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妇)参见王上、皇后娘娘。愿吾主万福安康,福寿绵长。"
风城启难携着皇后坐在上位,朝众人道:"都起身罢。今日宫宴,不过是为着各位思念子女之情。便和家宴一般,不必拘束。"
"谢王上、皇后娘娘恩典,臣等感激不尽。"众人复又磕了一个头,方才起来,各自回到位子上坐下。左首第一个仍旧是左天清,他身边是一脸慈爱的左夫人。
楚歌坐在皇后左侧的位子上,看见娘亲关切的眼神,不禁朝她微微一笑。娘亲的脸色有些倦,是没少为自己担心的罢。楚歌轻轻叹息了一声。
却不想这一番眉目落在了座上帝王的眼里,却变了味道。风城启难冷冷一笑,看着左相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里最初的一点亮光很快灭去。他怎的不小心忘记了,左楚歌是左家的人,眼神再无辜、再清澈,终究是怀着目的接近他的女子。
他刚刚居然觉得她很美,真是可笑。
风城启难沉了眼神,却端起桌上的酒杯,起身道:"今日一宴,一谢众位爱卿为我大燕,尽职尽责。二谢众位父母,放心地将自家女儿托付给孤,孤必不会辜负了你们。我大燕,还得依仗各位。"
众人皆举杯,双手过眉,高声道:"吾王厚德。"然后一齐饮尽了杯中酒。
楚歌没饮过酒,但一杯下肚,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身后的不语拿了筷子为她布菜,她挑拣着吃了些素食,便抬眼打量下面的群臣。
除了左相和娘亲,其他人都是没见过的。右首第一位是将军的模样,约摸四十岁左右,一脸武夫之相。若没猜错,应是皇后的父亲方虢。除他之外,其他人都像是文臣,倒没有那么好认。
宫宴开始了,有数十宫灯围了台子在中间。丝竹声起,穿着水袖长裙的舞姬翩跹而入,跳起婉约的舞。风城启难瞥了楚歌一眼,便将视线落在了舞姬的身上。那些舞姬腰肢极软,跳得似柔弱无骨,倒也有些看头。一曲舞毕,众人齐声喝彩。风城启难也轻拍了手。
"宫里的舞自然是极好看的。"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众人都是一怔。风城启难挑眉看向左侧第三位的那个男子,轻笑一声,道:"六弟又有什么想法了?"
六王爷风城离玉端着酒杯,朝风城启难遥敬了一杯,笑道:"臣弟哪里有什么意见,不过是每年都看,看得腻味了罢了。"
皇后微怔,却明白这六王爷是与帝王关系较好的亲王之一,当下笑道:"王爷见多识广,普通的歌舞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过后面的节目,王爷可看仔细了。"
"哦?"风城离玉挑眉看了皇后一眼,道:"皇后娘娘在后面准备了压轴戏么?"
"王爷静待便是。"皇后端庄一笑,一句话吊足了众人胃口。连风城启难也微微疑惑地转头看她。
全场不在状态的可能只有楚歌,她看着桌上的一罐鸽子汤,轻摇了头,喃喃道:"太残忍了..."
身后的不语有些想昏倒的冲动,自家主子这是游离红尘之外了么!竟还在关心膳食的问题,王上的目光已经全被皇后夺去了啊!真是恨铁不成钢...
席上觥筹交错,楚歌却只顾吃着素菜,完全没有看见左相审视的眼光,也没注意主位上的男人偶尔瞥过来的淡淡眼神。
宴席过半,舞曲几停,六王爷终于耐不住性子地道:"皇后娘娘可叫我们好等,臣弟可是眼巴巴地等着您的好戏呢。"
皇后娘娘抿唇一笑,起身道:"我便不惹大家烦心了,但请王上移驾,随臣妾去湖边看看可好?"
