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沈墨有些惊讶,沧月向来是陪在熹和身边的,指东都不往西,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他不理熹和?
他说我对你的感情太过偏执,又说我太过作践自己。熹和说着说着,眼里的泪就掉下来了:昨晚跟我吵了一架,现在都还没来看我。沈将军,我在宫里只有你和他能说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墨皱眉,这两人之间的事情是他最不想插手的,但是偏偏这两人都同他亲近,熹和这样跟他诉说,他也只能安慰两句。
桌上有茶,沈墨习惯性地端起来喝了,犹豫了一下才道:沧月对您向来很是尊敬,就算生气,也不会气太久。您要是还珍惜他,那便去找他说个明白。这么多年,沧月的心意明眼人都知道,他不会舍得不理您。
熹和愣了愣,含着泪的眼睛有些呆滞:他的心意?
沈墨轻咳一声,转开头道:朝夕相对那么多年,他若是无心倒也和我一样是块石头了。
沧月比他隐忍,守护熹和这么多年,一句怨言也没有。以他家的背景,其实做驸马也尚可。但是沧月总说自己配不上熹和,也不知道是在较个什么劲。
不知道为什么,沈墨突然想起了凌惊鸿。茶香缭绕之间,好像看见了她温和的一张脸,哭的笑的,安静看着他的,一点特点也没有的小妇人。此时此刻,却突然就让他想念了。
不管怎么说,我把沧月当好哥哥。熹和咬咬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双眼睛带着光看着面前的沈墨:我心里还是只有将军一人。
沈墨一顿,接着皱了眉站起来:公主。
我知道,你上次说过了,也只把我当妹妹。熹和勉强笑了笑,站起来抓住沈墨的衣袖,仰头看着他道:可是我放不下,这么多年了,将军就不能最后留给熹和一些好的回忆么?
好的回忆?沈墨摇头:非我之妻便非我之责,臣虽为臣,却也可以拒绝公主。要杀要刮,也都悉听尊便。
你怎么总是这样绝情呢?熹和的眼泪掉下来了,心里疼得难受,捏得沈墨的衣袖皱了起来:为什么总是不能对我温柔一点?我这么喜欢你。
沈墨觉得今日的熹和情绪不太对劲,刚想推开她,却突然感觉身体里一阵热浪冲撞了上来。
将军熹和难得地温软了下来,慢慢地贴上沈墨的身体,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皇室的尊严荣耀都可以不要,只要你能多怜惜我,将我放在心上,哪怕日后你也同他一样说我作践自己,我也甘之如饴。
莫名的躁动和渴望明显有些不对劲,沈墨一把推开熹和,脸色难看得紧:公主,您做了什么?
熹和眼里有些惊慌,退后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墨,不敢开口说话。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第一次做,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沈墨是个责任感极重的人,如果如果他们有了什么,那么沈墨一定不会抛弃她。
鼓足勇气上前拉住他的手,熹和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好像比想象中的要可怕一点。
将军
臣告退。沈墨恼怒,怒色都毫不掩饰地从脸上显露了出来,这是少有的。然而一旦他这样生气了,便是当真将人恨上了。
熹和又惊又怕,外头的宫人已经按照她的吩咐锁上了门。那药是茶里一味,熏香中一味,混在一起便是不可解的春药。半天之内若是没有合欢,即便是沈墨也会必死无疑。
将军,你踏出这扇门,我的脸面便是当真不要了。熹和咬唇看着沈墨道:你为什么不
臣刚刚娶妻。沈墨压着火气,看着熹和道:夫妻之间当有忠贞,她对我忠贞,我便会对她忠贞。公主千金之躯,臣死也不会冒犯。今日之事,臣会当没有发生过,臣告退。
体内气息十分不稳,沈墨一脚踹开了门,直冲冲地便往外走。熹和吓呆了,脸上的泪还挂着,就这么看着沈墨走了。
要拦住将军么?太监小心翼翼地问。
熹和扭身就进了宫殿里面,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见,直接嚎啕大哭了出来。
沧月说得对,有些人是不能勉强的。他生她的气也是应该,当真是在自己作践自己。
哭累了,她习惯性地往旁边转身,想说话,却发现旁边没人。
沧月不在了。熹和呆呆地看着旁边的空位,突然觉得比刚刚沈墨转身离开的时候,还要难过了一点。
她好像做了不少荒唐的事情啊。
沈墨一路出宫,脸色难看得紧。还好今日是骑了马的,一路可以快速回去沈府。
惊鸿正从老太君院子里出来,和花锦嘀咕着一些事。路过花园正想停下来看看池子里的锦鲤,眼前却突然一闪,有人直接跳进了荷花池。
啊!二叔!花锦吓得退后一步,等看清那人穿的衣裳,下意识地就喊了一声。
惊鸿错愕,凑近去看。荷花池中间很深,这会儿人已经往下游了。看了一会儿,惊鸿觉得他姿势竟然还挺好看,一看就是会水的。只是现在的天气虽然暖和,水也是凉的啊,沈墨好端端跳下去干什么?
