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带兵回京,扬言是太子要弑杀亲父,在皇帝药里下毒,导致圣上病危。太子怒斥,闭宫门不让三皇子入内。三皇子以护驾的由头,正式开始占领京城皇宫。
惊鸿没有想过,带兵来的人会是萧琅。他看起来比以前也变了不少,目光沉静地看着她道:据人说,将军府里窝藏奸细,本官特地带人来查。
惊鸿站在大门口,身后跟着子玦,一众家奴都站在一旁,戒备地看着萧琅。
可有搜查的凭证?惊鸿微笑着道:这是将军府,不是随意哪个大杂院。大人要搜可以,却是要拿东西来才行。
萧琅随手拿出一幅画,看着她身后的子玦道:不用什么东西,人就已经找到了。沈夫人,你后面站着的孩子,是当今朝廷的通缉犯。你窝藏罪犯,还敢拿将军府压人么?
通缉犯?惊鸿眨眨眼,好笑地回身看看子玦,捏着他水嫩嫩的小脸朝萧琅道:你看这个孩子是能杀人还是能放火?怎么就成了通缉犯了?要找个罪名栽赃,也要找个像样的。
是不是他,看看就知道了。萧琅将手里的画打开,上头画着一个人的脸,画工欠佳,但是模样还是清晰,上头写的字是:
玉珍国公子玦。
玉珍国?惊鸿眼皮跳了跳,站起来将子玦挡在身后,看着萧琅道:一幅画能说明什么?我也可以将大人您的脸画上去,旁边写一个大恶人李狗蛋,这有用么?
萧琅气得笑了,将画丢给旁边的人,看着惊鸿道:
不知者无罪,这一点我倒是可以替夫人向三皇子求情。不过沈夫人你可要知道,这孩子便是霍乱一直要找的人,玉珍国的皇子公子玦。玉珍国内乱,皇后拼着性命护他出来,将他带来了大宋京城,为的就是给玉珍留一条皇室血脉。
玉珍国皇位之争,皇帝被杀,几位皇室子弟相互争夺,最后被霍乱得了渔翁之利,将几位皇室之人悉数关进大牢,而后寻找皇子,另立为王。
只是他不曾想过公子玦会遇上凌惊鸿,被她带回将军府。将军府守卫何其森严,任他打听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公子玦的下落。那天下第一琴师曾是玉珍国皇后的老师,但是他只知道公子玦在京城,却不知道到底在何方,害得霍乱苦苦找了许久。
公子玦从小养在深宫,为人内向,所以见过他的人不多。霍乱长期在边关,自然更是没见过,所以街上遇见都认不出来,还怎么找?
但是终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在霍乱确认公子玦的身份之前,就有人拿了画像来,说这便是公子玦。
沈墨府上窝藏敌国皇子,完全可以定个叛国之罪,别说带兵勤王了,现在性命还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惊鸿眉头皱了皱,低头看着身后的人。子玦一脸茫然地回望她,道:我的确是来自玉珍国没有错,不过母后说不可以对任何人提起以前的身份,以后就当自己只是个普通百姓,所以我没告诉你们。
惊鸿揉揉额角,觉得自己当真是厉害,随便捡个人回来,也能是敌国皇子。
那么,萧大人要趁我夫君不在的时候,在我手里抢人吗?惊鸿摇了摇头,暂时甩去一些震惊,平静地看着萧琅道:你除了这幅画,没有任何的证据,就这么想抓人,怕是还少了一道圣旨。
不能认,不能在这个时候就这么认了罪,否则被抓走,便成了沈墨的软肋了。惊鸿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死皮赖脸了:若是没有圣旨,请恕我直言,我是二品诰命夫人,大人不过是四品尚书,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抓人。
萧琅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沈墨还出得了宫门吗?
脸上一白,惊鸿有些着急地看着他:我夫君怎么了?
萧琅一顿,嘲讽似的笑了一声道:都这么久了,听见你喊夫君,恍惚间还是会觉得你在喊我。
过了这么这么久,才发现心口上的这一道疤愈合了,却成了洗不去的朱砂。萧琅在心里嘲笑自己,以前的时候,到底都做什么去了?
