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此时。
柳余带了三套换洗的内衣,这个地方,早早就有了类似b·r·a的紧身胸,衣,至于胖·次……
她找了吉蒂,来学院前特意叫她做了十件不重样的——
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柳余就发现了一件事:
这里的人,不论男女,都不穿内·裤!
男人松松的绸裤下,是光着蛋的。而女人一层又一层的睡裙下,也是没有胖次的。
风吹屁屁凉,在这个时代,它绝不是一个梦想,而是现实。
甚至在艾尔伦野史上还记载过,某位国王骑马走过拥堵的街道时,一位年轻少女在他面前摔了一跤,滑倒在地。这位漂亮的姑娘劈腿叫喊,而年轻的国王因此带着喜悦的心情观察她,戏谑地说了一句:
“天堂之门打开了。” ①
——反正,柳余是绝不能接受自己的“天堂之门”就这么随随便便敞开的。
她还带来了一套裙子。
火红色的长裙,丝滑垂坠的质感,裙摆绽开时如花瓣一样——原主的衣橱,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惊喜等着她。
还有口红。
艾尔伦大陆的贵族崇尚苍白,却又对浓烈的色彩极其追逐。洋红,橙色,紫红,蓝黑……
贵族妇女们的妆盒里,可以缺少珍珠粉,却绝不会缺少一支价格昂贵、又能让她在夜宴上一鸣惊人的口红。
夜晚的篝火,清汤挂面地去,那五官便会被这火焰也软化得寡淡,柳余当然不会让自己犯这个错误:要在平时,也就算了。
毕竟盖亚再怎么敏锐,也还是个瞎子。
可现在,她既然要想拿到全场最多的花,就不得不多费一些心思了。
她将平时浅色的口红弃置一边,最后选了那正红,勾勒唇线,饱满的嘴唇微嘟,如盛放的玫瑰——
柳余满意地对着镜子一笑,收拾东西出门。
门外等候的少女一见她,似是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弗格斯小姐,您真美。”
“谢谢。”
柳余提起裙摆,轻快地迈出门槛,“该走了。”
夜晚的雷姆洛村和白天比起来,不大一样。
它褪去了灿灿阳光下的寒碜和疮痍,露出了热情的内里。
天上是难得的圆月,枝头稀疏的大叶像被虫子啃过,柳余经过时,忍不住伸手摘了一片,捻在手中,湿漉漉的,带着露珠。
神眷者们三三两两地过来,他们嘻嘻哈哈地和她打招呼:
“噢弗格斯小姐,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谢谢。”
柳余提起裙摆,优雅地行礼。
一路走到湖边,她也被这热闹和篝火晃了眼。
村民们纷纷穿上他们最美的衣裳,当然不是贵族式的华丽蓬蓬裙、绸缎衣裳,而是色彩鲜艳、别富美感的棉布长袍。
他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湖边搭起的高台上,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少女穿着一件树叶编织的短裙,姿态怪异地起舞,小麦色的肌肤在月光下,如流淌的蜜糖。
人们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少女的脸上用鲜艳的染料画了一只独角黧牛,她的舞动,仿佛蕴含某种奥妙而原始的韵律,与台下熊熊的篝火一起,将整个空间都渲染得躁动而暧·昧。
“是祈福舞。”领路的少女歆羡地看着高台,“汉妮跳得真好。”
“祈福舞?”
“是的,祈求来年丰收,祈求天神保佑,还有……”
有人接了过去:
“祈求今夜过后,会有孩子降生。”
路易斯从后走了过来。
他声音低沉,眼神带着贵族天生的傲慢,那傲慢没有落到高台上那充满原始生命力的野性之美,而是带着一种灼热的力度,落到柳余身上,头发、裙子,直至嘴唇:
“弗格斯小姐。”
青年漆黑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如果不是柳余知道他本人什么德行,险些以为他爱上她了。
她朝他行礼:
“路易斯教授。”
“霍奇·路易斯,”青年顿了顿,“作为您真诚的爱慕者,您可以直接叫我路易斯。”
“抱歉,教授,这不合规矩。”
柳余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她的眼神在湖边逡巡,最后在一蓬烂漫的青色水草间找到了清瘦的少年。
他穿着白衣,银发在背后肆意流淌,安静地看着湖面。
热闹和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
“弗格斯小姐,我想,我拥有追求您的自由。”
“可我贝莉娅·弗格斯发过誓,这一辈子永远都只会爱莱斯利先生一人,绝不更改。”
柳余相信,风会将她的告白送给他。
少年果然侧过脸来,月光下,那张脸如精致而脆弱的薄玉。
柳余朝他招了招手:
“盖亚!”
