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小薛跟人小程比,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想曹操,曹操就到。
紧闭的包厢大门从外打开,年轻娇俏的waiter笑成了一朵花,躬着身给人开门。
一个男人安安静静地站在幽暗的走廊里,如墨的双眸往里一睇,全场都安静了——
当真是万千秀色,不如一人。
唐咪落落大方地站了起来,小皮鞋哒哒哒走到程昊面前:
“你怎么来了?”
她不记得自己有告诉他时间地点。
李蓉偷偷朝唐咪挤了挤眼。
……懂了。
程昊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回去收拾你。
唐咪一个激灵,秒get。
她知道,这人铁定是看到她跟薛祁轩说话了——讲真,一个剧组男女主在公开场合完全不说话,可、能、吗?!
剧组人多眼杂,台前幕后一堆人,要真不说话,指不定明天新闻就是:《丽妃传》剧组面和心不合,男女主闹掰,或者干脆再衍生一下,她唐咪脾气臭没人缘,一会跟秦思思闹矛盾,一会又跟男一号闹矛盾……
唐咪朝他吐了吐舌头,被程昊捏着肩,朝戚导那推。
戚导喝得酩酊却还没大醉,摇摇晃晃地站起,试图跟重影里的程昊握手:
“程、程总啊,小唐将这丽、丽妃可给演、演活了,我们演艺圈太、太缺这样的苗子了……”
他喝多了,脑子就不过筛,大着舌头吐苦水:
“你可别让小唐像、像庄馨儿一样,一嫁入豪门,就、就不给人拍、拍戏了……”
庄馨儿是十年前的金鹰影后,人不算漂亮,最多称得上一句五官端正,可拥有整容般的演技,在业界横空出世,一出道就拿了当年的最佳新人奖,第二年摘下影后桂冠,演的一部《如梦醒》到现在依然是粉丝口中心心念念的经典,只可惜——
拿了奖就嫁人了。
去年离婚,想重新复出,只是她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灵气又被十年的富太太生涯给磨没了,最后只能接点三流戏里的妈妈阿姨戏。
程昊若有所思地瞥唐咪一眼:
“小咪要是喜欢,我肯定会支持的。”
他说。
“那、那就行,可别毁了这么好的苗子啊……”
唐咪看着戚导翻来覆去地嚼这一段,面色动容。
她万万没想到,戚导竟然是这么看她的。
“戚导……”
唐咪喜欢演戏,比起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拍戏的生活明显要丰富多彩,更关键的是:她能演得好,来钱快,当初大学毕业,毅然决然地考了北城影视研究生,金钱是首要源动力。
可到此时,她突然发现,有这样一些可爱的人存在,即使钱少一些,她恐怕也是愿意入行的。
“加油、加油。”
戚导泪眼汪汪,光头锃亮。
程昊来了,孙制片招呼服务员,在唐咪身边加座,薛祁轩识趣地站起,拎着高脚杯,去了另一头:
“程总,您坐这儿。”
他笑得阳光灿烂。
程昊勾了勾唇:“多谢。”
“程总客气。”
薛祁轩也说不清。
好感一直有,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拍了半年多的戏,要没好感才奇怪。可那好感之前只是静静地流淌,在一道别人的女人这条警戒线前,他分明没有越过轨。
可这份好感最近却脱轨了。
在唐咪客套的假笑里,薛祁轩了悟,又在泊溪里,看到了自己。
他根本就没出过戏。
他看到唐咪,就想起丽妃,丽妃最后是死在他怀里的,温热的身体,滚烫的泪水。
一杯鸩酒,就送走了他爱得刻苦铭心的女人。
家国天下,煜帝最后选了天下,他砍去丽妃的羽翼,绝了她的家族,杜绝世族做大,他知道丽妃在诱惑自己,他假装爱她,却又切切实实地被她吸引。
两个虚情假意的人做戏,以江山为篼,最后却都入了戏。
区别在于,丽妃根本就没入过戏。而煜帝,却不知不觉地越过了警戒线。
薛祁轩看着对面一对儿,两个人都是绝顶的好看,窃窃私语,言笑晏晏,他深深地喝了一口,戚导拍拍他:“小薛啊,该出戏喽。”
薛祁轩苦笑。
他出不了。
只是不知道对面那个大影帝,究竟是入戏,还是做戏。
薛祁轩品着葡萄酒,看着程昊略坐一坐,就扣扣子,跟戚导颔首:“戚导,我先带小咪走了。”
戚导挥挥手,笑得有点傻:
“下次再见。”
秦思思转转眼珠子,也拎了小包,不慌不忙地捋了捋裙摆,扯着泊溪胳膊站起:
“导演,我跟泊哥哥也得走了。”
“你俩……”
情侣?