我的夫君,只沈墨一人。惊鸿护着子玦退后,戒备地看着萧琅道:萧大人若再在将军府撒野,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九十七章
天总是不遂人愿,惊鸿盼着一夕之间事情全部解决,三皇子却在沈墨与太子一起被软禁在宫中五天之后,才慢慢进京。
京城最近人心惶惶,沈府已经被查封。太子一党,包括梁太傅在内,统统被软禁。天将有变,朝中之人纷纷选择了投靠三皇子,就等大军进京,改朝换代。
沈墨坐在皇帝的寝宫里,太子站在一边,床上的人气息虚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充满算计的君主,倒真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三皇弟已经有动作了,这皇宫都被他所控,估计不久咱们便可以看见他了。太子端着茶在一边道:若是事成,我必定会兑现当日之言,还请将军放心。
沈墨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他好像想说话,然而始终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他的喉咙,叫他不能发声,一双眼睛有些浑浊,却睁得大大的。
痛苦吗?沈墨仿佛没听见太子的话,倒是这么轻声问了床上的人一句。
皇帝自然是没有办法回答他的,干枯的手努力想抬起来,都只能发抖,无法动弹分毫。
太子冷眼旁观,倒是也没有多少反应,只是看着沈墨道:他吃了黄泉散,就剩着半口气吊着,自然是痛苦的。只是黄泉散是宫廷秘药,将军怎么懂得用水兑了,能做慢性的毒药?
沈墨轻笑了一声,感觉床上的人努力侧头看着他,便靠近皇帝一点,看着他的眼睛道:因为很多年前,我的父亲也是因为这个东西突然暴病而亡,留下一身的空名头,命丧黄泉。
太子一愣,床上的人亦是一抖,浑浊的眼睛里好像划过什么情绪,嘴巴又努力张了张。
竟然太子有些惊讶,看着面容平静的沈墨,再看看床上自己的父皇,突然明白了为何一向忠心耿耿的大将军沈墨,会帮他亲手给父皇喂下毒药了。
沈墨的父亲当年功勋更盖如今的沈墨,七尺男儿,一把长剑横笑战场。大战得胜凯旋之后,得皇家封赏,无上的荣光,却在一夕之间暴病而亡,其妻殉情。沈家遭逢剧变,老太君一夜白头。
沈墨当年,应该还只是个孩子吧?怎么就知道自己父亲是中毒死的?
而且这么多年,沈墨一直忠心为国,得天下美誉。即使被皇帝找着借口要收回兵权,也没有丝毫犹豫就放弃了地位官职。世人都道沈墨是不贪名利,全心效忠之人。所以也不会有人想到,要下毒谋害皇帝,送他早日登基的人也是沈墨。
太子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忍不住又看了沈墨一眼。
太子放心,此次事情之后,太子登基为帝,沈某会隐居山林,从此不再出现。功名利禄于沈某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这么多年沈某为的,也不过是这一刻罢了。
沈墨看着皇帝的模样,笑道:心愿已了,杀父之仇也终于得报,多谢太子。
寻常之人,若是父母被皇帝诛杀,该当如何?世上有那么多人想要刺杀皇帝,然而深宫之中那至高无上的人,要刺杀又谈何容易。皇帝手握生杀大权,手里的人命不计其数,对其心怀恨意之人天下皆有。
然而真正报了仇的,就只有沈墨一个。
太子捏了捏手,最后只能一声长叹:将军实在是让人佩服。
太子过奖。沈墨轻轻端起一边的药碗,将最后的一口药倒进了皇帝嘴里,平静地看着他挣扎,喘息,而后归于宁静。
三皇子差不多该进来了。沈墨放下药碗,站起来,眉目间轻松了许多:出去迎一下也不错。
太子点头,转身走了出去,沈墨跟在后面,踏出宫殿之时抬头看了看蓝天。
今天天气不错,好歹出了些太阳。他九泉之下的父母,应该已经安心了吧。
三皇子的仪仗从宫外就开始铺陈,惊鸿趴在院子的墙头上往外看,明黄色的马车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前后禁军齐步,威武不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帝登基呢。
不过石琮说,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
三皇子进了皇宫的一瞬间,被他所控制的宫中禁军突然将宫门关上了。厚实的朱红鎏金大门,发出十分沉重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宫里爆发了战斗,然而敌我都是禁军,最后打成一片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该打的。衣裳铠甲都是一样的人,最后杀红了眼。
地上血流成河,沈墨同太子站在望月台上看着下面,看着血泊之中冷冷抬眼回望他的三皇子,嘴角一抬,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
以百灭千,将军好计谋。三皇子捏着拳头,死死地瞪着他道:我看透你的想法,却也阻止不了他们自相残杀。将军站在高处看人狼狈,心里是不是特别得意?
沈墨挑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得意得很明显?
宫中被三皇子所控,却还有百人是太子势力。沈墨让他们穿着和三皇子禁军一样的衣裳,融入他们的队伍里,开始厮杀。三千甲兵他们是不敌的,但是看这千人自相残杀,他们不战而胜,牺牲的也不过是百人性命。
残忍而有效的取胜之法,沈墨用得十分得心应手。
三皇子脸色铁青,被几个近卫护着,不甘心地看着高处的沈墨道: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何选择帮这个庸人,而不愿意站在我这一边?你与我联手,天下本就唾手可得!
我与太子联手,天下也是唾手可得。沈墨笑吟吟地道:如果你非要问个为何,那么我还是正经地告诉你原因。
三皇子抿唇,执着地看着他。论才华论背景,沈墨都没有选择太子的理由,他倒是想看看,到底太子赢了他哪里!
