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太后在半月前就被皇帝送去了安全的地方,然而沈归燕不愿意走,她留下来整日与百姓在一起,更是每天都在军营里等他,看见他安全才肯入睡。
所以现在的皇宫里,也就只剩下了沈归燕。
高锦绣被宝扇哭着带过去的时候,都傻掉了。沈归燕头上满是汗水,身下也有东西流出来。
“要生了!”
外头还有宫人催着她快些走,高锦绣本来也是打算来带燕儿走的。但是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羊水破了。
这样带着上路,一定是一尸两命不用多说。也没时间多考虑了,高锦绣咬牙对身后的人道:“我留下来,你们要走的快走!”
沈归燕还有意识,却省着力气没肯多说话。她这是头一胎,偏生是这么危险的情况。但是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这个孩子。
没有产婆,宝扇、高锦绣也没一个人有经验,但是宝扇还是去准备了热水,高锦绣帮着给沈归燕加油打气。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你要挺住啊。”高锦绣眼泪啪嗒啪嗒直掉,看着沈归燕苍白的脸道:“这孩子若是能生下来,一定会受天庇佑的。”
沈归燕轻轻吸着气,自己伸手拿了旁边的帕子咬在嘴里,等着肚子里的阵痛,便顺着高锦绣的力道用力。
外头的喊声震天,京城之门大开,皇城的门也岌岌可危。文寿山进城屠民,笑得好不张狂。
“给老子攻下那皇城,天下就是咱们的啦!”
士兵士气高涨,完全忘记了城里百姓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见人就杀,强抢民女,比土匪倭寇好不到哪里去。城里一片哭喊声,天牢和官宅里的老人幸免于难,然而自己屋子里呆着的百姓,还是死伤了不少。
没过多久,皇城的门打开,里头空无一人。
宫灯碎了,谁家的绫罗来不及拿走,散乱在地上。宫女的发簪,太监的靴子,破碎的帷帐。里头的人都已经走光了。
“皇帝呢?”文寿山沉了脸色问。
方才忙于攻城没有注意,宇文长清怎么也不见了。
身上挂了彩的沈归武上来道:“宇文长清带的八万大军已经叛变,带着皇帝往离州去了。”
“什么?!”文寿山勃然大怒:“他封侯拜相指日可待,怎么会临时叛变?”
沈归武摇头:“末将不知,但他这一走,我们大战之后的残兵,该是追不上的。”
“已经走了多久了?”
“宇文将军的人先进城,算来已经两个时辰了。”
文寿山怒骂一声,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几个月来打仗总是像被人知道了战略部署一样,原来是宇文长清这个叛徒。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傅学士急忙忙地道:“皇上出逃,这京城我们留着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还如何扶持明宇侯爷上位?”
文寿山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好吗?皇上尚在,又没传位,除非再继续跟着打去离州,可那是恭亲王的地盘了。
这该如何是好?
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整个宫殿,惊了众人一跳。文寿山皱眉,傅学士连忙道:“燕贵妃?!”
顾朝北的后宫里,唯一有身孕的,只有一个沈归燕。但是帝王爱她如斯,怎么可能皇城都破了,她却还在宫里?
众人循声跟去。
偌大的永和宫,有几个女人的哭声,推开正殿的门,一个宫女抱着个新生的婴儿喜极而泣:“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
高锦绣抬眼就看见了门口的人,脸色刷地惨白。
文寿山带着傅学士进来,扫一眼床上闭着眼睛像是已经昏迷过去的沈归燕,目光落在了哇哇大哭的婴儿身上。
“龙子?”
宝扇惊恐地看着这群人,抱着皇子连连后退:“你们做什么?这是娘娘的产房,哪能由得你们乱进!”
“娘娘?”傅学士冷哼一声:“皇帝都已经逃走了,亏你还当她是娘娘。”
宝扇一愣。
皇上走了?怎么可能,主子还在这里呢,皇上怎么可能就先走了。
文寿山慢慢靠近她,朝她伸出了手:“把孩子给我抱抱。”
“不…”宝扇抖着身子,退到了沈归燕的床边:“你们想做什么?”
高氏也惊慌不已,沈归燕生下的偏生是个男孩儿,这可糟了!
