地在她旁边叨逼叨,小羊羔利索地躲开一波又一波的黑暗生物,借着记忆珠和光明弹,终于哼哧哼哧地成功找到了一些小果子。
至于苔藓一样的茅草,她心理障碍,羊蹄摸了摸,黏糊糊湿哒哒的,没挖。
制服打成一个小包裹,背在小羊羔背上,装了三十来颗小果子。
柳余这才慢下脚步:
“咩……”
“路易斯大人,我想,您不止这一个目的。”
“不,我没什么目的。弗格斯小姐,您不知道,您就像是这世界给我的礼物,噢不,惊喜……也许,您会创造奇迹,我很期待……”
路易斯苍白的脸上,露出精神病人那般的狂热,他盯着她,就像她真的是他的至宝。
柳余觉得:这人的中二病好像更重了。
“如果我是您的惊喜,”小羊羔艰难地用毛绒绒的脸露出一个微笑,“您愿意给这惊喜,再帮一个忙吗?”
“噢,说来听听,有趣的话,路易斯十世很愿意。”
“布鲁斯主教要到了吗?”
“信鸽传来消息,两天后。”路易斯耸了耸肩,“可怜的卡洛王子,他对弗格斯小姐可真痴情,都瘦脱了相。”
“那两天后,您能将那怪物引到我和盖亚的洞口吗?”
柳余伸出一截小羊蹄,比了下,“我需要他给我来一下,就一下。”
小羊羔蓝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您能帮忙吗?”
“一下?那神经病诺西德?弗格斯小姐,您会死的!”路易斯歪了歪头,认真地想了下,“不行!那可不行!你死了,这个世界又要变得没意思了!诺西德那家伙可不像我这么怜香惜玉,他啊,最喜欢将漂亮的东西吃掉。”
“原来伟大的路易斯十世,还没有一条大蜥蜴厉害。”
“谁,谁说的!”
“难道您保证不了我在那条大蜥蜴下活命吗?不死就行。反正我这身体,也没什么用,残废就残废了。”
柳余用满不在乎的口气道。
神的情绪当然很淡,甚至得到他的喜爱也那么难——
那些软乎乎的、讨人喜欢的招数不行,她就只能用血、用命,去拼了。
第五十七章
黑黢黢的通道内, 一只粉红色小羊羔倒腾着三只小羊蹄跑来跑去。
她背上还背着一个裹得乱七八糟的蓝色布包,身前时不时出现两个巨大的白色光球——一闪而逝的白光下,能照见无数潮涌而来的黑色影子。
影子们疯狂地追着她, 拼命想要从它身上咬下一块肉。
小羊羔逃得狼狈, 小身子时不时还会因为无法保持平衡“秃噜噜”怼到硬邦邦的墙面,然后被像皮球一样弹开。弹开后也不气馁,立马就爬起来,继续往前, 直到跑到一大块土坑前。
小爪子拼命刨土,时不时炸烟花一样炸出几个光明弹,不知持续了多久, 快被土淹没的小羊身往下一个滋溜, 钻进了洞去,黑影们也想跟进去, 一块大石头堵住了洞——
乍然消失了目标,黑影们茫然无措地在附近徘徊了一阵,也渐渐散去了。
小羊羔一进洞, 就发现刚才还昏迷不醒的少年醒了。
他靠着墙, 一双清透的绿眸染了灰:
“弗格斯小姐?”
“恩,是我。”
小羊羔动了动,变成了一个洁白窈窕的少女。
少女皮肤雪白, 金发像金色的丝绸一样披散全身, 她起身,单手抓住那胡乱裹着的蓝色小包一抖,七八颗紫色的小果子滚了出来。蓝色小包抖开, 成了一件皱巴巴、呛了金丝的制服外套。
她艰难地将手伸进袖子——
这时,一只羊脂白玉一样的手伸了过来。
“这边?”
少年长长的睫毛垂下, 像丰茂的水草。
“恩。”
少女轻轻应了一声,看他灵巧地找到扣子,将那嵌了金丝的扣子一颗颗系上,直到最后一粒风纪扣,才道,“好了。”
他退后了一些。
一点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勾勒出一具光衤果的、极富美感的少年身体,四肢修长,矫捷有力。他像是天生就该站在光明中的人物——不知怎么的,在脱离那些极端的、冰冷的情绪后,柳余竟感觉到了一丝伤感。
她要算计的,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论起来,他并没有对不起她——他只是放弃了她。
和她前世的养母一样。
轰然间,柳余终于明白,她之前的愤怒来自何方:
她确确实实对他产生了依恋。
她试图驯服他,却反而被驯服了,可当她在沉湎的时候,他没有选择她,和她曾经的养母一样—在妹妹生出来前,那个女人也曾疼爱地把她搂在怀里,也曾给她唱过歌,跟她一起计划过未来。
“弗格斯小姐,您哭了?”
少年惊讶地道。
柳余笑了:
“不,并没有。”
时至今日,怎么还会哭。
柳余垂下眼,收敛起外放的情绪,微笑着将水囊递了过去:
“莱斯利先生,我找到了些水。”
这水,是柳余绕了很久才找到的。
在一条甬道的尽头,自上而下地流,水质还算清澈——她就用学院发的皮质水囊接了些回来。
很庆幸,盖亚的水囊在制服上系得有够紧,一路拖拖拽拽都还在。
少年接过——
“嘶”的一声,少女缩回了手。
“弗格斯小姐,碰到您的伤口了吗?”
他关切地问。
“没、没有!我又没受伤!”
少女凶巴巴地将手藏到背后——如果忽视她翘起的嘴角的话。
柳余当然受伤了,还伤得很重。
不过,这正合她意。
变成小羊羔后,对“术法”确实免疫了,可物理伤害却无法豁免,撞伤、擦伤、摔伤,在回复人形后依然存在,尤其右肩那碗大的创口,在撞到许多回后,又开始疼痛。
可她不能喊疼。
她要“倔强地”、让他自己发现,发现她对他的付出。一个人若主动喊“我为你做了多少”,永远没有被人发现“她偷偷为他做了多少”来得感人——
而且,明天她还策划了一场“英雄救美”,真正为他“牺牲”一次。
洞穴太小,在两人都坐下来后,几乎是肩并着肩、膝挨着膝了。
柳余半弯着腰,伸手去捡滚得四处的果子,擦一擦,又递给身边的少年,感受着他身上不同寻常的温度:“莱斯利先生,您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
少年说起这话时,表情依然平静。
只有脸上的红晕出卖了他。
这时,柳余指间正专注地抓起一颗紫色的小果子——
手却被抓住了,少年隐忍的声音传来:
“弗格斯小姐这样,我更不好。”
柳余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倾得太过了,长长的金发落到他的月退间,指间捻起的果子一侧,还带了一点……皮。
好吧,虽然不是故意:
但确实很中她意。
柳余无辜地抬起头,这一刻,两人靠得极近。
鼻子挨着鼻子,少年清冽的、却又带了点高温的鼻息喷到她脸上。
她道:
“抱歉,我以为那是果子。还有,莱斯利先生,您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