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丞相长跪谢恩,命人拿去将字做成匾额,将来挂在北院。皇帝与贵妃都没有久留,写完字之后就相携离开了。
顾府的人心情都有些复杂,顾朝东的婚事虽然盛大,却也没能得皇帝亲临。顾朝北这不学无术被人唾骂的纨绔,却还得了皇帝的题字,怎么让人心里过得去?
四弟,该去前头喝酒了。唯一还能一直笑着的便是顾家二子顾朝南,亲热地拉过顾朝北往前头去,末了还回过头来看着顾朝东道:到底是四弟的大喜日子,大哥板着脸做什么?等会儿喝好了酒,咱们还要去闹洞房呢。
顾朝东勉强抬了抬嘴角,跟着往外走。顾朝北则是回头看了顾丞相一眼。
老头子还闭着眼睛在主位上静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旁边的顾夫人脸色一直阴沉,伪装的笑容都没给一个。
好像从皇帝和贵妃来了之后,顾府的气氛就变得十分诡异了。
耸耸肩,顾朝北转头就跟着二哥去喝酒,笑得一脸痞子样,好像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
四夫人可是饿了?旁边的丫鬟看了看沈归燕手里的苹果,轻声问了一句。
沈归燕淡定地答:没事,我还挨得住。
说完,继续拿起手里的苹果咬一口。
宝扇哭笑不得,去桌上拿了个完整的来道:小姐要是饿了就先吃完这个吧,奴婢给您另外换一个。
可以吃完?沈归燕闷声问。
嗯。宝扇点头。
沈归燕长出了一口气,一手挡着盖头,一手将苹果塞嘴里啃了个干净。饿死人了,她从早上起来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现在就是给她一头牛,她也能给生吞了不吐骨头的那种!
旁边的丫鬟闷笑几声,沈归燕啃完一个苹果,又重新拿了个完好的继续捧着,端坐着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外头酒喝得差不多了,闹洞房的人就该来了。顾朝北被几个兄弟轮着灌酒,已经是路都走不太稳。顾朝东亲自扶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四弟等会儿还能掀盖头么?
顾朝北仰头,露出一个万分蛊惑人心的笑容:如何不能?就算是要醉死,那也得先掀开燕儿的盖头,叫她成了我的人才好。
顾朝东冷哼一声:你与她根本不相配。
一个是纨绔如泥,一个是美好如莲,怎么都不是一路的。这是顾朝东的看法。
大哥与大嫂倒是挺相配的。顾朝北笑道:都是一个模样的人。
什么模样?顾朝东沉着脸问。
表面看起来挺好,里头黑得跟老鼠洞一样的那种。顾朝北打了个酒嗝,笑得满脸天真。
顾朝东额头上的青筋都起来了,顾朝南却是将顾朝北扶过来,笑道:四弟喝醉了,大哥何必计较。前头就是新房了,还是先扶他进去。
后头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来了,沈归雅推说身子不舒服没来,顾朝东也没勉强。他反正是想去看看燕儿的,没人碍手碍脚更好。
闹洞房是为了让新人之间消除尴尬的,可是这两人一早就认识了,所以也就做做样子就好。掀了盖头,起哄一阵之后,负责行规矩的许婆子端着酒杯来,笑盈盈地道:新郎新娘来喝下合卺酒,新娘子拿这杯。
沈归燕看着醉得不轻的顾朝北,有些担心他肩上的伤口。接过许婆子的杯子也没多看,一手扶着顾朝北就要交杯。
顾朝北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酒杯:这是什么?
沈归燕脸颊微红:酒啊。
酒?顾朝北一把将她的酒杯拿过来:我这人别的东西不知道,最懂的就是酒和女人了。谁拿上来的这玩意儿,也敢说是酒?
这刺鼻的味道,也就沈归燕这傻子闻不出来。
许婆子吓了一跳,连忙将酒杯从顾朝北手里夺回来:哪个丫鬟拿错了吧?别急别急,老身立刻让她们去换。
沈归燕一头雾水,不是酒,那还能是什么?看顾朝北脸色有些难看,她便小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醉得难受?