戚导觉得不像。
泊溪笑了笑:“我跟思思以前是邻居。”
“哦,懂了。”
戚导也乐呵呵地摆手,等送走那四人,才叹口气,坐下来。他酒有点醒了,笑着摇头:“小年轻的感情戏哦,看不懂喽。”
他看薛祁轩:“皇上,你怎么还不走?”
皇上苦笑:“出局了。”
——————
程昊步伐迈得不快。
唐咪悄悄瞅他一眼:“阿正,你不生气?”
“什么气?”
“我答应了你,不跟薛祁轩说话的。”
唐咪鼓鼓的腮帮子,像只小青蛙。
程昊忍不住拿指尖戳了戳,“知道你搪塞我呢。”
他们商场谈合约,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那你承认你小心眼了?”
唐咪背过手,笑嘻嘻地倒退看着她。
“不算。”
程昊默了默,理所当然道,“我刚才有一点没说,虽然要支持你的工作,但约法三章还是得有。”
“你们的职业,注定和其他的职业不同,对另一半的考验很大。”
“你说说看。”
“吻戏不说了,床戏呢?我是个传统的男人,唐咪。”
小风轻轻吹,马尾发丝被吹到了程昊脸上。他捋了捋,“不希望将来有一天,在屏幕上看着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亲亲密密,这很正常。”
“吻戏少,床戏更不能有。别跟我提什么艺术追求那一套,没那么玄乎。”
“所以说,不行。”
程昊极难得地说出那么一大段话,唐咪发现,刚才他对着戚导说所谓支持她工作的一段,全是屁话,做戏呢。
果然宁信母猪能上树,也别信男人一张嘴。
“唐咪,人不能什么都想要。别太贪心。”
唐咪笑了笑:“如果你公司有份几十亿的合约在谈,对方唯一的要求,是你去跳段段钢管舞,你跳是不跳?”
面包和爱情里做选择,唐咪永远会选面包,好歹能果腹。
“这不一样。”
“没了这个案子,我还会有下一个。”程昊反驳她。
“万一没有呢?”
“那就没有。”
唐咪哑然失笑。
“阿正,我说错了,你没变。”
被单身母亲抚养长大,即使受尽了冷眼,可骨子里却很神奇地保留了至情至性的浪漫。
莫非是男主角定律?
跟她这种人,果真是完全不一样。
“你也完全没变。”程昊停住脚步,附身在她唇间一吻,“我也依然拿你没办法。”
“你下个礼拜就进组了吧?”
程昊转念提起另一件事。
唐咪点点头:“恩。”
“唐姐,程总,等一等。”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高跟鞋扣地的急促声音,唐咪一眼就看到了像朵小菊花一样飘过来的秦思思。
很细瘦伶仃的两条腿,怯生生的。
一只手还挎在了泊溪的臂弯里。
其实唐咪现在已经不太明白现在的剧情走向了。唯一能确定的是,一,秦思思是条人形锦鲤。二,人形锦鲤现在做出了不符合真善美人设的举动。
程昊没有一丝一毫跟她亲近的迹象。
薛祁轩也厌恶上了秦思思,林智斌将神经病倾向丢给了自己,那么书中唯一不曾提及过的泊溪……
究竟会引起多少变数?
如果可以,唐咪希望自己能善良一点儿。
“秦小姐,要走啊?”
唐咪笑得假假的。
“我跟泊哥哥都喝酒了,不知道唐姐和程总能不能送一送我们?”
几个服务员经过。
不好拒绝呀,唐咪苦恼对方选择的时机。
谁料程昊一点不给面子地道:
“不能。”
他顿了顿,善解人意地提醒她:“你们可以叫代驾。”
秦思思对着这个严防死守下不去嘴的马蜂窝,无奈地苦笑:“程总还真是谨慎。”
不过唐咪要去拍戏了吧?
