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可是件很严重的事情,人家不仅会说凌惊鸿不堪为妻,更也有人会骂萧琅薄情寡义,糟糠之妻不下堂,这新婚也才没多久,竟然就这么抛弃了自己的妻子。
恐怕是七出之条,不然萧家也不会这么大动静。沈老太君琢磨了一会儿,道。
不可能。花锦抽抽搭搭的,很坚定地摇头:惊鸿不可能犯七出之条,她有多听话老太君您都不知道。从小在凌家她就学尽了礼仪和琴棋书画,煮饭管家没有她不会的,更难得的是对那萧琅痴心一片。谁犯七出之条都有可能,就是惊鸿不会。
沈老太君眼睛亮了亮,抓着花锦的手,颇感兴趣地问:她还有什么姐妹么?
花锦猜也不用猜就知道老太君的心思,无奈地摇头道:老太君您别惦记了,凌家的女儿倒是有几个,可是除了惊鸿之外也没看见什么好东西。像惊鸿这样的女子,当真是难求的,萧家那群傻子还不晓得珍惜。
沈墨放下茶盏,终于开口道:让人去打听情况吧,也省得大嫂这么着急。
老太君点头,还是不允花锦出去,却找了下人出门,去凌家看情况。
萧琅只将惊鸿送到门口便勒了马,调转马头看着她慢慢下车。
东西有些多,劳烦都搬进我的院子里去吧。惊鸿低声跟后面几个家奴吩咐,家奴们还是半分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一个个箱子抬进凌府。
凌家人听着消息都出来了,凌母双眼含泪,上来就扶住惊鸿,哑声道:造孽啊,我教你那么多的东西,就是想着你能在夫家安乐一生,怎么现在就被遣回来了?
惊鸿低头不语,马上的萧琅轻咳一声,淡淡地道:夫人不必太过伤心,惊鸿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她明白了一些事,我会再接她回去。
凌母叹息不已,凌父则没出来,门口就只剩几个姨娘,看起来神色各异,却只有凌母一个在伤心。
惊鸿捏了捏凌母的手,想说什么,现在地方却不太对,只能拉着她往凌府里面走。
惊鸿。萧琅咬咬牙,还是喊了出来。
惊鸿停下了步子,回头平静地看着他。
萧琅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人是他休的,都一路送回来了,现在才说他后悔了,还来得及么?
惊鸿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便朝他行了个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凌府。
东西慢慢被搬回去,萧琅捏着缰绳,闷了好一会儿。马车空了,他心里也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但是,先错的又不是他,惊鸿一句解释也不肯再给,他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要他堂堂男儿开口去求她解释?
这么一想,心里的空落感就没了。萧琅觉得,过几天将惊鸿身上的锐气磨掉,重新变回那个温温顺顺的她,他就再把她接回来就是了。
跪下。
凌父坐在主厅里,一张脸难看得紧,拳头上隐隐可以看见青筋。
惊鸿二话没说,进了主堂就跪在了凌父面前。
旁边的家奴捧着家法,凌父猛地站起来,拿起藤条就往惊鸿背上打。
啪
春衫到底较薄,这打下去实实在在的在肉上,听着让人都觉得疼。惊鸿白了脸,背却挺得直直的,半分没动。
我凌家这么多代人,你还是头一个丢了这么大脸的女儿!凌父气得说话都喘:成亲一月就被休回来,你让我们凌家以后怎么做人?啊?
惊鸿咬牙抿唇,藤条一下下打在背上,凌母哭着想拦,却被一边的家奴拉住了。
老爷,老爷,不是小姐的错啊!剪画哭得眼睛都肿了,跪在地上哽咽地道:小姐什么也没做过,是姑爷和那新进门的姨娘冤枉了好人,他们会后悔的,小姐还能回去萧家的。
滚开。凌父正在气头上,一脚便将剪画踢出去老远。惊鸿吓了一跳,终于是忍不住开口:剪画退下!令凌家蒙羞,我本该受罚。
剪画疼得在地上半天没站起来,凌父手里的藤条接二连三地就往惊鸿身上落。
你倒是说说,萧家是为了什么休了你的!
背上疼得像裂开了一样,惊鸿苦笑一声,当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子虚乌有的事情,让她怎么解释?萧家人认为她犯了七出之条,可是她连边都没挨上,说出来只会更让父亲恼怒罢了。
边上几个姨娘看得幸灾乐祸,赵姨娘倒是颇为不高兴地道:嫡女被休回来,这可让我们娟秀怎么办?人家会怎么说我们凌家?