文寿山懒得跟她多说,伸手就直接要抢那孩子。
还没碰到襁褓,手就被人狠狠打开,接着便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他,护在了襁褓的面前。
“主子!”宝扇眼泪都下来了:“您还不能下床的…”
生产之后几乎是全身脱力,完全无法走动。虽然这孩子是顺产了,但是母体的痛苦也一点没少。
沈归燕也不想站下来,但是她不站出来,还有谁能站出来保护她的孩子?
“这是本宫的骨肉,谁敢动?”气若游丝,眼神却是丝毫不减锐利,沈归燕看着面前的文国丈,沉声道。
文国丈满腔愤怒,看着这疯子一样的女人,竟然有些害怕。
“这皇城已经是我们的了。”哪能被个女人将气势压下去,文国丈站稳了身子,怒声道:“别再觉得自己多么高高在上,现在你也不过是俘虏而已。”
身后的孩子哇哇哭着,沈归燕望了外头的天空一眼。
阴沉沉的,空气里都还能闻见血腥味,原来京城已经破了啊。
“皇上呢?”她轻声问。
傅学士冷哼一声道:“皇上早就带着人跑了,才不会理会你的死活。”
身子微僵,沈归燕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将自己的孩子抱在了怀里。
顾朝北他,定然是没来得及接她走吧。可惜了,都没能见上这孩子的第一面。也怪她,这样固执地要留在京城,不想与他分开。
结果现在终于还是分开了。
文寿山看着她手里的孩子,眼眸微亮,抿唇道:“娘娘可想好好抚养这小皇子,平安无事地长大?你还可以继续当你的贵妃娘娘,吃穿用度,一样也不会少了。”
沈归燕轻笑,老天不公,叫她这个时候生下男孩儿,那也当真无法选择,要么她带着这孩子一起赴了黄泉,要么她凭着这个孩子活下来。
她选后者,因为,她还想…还想再见顾朝北一面。
“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归燕不过是女流之辈,皇上不在,归燕也无依附之处。归燕只是个母亲而已,能让孩子活下来,要做什么,都可以商量。”
“好!”文寿山哈哈大笑:“你这样识时务的人,老子最喜欢了。来吧,跟着我,到朝堂龙位上去!”
沈归燕眼前一片模糊,身子也软得站不稳。高氏和宝扇一左一右扶着她,才勉强让她能往外走。
“月子里不能见风的。”宝扇哭着拿斗篷将自家主子裹得严实:“您听这些乱臣贼子的话做什么,可以不去的啊…”
沈归燕抱着儿子,坐上肩舆,勉强笑了笑:“还要好好活着,顾不得那么多了。”阵土见血。
宝扇没忍住,看着肩舆远去的方向,跌坐在宫道上放声大哭。
她知道自家主子这个时候不能哭,那她就只有帮着她,将所有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
京城陷落,皇帝出逃,文寿山以襁褓之中的皇子为“幼主”,扬言等待皇帝归京。
说白了,就是你儿子在我手里,现在太小了,你可以回来抱儿子,但是得把命和皇位交出来。当然,你也可以不来,那么我就以这孩子的名义,挟天子以令诸侯。
顾朝北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天气冷得不像话,帝王站在离州城楼之上,看着京城的方向,脸色苍白。
“皇上,端文公主已经率领淮南之兵前来勤王,我军主力保留,再攻回京城,不是难事。”顾朝南禀告道。
顾朝北一动不动。
“皇上?”