快来人去救啊!花锦跺脚,朝周围看傻了的人道:都愣着做什么!
是!下人们纷纷回过神,正要往下跳,却见池子中间的人浮了起来,水花四溅,墨发微散,旁边一长荷叶遮得正好。
不用下来。沈墨的声音有些哑,说着这话,手在水里划着,青色的官袍在水里散成一朵墨莲,看得惊鸿拍手:当真是幅好画。
沈墨黑着脸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又往水下埋。
到底是怎么了?惊鸿觉得不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往水里跳?
花锦也摇头,好一会儿才又见沈墨浮上来,眼里明显有了些血红色,往岸边游过来,朝惊鸿伸出了手:拉我上去。
惊鸿立刻拉住他,本以为手会冰凉,触手才知道,竟然跟火炭似的热。
第三十五章
生病了吗?惊鸿吓了一跳,连忙使劲儿将沈墨拉起来。水花洒了她一身,沈墨沉着脸,表情有些让人看不清楚。
回去。他说了一句,便放开惊鸿的手,往他们的院子走去。
花锦觉得不对,二叔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加上脸色不太对劲,莫非出事了?心里一跳,花锦连忙让人禀告老太君一声,然后拖着惊鸿就跟上去。
浑身的力气都在消失,身上滴着水,更是走不动。沈墨心里很恼,没想过熹和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如今总算明白沧月那么好的脾气为什么也会生气了,这念头简直是疯了。若当真出了什么事,熹和不但不会如愿以偿,皇帝可能还会
下人都被他赶了出去,惊鸿和花锦跟进来的时候,沈墨就坐在桌边喝茶。向来会忍耐的人,如今表情也有些绷不住。惊鸿有些担忧地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惊鸿皱眉:你还好吗?
沈墨嗯了一声,看了花锦一眼,淡淡地道:遇见些下三滥的手段,劳烦大嫂去找个大夫。
花锦连忙出去叫人,惊鸿打量了沈墨好一会儿,迟疑地问:下三滥的手段?
沈墨抿唇,手背上青筋都是爆起。事关公主名誉,他也不能说太多,只能说是中了别人暗算,误食合欢之药。
老太君很快过来了,古氏也跟着一起。花锦找了德高堂的大夫来给沈墨诊脉,这药下得奇特,大夫也很是为难。
要解开怕是要等上一个时辰。大夫擦着汗道:其实将军有妻,怕是同房更为好解。
看来还是没有性命之危的。沈墨松了口气,道:等等也无妨,请大夫直接开方子吧。
古氏眼神变得奇怪起来,看了沈墨和惊鸿几眼,道:大夫也说同房最好解,还等上这一个时辰干什么?总归你二人是夫妻,这也是惊鸿该做的事情。
惊鸿愣了愣,脸有些红,心里却突然想是被什么东西吊到半空,脑子都突然空了。
要她来么?可是她和沈墨本就是名义夫妻,再说自己这身子,也实在
眼神黯淡了些,惊鸿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老太君拿拐杖跺了跺地,看着众人道:这里就交给惊鸿了,其他人都跟我出去。
奶奶。沈墨摇头,看着老太君道:惊鸿今日不太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老太君瞪眼:你都这样了
惊鸿张了张嘴,周围的人都看着她,连花锦都有些奇怪。丈夫中了合欢,妻子当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啊。
除非除非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有?花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转念想想发现的确可能是这样。惊鸿那样倔强的性子,短时间内轻易改嫁已经是为难她了,再委身第二人便不可能有现在的轻松自在。而二叔向来是君子,顾及惊鸿的感受什么也不做便是正常的。
两人的洞房自然是没有落红的,中间究竟发生的是什么事,便更是没人知道。
花锦想到了,古氏心思重,自然也猜到一些。一双眼在惊鸿和沈墨之间来回扫,就看他们接下来要怎么说。
房里气氛有些凝重,惊鸿忐忑地看了沈墨一眼,想说她其实可以帮忙,但是这话要她说出来,怎么都会觉得做不到。
惊鸿刚好是信期。沈墨低笑着开口道:奶奶莫要强求,一个时辰我还是等得起的。
信期。
惊鸿脸色通红,看着沈墨说不出话来。老太君神色一松,又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怎么偏巧赶上这种时候了?
