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进宫去,宫里一片紧张。太子一早就到了御前,正在床前试药。太后和皇后站在一边,神情凝重。
以往太后和皇后想弄死皇帝,那是因为还有六皇子在,皇帝没了,她们还可以扶持自己的儿孙上位。现在六皇子没了,皇帝再一去,那皇位不就落在太子头上了?
太子手握部分兵权,又有朝中元老撑腰,很是难对付,要他上位,皇后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大殿里的人心思各异,想的都是自己的谋划,倒是没几个人当真关心床上病重的皇帝。
“顾丞相来了。”外头通报一声,顾丞相便带着顾朝北进去。
“丞相来了。”太后道:“你是朝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今日皇帝病重,遗嘱当立,就由你来执笔吧。”
顾丞相料也知道今日必定要立遗旨,所以顾朝北的手上是捧着笔墨纸砚和黄锦缎子的。
太子回头看着顾朝北,心里安心不少。皇后也没在意这么个捧墨的人,坊间传闻她也多有听说,顾朝北就是个无赖痞子,扶不起的阿斗,大概是被六皇子拿银钱收买的。这样的人最好对付,也不用放在心上。
“既然要写遗旨,你们便出去吧。”皇帝半睁着眼看着皇后太后和太子:“朕信赖顾丞相,他必然会将朕的意思一字不漏写下来。”
“是。”皇后行礼,看了太子一眼,扶着太后出去了。太子也跟着起身,退出去合上了门。
安静的寝宫里就只有皇帝偶尔的咳嗽声。
“伯庸,你来。”皇帝轻声道。
顾丞相上前去,跪在床边,眼里有些湿润:“皇上前些时候不是还好端端的?”
“病来如山倒。”皇帝轻笑了两声,看了一眼旁边的顾朝北,眼里迸发了些光芒:“这孩子也来了。”
“是。”顾朝北捧着笔墨,一脸平静地看着他,没行礼。
“长这么大了,真好。”皇帝笑道:“有个好媳妇,还有个好爹,朕也就安心了…”
顾朝北脸上带了些嘲讽的笑意,淡淡地看着皇帝,没做声。
“遗旨该怎么写,伯庸你知道吧?”皇帝又咳嗽了两声,问。
顾丞相磕头:“臣明白。”
磕完头起身,拿了顾朝北捧着的东西,去外间的桌上,一阵笔走龙蛇。
顾朝北没去看,太子已立,遗旨也不会有什么偏差,大概就是传位给明寻,而后令顾丞相辅政了。
他现在就看着床上这个老头子。
说老其实也不老,他才四十多岁,可是那脸皮上都有斑了,眼角皱皱的条纹一道道,头发也是花白。
为这皇位,他已经是操碎了心。在位这么多年,也没能去掉朝堂背后放着的屏风。
世家为大,接下来就要看太子怎么做了。
“你过来一些。”皇帝朝他招手。
顾朝北一脸麻木地走过去,在床边跪下,伸了脸过去道:“是不是想摸着我的脸说‘你长得真像你母亲’?”
皇帝一愣,眼里有些呆滞。
“我不是傻子,早知道了,您也甭那么大心里负担。”顾朝北吊儿郎当地道:“您在我八岁那年不是去过丞相府嘛?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也都明白。”
皇帝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人,喃喃道:“八岁…”
八岁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
“北儿这样健康,朕就安心了。”当年的皇帝坐在丞相的书房里,叹息道:“本是龙子,却要更名换姓在你的庇佑下过活,朕也真是对不起婵娟。”
“皇上不必难过,微臣会将皇子看做自己的亲生儿子。”顾丞相道:“以后平凡一生也好,总不至于在皇室厮杀。娘娘也会安心的。”
窗户外头抓着蟋蟀的小人儿将话听了个完全,蟋蟀从手里跑了都不知道。
八岁开始,顾朝北便顽劣不堪,再也难成大器。丞相怒其不争,一边斥责,一边维护,只求不负皇帝的信任。
“倒是朕小看了你。”一脸病容的皇帝轻笑道:“没想到你那么早就懂事了。”
顾朝北翻了个白眼:“自小没娘的孩子懂事都早。”
他其实很想问问自己的生母是谁。不过现在也大了,生母一天都没在过身边,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感情,不如就别问了。
“是朕对不起你。”皇帝闭了闭眼:“等朕死了,你就好好过下去吧。”
说得轻巧。顾朝北皱眉道:“你现在两腿一蹬是简单,太子怎么办?要是登基也是羽翼未满,不还得和你一样,在那个老妖婆的监视下上朝?”