凌家还有两个女儿,赵姨娘的凌娟秀还有李姨娘的凌素雅。凌家没有男丁,凌父最近也正想再纳一房姨娘。
赵姨娘这话相当于火上浇油,凌父气得丢了藤条,坐回椅子上生闷气。
惊鸿喘了口气,心想这藤条定然是换了新的,不然怎么这么疼。凌父当真是手下没留情,十几下打下来,也亏她还挺住了。
凌母哭成了泪人儿,但是眼下这情况,她也说不了什么,只能让人先将惊鸿和剪画送回院子,找个丫鬟给她们上药。
小姐剪画缓过来了,看着惊鸿急得又要哭。老爷打得那么狠,小姐背上一定惨不忍睹。
惊鸿脱了衣裳,趴在床上让人抹药。脸朝着床里面,让人看不见表情。
凌家家规很严,因为女人多,勾心斗角自然是少不了的。惊鸿那一双火眼金睛就是在这些女人堆里练出来的。她从小便听话懂事,别的妹妹玩乐,她也跟着先生上课。虽然一颗心经常跟着飞出去,但是为了让父亲喜欢,她还是老老实实将目光收了回来。
她一直都在伪装着过活,在家伪装成懂事的女儿,不任性不吵闹。出嫁伪装成最贤惠懂事的媳妇,不争不抢。
可是其实,她最喜欢跟花锦一起跑跑跳跳,最喜欢到处玩耍,不喜欢萧琅身边有别的女人,也不喜欢萧家那总是板着脸的老夫人。
为了让别人喜欢自己,她在努力地装作很喜欢一些她不喜欢的东西。这样的日子,累不累?
现在她也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轻笑了一声,惊鸿觉得有些累,背上疼得快麻木了,倒也没了感觉。慢慢地,竟然就睡着了。
总算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沈家大宅,花锦听一个丫鬟说了半天,脸色难看地转身进了老太君的屋子,红着眼睛道:我害死惊鸿了。
老太君半睁着眼在打瞌睡,沈墨倒是转过头,轻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二叔,我给你的护符你还带着么?花锦问。
沈墨点头,顺手从身上摸出那枚护符。桃花会那天大嫂给他,说是一起求的平安符。
花锦接过来看了看,又把自己的和还没给夫君的护符掏出来看了看,甚至转身去将老太君腰间的护符摘下来瞧了瞧。
奇了怪了。花锦将四枚护符放在桌上,愤恨地抓着手绢道:怎么就恰好拿着两个不一样的?
沈墨扫了一眼,四个护符都缠着红绳,只是仔细一看,有一个花纹不太一样。
当时人多,我就顺手抓了五个护符,怎么也没想到里头会混着姻缘符。花锦又想哭了:原来当真是我害了惊鸿。
花丫头不哭,怎么回事,你倒是说清楚。沈老太君来精神了,坐直了身子看着花锦问。
花锦断断续续地将人在萧府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沈墨在旁边听着,听到姻缘符的传说之时,眉心稍微皱了皱。
老太君张大了嘴,瞪着花锦道:这么说,你们害惨了萧家媳妇儿了,人家回凌家还挨了打,你们该怎么赔?
花锦咬着牙,抬头道:老太君,教教孙媳妇该怎么做吧!害得惊鸿这样,孙媳妇都想以死谢罪了!
你可不能死。沈老太君吓了一跳,拉着花锦的手道:我的曾孙子就指望你和书儿了,墨儿是靠不住的!
花锦垂泪,半分没有玩笑的心情。沈墨在旁边一直沉默,眼神里暗暗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惊鸿没有半点退路了,回不去萧家,在凌家要受委屈,连街也不能上。花锦眼睛肿成了桃子,看着老太君道:您要是不想想办法,孙媳妇真的要气得怀不上曾孙了!