花锦看了惊鸿一眼,帮着圆场:既然如此,便不要耽误时间了,让人去按大夫写的方子开药吧。
古氏上下看了惊鸿两眼,撇撇嘴没再说话,心里却还是留了个心眼。老太君嘱咐了两句就带着众人都离开了,只是花锦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惊鸿,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惊鸿苦笑,她的信期该是什么时候花锦自然知道,点鼻子也是暗号,让她有事老实交代的意思。
她和沈墨,到底只是什么关系也没有的假夫妻啊,这种事情给花锦知道,不知会怎么说她。
屋子里就剩下她和沈墨两个,沈墨气息有些粗重,却克制得很好,即便惊鸿就在他旁边,他也垂着眸子当没有看见。
谢谢你。惊鸿小声说了一句。
沈墨摇摇头,他其实不是特别君子,如果惊鸿心里没有其他人,他将就着这次机会与她欢好,之后感情定然能迈近一大步。
然而他知道,凌惊鸿没有完全忘记萧琅,到底是曾经的夫君,还是喜欢过那么多年的人,怎么能轻易忘得掉。心里有其他人的女人,他不会趁人之危。
惊鸿安静了一会儿,觉得陪着沈墨干坐着肯定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于是绞尽脑汁想找话和他说。
最近花园里的花都开好了,我瞧着沈家的花园里东西很多,大概也是费了心思的。
沈墨转头看了惊鸿一眼,瞧着她脸上有些小心翼翼的笑容,轻叹了一声。
我娘喜欢花,爹还在的时候,便请人将好养的花全弄在了花园里。
他的爹娘?惊鸿愣了愣,想起那花园里的盛况,不禁有些感叹:你爹一定很爱你娘。
是啊。沈墨轻笑:我爹是铁血男儿,曾经一人闯了敌营取了敌人首领的脑袋。可是回到家里,还是会脱下铠甲,老老实实地哄我娘开心。
说起爹娘,沈墨的话好像就有些多。惊鸿也挺感兴趣,便支着下巴期待地看着他。
沈墨的父亲应该是上一代的护国将军,也是战功彪炳,功勋卓越之人。只是后来听闻,那位英雄不知为何一夜暴病而亡,其妻也随之殉情了。
我娘是跟着我爹上过战场的,有一次我爹浑身是伤地回去,吓坏了我娘,之后她便执意学武,说要跟着我爹上战场。沈墨笑了笑,眼神却突然黯淡下去:只是不久之后,他们凯旋而归,等待他们的却是死亡。我娘还没学好武,死的时候还说,到底没能保护住我爹。
惊鸿浑身一震,喉咙不知为何就涩了起来。沈墨爹娘的死,好像另有隐情?
你的父亲犹豫了一下,惊鸿到底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看着沈墨问:当真是病死的么?
沈墨沉默了一会儿,轻笑道:这个问题,等你真正成为了沈家人,我再告诉你。
真正的沈家人?惊鸿愣了,看着沈墨,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沈墨却很快转了话题,开始说一些琐碎的事情。若不是他额上有汗水,惊鸿当真会觉得他一点事都没有。
喝了药,沈墨整个人好像都很累,惊鸿扶他上床躺着,叹息着拧了帕子帮他擦脸。
阳光正好,夫人也躺躺吧。沈墨半睁着眼,戏谑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惊鸿却当真点点头,和衣躺了上去。
暖洋洋的太阳从窗外洒进来,惊鸿打了个呵欠,在沈墨旁边很自然地就睡着了。
最开始还觉得陌生,一段时候相处下来,惊鸿潜意识里其实已经将沈墨当成很亲近的人了。只是,自己还没有发觉罢了。
睡梦里,不知是谁叹息了一声,惊鸿很困,听见了也没有再睁眼。
花锦在花园里等着她,惊鸿一觉醒来就急忙带着剪画过去了。沈墨需要休息,其他已经没有大碍,这件事他说不要再提,府里的人也就都当没有发生过。
花锦脸上带着笑,支开了剪画和折枝之后,却一把抓住了惊鸿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道:从实招来!