皇帝被他这话说得咳嗽不已,精神倒是好了些:“生死有命,朕也不想的。”
“那你再挺一段日子,慢些死。”顾朝北别开头,闷声道:“现在死了多不划算,孙子都没抱上一个,儿子也快死完了,江山还在老婆手里。你这样窝囊的皇帝,历史上也就这么一个了。”
“你这孩子…”皇帝笑着摇摇头,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道:“今日朕也累了,你与丞相一起,将遗旨放在朝堂的匾额后面,便回去吧。”
顾朝北看了他一眼,抿唇:“知道了。”
顾丞相在外头写遗旨,里面的话是没听见的。只是感觉顾朝北出来的时候心情不太好。
“你怎么了?冲撞了皇上不成?”顾丞相皱眉。
“没有。”顾朝北摆摆手:“我只是在想,宫里的御医是干什么吃的,好端端的人病了,竟然查不出原因。”
顾丞相抿唇:“这些事情不该你管。”
顾朝北淡淡一笑,好像是不该他管,他不过是丞相的儿子而已。
放了遗旨出了宫,顾朝北没去校场,回去北院闷在床上。
沈归燕看着他这神色,上去替他锤了锤背,柔声问:“怎么了?”
顾朝北道:“不相干的人要死了,我不太高兴。”
沈归燕挑眉:“若当真是不相干,你怎么会不高兴。能被人影响心情,说明那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顾朝北一愣,臭了脸:“哪里重要了,这么多年都是我自个儿扛的,什么事情都没做,还指望我觉得他重要?”
浑身上下散发着别扭之气,看得沈归燕笑了。这人真是,偶尔孩子气起来,叫人哭笑不得。
“若是不重要,你为什么不高兴?”沈归燕拍拍他道:“想不明白不要紧,不愿意承认也不要紧,时间会给你答案的。等多年之后你再回头,总能看清当时你看不清的东西。”
顾朝北深吸了一口气,闷头在被子里,眼睛竟然有些酸。
顾朝东出府去另建府邸了,顾朝南谋了个太常寺的职位,最近也开始忙碌起来。府里没什么人,就只有许梦蝶偶尔来找韩江雪和沈归燕说话。
“梦蝶为什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沈归燕看着她这神色问了一句:“二哥不是谋官职了么?”
许梦蝶勉强笑了笑道:“不是你二哥的问题,他是好的,不好的是我。这么久了一直没能再怀上身孕,大夫说,我有可能是因着上次小产,再也怀不上了。”
两人听着都是一愣,韩江雪都连忙扯着她道:“怀不上了?这可是大事,你赶紧去看看啊!”
“看了有什么用?”许梦蝶苦笑道:“相公大概是该立正室了,我只愿他娶个好生养的回来,圆他这子嗣梦。”
韩江雪看着许梦蝶,不知为何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虽然她不是因着子嗣的问题,但是也一样与宇文厚德再难破镜重圆了。
想起宇文厚德,韩江雪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这几日他几乎每天都来的,今天却不知是为什么,现在了还没出现。
宇文厚德是遭报应了。
本来是带着东西要来顾府的,哪里知道半路竟然遇上一伙子贼人,将他逼进胡同里,眼看着就要置他于死地了。
“要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宇文厚德看着这些人道:“在下与各位无冤无仇,今日不得个说法就丢了性命,那在下就算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面前都是些地痞流氓,拿钱办事的,闻言便没有一点职业道德地就出卖了主顾:“是个漂亮的姑娘嫌你碍事要除了你,死了可别怪咱几个弟兄,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漂亮姑娘?宇文厚德脸色一白,瞬间想到了寒露。
她竟然会对自己下狠手?宇文厚德心里直骂那小婊子,眼下却是冷汗涔涔,想着法儿要走。
无奈,路被封死,他今日性命休矣!