第二十章佳人心意重,圣主恩情薄
一阵闹腾,老太君哄了花锦好一会儿才让她平静了些。沈墨不声不响地站起来往外走,踏出门的时候还听见花锦的哭声:惊鸿不该命这么坏的。
似乎的确是不该,那女人看起来有股子聪明劲儿,只是总是拘束着,将那点儿灵气压在了礼教下头,反而没意思了。
绕过假山走出老太君的院子,沈墨慵懒地眯眼看了看天,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有些犯困。
将军。剑奴一脸为难地走过来,小声地道:宫里又来人来请了,那位主子说,您要是再不去,她就亲自出宫来找了。
知道了。沈墨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剑奴站在旁边半天,急得抓耳挠腮的。宫里那位主子可不好惹,三番四次拒绝,他还真担心会惹怒那主子。
走吧。好半天沈墨才回过神:进宫去。
剑奴要感动得哭出来了,连忙出去备车。除了皇帝召见,自家将军是半分不愿意往皇宫里去的。难得今天终于开了窍,他也不用费力应付那些人了。
趁着睡意在马车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宫门外。
醒了?有人话里带笑,捞着车帘看着他。
嗯。沈墨起身,发髻有些散了,几缕碎发垂到额前,人看起来有些阴鸷。
等了你这么久,这会儿到门口了她还怕你跑了,要我来接你过去。车外的人说着,身子让了让。
沈墨跳下车,看了这人一眼,道:沧月,你还是这么纵容她。
沧月笑了笑,雪白的牙齿闪闪发光,转身引着他就往宫里去。
前些日子你剿灭流匪,帮陛下解了忧,陛下也想着要在宫里设宴款待你,你又偏生不受。沧月一边带路一边道:沈墨啊,这大宋天下,敢这么驳皇室颜面的,怕是只有你了。
沈墨嘴角勾了勾,眼里带着点儿深意:承蒙错爱罢了,做的都是小事,拿那么大的恩典,我怕沈家受不起。
沧月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与沈墨并排而行。
皇上要为熹和公主定亲了,所以这几天她忙着找你。
我知道。
眉心微微一皱,沧月看着沈墨,认真地道:这么多年她的心意那么明显,你若点头,便是一段金玉良缘。沈墨,你在倔强什么?
沈墨轻笑一声:我心在战场,不在官场。熹和很好,但是她不适合做我的妻子。
沧月沉默了一会儿,前面也就是百花宫了。
不适合这个理由不成立,连我都说服不了,更别想去蒙她。沧月停住了脚步,沉了声音道:她是认死理的人,喜欢上了你,怕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这么多年也还未娶妻,为什么不能给她个机会?
沈墨沉默地看了沧月一会儿,这人是御前侍卫,皇帝的心腹和得力助手,也是多年来一直陪着熹和公主的人。
若说熹和倾心于他多年,何不说面前这傻小子,也倾心于熹和多年呢?
沈墨摇了摇头,继续往百花宫走。感情一事太过麻烦也太能折腾,他还是不想沾惹上半点。
沈将军!
刚踏进百花宫的门,一把飞刀便直直朝他面门而来。沈墨眼神一凝,侧身抬手,将那刀接了下来,抬头看过去。
一身红装的少女傲气地抬着下巴看着他,脸上带着喜悦,却又颇为矜持:等了你好久!
臣参见熹和公主。沈墨微哂,朝熹和行礼。
沧月走过来,将他手里的刀接了过去。熹和笑眯眯地道:你不必总是对我行礼,沈将军,你回来这么久了,怎么就舍不得进宫来看看我?
沈墨嘴角带了笑,心思一转,开口道:最近有些忙,所以一直未能进宫来见,还请公主恕罪。
宫女看了坐,熹和也坐在了桌边,有些不悦地道:除了流匪,还有什么事让你忙了?父皇也真是的,杀鸡用牛刀。
沈墨摇头:陛下的旨意总有他的道理,流匪一事引发的缘分倒也不小,也许不久之后,沈某便可以请公主喝喜酒了。
熹和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旁边的沧月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沈墨。
喜事?谁都可能马上有喜事,就是沈墨不会。他连个看上眼的姑娘都没有,每天就知道打仗,哪来的缘分一说?
将军不用以这样的话来拒绝我。熹和深吸了一口气,捏着手绢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然这么多年,是块石头也动心了。本宫有皇室公主该有的气度,所以你不用那么做。
沈墨笑了笑,端过宫女倒的茶,安静地喝着,不再开口。
宫殿里一时没有人说话,但是等了一会儿,熹和到底没忍住,开口问:你与谁有了缘分?
这样的话让她来问很残忍,熹和觉得难过,却又没办法。她是想过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沈墨娶她的,因为她不想嫁给陌生人,因为她真的很喜欢沈墨。
但是他居然说,他同其他人有了缘分。熹和眼睛有些红,咬唇尽量让自己不失态。
还有没有一点点可能?