我讨厌萧琅。沈墨开口,眼睛微微眯了眯,很是认真地道:他太让人讨厌了,所以帮太子一把,送他上黄泉,沈某很乐意。
太子和三皇子都是一愣,呆滞地看着沈墨。
台子下血流成河,两厢对立之间,太子其实也想听听沈墨看上自己哪里。他韬光养晦,一般人是不敢在他身上冒险的,他还以为是沈墨慧眼识珠。
没想到却是因为萧琅?!
三皇子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吐血,太子更是哭笑不得,揉了揉额角道:没有其他理由了吗,将军?
没有了,这是真正的原因。沈墨一本正经地道。
原来他们的江山之争,全是因为这人的小心眼么?太子觉得想笑,争死争活,权力登顶,在这男人眼里看起来就只是用来整治情敌的?
很同情地看了自己的三皇弟一眼,太子苦笑道:将军真是奇才。
太子过奖。沈墨看看时辰,让身后的人护着太子离开:这里的狼藉很快就会风平浪静吧,请太子去安全的地方,准备为先皇发丧吧。
三皇子双目血红,看着沈墨的背影道:你不会嚣张一辈子的,沈墨,我总会杀了你。
恭候大驾。沈墨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传闻皇宫之中血洗大地,流出宫里的水都是红色的。三皇子篡位杀父,被太子打入天牢。皇帝驾崩,举国哀悼。京城外三皇子的驻兵系数被石琮带领大军吞并,重新编制,收纳入伍。
惊鸿睡了午觉醒来,发现外面竟然都下雪了。披着披风出门看了看,雪好像下得很大,地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掩盖了许多的污秽和鲜血。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惊鸿看着门口,那里依旧没有什么动静。
沈墨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小姐,已经挖好了。剪画从一边的地道口爬出来,气喘吁吁地道:他们说这石头是死石,人一进去就落上,便不会再打得开。
惊鸿回头看了看,点头道:那便行,给师傅多些银两,让他们离开京城几个月吧。
是。剪画按吩咐做了,不过还是很奇怪:小姐为何要这么做?
狡兔三窟,有点准备到底是没错的。惊鸿垂着眸子道。
听着风声,太子已经是即将登基,沈墨不会有事了。但是皇室的人心思都莫辨,她实在是怕了,多留点心总是好的。
不远的地方,有马蹄声踏雪而来。
惊鸿听见了,猛地抬头朝外面看去。
门被推开了,有人一身落雪,大步跨了进来。呼吸带着的雾气让她看不清他的脸。
惊鸿睁大了眼睛,飞快地起身朝那人跑了过去。剪画还没看清,面前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小姐!
趴到窗户边去看,院子里两个人已经拥在了一起。惊鸿的披风落在了地上,只穿着一件长裙。沈墨紧紧抱着她,皱眉道:半分不会好生爱惜身子么?
红着兔子眼睛,惊鸿委屈地看着他,嘀咕道:你让我等太久了。
我总是会来。沈墨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揽着她捡起披风,将人给裹得好好的。
不管如何,我总会回到你身边。
第九十八章
京城的大雪下了三天,惊鸿抱着杯热茶,裹着被子打了个喷嚏。
沈墨推门进来,走到她身边摸摸额头,眉头终于松了松:总算是退热了。
惊鸿嘿嘿笑了一声,又喝了口茶,吸吸鼻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了风寒。
不过是披风掉了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没想到第二天就病了。沈墨陪着她在这小院子里住了三天,国丧已发,太子即将登基,三皇子已经被囚在了天牢,等候发落。
一切好像都已经平静了下来,惊鸿依偎在沈墨怀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要把花锦大哥和老太君接回来么?
沈墨将她裹得更紧些,摇头道:不必了,我们去寻他们吧。
惊鸿一愣,他们要离开京城么?可是沈墨刚刚立下大功,新帝登基,必然是要给他无数荣耀头衔。这个时候,他能轻松地走掉么?
等你身子痊愈,我们就可以上路了。沈墨抬头看了看外面,眼底有一丝担忧。
好。惊鸿没察觉,乖巧地点头,心里想着也该去找找爹娘,看看他们如今过得怎样了。
太子登基,一众功臣皆是受到封赏。然而对沈墨,新帝却只给了一等公的虚名,加俸禄享半个帝王之礼。封地或是兵权,都是一点没提。
梁太傅觉得有些不妥,沈墨是头等功,虽然其中过程不能为外人道也,但是怎么也不该这般敷衍了事。
但是他去找新帝的时候,一向温和沉默的新帝微微有些失神,低声道:我不敢给他其他的,沈墨那个人,太可怕了些。
让帝王感到可怕的人,一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梁太傅很是担忧,往沈墨和惊鸿那里去了一趟,问问沈墨的意思。
沈墨穿着银白狐毛的锦袍,坐在院子里看着茶杯里的雾气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么?我最开始便没有问他拿什么兵权封地,只是让他处置萧琅罢了。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的声音更小了些,眼角往身后的屋子瞥了瞥,确定惊鸿听不见,才轻轻松了口气。
梁太傅哭笑不得:你这般提前弄得天下大乱,让皇室更替,新帝登基,就是为了处死萧琅?