刀落下来的时候,宇文厚德闭上了眼睛,心里只有些后悔。他不该一时鬼迷心窍,不仅辜负了雪儿,还赔上了自己。
第92章 平安喜乐最是难得 钻石加更闪亮亮
缠斗不敌准备受死,宇文厚德把眼睛都闭上了。个策次屋皮可是等了一会儿,那刀子竟然就从他鬓发边飞过去,只带走了他一缕头发。
就算不是美女,宇文厚德也终于是得了英雄所救。正提着点心盒子的顾朝北恰好路过,以为是什么流氓欺负小姑娘,急吼吼地就过来救人了。
谁知道救下来一看,是宇文厚德。
睁开眼睛看见顾朝北的时候,宇文厚德都快感动哭了。怪不得那么多女子被人救了就吼着要以身相许呢,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这人竟然从天而降给了他生机。
真是想给他跪下磕几个响头。
这边的顾朝北十分郁闷,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燕儿念叨着想吃街头好福来的点心,他想着顺便散散心才出来的。结果还遇见这么桩子倒霉事。
好吧,也不算太倒霉,他本来就想拉拢宇文厚德,找好的打手都在路上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比他先行动,要杀宇文厚德灭口,那就相当于把人往他这边推了。
那他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两人合力解决这五六个地痞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顾朝北身上挂了点彩,被人的刀子给划了口子。逃出小巷子走到大街上,那几个地痞就不敢追上来了,宇文厚德就扶着顾朝北一路狂奔回了顾府。
“怎么回事?”
人一进门胳膊上就流着血,把沈归燕吓得脸色惨白,上前扶着顾朝北,皱眉道:“买个点心而已,怎么流这么多血?”
宇文厚德将顾朝北放在椅子上,满脸愧疚地道:“都是被在下连累,顾大人是挺身而出救了在下性命。”
韩江雪也过来了,眼角扫了宇文厚德好一会儿,确定他没事才松了口气,又急忙去找大夫拿药。
顾朝北头一次有了英雄的感觉,虚弱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燕儿难得有了表情的脸,心里暗爽。
还以为她不会心疼,看这反应,这一刀子挨得也值。可惜是给个臭男人挨的,太不完美了。
沈归燕等着大夫来,开了伤药,处理伤口,又给他换了衣裳,里里外外忙活了一阵子,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顾朝北爽够了,笑着开口道:“娘子不必太担心,为夫没有大碍,那几个流氓地痞才惨呢,被我打得脸上都青一块一块的。”
沈归燕深吸一口气,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你一个人出门,也敢去和一群流氓地痞打架?”
“嘶——”顾朝北倒吸一口冷气,脸都了,没想到沈归燕下脚会这样狠,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道:“我可是提辖出身,现在又是堂堂副将,区区几个地痞…”
对上她微红的眼睛,顾朝北将剩下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沈归燕有些后悔,说什么他不适合读书,适合铠甲战马。现在真当了武将,以后她是不是日夜都要提心吊胆的?万一他有个什么岔子,她怎么办?
处理好了伤,宇文厚德还没离开,而是怔怔地坐在位子上。看沈归燕出去扔带血的白布了,才扭头看着顾朝北道:“顾大人是个好人,只是这回在下被人盯上,那人靠山太硬,怕是前头都难逃一死。”
“你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被人追杀?”顾朝北看着他道:“把东西吐出来,不止你一个人知道,不就不用死了嘛?”
宇文厚德一拍大腿,对啊,说得有道理!
可是,他知道的这个秘密也跟顾家有关,说出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轩然大波。更有可能的是,顾家人也不会放过他。住夹助血。
想了一想,宇文厚德还是决定说一半藏一半。
“既然这样,那在下就不妨直言。”宇文厚德垂着眼睛道:“大人可知前些时候进了太子府的那位歌姬?”
“知道。”顾朝北道:“不是你安排的么?”