风城启难疑惑地挑眉,放下酒杯随皇后起身,朝众人道:"便一起去看看罢。"
"是。"
无奈,楚歌也跟着起身,由不语扶着,往接天湖边上走去。
皎皎月光,湖水荡漾。众人都聚集在湖边,伸长了脖子往湖际看去。
宫灯骤亮,一艘画舫被红色的光芒包围,突然划进了所有人的视线里。竹萧之声破空而来,洒在湖水天地之间,动人心魄。有女子的低吟浅唱和着管弦之声,清清浅浅地落进众人的心间。
一时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却没人看见帝王突然沉下去的脸色。
风城启难紧紧盯着画舫之间那翩翩起舞的影子,眼里暗潮翻涌。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十八章 嫔妾命不值钱
画舫渐近,众人都看清了那起舞的女子。上官取露着一袭纯白广袖裙,白纱覆面,水袖翻飞,一双水眸盈了满湖月色。额间垂了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使那眉眼突然清亮得胜了月光。她和了曲调浅唱:
"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桂棹兰桡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叶屿花潭极望平,江讴越吹相思苦。相思苦,佳期不可驻。"
那声音宛若出谷之莺,婉转低吟,竟一时摄了众人的魂魄去,连楚歌也禁不住微微痴迷。这样美的歌声,这样柔的身段。
这样的女子,谁不渴求?
下意识地朝风城启难投去一瞥,却不小心再次看见了帝王眼里的柔情。楚歌微愣,抬头看了看月光。月色朦胧,映着风城启难眼里的温柔如水,让楚歌轻弯了唇。
这次不是幻觉了,这冷漠的帝王眼里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温柔,只不过这次,不是看着她而已。画舫上的女子,估计就是原来风城启难想立为后的上官家嫡女,上官取露罢。
曲稍停,上官取露朝帝王微微一笑,足尖一点,踏了一池湖水,衣袂翻飞地落在湖岸边上,朝风城启难盈盈拜倒:"臣女上官氏,拜见吾王,吾王万岁万万岁。"
人群里议论顿起,都看向表情复杂的帝王。左天清眼眸暗了暗,唇边挂起了冷笑。
风城启难点了点头,轻声道:"你起身罢。"
"谢王上。"上官取露话落音,一旁的户部尚书上官复赶紧站了出来,跪在风城启难面前道:"老臣该死,未经王上同意便让小女如此失礼地出现在这里,请王上赐罪。"
皇后笑吟吟地让侍女锁春扶了上官复起来,道:"大人不必惶恐,让上官小姐进宫来的是太后娘娘,你又有什么罪过呢?"
风城启难闻言一震,眉头皱起了沟壑,神色莫测地看向皇后。皇后只一笑,福身道:"太后娘娘不愿理后宫纷争,但也知上官小姐温良恭淑,趁今日宴会,想为上官小姐寻得好归宿而已。"
众人心下都已明了,太后这是想完成王上的心愿罢?上官小姐自小便经常入宫,一直陪伴王上左右,两人也是神仙眷侣的般配。只不过上官家与左家素来不合,左相一力反对上官取露入宫,王上也不得不让步。
楚歌看着风城启难眼里划过的一丝愉悦,懒懒地抬袖打了个呵欠。这场宫宴四处的计算也是不少,可惜,应该没她什么事儿。光是看戏,有些无聊了。父亲不喜上官家,这上官取露无论如何是入不得宫的,风城启难再怎么计算也是白搭。
"到底是太后娘娘,明白这些小儿女的心思。"左天清长笑一声,看着那一身雪白的女子,道:"我说为何六王爷今日转了性儿似的出现在宫宴上,却不知,是闻香而来啊。"
六王爷回过神,闻言笑道:"本王久不在国都,哪能闻什么香呢。上官小姐之名倒是早有耳闻,不过却是王兄..."
"六王爷哪里话。"左天清拂了拂袖子,高声道:"太后对各位王爷可是一视同仁,王上刚刚大婚,娶得如花美眷,太后自然也不会薄待了王爷。上官小姐也已经到了婚娶之龄,不如便顺了太后旨意,成你二人百年之好,岂不又是一段佳话?"
风城启难脸色一沉,拳头握得指节泛白。上官取露脸色也是一白,无措地看向帝王。身边的群臣开始渐渐附和左相的话,此时若风城启难开口再要上官取露,无疑会被指为夺兄弟之爱,左天清这一招好狠。
楚歌略带同情地看了上官取露一眼,红颜薄命,当真是帝王家少佳偶,倾心也难成。不过事不关己,楚歌淡淡地转过头去看那潋滟的湖水中摇曳的荷叶。
"多谢左相抬爱。"上官取露朝左天清行了一礼,朗声道:"臣女早已心有所属,况且六王爷俊逸潇洒,臣女是万万配不上的。"
"哦?"左天清大笑道:"上官小姐竟如此,老夫也不好说什么,宴会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是不是,王上?"