“弗格斯小姐拥有路易斯自愧不如的忠贞。”
路易斯也看向了湖边。
“谢谢您的夸赞。”柳余朝他微笑,“抱歉教授,我失陪了。”
金发少女高昂着头,像只优雅的驯鹿一样走远了。
路易斯笑了: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类了。
“路易斯大人觉不觉得……”娜塔西走了过来,“贝莉娅姐姐就像是一团火,火是不会回头的,她只会将一切烧得精光。”
而她情愿她像从前那样,打她、骂她、或欺辱她。
“火?”
路易斯懒洋洋地靠着大树,“娜塔西,你看到的,是破坏。而我看到的,是希望。”
他浓黑的仿佛能将一切都吸进去的眼睛里,灼烧着熊熊的似乎要摧毁一切的大火。
娜塔西不再说话了。
她最近想得很多,想不明白的,更多。
可总觉得,似乎有件很重要的事,被她给忘了。
…………
篝火晚会开始了。
每个适龄的少年少女们,都分到了一只小竹篮。
竹篮里都放着一朵花。
他们围着篝火而坐,男一个半弧,女一个半弧,恰好围成一个圈,竹篮就放在身前。
说好要参加的爱德华教授和罗芙洛教授不见踪影,神眷者们和村民们混坐在一起,向感兴趣的一个、或几个目标投去目光。
老村长咳了一声:
“现在,大家可以将花献给自己心爱的人了。一个小时后,我们的村民会来统计花朵的数量,得到花最多的人,将能指定另一个人和他共度一夜。当然,在这期间,你们也可以向心爱的人展示自己……”
老村长脸不红气不喘地将规则重复了一遍,就慢悠悠地背着手退开了。
年轻的少年少女们再是奔放,此时也因为陌生,而有些放不开。
不过——
一道蜜色的身影站了起来。
那个叫汉妮的少女脸上的图腾已经洗净,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猫一样的眼睛,她走向盖亚,将手中的花投到了他身前的篮子里。
声音是沙沙的,跟她蜜色的肌肤一样,有种天然的诱惑力:
“尊贵的莱斯利先生,我是汉妮。”
半屈着的少女,上·身只盖了两片薄薄的树叶,走动时,树叶编织的短裙露出蜜色的肌肤,和……
柳余倒不着急,一个瞎子……
又看不见。
何况伟大的光明神要这么随随便便就被诱惑了,怎么还能撑得住再早古一些的天·体派对呢——那才是真正的酒池肉林,声色犬马。
“谢谢。”
银发少年道谢。
事情似乎到此为止了。
汉妮似是不甘心,往前进了一步,那饱满的蜜色果实几乎要突破树叶,荡到少年的鼻尖,却被一道白色的屏障挡回去了。
少年优雅地颔首:
“抱歉,谢谢。”
汉妮遗憾地站起:
“莱斯利先生,即使您没有拿到最多的花,汉妮也愿意。”
柳余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虎口夺食,她现在就应该拿起白手套,丢到这叫汉妮的脸上才对。
不过,对方不是贵族。
她有些遗憾地想。
这时,一朵鲜艳的玫瑰出现在了她的眼帘——
这似乎不是村民们准备的花。
他们拿来的花,大多是路边采的,刚经历过岩浆,这些花大都蔫蔫的。而这朵玫瑰,却绽放得极其热烈,红得浓郁而饱满,花瓣还带着露珠,与递来的那苍白的指间形成鲜明的对比。
路易斯那张英俊的脸出现在了面前。
他朝她微笑:
“霍奇·路易斯,请求为弗格斯小姐跳一场舞。”
如果路易斯是邀请她跳舞,柳余拒绝没毛病。可现在,他是请求为她跳舞——她再拒绝,就显得咄咄逼人,毫无风度。
“多谢。”
她站起身,回了个礼。


第四十七章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连刚对盖亚表示爱慕的汉妮也看着路易斯,一双猫眼闪闪发光。
这是个侵略性十足的男人。
在整个大陆都偏好纯白、金色的当下,路易斯的一身黑显然是个异类。
可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黑色, 他倨傲地站在那, 被一身浓夜般的漆黑包裹,火红色的玫瑰在他指间绽放,苍白的皮肤使他有种冷然的性感。