分明可以找个法子陷害他,事情不是简单得多么?
这样让他死得光明正大,惊鸿心里也就不会有什么介怀了。沈墨微微一笑:我没有害他,也没有故意要杀他,只是他站错了位置,被清理掉了而已。
梁太傅哑口无言,沈墨说的没有错,太子登基,三皇子一党必定被赶尽杀绝,就算惊鸿知道沈墨的初衷,也不能怪他什么。
忍不住也往那屋子看了一眼,梁太傅心里感叹一声,觉得回去可以和自家夫人好好说说,半分不用担心惊鸿以后的日子了。
新主的心思,似乎不像你我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梁太傅走的时候还是这样给沈墨说了一句:沉睡之虎,未必当真不会咬人。
沈墨颔首,脸色严肃地道:我会同惊鸿提前离开,请太傅将这封信转给皇上即可。
他是亲手下毒害了先帝之人,虽然新帝因他上位,但是到底也还有弑父之仇。激流勇退,早些离开,才是上上之选。
梁太傅应了,将信拿回了宫中,也顺便言明沈墨的归隐之心。
新帝眼里光芒连闪,放下沈墨的信,却什么也没有说。
明早便可以走了吧?惊鸿看着沈墨问:在这里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嗯。沈墨轻轻揽过她,低笑道:明早便走,我带你去看遍这天下的山山水水,你想做什么,我便陪你做什么。
我想卖豆腐呢?惊鸿突发奇想地看着他问。
我帮你磨豆子如何?沈墨挑眉。
那我想行侠仗义,劫富济贫呢?
我帮你打晕你想劫的人。
我要是想行走江湖
我也跟在你身后。沈墨轻笑出声,拥紧了怀里的人道:让你等久了,以后一定不会再同你分开。
惊鸿鼻子有点儿酸,伸手回抱着沈墨,小声道:答应了我就不要反悔。
嗯。
雪停了,月色皎洁。惊鸿满足地躺在沈墨怀里,安心地睡了过去。
热
子夜时分,惊鸿呢喃一声醒了过来,旁边的沈墨已经站了起来,神色凝重地看着外面。
隐隐的火光在外面跳跃,惊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看着外面道:怎么了?
着火了。沈墨淡淡地说了一声,而后拿过一边屏风上的披风,将惊鸿裹了起来。
起火的地方不是他们的院子,火却顺着风势一路蔓延了过来。剪画也被惊醒了,披着衣裳过来敲门:小姐,将军!
沈墨打开门,剪画进来,有些慌张地道:火往这边烧过来了,外面有好多禁军!
禁军?惊鸿心里一沉,看向一边的沈墨。
他的脸色有点难看,皱了皱眉道:当真是有帝王的风范,对潜在的可能威胁,也是照杀不误。
新帝要兔死狗烹,对于沈墨这样的人,即使说是要归隐山林,也不能让他完全安心。只有死人才是最没有威胁的。
从院墙翻出去吧。看了看惊鸿,沈墨道:他们不打算让我们离开,但是石琮在城外有接应,能跑出去便跑出去,还能有一线生机。
是他大意了,皇帝那边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他以为那封信至少会让皇帝留给他一条退路,即使是不打算放过他,也该是明天的事情了。但是没想到,他还是小看了那总是一言不发,不善言辞的帝王之子。
翻墙出去,外面也有禁军,跑不远吧?惊鸿拉拉沈墨的袖子,带着他走到屋子的另一边:真的要走,不如试试这里。
地毯被掀开,露出一个带着隐环的石板。沈墨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地道?
惊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等你的时候挖的,本来以为没用了,没想到今天还是要用上。这地道不长,却是可以通到西街城门口。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可以出城了。
沈墨半天没有说话,惊鸿有些忐忑地看着他:行不通吗?