漫长的空窗期,不知道两人的信任值还经不经得起考验?
“没办法,小咪不喜欢。”
泊溪轻轻笑了笑:“程总果然不愧是二十四孝男友。”
“唐小姐,下礼拜见。”
他安抚地摸了摸秦思思的头,朝两人彬彬有礼地点头,拉着人走了。
“我不喜欢他。”
程昊突然道。
“为什么?”
唐咪逗他。
“明知故问。”
“那我也不喜欢秦思思。”
“为什么?”
“明知故问。”


第82章 童年
唐咪坐上车不到一会, 李蓉就火急火燎地打电话来。
“小猫!你妈刚打电话查岗来了!”
“查岗?”
“对, 你没走多远吧?现在咱俩碰个头,你上我车来走一段;刚我哄你妈, 说你便秘呢——”
唐咪嘴角抽了抽。
程昊安静地靠在后座, 微阖的双眼睁开,看着她:“怎么了?”
“我妈查岗。”
“现在我得去荣辉路口跟蓉蓉碰头, 今晚你一个人回家, 乖, 啊?”
唐咪软声哄他。
程昊倔强地转过头, 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李蓉的雷克萨斯果然等在荣辉路口,两辆车跟交接犯人一样地将人交接完毕, 唐咪刚上车,宾利车发动机轰鸣,留下一地尾气走了。
唐咪:……
李蓉一打方向盘,将车驶入岔道, 问她:“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唐咪摇摇头, 不到十秒,算得正正好, 唐妈妈打电话来了。
“……恩, 对, 我便秘……”
唐咪一边说着, 一边忍不住瞪李蓉一眼。
李蓉嘿嘿笑, 扬声:“唐阿姨放心, 小猫在我这,好着呢!"
母女俩假模假式地寒暄了一会,唐咪挂断电话,李蓉那备有她的常用物品,倒没什么需要特地添置的。
两人到达地方时,发现杜熙月竟然提着一个行李箱,预先等在楼下。
“程先生让我将唐小姐的东西送来,以免唐小姐您不便。”
李蓉停好车,啧了一声:“想不到你的阿正这么细心。”
唐咪笑眯眯地道:“阿正当然好啦。”
李蓉租的是一室一厅小户型,加一个唐咪还成,杜熙月却是万万住不下的,她送完东西就走了。
唐咪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时,发现李蓉跟个款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半躺半卧在床上,见她来,拍了拍身边的枕头:“妞儿,给爷香一口。”
唐咪将毛巾甩她脸上,娇滴滴地道:
“爷先给妞儿擦个头发。”
李蓉认命地接过毛巾,给唐公主擦头发。
她这辈子,就是奴才命,看唐咪就腿软。
一边擦,还一边问。
“平时就是你家阿正给你擦头发吧?”
“他给我吹头发。”
李蓉也想找个这样的男朋友,不用程昊的能耐,够他一半颜值就行,到时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让叫东她绝不走西。
“你啊,是命好,怎么着,这回就算定了?”
唐咪恍惚了一瞬:“……算吧。”
“什么叫算吧?我一直没问,你到底怎么想的?玩玩,还是喜欢?”
“有区别么?”
唐咪反问。
“当然有区别,玩玩,那就是渣,不想负责,可我看你,都把人带爸妈那儿了,也不避讳,不像是要玩,不是玩,倒像是想定下来了。所以,是喜欢喽?”
“有这么明显么?”
唐咪懒懒地支着下颚,任李蓉哼哧哼哧地给她擦头发。
“就有。”
李蓉斩钉截铁地告诉她。
“是想定下来。”
唐咪吹了吹程昊最近刚给她做的指甲,珠光粉,指甲边缘磨得很润,没有一点倒刺。
她眸光清醒,至始至终就没忘了自己的初衷。
她怕死,听说监狱伙食不好,再美的美人进去,都会败成一朵残花。
在剧情大神随时会作妖的现在,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将程昊跟自己死死绑一块。
见父母,订婚,最好能结婚,依照程昊的个性,即使最后厌弃了她,也断然不会让她再像原书里那样,众叛亲离、牢狱加身了。
至于喜欢不喜欢,重要吗?