那个人沈墨眼神突然温柔,脑子里却把认识的人都过滤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一张微笑的脸上。
那个人身份有些特殊,臣想娶她,可是似乎不行。声音里夹着些低落,沈墨垂了眼,颇为深情又颇为无奈地道:相见恨晚,但是能让臣一见倾心的,也只有她了。
熹和抿紧了唇。
她有些装腔作势,危机关头却很勇敢。喜欢装大度,骨子里却是个小女人。沈墨慢慢地说着,脸上的神情充满宠溺和无边的情意,仿佛说的那个人就在眼前似的。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
能让沈墨喜欢上的人,该是有多幸福?
熹和就是这么想的,但是她羡慕,却不嫉妒。熹和从小就是被父皇捧着长大的,有自己的傲气和自尊,听着沈墨这话,很伤心,却也只能问一句:哪家的姑娘?
若是未出阁之人,也便罢了。沈墨叹息一声,摇头道:遇见的时候,她已经嫁做了人妇,我想做什么都是晚了。
熹和眼睛里又亮起些光,看着沈墨道:既然晚了,那还执着干什么?沈将军,你是我大宋的栋梁,有锦绣前程和父皇的器重,不至于为一个妇人神魂颠倒一辈子。
沈墨看了沧月一眼,后者站在一边,像是什么也没听到,只在慢慢擦拭他手里的刀。
公主怕是不知道,就在今日,臣做错了事,害得她被休回了娘家。
沧月眼皮一跳,还是抬头看了过来。沈墨一脸沉重地道:让她蒙受不白之冤,是臣的过错,所以臣已经打算和奶奶商议,迎她过门,免她受流言蜚语之苦。
熹和再镇定也忍不住吓了一跳:你要娶一个被休了的女子?
这也太荒唐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沈墨淡淡地道:她很好,足以陪我度过余生。臣一生醉心沙场,也只需要那么个人陪着我,就够了。
我熹和张张嘴,很想说她也可以。
但是沧月站在身后,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熹和抿唇,知道沈墨是心意已决。
谁都可以陪他过,但是他沈墨认定的,只有那么一个人。
从百花宫出去,沈墨觉得浑身都轻松了,嘴角带着笑,慢慢往宫外走。
你这个骗子。沧月跟在他身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样对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沈墨头也不回地道:沧月,你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沧月扯了扯嘴角,站在原地目送沈墨离开。
做他想做的事情?用这个御前侍卫的身份么?苦笑一声,他还是转身去了御花园,去折两枝熹和喜欢的桃花。
她今晚上一定又要哭鼻子了。
出了皇宫,沈墨一路在马车上都在思考自己刚刚说的话。
他是不可能娶熹和的,皇上也不可能允他娶。不过自己年纪到了,难免皇上哪天想不开,会给他赐婚。
与其被人摆布,他不如先发制人。
他战功卓越,名声也在外,天下人都说,沈家将军,历朝历代都是皇位下的第一功臣。
可是这巨大的荣耀之下藏着的压力,谁人能知道?他表现得再忠心,再痴迷战场不涉官场,皇位之上的人也还是会忌惮他。
是时候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沈墨是这样想的。
惊鸿躺在房间里养了两天的伤才能下床,整个人苍白瘦弱了不少,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走。
凌家的气氛一直不太好,她连饭都不能上桌子吃,只等着下人每天送来。
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剪画气鼓鼓地看着门口道:连门都不让人出了!
惊鸿坐在房间里绣花,闻言只摇了摇头,想开口劝剪画随遇而安。
但是话还没说出来,就有人娇笑了一声:
出去干什么?不怕人家戳着脊梁骨骂么?
第二十章除却巫山云,此人最合适
惊鸿皱眉,抬头就看见凌娟秀笑嘻嘻的脸,她站在门口,嘴角扬着,眼里却没半点笑意。
这是惊鸿的二妹,赵姨娘所出的凌家二小姐凌娟秀。
在屋子里呆着倒更好,省得人家骂你的同时,也指着我们凌家骂。凌娟秀的脸慢慢垮下来,看着有些阴沉。
惊鸿放下手里的东西,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道:二妹妹不用学茶艺么?倒是有闲情过来说话。
凌娟秀冷哼一声,抓着门框道:还不都是因为你?娘已经在给我找好的婆家了,你却丢了这么大的脸。这还让我以后怎么在婆家里做人?
