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小心翼翼地跟着爬，铁链一晃一晃的，有些让人心惊胆战。但是明显能感觉到前面淳于西顾的动静，她心里也就安定了许多。
触碰到了石壁，两人都爬了上去，坐在出口喘气。
“你为什么会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小离好奇地道：“又黑又危险，你不怕么？”
黑暗里的君王嗤笑一声，声音总让小离觉得和白天有些不一样：“你最好不要问，出去了之后将这里的事情统统忘记，就当做了一场梦。”
小离不解，但是听他声音很认真，她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沉默一会儿，淳于西顾靠在背后的石壁上，小性子上来了，瞧着对面模模糊糊的影子，命令道：“暂时走不动了，王后你说个故事来听听。”
小离一怔，随即苦了小脸：“我不会什么故事…”
“本王要听。”
体力要恢复好一会儿才能继续往外走，白呆着多无聊。
小离犹豫了一会儿，一咬牙，缓缓地开口：“那我给你讲神话故事吧。”
“嗯。”君王懒懒地应了一声。
“你知道炎帝么？管太阳升降的那个上神。他有一天啊，不小心喝醉了酒，在升起太阳的时候没有掌稳，太阳就从天上滑下来一截。”小离抱着膝盖，想着当时的情景，叹息：“炎帝座下有一只随侍的仙鸟，你们人界唤为凤凰，天界正确的称呼是凰鸟。”
“凰鸟那日正好是飞去东海替上神办事。太阳滑落，正好就砸在凰鸟的背上，将她直直地从天界砸下了人界。”
淳于西顾挑眉，王后还挺会讲故事的，听起来有点意思。
“凰鸟已经有九百年的修为了，再过一百年就可以涅槃正式成为神。然而这一砸，毁了她的仙骨。落下东海的时候，凰鸟怕吓着人界的百姓，便变身成了一个女子，被人救起来了。炎帝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急忙去将凰鸟带回天庭。然而玉帝却说，她的仙骨有损，且欠了凡人的恩情，必须去还清了才能再次回返天庭。”
小离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肩膀，感觉剔骨的疼痛还在。
“那怎么办？她下凡了么？”西顾听起了兴致，直了直身子。
“对啊，要下凡，剔去原来有的仙骨，找到合适的身份，还掉所有的恩情，然后才能继续回去成仙。”小离道：“本来也是人家救了她，所以下去还债一点也不冤枉。凰鸟都想好了，拼尽一切也要好好报答当初将她从海里捞起来的人。”
“嗯，然后呢？”淳于西顾挑眉：“她报答完了没有？”
小离摇头：“后来，我就不知道是怎样的了。”还没有让她好好做些什么呢。
“这样不完整的故事，说给本王听干什么。”君王皱眉，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哼了一声道：“走吧，出去了你给我把后面的故事都想出来，凰鸟有没有返回天庭成仙，也要告诉本王。”
好霸道。小离吐吐舌头，跟着站起来扯着西顾的衣角往前走。
一路上淳于西顾都没有说话，小离以为他是在气自己擅自跟过来。但是事实是一路上西顾都在想，凰鸟还债，该拿什么还呢？
以我九世之命，还你一世恩情 第十六章 密道（2）
牵着淳于西顾的衣角在黑暗里前行，小离觉得很安心。虽然看不见，但是他的背一定很宽厚可靠。生气就生气吧，她出去再好好哄他也就是了。
经过这三个月的相处，虽然交流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但是小离觉得，淳于西顾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即使外面对他的评价大多是“不务正业、沉迷美色、荒废朝政”，即使采枝总为她抱不平，觉得王亏待了她，白天里身边伴着各个美人，丝毫不会惦念她一下。但是每晚上看着他的背影入睡，中午和傍晚也都能看着他的脸吃饭，小离觉得自己已经很习惯他，并且把他当成新主人一样的存在了。
今晚上她误闯进来，看起来是给西顾添了麻烦的，但是他也没怪她不是么？这会儿还这样好地带她出去，也很温柔呢。
远处有点儿亮光，淳于西顾松了口气，终于到出口了。