“路易斯教授今晚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
神眷者们心想。
柳余也重新坐下。
她整理了下裙摆, 打算看他跳什么舞,在这之前——
她看了眼盖亚。
银发少年安静地坐在篝火之后,跳跃的火光如碎影一般落在他那薄玉一样的脸上, 有种迷离般的梦幻。他似是感觉到她的注视, 那水绿色的双眸往她这儿“看”了一眼。
柳余收回视线。
场中的路易斯已经开始跳舞。
负责伴奏的村民敲起一面小鼓,剧烈的鼓点声中, 英俊的青年踏着黑靴、跳起一支小夜舞。黑色的丝绸衬衫裹着他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胸膛,衬衫最上两颗扣子被解开——
苍白的皮肤,漆黑的眼睛, 那肆意的眼神如一把锋利的刻刀, 放肆地、又狂妄地刮过少女柔美的曲线,整个人都似乎在向她放出讯号。
明快的节奏,
热烈的舞步,
浓烈的情感。
剧烈的鼓点结束, 小夜舞也结束。
“路易斯教授,噢,您看起来真性感!”
底下一阵热闹。
英俊的青年走到金发少女面前, 单膝跪地。
他指间红色的玫瑰插入少女的鬓发,隔着雪白的丝绸手套、在她手背落下虔诚一吻:
“弗格斯小姐, 您的美貌和忠贞让我神魂颠倒、无法自拔。霍奇·路易斯将永远守候您。”
柳余抬头,和他不动声色地对视。
“抱歉。”她微笑,“教授的爱意,我无法作出回应。贝莉娅·弗格斯,将永远忠于莱斯利先生。”
周围一阵善意的笑。
“教授,弗格斯小姐拒绝您,可我的怀抱却永远为您敞开!”
有少女大胆示爱。
路易斯站起身。
他看起来有些忧郁:
“虽然您拒绝了我,可我想,我依然拥有爱您的权利。”
路易斯走回了自己的位置,这时,他的篮子里已经有了好几朵花:一,二,三,四,五,六……
柳余认真地数了数,手一撑地就要站起来。
拉票嘛,当然是好好表现一下自己。
她打算唱一首歌,歌颂下伟大的光明神,原身的声线不错,虽然有点绵,可音域还算宽。
可娜塔西快一步站了起来。
她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长裙,裙摆长及脚踝,轻软的棉布拂过细嫩的脚面,耳边别着一朵小巧的丁香,棕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脑后,整个人就像一株清新的百合——
尤其那双棕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着时,看起来就格外讨人喜欢。
娜塔西手里也拿了一朵花,她并不看向谁,只是朝着人群鼓起勇气道:
“我想给大家唱一首歌。”
“这首歌很普通,却是我最爱的一首,希望你们也喜欢。”
她双手握在胸前,虔诚地唱了起来。
清风吹过她的长发,清脆的、银铃般的歌声响了起来,带着淡淡的思念、浅浅的惆怅,飘过每一个人的耳朵,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听她唱:
“……安睡吧,宝贝……丁香花、红玫瑰,都已经闭上眼睛……圣婴树会在梦中出现……宝贝,闭上眼,圣光照耀你,天神守卫你……静静地睡吧,愿你梦到天堂……静静地睡吧,愿你梦到天堂……”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哼了起来。
“……安睡吧,宝贝……丁香花、红玫瑰,都已经闭上眼睛……圣婴树会在梦中出现……宝贝,闭上眼,圣光照耀你,天神守卫你……静静地睡吧,愿你梦到天堂……静静地睡吧,愿你梦到天堂……”
柳余看向左右,许多人眼里开始闪着泪花,他们一脸怀念,仿佛在缅怀美好的过去——
尤其是那些刚刚远离家人、来到学院的神眷者们。
柳余明白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娜塔西其实很聪明。
