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负手而立,淡淡地回答:"止于那支凤簪了,再没有其他。"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议论起来。这怀瑾阁也未免太不懂规矩,参赛的哪能用同一样东西参选两次的?莫不是黔驴技穷了,再没有好的了?
心宁微微奇怪地侧头看他,却见帝王面无表情,垂了眼眸道:"再精巧的,也比不得我喜欢的这一个。若是不得,便也罢了,总归是属于过我的,我自会好生护着。今日前来,本就不是为着夺魁,只不过是还不死心而已。如今到这里,也算可以了。"
老者怔然地看着他,众人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语气这样深沉,沉得听众心里也渐渐蔓延出一丝悲伤。
爱而不得,辗转反侧。无论是珍宝还是佳人,错过了的,得不到的,都是这样让人心痛。
"既然如此,那么怀瑾阁便算自动退出了。"老者沉吟半晌,无奈地道。
风城启难点头,往后退了一步。轮到心宁了。
心宁站在原地发呆,眼中情绪起伏,却也很快归于平静。见老者走到自己面前,她慢慢地打开了自己手中的盒子。
她呈上的东西没有龙凤,虽然龙凤一向是珠宝首选的图案。她呈上的是一条鸳鸯交颈的羊脂玉项链。那链子的链身只是简单的细绳,坠子却是缠绵的鸳鸯。触手,暖暖的温度可以瞬间抵达人的心底。看不出多么名贵,却莫名地让人觉得亲近。
"明年珍珠绫罗坊会卖的首饰,就同这鸳鸯项链一般。"心宁微笑着解释:"金银见多了,做来做去也不过龙凤呈祥、金枝玉叶。而我想卖的,是可以贴近人心的首饰,不只是冰冷的器具,而是可以温暖人心的饰品。"
在场的有些人眼睛微亮,直直地看着那鸳鸯项链。是的,这样的东西在金银环绕的珠宝里显得十分亲和。鸳鸯的寓意不用细表,羊脂玉这样佩戴,贴近心脏,对人也是有好处的。而且既可以女子来买,也可以男子买来送自己心仪的女子。这无疑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明年的一个大卖点。
老者抚掌而笑,连声道:"各位,胜负已分,胜负已分!无论是做工还是设计,今年展会的魁首是---珍珠绫罗坊!"
心宁一震,下意识地拍了拍胸口。居然...真的这样幸运么?阁楼里掌声四起,有人不甘不愿,有人诚心钦佩。她看着老者将魁首的金字与百两黄金呈在她面前,竟有些不知所措。
孰料,就是这一瞬间,阁楼里有人突然暴起,将黄金横手抢过,丢进自己手中的黑袋子里,然后将老者推到一旁。
众人大惊,这才发现,周围的琉璃盒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偷空了。而此时面前站了一个蒙着面的人,朝他们阴狠一笑。
心宁皱眉,想动,却突然发现浑身都没了力气。那蒙着面的人,别人不知道,她可是认得。分明就是先前在看台前与她说过话的魏掌柜。
"别白费力气了,香里有软筋散。任你们有再好的武功,三个时辰内也是动弹不得。"魏掌柜将袋子放在一旁,扫了一眼东倒西歪的众人,得意地一笑。
风城启难靠在墙上,一双黑眸里杀气四溢。他的防范是不是太低了,竟然也能着这种人的道。侧头看去,心宁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他皱眉,想过去扶她,却见那蒙面人搜刮够了东西,直直地朝心宁走来。
"啧啧,慕容掌柜也有今日。"魏掌柜阴冷地一笑,看着心宁还有力气站起来,倒是有些惊讶:"哦?慕容掌柜竟然还是个练家子,倒是让我吃惊了。"
心宁退后几步,直到身子靠在了看楼的栏杆上,方才抬眼看向面前这人:"你想做什么?"
若有来生,必不再爱你 第八十五章 纵是千尺,那又如何?
魏掌柜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契约,展在心宁面前:"慕容掌柜可还记得,冬季你珍珠绫罗坊出的那批首饰?"
心宁看着面前那张产业转让契约,心下倒是明了。点翠楼向来喜欢模仿各家的精致款式,珍珠绫罗坊初初在江南建立,已是小有名气,所以当时冬季出了一批货品,样式才上不久,便收到消息有人从工坊定做了一模一样的一批。
知道是点翠楼,她们也不敢明着去告官。毕竟人生地不熟,而点翠楼已经是十几年的老店了。不过不言气不过,便在工坊完工存库之时,将那批首饰统统偷了过来。将金银重新拿去熔做了新款,收入了珍珠绫罗坊。
魏掌柜是最会记仇之人,想必今日是买通了不少的人,想逼她将珍珠绫罗坊转让出来罢。
轻笑一声,心宁倚着栏杆,站直了身子,直视着魏掌柜的双眼,缓缓道:"我自然是记得,那批首饰第一批成色是不错的,可惜后来来的一批成色就差了,我还命人炼了许久,方才有了珍珠绫罗坊的档次。"
魏掌柜敛了笑容,双眸变得凌厉,低斥道:"闭嘴,慕容掌柜的,我今天花这么大气力,就是想要你的珍珠绫罗坊。实话告诉你,永清城的城主是我的表舅,你要是还存了侥幸心理,那还是省省罢,没有人救得了你。要么你就签了这契约,要么,今日你就别想活着出去!"
二月的风有些凉,看楼也不低。心宁站在栏杆边上,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要解决目前这件事,可不太容易。魏掌柜既然敢在江南展会上下手,就一定有他的筹码。他蒙着面,里面昏迷的人也都没认出他来。这里知道他是谁的只有自己。
倘若签了,那么珍珠绫罗坊必然是拿不回来了。若是不签,自己这会子武功使不上来,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疑。死无对证,珍珠绫罗坊一样会落入他人之手。
该怎么办?