身后的人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在这么黑的地方也一点不惊慌，比之其他娇弱的妃嫔，好像是要好那么一点儿。
淳于西顾想了想，伸手将小离扯着他衣角的手给牵了过来。
冰冰凉凉的，又像是柔软无骨。只不过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小丫头有些瑟缩。
君王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一些，牵着人大步走出了暗道，看着外面一片安静，没有惊动任何人，便从凤榻的暗门出去，小心地将墙壁合上，拉着小离坐在了床上。
“总算是出来了。”小离略略松了口气，窗外有月光姣姣，洒进大殿来，终于可以看见淳于西顾的脸。
刚刚一番折腾，他全身上下也没什么痕迹，只是寝衣有些微的灰尘。
将靴子脱下放在床边，淳于西顾这才转回来看东方离。哪知这一看，吓了一跳。
这傻瓜竟然只穿着侍寝用的纱衣，脚上没有穿鞋，有些黑乎乎的。脸蛋上也有些狼狈。看见他打量她，还冲着他笑得皓齿白白。
“跟泥地里滚了的野孩子似的。”君王嘴角一抽，想了想，下床去拿了帕子，倒了些凉了的茶水，回来给她擦脸。
“唔。”小离的脸有些红，眨巴眨巴眼睛想，淳于西顾今晚的样子跟她平时看见的都不一样啊，是天上的哪个给他施了法术么？
“手。”擦完脸，君王难得好心地给她擦手。小离乖乖地伸出手来，他一看，啧，黑黑的几团。
用力擦了擦，小离一个劲儿地往后缩，脸都皱到了一起。
“躲什么啊。”淳于西顾不耐烦了，扯过来对着月光要继续擦：“那么脏，都擦不干…”
剩下的话给卡喉咙里了。
月光之下，洁白洁白的手指上是很多的擦伤，大块大块的暗红，他给当了脏污。
“怎么弄的？”西顾挑眉：“刚刚应该没有受伤才对。”
这人也不吱个声儿，说一句有伤口，他也不会那么使劲儿当脏东西擦了。
“不知道从哪儿落下来，我用手去抓旁边的石壁，给磨的。”小离不好意思地歪了歪头：“等会儿我去抹药就行，你继续擦这边。”
淳于西顾一愣，随即将帕子给丢到了一边，抱着手靠在床头，睨着这小离道：“你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天生下来的会受委屈是不是？这么擦着都不喊疼，想让本王心疼你不成？”
小离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会让你疼的。”
“那你想干嘛？”
“…我？我帮你做事啊。”小离小心翼翼地瞧着淳于西顾的表情，嘀咕道：“三个月了，我…我其实一直是想说，你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我，人类可以办到的，我就帮你去拿。”
好大的口气，也好莫名其妙。淳于西顾看着小离，眼里带上了几分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巴巴地跑过来告诉他，愿意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更何况，是一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女人。
“你不要不相信我。”小离看着西顾的眼神，急忙抓着他的袖子道：“我很能干的，真的！”
很能干？淳于西顾扫了扫她这浑身没二两肉的身板：“哪儿能干了？我要天上的星星，你还能给我摘一个？”
小离一愣，接着苦恼地皱眉：“天上的星星不行，那是星宿姐姐在管，不可以拿来人间的。”
淳于西顾：“…”
疯了吧，他这大半夜的，干什么要和这傻瓜一起发疯？
“睡觉，真要说你能干，明天就帮本王去把太后最喜欢的簪子要来。”
以我九世之命，还你一世恩情 第十七章 发簪（1）
淳于西顾随口这么一说，也没真当真。太后这段时间虽然没再找小离的麻烦，但终究也没有太好的脸色。想从她那儿拿她最喜欢的凤簪，东方离还没有这个本事。
但是小离眼睛亮晶晶的，明显是放在心上了。
这是淳于西顾要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她第一件能帮到他的事情啊！
于是君王安心地在床上睡了，也没再让小离睡地板，好歹是不怎么嫌弃她了。但是小离睡不着了，一晚上都在想要怎么达到西顾的要求。