惊鸿沉默,自嘲地笑了笑,她还连累了不少人啊,莫名其妙的一件事,丈夫休、父亲打、妹妹怪。就没有一个人来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往娘亲最疼她,但是现在娘亲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几天没有来看她了。
心里突然就很沮丧,惊鸿看着旁边绣了一半的鸳鸯,觉得自己当真有那么点儿可怜。
而这样可怜的境地,是萧琅亲手送她进来的。他对她,半分没有怜惜。
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爱上这个人?
大概是年少轻狂之时,眼前只有这个人,所以爱得顺理成章,也爱得盲目。如今回想起最近发生的所有事,只觉得无比灰心。
不是她的东西,终究不是她的。
大概是看她脸色不太好,凌娟秀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
旁边剪画说什么惊鸿也没听见,她就在屋子里这么坐着,天慢慢暗下去,她也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沈家陷入了一种慌乱。
花锦不断安慰着塌上的老太君,老太君还是跟个孩子似的滚来滚去,嘴里嚷嚷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要气得中风了,你们不要管我!
小老太太身材较小,一缩就跟一只皱巴巴的小橘子,看着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老太君,二叔做这样的决定一定有他道理,他从来都不会做错的,您是知道的。花锦柔声哄着,心里的震惊也还没平息下来。
有道理?老太君眼睛一瞪,咬牙道:娶个弃妇做正妻也是有道理的?孙媳妇,我知道你和那凌惊鸿交好,你也就帮着他胡来!但是我不允!墨儿是堂堂护国大将军,娶公主都绰绰有余,娶个弃妇算怎么回事?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沈家?
说完,往旁边沈墨那里看了一眼。但是一看更气,这混账坐在桌边安静地喝茶,头也没往这边转一下。
沈老太君知道,沈墨从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他这样的态度就是摆明了,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要迎娶凌惊鸿,毫无预兆地就要迎娶一个不怎么熟悉还是刚刚被休弃的女人。
老太君真的想要晕过去了,但是奈何身子骨太好,想晕也晕不了。只能咬牙切齿瞪着那不孝孙。
我不会允这件事的!
花锦心情也有点复杂,一边觉得惊鸿要是进来沈家,对她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她们两个也可以相互照顾。但是另一边,沈家是一个地位家族都远复杂于萧家凌家的家族,她怕惊鸿这样的身份,进来会吃苦。
将军娶弃妇,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等老太君闹够了,沈墨才慢慢站起来,走到软塌前面去。
沈老太君气鼓鼓地坐着,将头扭到一边。
奶奶。轻唤了一声,沈墨单膝跪下去,抬眼看着老太君,很是认真地道:孙儿已经将合适的人全部想了一遍,只有凌家惊鸿,才最适合。
老太君怒:弃妇最适合你?你这不是作践自己么?我沈家从来就没有做过这样丢脸的事!
沈墨点头,淡淡地道:就是因为从来没丢过脸,才需要在孙儿这里丢一次。
花锦一愣,心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是不太清晰。
二叔拒绝了当朝公主,偏偏选了惊鸿,这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老太君突然沉默了下来,收起了表情,很严肃地打量了沈墨半晌。
沈墨毫不回避地抬着头。
花锦突然觉得看不懂他们,下意识地退了出去。老太君难得出现那样的眼神,定然是有话要同二叔说的,她还是回避一二较好。
站在院子里,花锦撑着下巴想,其实惊鸿那样的性子,在沈墨身边也许更自由些,但是她知道,惊鸿太喜欢萧琅了,即使如今被伤害至此,惊鸿一定还是会念着他。
对于惊鸿,沈墨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花锦苦恼地站了好久,沈墨终于从老太君的屋子里出来了。
大嫂是不是有话想问?沈墨走到她身边,垂了眸子,显然刚刚屋里的对话不是太愉快。
花锦回了神,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二叔。
沈家一门好相貌,沈墨同沈书长得不同,但都是能让人倾心的眉眼气度。加上身份和无家室,沈墨一直是京城各家少女都想嫁的对象。
这样的人,会喜欢上惊鸿么?
二叔,我就想知道,你是为了什么。花锦道:这决定毕竟惊世骇俗了。
沈墨点头,很自然地开口答:为了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