屋子里还有旁人在,顾朝北是站都站不稳,靠在她身上道:嗯,是挺难受的。喝完酒就去歇息吧。
好。沈归燕扶着他,接过丫鬟重新倒的酒。她不怎么碰这个玩意儿,也不知道和刚才那杯比有什么区别。
许婆子是府上的老人了,端着被换下来的那杯酒,很是犹豫不决。
她丈夫嗜赌,在外头欠了大笔的债务,已经被剁掉了一根手指头。要是再不还赌庄的钱,可能就没命了。大少夫人倒是愿意给她钱,却交给了她这么个可怕的差事。
这杯子里不是别的,是绿矾油。只要给四少夫人喝下或者泼去她脸上,那钱就能到手了。但是她的下场定然不会好,说不定还会丢了命去。
可是她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该借的钱都借完了,府里的东西都倒腾出去卖了不少。若不是被逼到绝路,这事儿是万不能答应的。
手有些发抖,看了看那边正在喝合卺酒的四少夫人,她的脸正好仰了起来,是个大好的机会。
一咬牙,许婆子下了决心,闭着眼睛就将杯子里的绿矾油给泼了过去。
这样下手,怎么也能让四少夫人脸上沾点儿,她的钱也就到手了!
沈归燕正闭着眼睛喝酒,突然腰就被人搂住狠狠一扯,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去,整个人也跟着顾朝北一起旋转到了另一边站着。
呲啦许婆子杯子里的东西泼到了后头的帷帐上,帷帐迅速被腐蚀成了焦黑。
你做什么!顾朝东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许婆子给抓住。沈归燕一睁眼,就看见新房里乱成了一团。
顾朝东并着两个家丁一起将许婆子压在地上,杯子落在地上碎了,地毯都焦黑了一块。
好歹毒的心肠!顾朝南上前一步看着地上的东西,啧啧两声道:拿绿矾油往四少夫人脸上泼,若不是四弟带着弟媳躲得快,这脸可就毁了。
许婆子吓得脸色惨白,顾朝东更是恼怒得一脚踩了上去:谁给的你这样大的胆子?!
大少爷饶命!许婆子连连叫唤:老身也是逼不得己,逼不得己啊!
沈归燕皱眉,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也太狠了。
醉醺醺的顾朝北看了地上和帷帐上一眼,轻笑一声道:这婆子就交给大哥二哥了,我与燕儿要先休息,明日再追究也好。
好。顾朝南微笑道:良辰苦短,可不该在这上头耽误了,你们先歇息吧,我与大哥带着这婆子去找母亲。
说罢,让家丁押了许婆子就往外走。
顾朝北下巴搁在沈归燕的肩上,朝着门口挥了挥手。屋子里剩着的喜娘丫鬟也统统都退了出去。宝扇走在后头关门,很是担忧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刚嫁过来就被人泼绿矾油,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沈归燕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坐去妆台边拆自己头上的花冠首饰。
害怕吗?顾朝北坐在床边,声音突然清醒多了,就这么问了她一句。
拿着梳子的手顿了顿,沈归燕看着镜子里的脸,叹息一声道:怎么可能不害怕,以前未曾想过还有如此阴毒的手段。要是这脸毁了,大概我这一生也都毁了。
更狠的手段,你还没见过。顾朝北轻笑一声,声音里有些恨意。沈归燕有些惊讶地回头,却只看见顾朝北的背影。
他已经背过身去准备脱衣裳了。
脸上一红,沈归燕有些尴尬,放了发髻下来,也换了寝衣,深吸一口气躺到床上去。
顾朝北看着她脸上的红晕,闷笑了一声,心里的阴霾散了一些,解开衣裳躺上了床,安静地闭上眼睛。
传闻中的顾四少爷是很喜欢女色的,然而现在是大婚之夜,他却老老实实地躺在一边一动不动。
沈归燕刚开始很紧张,后来就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两眼。
那啥,不那啥吗?
顾朝北翻了个身,将她拥进怀里道:睡吧,要洞房也改天,我不喜欢被人听墙角。
洞房花烛夜,是有不少人听墙角的。
沈归燕嘴角微抽,想想自己与这痞子也不是很熟悉,不贸然给了身子,也许也是一件好事。于是也没多想,点点头,靠着他安静入眠。
只是闭上眼睛,她还是会想起秦姨娘的惨死,婚事的突变,还有那朝自己泼过来的绿矾油。
好像被人记恨上了,而且还大有不弄死她不罢休的架势。沈归燕也想不到其他的人,只有一个沈归雅。
她好像比原来更恨她了?为什么?