第二天天亮，淳于西顾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憔悴的小脸蛋儿，红着兔子眼看着他。
“啧，失眠？”揉揉眼睛坐起来，懒洋洋地靠在床边等着人来给他更衣，西顾瞥了小离一眼，道：“今日午膳本王去邢贵妃那里，你好好睡一觉吧，不用忙活了。”
小离一愣，眼睛瞬间黯淡了，坐起来捏着小衣角，支支吾吾的。
“大点儿声！”西顾眉梢一挑。
“我…我说您换了地方，会不会吃不习惯啊？”小离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在床上画圈圈。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就要慢慢离开她身边了么？好舍不得啊！
君王站起来，敲了敲床弦，主管太监周全便端了朝服进来替他更衣梳洗。
“书白的手艺也不差，王后不用担心。”穿袍子的间隙，淳于西顾淡淡地说了一句。尔后收拾完毕，一句话都没再多说。
小离有些泄气地抱着被子，愁眉苦脸的。要留住淳于西顾啊，太难了。
不过，他不是给过自己任务了么？想到这里，黯淡的眼珠儿又亮了，小离喊了一声采枝，飞快地下了床，开始梳洗打扮准备去福寿宫。
要让别人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你…将心比心，若是别人想要你心爱的东西，你如何才会肯呢？
一路上小离都支着下巴琢磨这个问题，轿子一晃一晃的，头上凤冠的珠子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啪！”走到半路，小离好像听见了奇怪的叫声，然后轿子的一角突然歪斜坠地，外面顿时一阵慌乱。一个没防备，她便直接从轿子里滚了出去，头撞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趴在了地上。
“娘娘！”采枝尖叫了一声，连忙要过来扶。轿夫跪了一地，几个宫女还在乱窜，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小离滚得有些狼狈，凤冠都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一头青丝如瀑布般垂下，挡住了脸。
她的面前有一双翠绿的绣花鞋，锦簇的缎面儿，搭着一截绯色的宫装裙边儿。不用往上看也知道是个有身份的人。
刚被采枝扶起来，面前的人就跪了下去，婀娜多姿地行礼：“臣妾无意冲撞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小离看着那张垂了眼眸却没有低下去的脸，想了想，道：“毓秀宫良妃是吧，发生什么事了？”
采枝侧头，愤恨地看着那几个已经将一只波斯猫给抓着了的宫女，冷声道：“一只畜生，良妃娘娘没有管好，倒让王后娘娘摔着了，这可怎生是好？”
小离跟着回头看过去，几个宫女正抱着一只很肥硕的猫走过来。
良妃脸上没有多少愧疚的神色，一看就是一个跋扈惯了的主儿，眼皮子都不撩一下，低声道：“臣妾给娘娘赔个不是，那猫向来顽皮，抓不住的。王赐给臣妾，也是个稀罕的东西，臣妾不敢亏待了。刚刚突然从臣妾的轿子里冲出，往王后娘娘这里跑。臣妾也是怕猫被娘娘伤着，惹得王不高兴，故而拦了驾。”
采枝咬牙，这不是说得娘娘连只猫都不如么？猫不能伤着，人就能了？简直是岂有此理！
一身彩绣飞凤对襟的宫装弄脏了，发髻也散了，样子狼狈得很。小离摸了摸脑袋，后脑勺还给撞了一个包，碰着生疼，手肘和膝盖大概也都磨伤了。
“良妃，本宫疼。”小离皱皱鼻子，也没想着多生气，就看着她说了这么一声。
良妃应千琴本来还准备了一大堆的说辞，反正王后傻嘛，她就是逗弄一下，最后哪怕闹去王那里，王也不会怪她。可是谁曾想王后会来这么一句话，把她给听得错愕了。
“您疼…哪儿？”嘴角抽了抽，良妃抬头看着小离问。
小离扁扁嘴，指指这里，再指指那里，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委屈得紧。光滑的青丝披着，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采枝已经很习惯小离这样的反应了，没等良妃嘴里可以塞下鸡蛋，她已经一把扶过王后，往最近的福寿宫走：“娘娘这是伤着了，去太后那里让太医看看就是。良妃娘娘请吧。”