风城启难垂了眸,嘴角却挂起笑容,道:"那是自然,只是孤可能饮多了酒,想一游这接天湖。总归你们家人相见,孤在这里你们也不自在,便留你们在此继续罢。六弟、上官小姐不是为归宁而来,倒可以随孤上去。"
众人一同跪下道:"谢王上恩典。"
楚歌也随着跪下,然后又被不语扶起来。宫里礼节真是太过繁琐,妃位以下的人总是动不动就要下跪,楚歌看了看身后几个婕妤的脸色,终于知道为什么后宫里的女人都争着往上爬了。
权势这种东西啊...
娘亲站在左相身后朝她微笑,楚歌一喜,提了裙儿就想跑过去。左天清面无表情地正想开口说话,一道声音却从后面传了来。
"芷婉仪。"
风城启难站在画舫之上唤了一声,看着那笑得一脸开心的女子愣住,唇角便带了冷咧的笑容。身后的风城离玉和上官取露都各自沉默,可谁都感受得到帝王身上的戾气。上官取露瞟了一眼楚歌,眼神沉了沉,没有说话。
"王上有何吩咐?"楚歌一愣,转身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行礼道。
风城启难突然笑得温柔,道:"左相若不介意,便把芷婉仪借给孤可好?虽是扰了你们团聚之乐,可是孤真不想离开她。"
楚歌看着风城启难脸上的笑容,又看看身后左相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突然明了。风城启难这是在降低左天清的防备,顺便试她么?可是风城启难可能算错了一点,她只是左天清的幌子,也许连棋子都算不上。利用价值真的不大呢。
"王上宠爱芷婉仪,臣自然是欣慰的。"左天清微微弯腰道。
楚歌看了娘亲一眼,用眼神示意她放心,然后让不语三人留在下面,自己提了裙摆走上画舫。风城启难挥了挥袖子,让仇全驶走画舫。看着越来越远的灯火,帝王脸上的笑容终于慢慢消失。
楚歌站在栏杆边,朝六王爷行礼道:"参见六王爷。"
风城离玉看着楚歌,微微一愣,继而轻咳道:"娘娘不必多礼,本王还该唤你一声小王嫂。"
楚歌淡淡一笑,退到风城启难身后一步站着,不经意间看见上官取露微白的脸色。
她将脸撇到一边,带了淡淡的哀伤。而帝王则是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楚歌在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却隐隐感受到了风城启难不稳定的情绪。看来风城启难许是付了真心给上官取露的,作为帝王,倒也难得。
"王兄。"风城离玉犹豫地开口,似乎想说什么,却被风城启难打断。
"六弟不必多言。今日月色正好,若是没端地说些扫兴的话,岂不是坏了风景?"风城启难淡淡地说着,走到了栏杆边上。风城离玉皱了皱眉,慢慢地走到风城启难旁边,却没有再开口。
上官取露望了望天,对风城启难道:"王上,臣女有些晕船,可否去后面休息片刻?"
风城启难没有回头,只应了一声。上官取露朝他的背影躬了躬身,便往后面走,路过楚歌面前时,她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婉仪娘娘还要留在这里么?"
楚歌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朝她点了点头。此时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同情上官取露是一回事,保持她安宁的生活才更为重要。并且面前这女子身上总有一股别样的气质,让楚歌觉得,上官取露绝不是一般的简单官家女。
岂料,手腕突然被抓住。楚歌沉了眸子,抬头看向上官取露,刚想开口,却被一股大力重重地撞来。饶是楚歌会武,这样突然的近距离攻击,是无论怎样也躲不开的。身子一空,便同抓着她的人一起落进了水里。
水花高溅,风城启难猛地回头,画舫上却只剩了他和风城离玉,画舫左侧传来挣扎之声。
"取露!"风城启难心里一慌,连忙跑到那边去看。风城离玉也是被吓到了,两人都扶在栏杆上,往湖里看去。
"救命..."天色昏暗,虽有月色,到底看不太清楚,只听得一声呼唤从水中传来。
风城启难急命仇全停船,也顾不得其他,一跃便进了湖,朝那隐隐可见的白影游去。游近了才看见,左楚歌正吃力地带着上官取露,朝画舫游来。风城启难沉了颜色,挥手打开楚歌的手,沉声道:"孤的女人,还由不得你来动!"说罢护过上官取露,往画舫游去。
背后却突然有一声轻笑传来。楚歌笑道:"谁会傻得用命去动你的女人?"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道:"你的命和她的命,能比么?"