不是。沈墨低下身去用木棍穿过铁环,将石板撬了起来:我是没有想到,夫人竟然这样聪明,在这里留了一条路。不然今日,为夫还当真没有把握能把你同剪画毫发无伤地带出去。
幽深的石阶出现在面前,惊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衣柜里的包袱拿出来背上,同沈墨一起将周围的痕迹都抹掉,然后进入地道,关上石板。
大火吞没了这一片院落,梁太傅在门口忧心忡忡地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看见沈墨出来。
救火吧!低喝了一声,周围的禁军开始纷纷取水救火。大火熄灭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梁太傅心情沉重地走到屋子里,本以为会看见几具焦尸,哪知道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没有看见半个人的影子。
皇宫之中的人收到消息,震怒之下摔了茶盏,而后下令全国通缉沈家之人。
前一天还是风光无限的有功之臣,下一刻就变成了皇榜之上的通缉犯,天下之人都疑惑不已,不知沈墨到底犯下了什么罪过,才会惹来这样的祸患。
然而沈家之人莫名其妙全部销声匿迹了,任凭皇榜张贴好几个月,也没有丝毫的动静。倒是那龙位上的人几番夜里惊醒,想起那晚的一场大火,又想起自己父皇临死时候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久久不能入眠。
寒冬之后便是春天,雪白的骏马从小镇之上踏过,马背上一身黑衣的男子面容如玉,引得不少女子脸红驻足。然而那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娇小的女子,亲昵恩爱的模样,光天化日之下也没有丝毫收敛。
再不回去,花锦的孩子都要会说话了。惊鸿拉着沈墨的衣襟,无奈地道:虽然是要游山玩水,可是好歹要先去看看他们啊。
逃离京城之后,沈墨与石琮汇合,让他带着一万亲兵逃往边关,自己则与她一起,改名换姓,游览大宋的古河山川,肆意纵马。说是要不问世事,享受这二十余年来没有享受过的自由自在。
可是,再不问世事也该回去看看了啊,花锦的孩子已经出生了,是个儿子,据说很是水灵可爱,再过一月,就要满百日了。惊鸿着急得不得了,偏偏沈墨一点也不急。
今日有重要的东西要去看。沈墨策马,低声道:看完了再回去吧。
重要的东西?惊鸿想了想,挑眉道:你难不成说的是京城刑场?
三皇子一党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只萧琅一人得多方求情,皇上延迟审判,到底还是要在今日处斩了。
你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惊鸿不理解地看着沈墨。
沈墨唔了一声,一脸严肃地道:毕竟是你前夫,还是该去送上一程。
第九十九章
惊鸿挑眉,低头想了想,很严肃地问: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嗯?
你被囚宫中那天,我是怎么逃出沈府的,石琮有告诉过你么?惊鸿眨眨眼。
沈墨摇头:当时皇宫被三皇子所控,石琮只传了一句你已周全进宫,其余的一句没说。
惊鸿作恍然大悟状:怨不得你还要带我去看人行刑。
此话怎讲?沈墨轻轻勒马,将马停在青葱葱的草地上,颇为好奇地看着惊鸿。
当时萧琅是带了人要来抓子玦的。惊鸿一脸严肃地道:我将萧琅引进府里,捅了他一刀,用的是你给我的匕首。之后逃出去,才被石琮找到。
沈墨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人:你捅了他?
嗯,你说捅腰间人容易使不上力,我便往他腰侧捅了。惊鸿道:还当真让他没再使上气力。
沈墨沉默一会儿,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随后惊鸿就看见他笑了,嘴角上扬,笑出一排白牙。肩膀跟着颤抖,最后像是忍不住了,大笑出声。
他那定然不是使不上力气,而是被你吓坏了吧?沈墨笑得分外开怀,揽着惊鸿的腰道:谁会想到你会捅他一刀?他毕竟毕竟是你爱过的人啊。
惊鸿皱皱鼻子,颇为不满地道:谁规定了爱过的人就一定要留情面了?都说了是爱过,难不成还要一直停在回忆里不出来么?我只知道他带人包围沈府,我想带着子玦逃命,就必须这么做。
夫人机智。沈墨笑够了,重新带着惊鸿上马,调转马头道:如此一来,便不用再回京城了,我们去黔城吧。
好。惊鸿展颜一笑,抱着沈墨的腰,由着他策马前行,只管闭上眼睛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前面不远的京城之中,刑场之上,萧琅双目无神地跪着。大刀落下的时候他似乎没感觉到脖子疼,倒是感觉到心里有一个地方被拉扯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以为有些东西错一时,还有补救回来的机会。然而这几年的时间,有人用事实告诉了他,往事不可追,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半分再无挽回的可能。
他从前那些不知出处的自信,不过都是她义无反顾的爱给予的。当她当真收回自己的感情的时候,他于她,生死都没有什么要紧了。
春风吹拂,血落几尺,也再没有人回头看。
黔城山上的桃花开了,庵堂里安静敲着木鱼的尼姑一声声念着佛经,花锦抱着孩子笑靥如花,站在门外等凌母念完一课,方才进去道:伯母,麟儿要满百日了。人都说这里福泽好,我也想请您给这孩子赐个字。
带发修行的尼姑回过头来,正是惊鸿的娘亲凌氏。看一眼花锦怀里的孩子,凌母微微有些感叹,却还是双手合十地道:贫尼法号忘念,施主请勿再称伯母。这孩子出身极好,定然也是一生的富贵命。贫尼学识不深,名字还是留给主持来取吧。
花锦摇头道:主持与我非亲非故,我才不想让她来取。伯母是看着花锦长大的,现在花锦有了子嗣,伯母怎么能吝啬一个名字。
山中修行一年,凌母已经算半个出家人,当真是不问世事,连凌父找上门来,也是当做没有看见的样子。花锦有些担心她真的就这么孤独终老,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总会上来骚扰两次。
贫尼福薄,取名也不吉利。忘念还是摇头:施主请回吧。
死活都无法让她对佛经之外的东西感兴趣一些,花锦有些丧气了,抱着一脸茫然的小婴儿走出庵堂的门,往左转走一段路,到了山间的亭子里。
如何?沈书看着她来,伸手接过孩子,问。
花锦看了看亭子里坐着的凌父,哼了一声道:依旧没有被搭理呗,都这么久了,伯母的心怕是早就被佛主给勾走了,还能拉的回来么?