不重要。
“我明天回趟家。”
李蓉给她套了个速干帽,唐咪套上,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带程昊一起。”
程昊自然是愿意的。
李蓉看着她在电话里,三言两语地就敲定行程,一个诺大的“日理万机”的总裁,竟然毫无异议地答应了。
唐咪挂断电话:
“阿正也想加快进度啊。”
她嘴角勾了勾,笑成了一朵花。
————————
第二天,黑色宾利安静地驶入位于石关镇的老小区。
小区有些年头了,外墙灰扑扑的,刚下过雨,湿漉漉的地面留下一地车辙印,各栋楼外缩着脖子聊天的老人眯起灰蒙蒙的眼睛,看着锃光瓦亮的车身就这么从眼前滑过,有识货的“嘿”了一声。
“好车!”
“老李,怎么的?”
“宾利那个什么雅致啊,我儿子跟我说过,快一千万的那辆!”
一千多万?
对这个小区的人而言,不啻于天方夜谭。
“你别是记错了吧?”
“哪能啊!我看了好多遍,就这标志,车头,车身,不会错!”
老李头急赤白脸地跟人掰扯。
有人信了。
“咱小区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能人了?瞧瞧前后跟的那两辆,啧啧,不会是什么大人物吧?”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咱小区老唐他闺女……”
一中年妇女啧了一声,“能耐着呢,演电视,我这几天啊,天天搬小板凳看,嘿,你别说,演的是真好,人盘靓,前阵子,不还有记者摸到咱小区,来偷偷采访咱们这些老邻居呢吗!”
“你可别跟人扯后腿!”
“哪能啊,我可是看着小咪长大的,小咪啊,从小就聪明,跟一般人不一样。那记者还问我,小咪是不是整容的?气得我呀,立马杀到家里,将我家臭小子珍藏的合照给记者看,一天天的,瞎整什么玩意儿?人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是园花,跟观音座前的小仙女似的,这附近的臭小子,哪个不做梦想着将人娶回家?”
“你家臭小子小时候不也天天嚷嚷着?!”
“哎,可别在我儿媳妇面前说,回头俩人该干起架来喽!”
“我得去人老唐家楼下瞅瞅,是不是人闺女真回来了。”
一帮吃饱饭闲着没事的老人乌泱泱一群,全部涌到了老唐家楼下。
正好撞见唐咪从宾利车后座下来,红色的长呢子,皮肤雪白雪白的,旁边还站了一个贼精神贼利索的小伙子,扶着门。
老人家们看了这么多年的电视,还真没见哪个小伙子长这样,只是俊归俊,看着不怎么亲切,眼神一睇过来,快把人嗖嗖冻出俩窟窿眼儿,一看就不好惹。
“小咪啊,带对象回来啦?”
唐咪朝街坊邻居点点头,“叔叔”“婶婶”叫了一通,笑得怪甜:
“我回来看看爸妈。”
“这我男朋友。”
程昊安静地站她身边,听罢颔了颔首。
怎么被小伙子一打招呼,竟然还有点受宠若惊?老人家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孩子们围着几辆车怪叫。
唐咪无奈看着,瞪身边程昊一眼:都说了让你换辆车。
程昊冤枉。
车库里数来数去,就这辆黑色,最低调最稳重,装了防弹膜,除了俩大灯比较闪,看着就很普通。
唐咪想到他一车库炫彩斑斓的车,也头疼。
有些人,看着不声不响,闷骚全在暗处,进进出出不是宾利就是迈巴赫,一水的黑色,谁能想到私底下藏了一车库的烂漫七彩?红橙黄绿蓝靛紫,齐全。
唐爸爸听到动静,蹭蹭蹭下楼,在街坊邻居的拥堵里,解救了自家闺女,以及有可能成为未来女婿的程先生。在保镖助理的随同下,一行人浩浩荡荡上来,随后保镖和助理又各自回到车上等待,留一个清净空间给“一家四口”。
“你这回来的这么突然,爸妈什么都没准备啊。”
唐妈妈拎着锅铲出来,埋怨闺女。
“我明天就进组拍戏了,估摸着一去又是四五个月,就现在有时间,回来看看你们。”
程昊安静地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下。
唐妈妈总有种错觉,现在就像是出嫁的闺女带着女婿回娘家似的。
她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说跟蓉蓉一块住,其实是跟这小子一块住吧?”