以我九世之命，还你一世恩情 第十八章 发簪（2）
良妃稍稍一愣，犹豫了一下。太后是个认理不认人的，这会儿去，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王后傻，身边的丫头倒是半分不让人，这可怎么好？
小离摔疼了，一瘸一拐地往福寿宫走，边走边想，这个狼狈样子，太后看着会不会心软一点儿？
不，她老人家搞不好会更生气，又说她没有压住王后这个身份，叫人白白欺负了去。
那…那中午给太后做午膳？这个应该可以吧？小离有了点希望，走得更快了些。
眼看着就要跟不上了，良妃一咬牙，吩咐旁边的宫女去等王下朝，然后匆匆追了小离去。
临进门，采枝还是用簪子将小离的头发挽了一个大方的髻，然后再让她进去给太后见礼。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小离和良妃齐齐跪在了下面。
太后坐在主位上，手里捻着佛珠，闻声微微睁眼扫了一下两人，眉头微皱。
“起吧，今儿倒是有空来看哀家了。”太后目光跟刀子似的落在小离没有了凤冠的头上。
下面的两人都是一抖，小丫头终究是比不过老江湖，在太后面前，就算是良妃也半分没有底气了。
“王后，你的凤冠，谁给摔碎了？”
采枝捧着碎了琉璃珠的凤冠站得显眼，太后看了一眼，再看看良妃，脸色更冷三分。
小离老老实实地回答：“臣妾坐在轿子里，突然就给摔了出来。良妃说是为了保护王赐的波斯猫，所以拦了臣妾的驾。凤冠是臣妾摔出来的时候碎的。”
“哦？保护一只波斯猫，所以拦了王后的驾？”太后不怒反笑，瞧着额头微微冒汗的良妃，道：“有什么误会么良妃？你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雀座焉能挡凤驾？你比哀家清楚这是犯上之罪呢。”
良妃脸色一白，急忙就给太后磕头：“太后明鉴，今日情况非一般可论。臣妾若是不拦，王后的轿子就会伤了镜子（波斯猫的名字），王会生气的！臣妾也是怕帝后不和，所以才…”
太后半眯着眼瞧着她，瞧得良妃说不下去了。
“也就是说，你让王后摔了，还是为王后好，是么？”太后笑问。
良妃死死地抿着唇，算着时辰，有些慌了。
“找个太医来给王后瞧瞧，摔成什么样了。”太后吩咐了姑苏嬷嬷一声，后者应了，转头就去将庄归之给传了来。
王后能在妃嫔面前弄得这么狼狈，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帮东方离了。抬眼瞧着，那小丫头好像有话要说，又犹犹豫豫的。经验告诉太后，她现在要是问小离想说什么，估计是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的。
不过，看小离坐立难安的模样，太后揉揉额角，还是问了：“王后是想说什么么？”
小离点头，看向太后发间那一支八宝翡翠鎏金凤簪，吞了吞口水，道：“臣妾想问…太后您喜欢吃什么？”
大殿里又是一阵安静，连正紧张的良妃都忍不住侧头看了小离一眼。
这个关口，问这个？
太后捂了捂眼睛，她就知道不能对这丫头有期待。
“哀家喜欢清淡的菜，王后这么问，是要做什么？”
清淡的菜。小离心里有了谱，仰头冲她笑：“臣妾中午在福寿宫下厨吧，还望太后喜欢。”
良妃挑眉，这是讨好太后的意思？王后这也是有点小心思的啊。
“王后这样主动，那就做吧。”太后好像叹了口气。
良妃一直跪着，王后倒是给赐了座，应千琴心里默默盼着王快些来，不然今天她是没办法全身而退的了。
“微臣给太后请安。”庄归之先到了，首先看见的就是旁边坐着的小离，微微一笑。然后规矩给太后请安。
小离伸着爪子跟他打了招呼，然后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伤，可怜兮兮的。意思是，我又受伤了庄太医。
庄归之嘴角一抽，就听得太后温和了不少的声音：“归之啊，给王后看看吧，伤口处理一下。”
“微臣遵旨。”
小离立马乖巧地将袖子捞开，露出磨破皮的手肘。采枝脸色微变，连忙拿出帕子来，盖着那一截白生生的手腕。