她也想怨,凌父做事不厚道就算了,求个原谅也不肯进去点头认错。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非让他搞得艰难险阻。万一有一天伯母真的要剃度,彻底皈依了,她倒是要看凌父怎么办!
想归这么想,惊鸿的爹娘也到底算她半个爹娘,花锦气一会儿,还是努力想着怎么才能让他们和好如初。
山间响起了人的笑声,清脆如银铃,也是让人万分熟悉。花锦的眼睛蹭地就亮了起来,站起来往山间看了看,将手放在嘴边就开始喊:惊鸿
这一嗓子在山间久久回荡,那笑声好像也听见了,随即用更嘹亮的声音喊了回来:花锦
花锦瞬间激动了,往石凳上一跳,朝着还没看见人影的山里就开始唱:妹妹我去上山哎哎山里深
沈书一口茶差点喷在怀里的儿子脸上,脸色怪异地看着自家夫人,哭笑不得。
哪知那头也开始唱:哥哥我砍柴归哎哎路上远
叫声情哥哥你累不累哎累不累
山阻路且长
为了谁
为了你,来年换柴把你娶
两个女人的声音就这么在山林间回荡,惊得飞鸟四散。
沈墨终于是没忍住,一把捂住惊鸿的嘴,拎着她继续往前走。惊鸿挣扎了半天,委屈地呜呜呜了几声,在沈墨凉凉的眼神下,也终于安静了。
惊鸿!好半天才看见人影,花锦飞快地扑了过去,跟大军终于会师一样的激动,抱着惊鸿坐看右看,直至沈墨有礼地拉着惊鸿退后了一步。
不用这般激动。沈墨微笑着道:以后还要天天看见的。
不走了吗?花锦开心地拉着惊鸿的手,随即反应过来,又板起脸道:我生孩子你没回来就算了,还要在京城让我担心受怕,差点难产你知道吗!
惊鸿吓了一跳,将花锦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问:没什么大碍了吧?
沈书轻咳了一声,花锦的孩子生得很顺利,几乎没有什么折腾的,更别提难产了。
现在自然是没事了。花锦哼了一声,随即想到凉亭里还有人,连忙将惊鸿拉了过去。
父亲。
虽然心里对自家父亲还是有怨的,但是这么久不见,心里还是惦记着。惊鸿乖乖地行了礼,道:女儿不孝,现在才来见您。
凌父哼了一声,脸色还算不错,看看惊鸿,又看看沈墨,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向那边的庵堂。
惊鸿以为他不会说什么了,结果凌父却开口道:你既然回来了,便去看看你娘亲吧。庵堂冷清,到底不是能长久呆着的地方。
微微一愣,惊鸿抬头看了一眼凌父。她的印象里自己的父亲一直是严肃而专制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没了官职,只是寻常百姓的模样。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眼前的父亲看起来温和了许多。
娘亲还在庵堂吗?惊鸿转身同沈墨一起去看。
忘念听见了动静,已经走到了门口,惊鸿一过去就扑进了凌母怀里,有些哽咽地道:娘亲。
忘念稍稍一怔,随即温柔地抱着惊鸿,安抚道:回来就好,我还在担心你。
女儿不孝。惊鸿抱着她瘦了许多的身子,心疼地抬头道:您别在这冷清的地方了,跟女儿回去吧。夫君买了一间向阳的宅子,里面种了很多花,您一定会喜欢的。
忘念笑着摇头,道:这地方虽然人少,但是也清净。红尘之中俗事太多,我已经不想回去参合了。你现在同你丈夫过得好,我也就别无所求,自当天天替你们焚香祷告。
惊鸿有些着急,沈墨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伯母心里放不下,你也别强求。
既然是放不下,怎么还会不回去?惊鸿皱眉。
就是因为放不下,才会躲在这里。沈墨微微一笑,朝凌母轻轻鞠躬:今日时辰已晚,我们得下山了,改日再来看伯母吧。
忘念有些失神,听着沈墨的话,下意识地往亭子那边看了一眼。
然而头转到一半,她又收回了目光,双手合十,安静地目送他们下山。
花锦和沈书也跟着走了,凌父走在最后,沉默着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多问什么。
惊鸿心里有牵挂,晚饭也没吃多少就回房睡觉。沈墨气定神闲地在一旁看书,由着惊鸿左思右想了一个时辰,然后给她煮了一碗面垫肚子。
帮不帮父亲?惊鸿一边吃面一边很愁苦地问:我想帮,但是也不想强求我娘。
车到山前必有路。沈墨低声说了一句,而后让人将碗收拾了,抱着惊鸿上床睡觉。
惊鸿很奇怪沈墨说的路在哪里,然而第二天沈墨就让她知道了。
一大早就听见敲门声,剪画好奇地去开门,就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尼姑,两眼发红地跑了进来。
我来晚了吗?