她没压低声,唐咪“妈”了一声:“您说什么呢?”
“编,编,我就看你继续编!当妈妈不上网的?”昨儿查岗,还跟她装相呢。
自从唐咪拍戏,老俩口的乐趣就是上网搜一搜自家女儿的新闻,还注册了小年轻号,偷偷打入了粉群,看这些粉丝平时都在干什么。
程昊眸光透亮,认真地看着唐妈妈:
“唐阿姨,我对小咪是认真的。”
唐妈妈:……小伙子太俊了。
唐爸爸咳了一声,唐妈妈这才收回眼。
“我爸见过小咪了,他也很喜欢小咪。”
程昊硬着头皮继续,他宁愿对着十个商场上最缠人的对手,也不乐意直面未来老丈人吃人的眼神。
“小猫见过你爸了?”
这下唐爸爸是吃了一惊。
唐咪摆摆手,打断他们的对话:“爸、妈,咱不说这个成吗?我俩这回,就是来坐一坐,明天你俩可就有好几个月见不着我了。”
“新闻上能见着,不稀罕。”
……这亲妈没跑了。
唐咪吐了吐舌头:“妈,我饿了,想吃你做的剁椒鱼头。”
唐妈妈擦了擦手,“家里没鱼头,你等着啊。”
她催唐老头出门买菜,临了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唰唰”将围裙摘了,拎了个环保袋,“小猫,你招呼小程坐着,妈跟去看看。”
“哎。”
唐咪脆生生地应了一声。
程昊抬头看她:“程阿姨这是……不防着我了?”
“肉都给你叼窝里了,我妈还防着你干嘛?”
唐咪啐他。
程昊顿时不拘谨了。
从沙发上站起,长手长脚地往客厅一杵,环目四顾,客厅不大,十几年前的老派装修风格,走廊接了两个房间,他目光在一个房门上凝了凝,脚步就往那儿去。
唐咪跳过来挡住他:“哎,程先生,你想做什么?”
“程先生想看看未来程太太的闺房。”
程先生低头一笑,程太太顿时被美色酥了半边。
她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小酒窝,小酒窝抿得深了一点,像泛起微微的涟漪。
唐咪抬起下巴:
“准了。”
程先生抱住挂在身上的无尾熊,往东边的大房间大跨步而去。
到了房门前,无尾熊也不肯下来,程昊只能一手拖着她臀,一手拧开门锁。
与想象中的很不同。
到处都是粉色,粉色的碎花床单,粉色的绒布玩偶,连窗帘和书桌都是一水的粉,强烈的视觉冲击,像潮水一样朝程昊涌来。他张开嘴,轻轻地“哇”了一声。
唐公主呲溜一下从他身体上下来:
“别怀疑,我爸的品味。”
粉色蕾丝边,粉色小布偶,连她从小到大的衣服裙子,大多都是粉的。
“大学那会,可没见你穿过粉色。”
程昊低低笑了声,他对她的所有起止印象,都是她像只热力四射的小太阳,突然闯入他的生活。
鹅黄裙摆,太阳的颜色。
“你恐怕没办法想象,从小到大都被粉色支配的痛苦。”
唐咪耸了耸肩,像是想起什么,“你等一下,我找照片给你看。”
她像只快乐的蝴蝶,在房间里东找找西找找,没翻到,就又一阵风似的去了客厅。
程昊笑了笑。
收回视线,认认真真地打量这个她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他在柔软的床铺上坐了坐,想象一个小小的唐咪曾经在这儿睡觉,看电视,心莫名塌了半边。然后又去那粉色的书桌前站着,一排排的工具书整整齐齐地排列,书桌旁一格一格的置物格里,有蒙奇奇的小玩偶,粉色小骨头,还有一只小猪佩奇的存钱罐。
原来,你是这么长大的啊。
他以目光代替手指,一点点拂过她的过去。
存钱罐被她刚刚找相册的举动拉出来半截,程昊往里推了推,很轻,里面传来很细碎的,像是金属片敲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