“二哥,你听见哭声了吗?”帝王呆呆地转头,看着顾朝南问。
哭声?顾朝南有些茫然,四处看了看:“没有。”
“朕听见了。”顾朝北笑了笑,指了指远方,眼里泫然有光:“孩子的、她的。”
空荡的哭声在天上回响,萦绕在他周围,扯着他的心,跟撕裂一样的疼。
顾朝南一震,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将燕贵妃留在京城,皇上就没有一日正常过。他从来没有想过,吊儿郎当的顾朝北,如今会变成这副模样。
但是,军情紧急啊。
“端文什么时候能到?”顾朝北问。
顾朝南低声回答:“两个月之后。”
他们不输战略,输的只是兵力。一旦集合好了各方的势力,定然可以将京城夺回来的。
第170章 需要时间
只是,需要时间。
而现在顾朝北最难熬的,也是时间。
江山之变非朝夕之功,一切都得慢慢熬。沈归燕出了月子的时候,京城的天气都已经冷下来了。
文国丈在京城设立政权,自封护国王爷,以幼主之名,收拢附近州县,再以京城为据点,休整之后,继续前往离州的方向。
“此番天下,是靠你们帮我打下来的。”文寿山笑着看着眼前的一群亲信:“现在也到了我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封侯拜相,金银珠宝,护国王爷懂得安抚人心,也懂得如何让这些人继续为自己卖命。
只是,看着沈归武的时候,他轻咳两声道:“你随我单独说话。”
沈归武跟着他去了无人的宫道,就听见文寿山一声叹息:“归武啊,你的忠心,本王看见了,宇文竖子叛逃,你却还始终跟在本王身边,本王自然不能亏待你。”
“都是末将应该做的。”沈归武拱手道。
文寿山笑得有些心虚,看着他道:“原先答应过,若是攻下京城,便将沈家满门抄斩,好平你心头之恨。是吧?”
“正是。”沈归武垂眸道:“沈家亏待我母子,还害死末将生母,末将恨不得将他们一刀砍了!”
感受到沈归武的怒气,文寿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本王也看重你,但是沈家…如今燕贵妃也是沈家的人,沈家势力在京城也有一些。咱们根基还不太稳,更是不能伤了燕贵妃的心,这个…”
沈世青墙头草倒得实在太快了,加上他与朝中许多人交好,并且曾经是皇帝封的忠君候,能归顺于他,他自然是不忍心就直接杀了的,留着多有用啊。
沈归武也听明白了,现在文寿山不想动沈家,因着燕儿,也因着沈家的势力。
这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朝北那么执意要培养沈家了。
“既然如此,那末将也不能乱了王爷全盘的计划。”沈归武咬牙道:“属下可以忍。”
“你识大体,本王也就放心了。”文寿山拍拍沈归武的肩膀,笑着走了。
沈归武留在原地,等文寿山走得没了影子,才松了口气。
京城有不少官员都留下来了,逃走的只是皇帝与宇文长清以及一些武将。文臣软弱,很快接受了文寿山的统治,京城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沈归燕也用这两个月的时间,联系了不少的人。
文寿山是窃国贼,百姓深知,却不敢言。沈归燕时常出宫,文寿山也没管她,因为她不是去粥棚,就是去城外的坟地,其他什么都不会做。
开始还顾忌了这个女人一二,时间长了,文寿山觉得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翻不起什么大风浪,急着整兵朝离州去,只让沈归武派人看着沈归燕一点。阵土序技。
沈归武亲自看着,陪她到了城郊的万人坟。
一场大战,死伤无数,不好立碑。,统统掩埋在一处,活生生建起了一座土岗。
沈归燕站在土岗面前,容颜有些憔悴,衣饰却还是整洁,她约了人。
顾朝东来得很匆忙,他留在京中,被文寿山收编,降职为兵部主事。接到沈归燕的信,慌慌忙忙就来了。
“燕儿!”
生下皇子,却被皇帝抛弃在了京城,顾朝东听着消息都觉得心痛,一直没能得见,今日才终于有机会。
沈归燕抬起头来,秀丽的脸上瘦得都快没肉了,眼里却依旧有神:“顾大人。”
顾朝东站在她面前,很想伸手去碰碰她,然而一边的沈归武却上来将他挡住了。
“微臣失礼,娘娘有何吩咐?”顾朝东拱手问。
“本宫妇道人家,不能成什么大事,只求大人心怀故朝。”沈归燕轻声道。
顾朝东明白了,原来今日不是专门约见他的,恐怕之间已经见过朝中很多人了。顾丞相走的时候也说过,让他佯装归降,安在京城。
沈归燕也是吗?
“臣明白。”顾朝东行礼,但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着她:“娘娘一个人在深宫里带着皇子,会不会有些危险?”