她唱了艾尔伦大陆上人人会唱的一首摇篮曲,这首摇篮曲伴随着艾尔伦大陆上每一个人的童年。
温情的篝火、纯洁的少女,和熟悉的曲调,就像是深度的催眠,它将人心底对母亲最初的记忆唤醒,这是温暖的、美妙的、可以拉近彼此距离、产生共情的东西——
柳余将其称之为“情怀”。
果然,许多人看向娜塔西的眼神,都开始变得柔软而亲切。
他们把她当成了同一阵线。
歌声结束了。
娜塔西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可惜,他最终也离开了我……我对他最深的记忆,就是这首歌……他总会在黑夜里,在我最孤单最害怕的时候,在我的床前,唱起这首歌……父亲总说,他唱得不好,如果我母亲还在,应该由她唱给我听,我母亲拥有这世上最美妙的歌喉……可我却觉得,他唱得真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我现在听不到了……”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从她悲伤的眼角滚落。
这时,她身前的花篮里,被投下一支又一支的鲜花。
“伦纳德小姐,一切都会好的。”
“祝您幸福。”
甚至有人想起曾经索罗城邦流行的传闻,看向柳余的眼神,开始带了丝警惕和防备。
柳余:……
这一手,可真厉害。
不想办法破局,别说第一名,她连娜塔西都越不过去。
玛丽公主站了起来,双手环胸、傲慢地冷哼一声:
“伦纳德小姐的眼泪总是没完没了的,可惜,这世上总有傻瓜会上当。噢您别看我,您这扮可怜的一套,对我来说没用。贱民,总是爱耍——”
“闭嘴,玛丽!”
卡洛王子警告她,“坐下。”
玛丽公主跺了跺脚:
“卡洛哥哥,您也帮着她!”
“坐下。”
卡洛看着她。
玛丽不服气地坐下。
坐下时,还坏脾气地踢了篮子一脚。
篮子翻倒了,孤零零的花朵掉了出来。
柳余:……
这傻姑娘做事,总是伤敌一百,自伤一千。
在这满地都是平民的地方,骂人贱民,实在是……很容易被人套麻袋啊。
卡洛王子叹息了一声。
他起身替玛丽将花捡起放回篮子,又将自己篮子里的花递给娜塔西。
“卡洛哥哥,您——”
“——抱歉,伦纳德小姐,我为玛丽的失礼向您道歉。”
卡洛王子微微屈身。
娜塔西红着脸将花接了过来:
“没、没关系,我不在意。谢谢您的花。”
卡洛王子坐了回去。
他遗憾地看了眼对面,又收回视线。
这时,娜塔西的花篮里,已经陆陆续地被投十几朵花。
路易斯八朵,盖亚七朵,而柳余,只有五朵——
其中一朵,还是她自己的。
可似乎没有哪一个办法,能越过“摇篮曲”的杀伤力——毕竟,这跟人最柔软的记忆相关。
魔术?不行。
跳舞?不行。
唱歌?更不行。
短短时间内,柳余否定了一连串的想法,最后将目光落到了盖亚身上:
这世上,唯一能盖过“母亲”的,就是神了。
除非现在有一场神迹降落在她身上,才有可能扭转局面。
——但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能退而求其次,让盖亚得第一,如果是他,柳余想,还是不难的:
神天生就有蛊惑信众的能力。
柳余起身,捡起篮子里属于自己的花,绕过篝火,走到那清雅的少年面前。
“尊敬的莱斯利先生,”她将花递了过去,“这是贝莉娅·弗格斯对您永远的爱慕和忠诚。”
盖亚半仰着头,篝火的光被她的身影遮住一大半,半明半暗里,少年并未说话。
而柳余则倔强地伸着手,她并不将花投到花篮里,仿佛他不接,她就要一直站下去。
少年终于接了过去。
柳余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盖亚,我……”
“贝莉娅,你要学会接受自己的选择。”
盖亚似是看出她要说什么,直接道。
“可是,人不能保证自己每一回都对。”
“那就应该学会接受失败。”
“盖亚!”