惊鸿一脸惊恐,安抚了花锦好一会儿才让她坐下来好好说话。
你与我二叔,当真圆房了没?花锦叹了几口气,瞪眼看着惊鸿。
惊鸿尴尬地摇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与将军,应该只算名义上的夫妻,我们之间还没有
你说什么?花锦睁大了眼,几乎要跳起来了。随后四处看了看,才勉强压下声音,不可置信地看着惊鸿道:这怎么可以?老太君知道的话,会气死的!
惊鸿苦笑,将她与沈墨之间的事都告诉了花锦,花锦听得脸色难看,半天才道:二叔太胡闹了!
沈家家宅深,不是可以玩这种把戏的地方。沈墨和沈书本来就是继承家业的唯二之人,若是给人抓住这个把柄不放,说沈墨欺骗圣上欺骗公主,那罪名可就大发了。到时候她这个做媒的也被连累,牵连上沈书,这两兄弟怕是都要被问罪。
不行不行!花锦连连摇头,死盯着惊鸿道:你快去勾引我二叔吧!
惊鸿一口茶水呛进喉咙,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没缓过气就又被花锦抓住,摇晃着肩膀道:就算是假凤虚凰,也得马上生米做成熟饭。家里那么多人精,被抓住会不得翻身的!
第三十六章
惊鸿当然也知道,他们的大婚圣上是亲自来了的,沈墨也借着她的名义拒绝了当朝公主。若是被发现假凤虚凰,被有心之人故意夸大,沈家一家怕是都要遭殃。
可是要她勾引沈墨?开什么玩笑,约定在先,她还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
惊鸿觉得花锦是太激动了,谁又能证明她同沈墨当真什么也没有呢?这毕竟是夫妻之间的私事。
于是垂着头听花锦骂了半个时辰之后,惊鸿还是没什么担忧地回去绣她的香囊。花园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暗处有人轻笑一声,甩着帕子走远了。
鸳鸯会要到了,虽然香囊很俗气,但是她选了蓝莲花的图案,一针针细细地绣,看起来充满心意,又不显得暧昧。沈墨自合欢事件之后就上书了皇帝请假,在家休息半个月,总归他也没什么事要做。白天就坐在房间里看书,惊鸿就在他身边绣东西。晚上他便去练剑,夜里两人同塌而眠,相对也无话。
除了账有些多之外,惊鸿觉得在沈家的日子还是过得很惬意的。老太君嘴巴上还是不肯好声好气跟她说话,但是惊鸿发现了,这小老太太还是开始喜欢自己了。
就比如这一天在老太君院子里用膳的时候,古氏笑眯眯地开口问:惊鸿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她看了旁边的沈墨一眼,有些为难。老太君却开口道:这才多久?急什么?真当我和那萧家丫头一样刻薄么?
老太君也是盼着曾孙的,却愿意开口袒护她,惊鸿觉得有点感动,感动之余晚上就费心费力给老人家做了一盅燕窝,吃得老太君巴砸着嘴哼哼着给了她个玉镯子。
花锦小声道,这还是老太君第一次赏人东西。惊鸿有些受宠若惊,越发地乖巧懂事。倒是古氏站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也没多说什么。
一天吃完饭,惊鸿想出门去散步,沈墨放下书,看了看外面的春色,笑道:我也去吧。
两人走在护城河边上的杨柳道上,远远看过去男子高大女子娇小,很是相配的一对。柳条几扬,落在眼角眉梢,当真是神仙眷侣般的悠闲自在。
惊鸿心情不错,笑着问沈墨:将军觉得,惊鸿为妻如何?
沈墨挑挑眉,点头道:贤妻之选,可镇后宅。
时间过去得不久,惊鸿却觉得以前的那些事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了。现在她远离了萧家,不再会为萧琅心疼难受,也不再看着姽婳跟心里有根针一样的难受。她没有了爱人,却有了更轻松的生活。
果然是剥离了感情,日子过得才更舒心。
沈墨走着,微微侧头。黄昏的霞光照得正好,惊鸿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柔和。不知为何,有她在的地方,他总是觉得很安宁很安心。
虽然是没什么羁绊的两个人,但是时间久了,也好像发酵的酒,慢慢地就香甜可口了。
这真是一个很美好的黄昏,沈墨转头看着前方,眼神一顿,就瞧见了煞风景的东西。
人生何处不相逢,每次遇见的都偏生要是最令人不想看见的。沈墨停下了步子,伸手环住惊鸿的腰,微微使力便让她也停下来。
怎么了?惊鸿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手,疑惑不解。
路走得不对。沈墨淡淡地道:要不要换条路走?