一个是左家的棋子,一个是他用生命去护的女子,当然是不能比的。楚歌无所谓地笑道:"是啊,嫔妾的命哪里值钱了,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风城启难冷笑一声,继续往前游。风城离玉看见风城启难,才微微松了口气,小心地将他们拉上船,吩咐仇全道:"将王上和上官姑娘带去里面的房间,也不用去什么宴会了,直接回寝宫罢。"
仇全应了,略带疑惑地看着帝王将上官姑娘放在画舫屋子里面的榻上,想说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只得出去吩咐人继续划船。
风城离玉看着守在榻边的风城启难,微微皱眉,突然问道:"王兄,婉仪娘娘呢?"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道:"她会水,管她做甚!能把人推下水,本事不小。孤不过是让她游回去,若不是时机未到,孤一定立刻杀了她。"
风城离玉大惊,道:"你让她游回去?"
风城启难没有再回话,只急声吩咐仇全:"快些回去,让人在侧殿里升火,今晚上官姑娘不用出宫了。"
"是。"仇全躬身应道。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十九章 孤许你尊贵
翔龙殿,灯火通明。
风城启难坐在床边,看着上官取露苍白的秀颜,忍不住朝太医低喝:"怎的还没醒?"
江太医看了看床上人的脸色,微微皱眉,迟疑道:"按理说上官小姐没有吃进什么秽物,呛的水也少,该是醒了才对。可能是受了惊吓,王上再等片刻罢。"
风城启难松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仇全,问:"六王爷可出宫了?"
仇全躬身道:"回王上,六王爷戌时两刻便出宫回了王府。"
风城启难点了点头,外面的夜色也深了,宫宴该散了罢。从今日左相的态度来看,是必定会阻他娶取露的。他命白术去联系方虢,也不知道怎样了。
正想着,白术便面无表情地跨了进来,正要朝风城启难行礼,却被扶住了。风城启难笑道:"孤说了你不用多礼。"
白术点头,将一封信函从怀里取出,递与风城启难道:"他的想法完完全全写在了上面,留与不留,但凭王上定夺。"
厚厚的信纸,墨迹竟是写了许久的样子。风城启难轻勾了唇,将信一页页地看过,便拿到灯上烧了。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
君感后德,臣也必倾一己之力,为君所使。
方锦绣倒是打得不错的算盘,竟拿了方家所有来换她后位稳固,以及方家日后的靠山,倒是极聪明的。不过有了方家的暗中相助,许多事情就好办了许多。这样算来,他许的不过是一个后位而已。风城启难眼里有了些玩味,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檀木桌。
一旁的仇全犹豫了半晌,思忖着时辰,终于走到风城启难身边低声道:"王上,按照规矩,今日您该去凤鸣宫的。"
风城启难一顿,嗤笑了一声,看着床上还没醒的上官取露,淡淡地道:"你去宣旨,让凤鸣宫不用准备了,孤今夜要批改奏折,就在勤政殿歇下。"
仇全应了是,躬身退了出去。白术扫了帷帐低垂的床榻一眼,拱手道:"若无别事,我便出去守着。"
风城启难淡淡点头,看着白术关上了宫门,终于轻轻地开口:"你还要同孤玩到什么时候?"
上官取露睁开眼睛,轻哼了一声,走下床来。一双美眸不满地看着风城启难,微嗔道:"早知道我醒了,做什么还守在这里?"
风城启难挑眉,看了一眼上官取露的表情,也不答她,只淡淡道:"明知孤会担心,为何还要去做那傻事?"
上官取露别过头,略带委屈地道:"后宫女人那么多,芷婉仪又是那般好看,我不过想试试你是否在乎的仍是我而已。你生气了么?"
轻笑一声,风城启难伸手将上官取露揽进怀里,低声道:"你就这样不相信孤么?再多的女人又怎样,孤在乎的始终只有你而已。"
上官取露挣扎了两下,到底是服了软,伏在帝王的肩上,安静地感受着这男人对自己的宠爱,唇角带了骄傲的笑容。
是她多心了,他是爱着她的。至于他看左楚歌的眼神,许是为了别的。她已经拥有一个帝王的爱,还计较什么呢?就算如今皇后之位不是她的,可是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亥时一刻,帝王走出了翔龙宫,往勤政殿而去,太监总管仇全跟随。宫宴早已散去,这深红的宫墙之中只余寂寂之音,连月亮都教云遮了。
风城启难一路沉默,脚步慢得许多。仇全心下奇怪,却也没问。今日事情较多,王上也该累了。他的本分是照顾王上的身子,为他分忧,却也不能擅度圣意。
快到勤政殿门口,风城启难顿了顿,淡淡地开口问仇全:"芷婉仪可回去了?"