柳余有些懊恼,却又知道,盖亚说的对,她高估了自己,忘了文化隔阂这一道槛。
不过,人无完人,她也没想自己一定能无往而不利。
如果盖亚实在不愿意帮她……
如果娜塔西执意要点盖亚,她就……把娜塔西变成羊。
“可是盖亚,我只是太想要你……”少女低低地,又落寞的,“……我犯了错,我不该拉你来参加,可这错,是因为我太爱你才失了方寸……如果这错的后果,是让您属于别人……”
“希望您能赢。”
她道,手却摸了摸鬓边的玫瑰。
玫瑰突得落在地上,散成了一瓣一瓣。
柳余伸手要捡,少年却站了起来:
“如您所愿,弗格斯小姐。”
纯白的星月袍与她擦肩而过,少年站在了篝火前。
人们不自觉把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看起来实在是美丽极了。
清冷的月光与热烈的篝火交织,银色的星月徽纹在白袍上流淌,他站在那,仿佛能穷尽所有人的想象,如冰雪孕育出的精灵,冷淡而高贵。
“盖亚·莱斯利。”
那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空灵而优雅。
少年伸出冰玉一样的手指,指间开始升起一朵一朵纯白色的莲花。星月袍开始涣出耀眼的白芒,他被包裹在一团圣洁的白光里,无数朵冰莲从天而降。
铺天盖地,将整个空间都占满了。
世界开始下起一场由圣光组成的冰莲之雨。
黑夜如同白昼。
那斯雪山深处,仿佛传来一阵轰鸣。
屋中饮酒的罗芙洛教授和爱德华教授同时停下手中的酒杯,愕然地看向白芒升起之处。
村口拄着权杖的马兰大人突然激动地抬头,又匍匐在地。
神殿内的布鲁斯主教骤然看向雪山,圣池内的金色圣水开始沸腾……
村民们愕然地看向那如同从圣光中走来的少年,他们心跳如鼓,渐渐也匍匐下来:
“光明神在上……”
“光明神在上……”
世界仿佛被施展了一场魔法。
柳余睁眼看去,发现在场除了路易斯和她自己,没有一个人保持清醒,连娜塔西也像挣扎着陷入了一场幻梦。
玫瑰花瓣被风吹得四散飘走,草丛中一只兔子突然冒了出来。
它像喝醉般摇摇摆摆地走来,嘴里还衔着一朵白色的小花,撞到少年的腿,四仰八叉地倒下,红红的眼睛眯了起来。
“醒来。”
少年道。
世界醒来。
年轻的少年少女们如梦初醒,看向银发少年的眼中藏着深深的恋慕和敬仰,他们纷纷起身,将手中的鲜花投到了少年的花篮里。
一朵,一朵,又一朵。
“莱斯利先生。”
“伟大的莱斯利先生。”
“尊贵的莱斯利先生。”
剩余的花都被投到了少年的花篮里。
小小的花篮被装满,还溢出了一些。
娜塔西也将花投给了盖亚。
她痴迷地看着他:“愿圣光与你同在。”
兔子也蹦蹦跳跳地过来,“噗”一下,将花吐到了篮里。
老村长颤颤巍巍地站起,走了过来,恭敬地低下头:
“莱斯利先生,您……”
他正要宣布胜出者,却见这位尊贵的少年提起花篮,走到一位金发少女身前:
“贝莉娅,我赐予你。”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辩的威严。
柳余:……
她抬起头,脸上的笑如蜜糖一样甜蜜:
“真的?你真的要送我?”
那她可就要对不起了。
老村长踌躇地道:
“恐怕不合适……”
可等他一抬头,那一点拒绝,就在少年眉目中让忍不住匍匐的威严里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