“不会。”这次回答他的是沈归武:“不用多操心,在下会护好娘娘。”
到底是最疼爱的亲妹妹。
顾朝东还想再说,沈归燕已经颔首道:“本宫该回城中了,此信大人可回去再看,就此告辞。”
一封没署名的信递到他手里,顾朝东伸手接过,眼睁睁看着沈归燕上了车,再一次消失不见。
京城安稳下来,文寿山要动身去离州了。有人劝他不必亲征,这半百多的老头子哼笑道:“让老子坐在皇宫等你们打仗的消息?那可不让人放心啊,还是我亲自去,保管旗开得胜!”
“那朝廷这边怎么办?”傅学士皱眉问。
文寿山看着沈归武道:“让他守着,这小子是跟着我一路打过来的,我信得过他!”
这么久的努力,也就是为了换这么一句信任而已。沈归武跪下领命,答应替文寿山守住后方京城。
皇帝没有要回京的意思,那就只有大军去请了。
文寿山领着兵力往离州前行,京城由沈归武暂管。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臣子们上奏的奏折,慢慢地全部交给了沈归燕来改,起初还有人有意见,但是改下来的东西,无论是决策还是建议,都十分合理。
朝中不少文臣支持燕贵妃代替幼主暂时理政,沈归武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文寿山有信来问,就答他京城一切安好。
沈归燕穿的是贵妃的衣裳,却坐上了龙位,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批改奏折。
顾朝东等人被她一路提拔上来,成了左膀右臂。周夫子等人游说亲王结束,也都回到了她身边。
傅学士看着朝中形势,觉得越来越不对的时候,企图写信通知征战的文寿山。
信还没寄出去,就到了沈归燕的手里。
傅学士死在了自己家的床榻上,据说是招妓在家,纵欲过度。
“怪不得他不喜欢女人,还每次都说燕贵妃不宜涉政呢。”朝中官员笑道:“面儿上看不出来啊,那么大把年纪了…”
沈归燕巧辞令,众人都只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野心,但是不觉得在文寿山的铁骑面前,她还能有什么作为。
第171章 我等你 钻石加更闪亮亮
“牝鸡司晨,燕贵妃在这样下去,怕是会掌握朝中大权。”也有清醒的人,这样提醒沈归武。
沈归武比谁都清醒,但是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状况。所以他不管,在沙场上辛苦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在京城繁华之地安顿下来,沈二哥十分积极地投身烟花柳巷,将玉玺都给了沈归燕。
文寿山在离州苦战,带去二十万大军,不到半年,折损了一半。沈归燕十分积极地将京城守军派去增援。粮草供应,士兵操练,没有一项落下。
于是即使有人在文寿山耳边吹风,文寿山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只要能帮助他成就大事,男女都一样。
握着玉玺的时候,沈归燕好像换了一个人,沉着冷静,处事有度。若是不看那张脸,谁都会觉得她是男儿。
只有宝扇觉得心疼,从京城破了之后,自家主子就很少说话了,晚上抱着啼哭的孩子,也只是沉默地在屋子里走动摇晃。
皇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春天到了,沈归燕抬头看着宫墙边发了嫩芽的柳树,神情恍惚。
“娘娘,皇子好像有些奇怪。”宝扇将六个月大的小皇子放在软榻上,奇怪的是,他的腿根本动都不动。
沈归燕眼神微动,请了太医来看。
郭院正道:“娘娘,小皇子腿脚…好像不太灵便。”
什么叫不太灵便?沈归燕瞪眼看着他,郭院正被看得有些心慌,跪下道:“大概是从母体里带出来的,小皇子的腿脚,筋骨不正,不知以后大一些是否能正常行走。”
庸医。
沈归燕提着裙子,呆呆地去找了顾府里曾经那位刘大夫,他的医术更让她放心一些。
刘大夫进宫来,将小皇子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最后笑道:“腿畸形了啊,没事,也许长大了就好了。”
沈归燕点头,总算笑了笑,抱着小皇子,看着他逐渐舒展开、越来越像顾朝北的眉眼,红着眼睛吻了吻他的小脸。
刘大夫起身想走,宝扇却拦着他道:“大夫就留在宫里吧,主子现在状态也不太好,时常生病,还需要可靠的人照看。”
刘大夫捏着自己的医册,干笑两声道:“不用了吧?”