沈归雅正与她一样躺在床上,听着外头说的许婆子被带去主院的消息,冷哼了一声。
不中用的东西,真是笨死了。
顾朝东还靠在窗户边喝闷酒,看着远处的红绸,眼神迷离。

 

第19章 光芒四射的现代女人

新婚的一大早,沈归燕便起来准备去给顾丞相和夫人敬茶。但是转头一看,顾朝北还在熟睡。
醒醒。沈归燕伸手将被子掀开,犹豫了一下,还是喊:相公,该起身了。
顾朝北闷哼了一声,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裹了被子过来又继续睡。
早上敬茶不能迟了。沈归燕好笑地捏住他的鼻子:快些起来。
顾朝北从善如流地张开嘴巴继续呼吸,眼睛跟被缝上了一样就是不睁开。
沈归燕又气又笑,伸腿跨坐到他身上,另一只手将他的嘴巴也捂住。
这下顾朝北醒了,却不是因为无法呼吸,而是因为某些无法启齿的原因,咬牙瞪了沈归燕一眼,将人掀开,翻身下床。
怎么了?沈归燕茫然地看着他。
顾朝北飞快地穿上衣裳,别开头闷声道:没事,不是一直要我起床么?那我起来了你还问那么多做什么!快打扮你自个儿吧。
沈归燕点头,眨眨眼多看了他两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为什么看着顾朝北的脸上,有那么点儿红晕啊?
收拾好了往主院而去,沈归燕有些紧张,一路上就在小声问顾朝北府里的情况。
顾朝北说:府里就东西南北和主院五个院子,除了你相公我,其余的都是坏人。
沈归燕:
顾府里有个大规矩,就是早膳会在主院里众人一起用,也算是促进各房各院的感情。沈归燕想到了这一茬,所以早起,也算是到的早的。
结果没想到沈归雅已经在主院的饭厅里张罗了。
公公爱吃咸粥,放碗儿皮蛋瘦肉粥。夫人那边放南瓜粥。南院的柳姨娘爱吃包子点心,西院的关姨娘跟公公吃一样的就成。沈归雅穿着一身水蓝色绣月对襟褙子,梳着半月髻,脸上的胭脂用得极好,整个人看起来好看了不少。
沈归燕不由地多看了她两眼,沈归雅回过头来看见他们两人,笑得甚为温和地道:四弟和弟媳来了,先坐下吧。
时候尚早,长辈们一个都没来。沈归雅是一副长媳派头,沈归燕却没当真坐下,而是站在一边。
顾朝北也没坐,拉着沈归燕的手站在厅里道:你看,来这么早做什么,下人连饭都还没准备好。
沈归燕干笑两声:来早些总没错,今天是新婚头一天。
见两人都不搭理她,沈归雅笑容浅淡了些,却还是道:恭喜四弟和弟媳的新婚之喜了。
沈归燕回她一礼:见过大嫂。
沈归雅乐了,她比她小,以前可要喊一声三姐姐,现在却该是她朝她行礼了。古代的礼节还真是有意思。
免了,以后还是一家人嘛。沈归雅笑着看了沈归燕一眼,这人的脸上当真一点瑕疵也没有,许婆子还真不是一点两点的蠢。
不过不急,来日方长。这沈归燕一点特色也没有,哪里是她的对手。
身为现代人,沈归雅还是有自己的优势的,勾心斗角的小说看了那么多,她怎么也能掌握些窍门,比如该如何讨好长辈,如何威震下人。
如今她就做得很好啊,所以夫人将准备早膳的事情都交给她负责了。
看一眼呆板的沈归燕,沈归雅轻哼一声,想着就让她看看古代女人与现代女人的差距吧。
顾丞相与各房的人都陆陆续续过来了,等长辈都入座了,沈归燕才拉着顾朝北去端茶见礼。
父亲母亲请喝茶。顾朝北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道。
沈归燕规规矩矩地跟着行礼,双手将茶捧上去:公公婆婆请喝茶。
顾丞相看了顾朝北一眼,显然是不太满意的。不过看着沈归燕,还是叹了口气将茶接了过去:坐下吃饭吧。
是。沈归燕轻轻松了口气。
桌上气氛有些沉重,也不知道是为何。沈归雅见状,便开口笑道:公公尝尝今日的粥,是不是很不一样?