第一百章 (大结局)
来晚?剪画疑惑地看了看凌母,扶着她进门道:您来得很早啊,什么来晚了?
忘念上气不接下气,被剪画扶着走了好几步才缓过来,皱眉道:不是说承运他病重了吗?
她正在庵堂里诵经,天蒙蒙亮就有家奴上山,急匆匆地跟她说:老爷生病了,只希望再见夫人一面,请夫人务必随小的下山!
她爱那个人爱了这么多年,风雨都过去了,剩下的反而只是寡淡的亲情。如今终于打算放下,却有人来告知她他病重。忘念想假装没听见,想双手合十念一句佛号,说此事与贫尼无关。
然而心是乱了的,凌乱的木鱼声没有响太久,她还是跟着下了山,一路往这边而来。
生相怨恨,那么至少死的时候,是可以得到原谅的吧?
娘亲。惊鸿跑了出来,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您怎么会
忘念温柔一笑,道:总是要再来看看故人的。
惊鸿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沈墨,沈墨还没有睡醒,打了个呵欠,半睁着眼道:见故人需要时间,我们先回去睡一会儿,等岳母大人有空,再出来招待吧。
忘念点点头,被剪画带着往凌父住的地方去。
床上的人脸色有些苍白,习惯皱着的眉间有深深的沟壑纹路。这张脸她多熟悉啊,但是他的睡颜,是许多年也不曾仔细看过的了。
听闻你要走了,我来送送。忘念努力用最平静的声音道:到底前尘有牵扯,贫尼虽然尘缘已尽,但也还是会为施主祈福。
床上的人眼睛动了动,微微睁开了一条缝,看了床边的人半晌,嗓子有些沙哑地道:你
也不是故意要来的。忘念打断他的话,道:你在山中亭守这一年,贫尼已经觉得是难能可贵。所以来送送你,也是应该。
凌父抿唇,倔强的性子仍旧是让他低不下头,但是看一眼旁边的人,他脸色僵硬了许久,终究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还要生多久的气?
忘念微微一愣,继而道:何来有气?
没有生气,为什么不肯回到我身边?凌父有些恼怒地道:孩子都那么大了,闹成这样,不是给人看笑话么?你生气,我用这么长的时间来赔罪了,你就不能也低一低头?
一阵沉默,忘念恍惚间想到了很多从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微微有些湿润:现在说这些不也是晚了吗?
为什么晚了?凌父抿唇,心里像是经历过好大一番挣扎,而后闷声道:你要是一直在等我的一句道歉,那么我现在便说,清儿,以前都是我不好,我错了,当真是错了,你原谅我。
心里一震,忘念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从来不会低头认错的男人,心里某一处终究是软了下来: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无论如何,她始终算是等到了他的悔悟,也许下辈子
原谅我吗?凌父又板起了脸,声音却有些小心翼翼的。
嗯。忘念心里有些发酸,点头道: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了,等你走了,我我便也随你去吧。
凌父心里一松,眼里带了笑,却有些奇怪地问:你一直说我要走,我该走去哪里?
忘念眼里的眼泪下来了,滴在自己的衣摆上,喃喃道:黄泉路上,你等着我就好了。
黄泉路?凌父翻身坐了起来,皱眉道:我怎么就该上黄泉路了?
这翻起身的精神头儿,怎么都不像行将就木的。忘念神色一滞,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了凌父许久。
不是说你病重么?
谁说的?凌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是昨天染了点风寒,不至于病重吧?