宇文厚德轻笑:“与其说是我安排的,不如说是她让我安排的。那是个有心计的女子,懂得怎么一步步往上爬。自己去卖身醉花阴,又借着我的财力嫁进太子府。最可怕的是,那是一个死人。”
顾朝北被他吓了一跳:“死人?”
“大人还记得顾家大少夫人吗?”宇文厚德道:“她本来是该死了的,却换了个身份,重新活过来了。”
顾朝北皱眉,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寒露是顾大少夫人?”
“是,只是大概认识她的人还没机会看见她的脸。”宇文厚德笑道:“她聪明得很,已经想好,以后就算是被你们看见,也会装失忆。只要她不承认,你们又没有证据,就奈何她不得。”
好一招金蝉脱壳,顾朝北都忍不住要夸沈归雅了,原先还以为她是个胸大无脑的,没想到动起脑子来还是有点本事。这摇身一变就成了太子的宠妃,太子一旦登基,她岂不是成了皇妃了?
真是顶好的算盘,而且太子竟然还真吃她那一套。
“这世上知道她这秘密的大概就在下一人,所以她迫不及待想除掉我。”宇文厚德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料到女子会有这样狠毒的心思。”
顾朝北轻笑:“你当谁都跟你家那傻夫人一样好骗?你贪恋美色,她便将你耍得团团转。瞧你,官职还是靠她而来,如今被廉将军冷落,她还不会帮你翻身,不踩你一脚都是好的。我看你啊,迟早要被这个女人害得什么也落不着。”
宇文厚德何尝不明白,今日这事情也叫他看清楚了,沈归雅那样的女人是靠不住的。
“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办?”宇文厚德苦笑:“与长清已经闹僵,回也回不去。在南营里倒是有些尴尬了…”
“天无绝人之路。”顾朝北漫不经心地笑道:“你要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指一条路给你。”
宇文厚德微微怔愣。
沈归燕回来的时候觉得屋子里气氛好像变了,宇文厚德本来是在发呆的,现在却是神情凝重,还带着那么点犹豫不决。
她对这人没什么好感,所以是死是活都跟她没关系。只是天色不早了,也该走了吧?为啥还坐这儿?
“大人说的事情,在下会好好思量。”宇文厚德终于站起来道:“告辞。”
“不送。”顾朝北打了个呵欠,看着沈归燕进来,连忙又摇尾巴似的道:“娘子辛苦,快来休息会儿。”
沈归燕看着他,一声不响地坐下,顾朝北便开始了碎碎念式的道歉:“今日真是不得不出手,娘子恕罪,以后我定然好生珍惜自个儿的身子,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娘子着想,再也不胡来了…”
以往总觉得燕儿心里没有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今日却被她那一双微红的眼睛给看明白了。
这人就是不太爱表达,其实还是挺在意他的,还会为他担心,心疼他。
一直觉得郁闷的事情解决了,又得了一个助力,顾朝北的心情简直是瞬间好了。
沈归燕淡淡地摇头,打断他道:“相公不必道歉了。”
顾朝北嬉笑:“你不生气了?”
根本不是生气,就是太过担心。好比谁家孩子贪玩走丢了,回去都定然会挨上一顿打。
沈归燕叹了口气,轻轻靠着他没伤着的一边肩膀,低声道:“我当真是不求你什么大富大贵了,只要你我二人能平安过一辈子,也算是一种福气。”
顾朝北挑眉:“我要是一辈子都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娘子也不介意?”
“不介意。”沈归燕闭了眼道:“平安喜乐,最是难得。”
她可不想以后来后悔,高台望新柳,悔教夫婿觅封侯。
顾朝北不置可否,只揽着她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当真是身不由己啊。
灭口不成,寒露在太子府寝食难安。但是转念一想,她只要坐上侧妃的位置,将来是皇妃,任凭谁去揭发她,又有谁信?
于是她更加卖力地讨好太子,太子本就是乐意她坐上侧妃之位的,关键要解决的还是皇后。
正发愁该怎么做呢,皇后却派人传她进宫了。
没过多久,太子正式册立醉花阴歌姬寒露为侧妃,在太子府设宴,请了不少人去。
顾朝北与沈归燕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沈归燕只当是一般宴会,顾朝北却带着她好生去打扮了一番,新做的番石榴对襟绣蝶褙子,里头浅黄色裙角绣花长裙,华丽得很。
不过沈归燕这身子撑得住,无论是清雅还是华丽的衣裳,穿上去都显气质。顾朝北一脸神秘地对她道:“我带你去看个大惊喜吧?”