顾丞相一愣,这才低头尝了一口粥。
这粥呀,是媳妇儿一大早起来就让厨房熬上的,用了皮蛋混着瘦肉,你们这里好像还没有这样的煮法。沈归雅微笑:比普通的粥可好喝了不少。
顾丞相点头,表情也好看了不少:你有心了,的确是好喝。
沈归雅得意地看了沈归燕一眼,而后道:婆婆的粥里也加了南瓜,香软甜糯。还有柳姨娘的点心,是奶油馅儿的,虽然那奶油不太正宗,但是也很好吃。
顾夫人挑眉,扫了桌上的东西一眼,眼里带了些赞许:你倒是用心。
沈归雅谦虚地低头:能让大家吃得开心就好。本来就是一家人,既然已经进了门,那就不要有什么不愉快啦。归燕怎么也是雅儿的姐姐,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雅儿也愿意陪着受罚。
这一番话是说得大气又搏人好感,顾夫人是连连点头,旁边两位姨娘也是面带微笑。连顾朝东也觉得沈归雅好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给他挣了不少面子。
沈归燕也挺佩服她,一瞬间有些恍惚,觉得这不像以前那个看不惯就会直接动手的沈归雅了。不过她要是真能一直这样贤惠大度,那她的日子应该就好过多了。
可是,事实证明,她宽心得太早了。
昨日许婆子妄图毁掉四弟妹容颜一事,母亲盘问得如何了?顾朝南吃着早点,突然笑着开口问了一句。
顾夫人脸上一僵,笑容都淡了:那婆子疯魔了,嘴里尽说胡话,我让人将她关在后院里了。
毁掉归燕的脸?顾丞相放下勺子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昨晚他出去了一趟,后来府里发生的事情,都还不知道。
顾夫人连忙道:就是府里的许婆子,打理琐事也有些年头了,昨日去闹洞房,不知怎么就发了疯,往归燕脸上泼绿矾油。
顾丞相脸色一沉:还有这样的事情?人呢?审过了吗?
审过了。顾夫人眼神飘忽了一瞬,道:说是她自己一时昏了头,发了疯。
许婆子与燕与四弟媳素昧平生,怎么会突然发了疯要害四弟妹?顾朝东挺直腰杆道:母亲不如把人带上来再审审吧?
顾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瞪得顾朝东一头雾水。旁边的沈归雅却也轻声开口:是啊,这才刚刚嫁进来,不查清楚怎么是好?
她竟然也要查?顾夫人有些错愕地看了沈归雅一眼,旁边的顾丞相已经开口道:正好这会儿有些空闲,把人带上来吧。
早膳用完,桌子都撤了下去。许婆子被押着一路哭号进来,看见顾丞相就使劲儿磕头:老爷饶命,老奴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啊,莫要了老奴性命
顾丞相拍了一下旁边的案几,怒道:你这胆大包天的奴才,谁给你的胆子谋害主子的?
许婆子吓得身子都在抖,抬头看着沈归雅便道:大少夫人,老奴对不住您,老奴想活着,就只有供出您了。您的银子老奴也不要了,老奴只要能活着
众人都是一惊,跟着纷纷看向沈归雅。沈归雅一脸茫然,看起来比谁都无辜:你在说什么?
许婆子朝她磕头:绿矾油不是您给奴婢的么?老奴原来还不知道这么个东西可以往脸上泼,那脸要是跟布一样烧坏了,可不是什么都毁了么?是您吩咐老奴去泼四少夫人的,您忘记了么?
沈归雅迷茫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脸色有些难看地道:你是说,是我指使你去害我自己的亲姐姐的?
许婆子一愣。
沈归雅深吸一口气,重重地跪在了大厅里头:公公婆婆明鉴!雅儿虽然不是足以流芳百世的贤妻良媳,却也不可能害自己的亲姐姐!三姐姐在沈府就对雅儿极好,雅儿又怎么可能用这样恶毒的法子来害她!
说完,还重重地往地上磕了两个头,表情之诚恳,使得满堂的人都重新看向了许婆子。
今天归雅还说若是归燕做错事,会与她一起受罚呢。这么好感情的姐妹,怎么可能去害她?
连沈归燕也觉得,应该是冤枉她了?
顾朝北凉凉地笑了一声,抱着胳膊站在一边没说话。
顾丞相想了一会儿,挥手道:归雅先起来吧,我想你也不可能要害你姐姐。
沈归雅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含了泪,起身之后扶着顾朝东的手,还转头看向沈归燕:三姐姐可信我?
沈归燕有些迟疑,要说信么,她还真是不怎么信。只是今天沈归雅这表现,让她有些震惊了。
原先那只会张口说要,动手打不喜欢的人的沈归雅,竟然会轻易跪下来说这些话。怎么也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姐姐不信吗?见她迟疑,沈归雅立马就落了泪:妹妹是一心一意为着姐姐的,姐姐可千万不要因为朝东的事情,对妹妹怀恨在心,从而坏了姐妹感情啊!