忘念:
惊鸿睡不安稳了,在沈墨怀里翻来翻去的。沈墨伸出一只手压住她,低声道:老实点。
我娘亲到底为什么下山的?惊鸿眨巴着眼问他。
红尘里有牵挂,怎么都会下山的。沈墨眼睛都不睁,淡淡地道:都给你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惊鸿疑惑不已,可是等他们起身出去的时候,看见凌母已经换了一身素色长裙,发髻高挽的时候,惊鸿就发现,当初花锦说的话是没错的。不用她多想什么事情,听沈墨的就没错了。
虽然她还是好奇沈墨到底干了什么,不过既然已经花好月圆,那就找个空闲再问就是了。
外头对他们的抓捕没有停止过,他们所在的院子没住几个月也被找到了。沈墨明显有些烦躁,平静的日子被打破,那种东躲西藏的感觉很不好。
新帝已经一步步站稳了脚跟,除了扩展版图和增加赋税之类的事务,新帝所有的精力好像都放在了追捕沈墨一家身上。
沈墨觉得烦不胜烦的时候,终于给了石琮一封信。
之后的三年间,玉珍与大宋一直不断地爆发战争,玉珍大军势如破竹,一路从边关打到了大宋腹地。京城被迫南迁,皇帝也终于没了再追捕沈墨的心思。
惊鸿看着百姓生灵涂炭,心里觉得不忍。沈墨带着她去了旧京城,见到了两位故人。
霍乱一如当年的意气风发,站在城墙之下,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看见沈墨同惊鸿施施然骑马而来,眼里带着嗜血的兴奋。
你的国家,要落在我手里了。霍乱拿剑指着沈墨,笑得得意万分:你终究还是敌不过我。
沈墨笑得从容,抱着惊鸿坐在马上,颔首道:恭喜元帅。
霍乱大笑,笑得肆意张狂。可是笑了没一会儿,他又慢慢安静了下来,看着惊鸿,嘴巴张了张,犹豫半天才道:她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惊鸿听着,心里大恸,险些就想哭出来了。
织月坟头上的草,怕是都已经很高了吧。然而霍乱什么都不知道,他以为她只是在躲着他,没脸 见他。
转头望了望织月葬身的方向,惊鸿努力笑了笑道:也许是个男孩吧。
风吹万物,生死缘灭,不知不痛。
霍乱点头,挥手便让周围的人将沈墨与惊鸿拿下。敢就这样送到他面前,不抓也委实对不起他自己。
惊鸿姐姐。远处有人乘车而来,三匹骏马拉着的战车显得威风凛凛,黄色的袍子上绣着飞舞的龙纹,昔日小小的孩童,如今已经是唇红齿白的少年。
惊鸿回头看了看他,笑道:你来了。
没有什么人撑腰,她和沈墨也不是吃多了撑的敢在霍乱面前晃悠。
子玦已经登基为帝,成为玉珍国年纪最小的王。虽说摄政大权仍旧是在霍乱手里,但是这位少年君主没有人敢小觑。小小年纪就与宋国将军石琮联合,拿下了大宋一半国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霍乱的脸色很难看,看看子玦,再看看沈墨和惊鸿,咬牙道:我早该想到的。
沈墨微微一笑,道:听闻玉珍国的山水也很是不错,以后定然还会有相见的日子的,霍元帅。
子玦也笑得开心,看着惊鸿道:玉珍国的桃花要开了,惊鸿姐姐与沈墨哥哥,可以顺道去看看。
沈墨又要开始带着她游历山川天下了,这是年初就定好的事情,惊鸿不知道要往哪边走,但是有沈墨在,她不用担心这件事。
等大宋走遍,我们自然便会过去看看。沈墨调转马头,朝子玦轻轻一笑:天下百废待兴,还看坐在高处上的人,要如何重新整顿。
子玦眼里亮亮的,看着沈墨,像幼时拿过他写的草书一样,认认真真地点了头。
马踏红尘,一路往远方而去。
惊鸿问:我们要一直走吗?老太君上次还寄信来说,要是我们再不回去,她就要中风了。
奶奶身子骨好着呢,又有曾孙子抱,不会中风的。等去过玉珍,我们再回去不迟。
家里人那么多,二人世界都过不好。
惊鸿点头,随即又道:可是大哥忙着做生意,花锦带孩子很辛苦,我不回去帮忙真的好吗?
有奶娘在,你担心什么?沈墨撇撇嘴:你那么想回去吗?
不是。惊鸿认真地道:我是觉得必须回去。
为何?沈墨不悦地抿唇:还想天天半夜被那小兔崽子哭醒?
花锦家的小孩太闹腾了,每次都是半夜的时候,每次!
我是觉得再骑马会肚子疼。惊鸿皱着脸道。
沈墨挑眉,放慢了速度,道:要不然坐马车吧?好端端的怎么肚子疼了?
惊鸿苦兮兮地道:大夫昨天才告诉我第二胎怀着不容易,要少动少骑马,跟着你跑一路了,能不疼么?
沈墨:
马陡然被勒住,惊鸿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抱下了马,稳稳地抱在怀里。
惊鸿?!抱着她的人睁大了眼睛,里面全是狂喜。
惊鸿微微一笑,继而伸手回抱住她。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原以为不会再能拥有的幸福,终于还是统统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