仇全一愣,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背影,低声回道:"没有,凤鸣宫的不语早些时候来禀报过,但那时候上官小姐在殿里歇着,奴才也就没有打扰。"
风城启难不可置信地转头,沉声问:"这么晚了,她没回宫,倒能去哪里?"
仇全疑惑地看了帝王一眼,低垂了头道:"王上不是让芷婉仪留在接天湖了么?湖水广阔,芷婉仪自然是不可能回得来的。"
心里一惊,风城启难沉声唤道:"守天。"
"臣在。"守天从暗处出来,单膝跪在帝王面前。
"带些侍卫,随孤去寻人。"风城启难丢下一句话,便朝接天湖的方向疾步而去。守天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已没了帝王的身影。
仇全暗叹一声,摇了摇头。守天虽不解,却也赶紧召了人手,赶去湖边。
耳边是猎猎风声,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身侧的手紧了又松,眸里满是怪异的神色。
左楚歌在做什么?难不成想以死来给左相发难制造借口么?虽接触不多,可是他明显感觉得到,她是一个无比聪慧的女子,断然不会做什么贸然的事。是他那会儿怒火蒙心么?竟忘记了她也只是个女子,诺大的接天湖,她一个人怎么回得去?
心里第一次有了些悔意,风城启难站在接天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王上。"守天带着人赶到了,每人都拿了火把,以便找人。风城启难点点头,道:"沿着湖岸寻罢,若寻不到..."
帝王的手紧握,没有再说,只挥袖让他们去找。若寻不到,事情便麻烦了,可若寻到了,风城启难想,他也该发挥一下左楚歌的作用了。
湖水幽深,恰如帝王的眸。风城启难在湖边站了许久,眼神越来越暗,直到不经意看到湖边树上有一星点的亮光。细看去,夜色里,一袭雪锦广袖裙在树枝间隐隐透出些光芒。
风城启难心里一松,衣袍翻飞,瞬间飞到了那树下,抬首便见楚歌一身狼狈地倚在树干间,双眸紧闭。裙子还在往下滴水,发髻也微微散了。帝王低咒一声,飞身上去将楚歌抱了下来。一触那身子,才知怀里的人已经高烧昏迷。
守天闻声而来,看见风城启难怀里的人,倒也松了口气。抬头却看见帝王眼里满是奇异的神色,心里莫名的一凉。
"没事了,让大家都回去罢。"风城启难抱着楚歌,往凤鸣宫而去。顺便丢下一句让守天半天没有回过神的话。
"告诉仇全,明日上朝前带了孤的朝服,去凤鸣宫。"
夏风清凉,吹着帝王的袍子飞舞。楚歌抖了抖,无意识地往抱着她的人怀里钻去。风城启难嘴角一勾,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手臂更加拥紧了她,朝前走去。
不管你求的是什么,想要的是什么,天下之人,没有不喜权势的。左楚歌,你既然心甘情愿做了孤的女人,那孤便许你想要的一切。后宫荣宠,生杀大权,只要你握得住,孤便全部都给你。
你可要接好了,莫负孤望。
嗓子干得难受,楚歌微微翻了翻身,嘶哑地道:"不语,水..."
枕边微微一动,有人将她的头靠在一个温暖的肩上,一杯水递到了她的唇边。楚歌也没顾其他,就着那人的手将一杯凉水喝尽。
"可还要?"
楚歌刚想点头,突然一惊,侧头看向自己靠着的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风城启难轻笑着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带了些微的倦意,却显得无比温柔。修长的指间拿着洁白的瓷杯,衣裳半开,温柔地将她环在怀里。
楚歌呆了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你发烧了。"风城启难从床边的小桌上拿了茶壶,又倒了一杯水递与她喝:"竟还有些自知之明,夏夜虽热,却也是极易着凉的,怎的上了岸也不回宫?"
楚歌看了他半晌,呆滞的眸子慢慢清亮,终于起身坐了起来,看着风城启难道:"嫔妾失礼,王上怎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风城启难挑眉,将楚歌按回了枕上,淡淡道:"是孤将你找回来的,孤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楚歌看着面前这男人的眼睛,半晌,轻笑道:"王上想从嫔妾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