路怎么会不对?惊鸿诧异,旋即抬头就明白沈墨说的是什么了。
三三两两的人走着的护城河边,远远的,有青衣公子与绯衣女子相携而来。两人看起来心情也很是不错,有说有笑。男子将女子小心翼翼地护着,像是护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那是好久不见的萧琅和姽婳,不同于她初嫁沈家时的愤怒难过,萧琅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有精神。仿佛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惊鸿看着,苦笑了一声。看吧,没有谁少了谁不能过活,念念不忘的余情,不过是徒增自己的困扰罢了。
姽婳正与萧琅说着闲话,整个人因为怀孕而看起来柔和了不少。萧琅即将升官,心情也很是不错,难得有耐心陪她出来散步。
可是抬眼看了前面,一个熟悉的影子就这么闯进了眼里,萧琅心里一跳,像是突然压了块石头下来,脸色倏地就沉了。
惊鸿不想走过去,可是都看见了,再转身往回走也不是个事,身子都有些僵硬。姽婳眼神也变了,跟看见什么大仇人一样,眼神怨毒。
四个人里只有沈墨最为从容,揽着惊鸿的腰,手臂用力带着她往前走。
萧侍郎。
沈将军。
萧琅不情不愿地微微颔首,看着越来越近的惊鸿和沈墨,有一种无比暴躁的感觉。
最恼的时候从来不是想用力挥拳的时候,而是一拳挥出去,之后发现打了个空。他拿沈墨没有办法,拿凌惊鸿更没有办法,恼也好怨也好,他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有些日子了,萧琅觉得自己是想通了的,惊鸿已经嫁给了别人,他除了放手其他什么也做不了。但是现在再次看见,心里为什么还是会这样恼恨?
恨不得抓过她来一把撕了!
惊鸿努力笑了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靠着沈墨站着,看着自己的鞋尖。
将军和夫人也出来散步啊。姽婳深深地看了沈墨一眼,又看向惊鸿:真是好兴致。
嗯。沈墨应了一声,看着萧琅道:听闻户部尚书大人要告老还乡了。
萧琅轻笑一声,眼神却凉凉的:是啊,最近正为这件事忙着。想不到将军不上朝倒也知天下事。
沈墨道:侍郎大人年轻有为,想必是对尚书之位志在必得,沈某先恭喜大人一声。
哪里,比萧某有能力的人很多,花落谁家,不到最后也当真不可知。萧琅客套着,眼里的神色却当真充满自信。
虽然他年轻,但是论功绩,他是户部最多的,老尚书隐退,尚书之位必然就是囊中之物了。
想到这里,萧琅不禁挺了挺胸膛,手抱着姽婳,也显得更亲昵了些,带着些嘲讽地看了惊鸿一眼道:不过就算最后当真是萧某有幸,也不比将军年少有为,将军夫人的选择还是明智的,人往高处走嘛。
惊鸿脸色一白,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萧琅好意思这样说么?他怎么说得出口?若不是他负心在先,若不是他弃她在先,她至于会走到如今这一步么?现在怎么说起来,倒像是她趋炎附势,见高踩低了?
迫于一贯温柔的作风,惊鸿没有开口就骂,毕竟沈墨还在旁边,她不能丢人。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将萧琅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越骂越委屈,最后还是自己的眼眶红了。
沈墨的手微微紧了紧,像是要给她些支撑,惊鸿安心了些,心想不管别人怎么说吧,她至少现在过得很好。
人往高处走,是对的么?沈墨开口了,脸上有些疑惑,低头看了惊鸿一眼。
惊鸿心里一沉,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有些惊讶地抬头。
他也觉得她趋炎附势么?
眼泪瞬间涌上眼眶,惊鸿觉得喉咙很紧,比被萧琅这样说还难受。沈墨是知道她的人,她以为他不会这样看她。
姽婳幸灾乐祸地看着,笑着开口道:当然是对的,谁不想见高了爬呀,越往上风景越好不是?夫人的选择,当真是人之常情。
沈墨皱眉,凉凉地看了姽婳一眼,轻嗤了一声:人之常情?那沈某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有人偏生有山顶不呆要去选山谷?人都是往高处走的,那喜欢往低处走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