宝扇也对着他笑,一推就将他推去了太医院,顺便抢过了他手里的医册。
新增一页,上书“皇子”,后有注言:“腿骨畸形,先天残疾。”
宝扇红了眼。
也是国师跟着皇帝走了,要是还在京城的话,宝扇一定会拉着他出来狠狠打一顿。不是说她家主子含凤玉而生,天生的好命数么?什么皇后之命,什么双十大喜,主子一个也没等来,等来的却是夫君离她而去,孩子生而残疾!阵役肝号。
躲在假山后头哭了个够,宝扇擦干了眼泪才敢回去伺候。
沈归燕抱着皇子,还是没说话,只是拿手指轻轻逗弄着,琉璃一样可爱的娃儿,被她逗得咯咯直笑。外头的阳光照进来,照着她的头发,宝扇恍惚间觉得,主子那墨发里头,好像已经有些泛白。
有人天生会打仗,有人天生好文采。沈归燕坐上朝堂开始,朝里的大臣都发现了,这个女人很有政治谋略。
该狠的时候狠,她设立了十八道刑,甚至复辟了已经废除很久的炮烙之刑。上行下效,若有不从,统统处死。
该仁的时候仁,对待百姓,沈归燕改农耕纳税之制,减少赋税,鼓励耕种,更是倡导以民为本,农业为生。
有沈归武给她撑腰,朝中一大批臣子都誓死效忠,尽管有人抨击沈氏不守妇德,妄自涉政,但是沈归燕还是安安稳稳在这位子上坐了三年。
这三年间,文寿山被顾朝北打得节节败退,曾经想过退守京城,但是沈归燕支援以兵力粮草,堵上了京城的门,就是不让文寿山回来。文寿山也知道了沈归燕在京城的所作所为,然而对面是顾朝北穷追不舍,后面又是沈归燕给的援助。他不可能回过头去怪沈归燕,乱了自己的阵脚。
所以文寿山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
生灵涂炭,三年的时间,天下满目疮痍,人人都道,京城是最后一块圣地。因为顾朝北偷袭过文寿山在郑州的粮仓,烧毁了郑州二里地,但是没有对京城下手。他想来京城,却也被文寿山堵得死死的,两方对峙,谁也别想回去过安乐日子。
有人说,沈归燕可以自己封后了,就像文寿山那不要脸的一样,封自己个护国王爷,坐在那位置上,不也更加名正言顺吗?
沈归燕没有,她一直被称为“燕贵妃”,穿着宫装,坐在龙椅之上,改奏折的模样一点也不霸气,反倒是像在做女工的小女儿,满心欢喜地等着盼着,等那人回来,会不会夸她一句做得好?
一等就是三年,她的儿子还没有取名,被称为大皇子。有老臣建议了许多名字,但是沈归燕总是固执地摇头。
大皇子腿脚有疾,三岁了,还只能被宫女太监抱着走。沈归武给他做了一把木轮椅,天天推着他去御花园,生怕这孩子因着自己的腿脚变得阴暗抑郁。
但是他担心多了,因着自己的母妃一直不说话,大皇子从小就十分体贴细心,即使不能走路也没怪过谁,只是好奇地问自己的舅舅:“大家都说母妃不是哑巴,可她为什么不说话?”
沈归武摸着他的头道:“你母妃肚子里的话太多了,她在等一个人,等那人来了,才可以说出来。”
小小的皇子似懂非懂,坐在宽大的轮椅上,安静地看着御花园里的花。
“娘娘,臣以为,如今京城繁荣,民风淳朴,是难得的好气象。”周夫子被封太师,此时正站在沈归燕身侧道:“既然已经安定,就没必要再提供援军与粮草了。”
“安定”二字表示,这京城之中,还想去打仗为文寿山卖命的人,都消失得差不多了。三年的安逸,足以消磨人的斗志。
文寿山的兵力消耗巨大,连年征战,身子也差了不少。如今只要再败一次,便会如山倒,再也无法爬起来。
沈归燕侧过身子,呆呆地看了周夫子一会儿,一双波光流动的眼,想说的话都在里头了。
他呢?
“最近这一年,皇上利用淮南之兵,与宇文将军收复了不少失地,现在最重要的地方,就只剩这京城。”周夫子道:“只要靖江一战,皇上能再赢一次,那要回来夺下京城,就不是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