能有什么惊喜?沈归燕有些好奇,跟着他一路去,却在太子府门口碰见了沈家父母。
沈世青的官印终于是拿回去了,是丞相求的情,不过经历这么一段时间的低谷,他看起来老了不少。包氏丧女,精神也不太好,好在有嫡子撑着,尚算过得去。
“父亲、母亲。”上去见礼,包氏没理她,还是沈老爷笑着道:“不必见礼,你现在过得好,也就行了。”
“她是过得好了。”包氏阴阳怪气地道:“对家里不闻不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家欠了她。”
第93章 侧妃娘娘
沈归燕笑着直起身,并没将包氏的话放在心上。个策次屋皮沈家是不欠她,供养她长大出嫁。但是生母暴亡,真相不明,她也实在对沈家剩不下多少感情。
顾朝北走了过来,伸手拉着她道:“该进去了。”
“嗯。”她点头,跟着往门里走。
“好歹面儿上还是女婿,见着长辈都不晓得打个招呼,真是没教养。”包氏看着顾朝北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沈世青拉了拉她,皱眉。顾朝北现在好歹是东营副将,有些权势,哪里能容她一个妇道人家这样说。幸好是隔得远,那边不一定能听见…
“生母死得早,我就是没教养。”顾朝北回过头来看着包氏道:“那又如何?”
包氏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沈世青连忙拱手:“贱内失言。”
“无妨,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顾朝北笑得一脸灿烂:“到底是长辈。”
沈世青尴尬地笑了笑,包氏撇撇嘴,没敢再说。沈归燕拉着顾朝北的手道:“你不必理会他们。”
“我也不想理会,就是觉得当年算你命的疯和尚是个骗子。”顾朝北转过头来,一脸严肃地道:“投生这样的家里,简直是倒八辈子血霉,还说什么你命数极好。”
沈归燕无奈地叹口气,她就记得五岁的时候在院子里玩耍,院墙上就翻上来个挂着一大串儿色佛珠的疯和尚,笑嘻嘻地道:“含凤玉而生,天生的好命数,可惜了及笄大劫,双十大喜,白发却是大悲。”
她也觉得那是个骗子。
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沈归燕跟着顾朝北进去太子府,一路的走廊回转,亭台楼,比顾府大了不少。
立侧妃是没有仪式的,只是太子借机宴请八方,正好疏通关系。皇上病危,皇后一党暂无动作,不少人却是等着太子上位的,所以今日来的人极多。
走去正厅,有人来迎了她们进去,沈归燕才看见那一步登天的侧妃娘娘的模样。
一袭妃色绣金对襟褙子,里头是浅月色的长裙镶珠,华丽非常。头上的钗饰珠宝,都快压过了一边的太子妃去。
更重要的是那人的脸。
沈归燕一看见她就呆了,那眉眼,那鼻梁,那脸蛋,不是沈归雅又是谁?
人世间也许有人长得一样,但是她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三分炫耀,五分恨意,两分冰冷,当真是让她觉得再熟悉不过。沈归燕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垂了眼眸。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投湖自杀了么?尸体都已经下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样,娘子,惊喜吗?”顾朝北轻声问。
沈归燕咬牙抓着他的手:“这分明是惊吓。”
“怕什么,还有我在呢。”顾朝北轻笑道:“她现在可是有用得很,娘子莫与她再接触,一切交给为夫即可。”
看他这眼神就知道心里定然又在打什么算盘了,沈归燕皱眉看了一眼沈归雅,按捺下性子坐下来。
沈归雅当初的死是她自己作出来的,她们姐妹之间的恩怨,谁也说不清楚。如今知道她没有死,心里有些轻松之外,还有些沉重。
她是顾朝东的妻子,现在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太子侧妃,这是要干什么?
寒露从这夫妇二人进门开始就一直看着沈归燕,心里恨意翻涌,又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