 

第20章 有什么好委屈的

沈归燕微微皱眉,张嘴还没说上话,上头顾夫人就开口道:到底是血缘情深,哪里能因为些误会就损了感情?归燕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雅儿你多虑了。
好话坏话她们都说完了,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沈归燕站在旁边僵硬着身子,偏生沈归雅还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姐姐不记恨妹妹就最好了,若是当真不能原谅妹妹,那妹妹也无话可说,毕竟是我有错在先
沈归雅这神情真切,语气里满是叹息可怜,厅里的人听着都要觉得她是个无辜的,沈归燕再不说两句原谅的话,那便是她心胸狭隘,要与自家姐妹过不去了。
厅里跪着的许婆子已经没人去管了,沈归雅这一场真情演绎下来,罪名自然不会再落在她头上。
沈归燕重新打量了沈归雅一遍,叹息一声,不得不由衷佩服,垂了眸子道:婆婆说得对,我怎么会怪你。
沈归雅破涕为笑,开心地道:姐姐想开了我就放心了。
顾丞相坐在主位上没吭声,等下头说完了话,他才开口道:这后院的事情,还是交给夫人去处理吧。有敢害主子还污蔑主子的,交去天牢也不为过,这事就可以不用再提了。
顾夫人松了口气,笑着应了。
厅里的人散去,顾朝北拉着沈归燕就往外走。背后还传来许婆子的哭喊声:我没有诬赖主子,当真是大少夫人给的
沈归燕皱眉。
四弟走那么快做什么?顾朝东从后面跟上来,喊的是顾朝北,伸手却是要来拉沈归燕的袖子。
大哥。沈归燕平静地喊了他一声,顾朝北也停下步子来回头。顾朝东轻咳一声收回手,看着他们道:四弟妹刚刚进府,对府里还不是很熟悉,我想要不让雅儿带着她四处走走
不劳大哥操心。顾朝北勾了勾唇角:燕儿要先回北院去休息,昨日太过劳累,想必是没力气四处走的。
沈归燕:虽然听着没什么不对,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朝东脸上有些僵硬,皱眉看着顾朝北,顾朝北平静地回望着他,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才被后头跟上来的沈归雅打断。
相公,你做什么?沈归雅笑吟吟地过来抱住顾朝东的胳膊,看了顾朝北一眼,道:四弟和弟妹定然要忙着回北院的,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敬茶呢,别耽误他们了吧?
顾朝东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情圣一样地开口:四弟,你既然已经娶了燕儿,就莫要辜负了她,你那一院子的人
多谢大哥关心。沈归燕打断他的话:大哥还是称我为弟媳较好。
顾朝东一愣,顾朝北的脸色倒是好看了些:嗯,要来不及了,大哥有什么话也改天说吧,我与燕儿先回去了。
好。顾朝东终于将路给让了出来。
顾朝北轻哼了一声,抓着沈归燕的手就继续往北院走。
觉得委屈吗?快到北院的时候,顾朝北问了沈归燕这么一句。
沈归燕有些不解:委屈什么?
明知道是谁做的,却不能让她受罚,只能眼睁睁地饶过她,觉得委屈吗?顾朝北垂了眸子。
沈归燕轻笑: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以前在沈府,这也是家常便饭,她都已经习惯了。
顾朝北停下步子,有些讶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沈归燕站得端端正正的,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什么受不得委屈的人,更不会想着一时冲动去报复。人的一生那样长,急于一时多没意思。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时,想着报复只会给自己增加负担,不如就多在自己身上花心思,强过那人了,才有机会更好地将所有账目都统统还回去。
愣了一会儿,顾朝北便笑了,神情也轻松了不少。他果然是捡到宝了,不是要这宝多妙,而是配他刚刚好。
北院里还有许多人要跟你见礼,你可别生气。顾朝北笑着继续往前走:想必你也有准备了。
沈归燕十分凝重地点头,嫁过来之前她就做了功课了,顾朝北这院子里有多少人,她是都知道的。
这么说吧,顾府只要是派进北院的丫鬟,年轻貌美一点儿的,统统都没能逃过顾朝北的魔爪。这厮在十六岁的时候,还去外头勾搭了一个主事家的庶女回来做姨娘。虽然是这府里年纪最小的少爷,顾朝北的院子却是最大的,人也最多。
沈归燕坐在北院的主位上,就看见下头站着一排排的丫鬟,最前头站着的女子与她差不多年纪,眉目温润,领着一大堆女人朝她行礼:少夫人安好。
这哪是一个后院啊,分明是个后宫!沈归燕扶了扶额,一眼扫过去不用数都有七八个丫头,顾朝北的精力也真是够好的。
都免礼,我初来乍到的,还得你们多指教。沈归燕朝为首那人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