庄归之心里叹息一声，拿出伤药给她抹，小声地道：“娘娘，您总是增加微臣的工作量。”
“我也不想的。”小离吐吐舌头。
庄归之又叹气，眼角却带了些笑意，看得良妃怔愣了一下。
“怎么今天母后这里这么热闹？”一个声音跟刚睡醒似的，飘了进来。太后一抬头，额角一抽，手里的佛珠就直接给进门的人丢了过去！
以我九世之命，还你一世恩情 第十九章 发簪（3）
砸的不是别人，就是要砸淳于西顾的。太后没手抖也没省劲儿，那一串楠木金线的佛珠却是从淳于西顾的耳边飞了过去，消失在大殿之外。
“母后身子骨挺好，看起来儿臣也就放心了。”君王啧啧两声，一点儿没介意太后的动作，目光在大殿里扫了一圈，落在东方离的身上。
小离冲他一笑，刚想起来行礼，庄归之手上一用劲儿，硬生生将她按在座位上，心平气和地擦药。
笨丫头，稍微摆一下谱也坐不住么？
太后黑着一张脸，看着西顾那解开两颗扣子，乱七八糟的龙袍，心下直反思自己以前和秉天是有多惯着他，才让好好一个孩子成这幅德行！一点王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刚下朝就过来，你这是有什么事？”压着怒气，太后接过姑苏嬷嬷递的新佛珠，重新捻了起来。
淳于西顾转眼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良妃，勾唇一笑，道：“儿臣的美人儿被母后给扣这儿了，可不是要巴巴地赶来救么？今天这是怎么的了？千琴又怎么惹着了母后，这会儿还跪着？”
良妃眼里迅速涌上了泪，望着淳于西顾欲语还休。君王已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扯了扯领口等着听解释。
太后略略收了教训人的心思，瞥了多余的宫人一眼。姑苏嬷嬷便识趣地带着宫人都下去了，将门合上，里面只留一对含情脉脉的君王和嫔妃，一个呆呆看着君王的王后和一个安静给王后上药的太医。
关系有点复杂。
太后简单地把事情给说了一遍，说完眼梢微挑，睨着淳于西顾道：“什么猫儿那么了不得，比王后还重要？良妃抱了个猫，就能摔了王后？这后宫该怎么管，现在是不是还需要哀家手把手教？”
良妃垂着头，心里有些凉。太后果然是偏袒王后的，这情况下王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是个问题。
淳于西顾沉默半晌，目光扫向小离，眉眼里浮上几分心疼：“王后可摔伤了？”
小离一怔，回看他的脸，点点头，又摇摇头。
庄归之低笑一声，身子一侧就挡住西顾看向小离的视线，恍然不觉地道：“王又说笑了，若是王后没伤着，微臣来这儿好玩么？微臣改天倒是想让太医院给微臣多发些津贴。在凤鸠宫当值，事情可比好几个宫殿加起来都多。”
不过短短三月，东方离大伤虽没有，小伤却是不断，这主儿没一次理会了的。受累的怎么都是他。庄归之也恼东方离的没心没肺，半点不会照顾自己。可是说到底，女人伤着了，还是男人的过错，半点都推诿不了！
君王轻哼一声，看向太后道：“母后您看，不用您急急地帮着王后说话，庄太医也等在这里替王后抱不平呢，生怕本王不为她讨个公道似的。今日这事儿，千琴错了，罚就是了。做什么非闹成这个架势？”
良妃一惊，飞快地看了淳于西顾一眼，又低下头，手捏着裙摆，慢慢紧握。
罚她么？就这样一句辩护都没有，就让太后罚她？王难道也觉得，她今天做得不对？
不是他曾说过的么？这傻子王后甚为有趣，估计就算欺负她，也呆傻地反应不过来。如今她不过试着照做，怎么他就不护着了？
“那王儿觉得，该怎么罚？”太后神色稍松，抿唇问。
淳于西顾站起来，绕过庄归之瞧了瞧小离的伤口，眼神微微一动，接着很心疼似的叹息道：“如玉一样的肌肤伤成这样，想怎么罚自然是王后自己做主。王后觉得呢？”
小离眨眨眼，看看西顾再看看地上跪着一声不吭的良妃，干笑两声：“我…臣妾没什么主意，良妃今日也是为了保住王喜欢的猫，这个…就…”
她想说，这个就不用再惩罚了。
但是座上一道凌厉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射过来，硬生生把她的话给吓得拐了个弯儿：“就罚良妃一月不能亲近王吧。”
良妃身子一抖，转过头来有些诧异，接着目光就怨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