微微侧头,心宁便看见看楼下面惊讶的人群。是了,掌柜们的随从还在下面!不过,看楼太高,他们应该只看得见站在栏杆边的她,而看不见魏掌柜。
面前的人明显已经不耐烦了,有人递了红泥过来,魏掌柜伸手就想将心宁的手抓过来,强行按上手印。
身体只能勉强站立,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躲避。心宁皱了眉,看着那手就这样伸过来,心里也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之感。抗争不过,又还能怎样挣扎?
魏掌柜嘴角的笑意却在下一秒凝固,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一旁的人。自己的手,被人捏住了。虽然力气不大,却是让他半分也动不得。
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很是晃眼,风城启难一身玄衣,定定地站在那里,手中捏了魏掌柜的手臂,声音冷得像十二月的寒风:"若不是没有多少力气,此时,我就该捏断你这肮脏的手。"
心宁一愣,抬头看向他。帝王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却是一把将魏掌柜挥开,走到自己身边。
"终于也遇见了你无法处理的事情。"风城启难淡淡地说了一句,将她无力的身子揽进怀里,护好。
眉头一皱,心宁正想说什么,却见魏掌柜已经站了起来,恼恨地看着帝王:"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主动来送死的。我成全你们!大不了,我将你的怀瑾阁也一起收下!有我的表舅在,你们死也没地方伸冤!"
风城启难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再看那丑恶扭曲的嘴脸,只低声对怀里的人道:"可不可以,再信我一次?"
心宁不解地抬头,却看见帝王唇边漾起了久违的温暖笑意。没有多少力气的双手,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信他?她还会傻到信他么?
没有再来得及想什么,旁边已有人拿了木棍,狠狠地朝他们挥来。帝王轻蹙了眉,手一撑,带着心宁一起,往栏杆外一翻,直直地往下落去。
"来不及了,你只有相信我。"帝王在她耳边低语一声,竟意外地带了笑意。大风呼啸而来,两人的衣袂都被吹得翻飞,两道身影,直直地往楼下坠去。
心宁大惊,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抬头也只能看见风城启难精致的下颔。他们两人此时都使不上内力,这样下去,无疑是白白送死!
"风城启难!"心宁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有一瞬间,竟然觉得安心。
该死的安心,这混蛋将她护在了上面,这样坠下去,死的一定是他!该死的,他这是做什么?想用这种方法来换得她的原谅么?拿自己的命?拿整个燕国的未来?
不,她一点也不欣赏这种做法,大不了将珍珠绫罗坊送给魏掌柜,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至于送上他的命么?!他竟还笑得这样释怀!
心宁正恼,却感觉到风城启难长手一伸,抓住了一旁飞舞的对联,下落的趋势顿缓。不过显然,他现在力气不够,一个人还好,抱着心宁,最终还是会落下去的。
"抱着我,抱紧。"帝王沉声道,同时放开了抱在心宁腰上的手,借着风势,抓住另一条对联,往手上一缠,牢牢地捆住。
心宁意外地配合了,在他放手的同时环上他的脖颈,险险地吊着。
魏掌柜脸色难看得紧,这两个人若是死不掉,无疑他的麻烦就大了。"拿剪刀来!"
"是!"
刚松一口气,因了上面这一声吩咐,心又重新提了起来。心宁皱眉打量四周,此时他们吊在了三楼的位置,三楼的栏杆离他们不算远。
"跳过去。"风城启难显然也看见了,沉声对心宁道。
可是,她显然没有多少力气,脚下也没有任何借力点,如何跳得过去?帝王眸色暗了暗,解开自己手臂上快要断掉的对联,借着对联晃荡的趋势,同心宁一起落进三楼的环廊。
"刷拉—"红色的对联就在这一瞬间掉落,众人皆惊,眼看着那对联自高楼飘落。事情发生得太快,刚刚还看见有人吊在上面,此时对联就已经整个落了下来。
不言没有武功,独孤紫袭又在外面的马车里,她自然是没有办法去救人。守天赶来的时候,对联已落,两个主子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三楼,心宁睁开眼睛,便看见身下那人苍白的唇,自己的腰身,都被这人紧紧地护在上面,半分没有伤到。而看样子,风城启难怕是痛得很,冷汗都流了下来,一双幽黑的眸子却还睁着,见她睁开眼,便笑道:
"你看,还是可以再相信我一次的,是不是?"
心宁心里狠狠地一沉,脸上却是怒得不行,未经思考就抓起了身下这人的衣襟,怒吼道:"相信你?若不是一切碰巧,刚刚落下来的时候你抓不住对联怎么办?!是不是就打算为这么个小事把命送在这里?!"
风城启难微愣,随即黑眸里盈满了星光,笑道:"你这是不希望我死么?"
深吸一口气,心宁从他身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扶住一旁的栏杆,恼怒地说:"你死有什么要紧,可是偏偏死得这么不值当,还是要把祸国妖姬的罪名扣在我头上!风城启难,你这是发什么疯?你的冷血呢?计谋呢?利用呢?这时候,怎么又统统没有了?!这么高的地方,你以为是开玩笑么?!"
眸中的光芒暗了下去,帝王慢慢地坐起身子,低低地道:"是啊,我也觉得我疯了,从你离开皇宫那一刻起,我就疯了。"
"这楼再高又怎么样呢?歌儿,我欢喜的是,至少这辈子我还有机会,可以求得你的原谅,可以再一直看着你。月流离说,我比他幸运,我想也是的。"
"刚刚我甚至在想,若是真的这样掉下去了,你还活着的话,会不会,至少不再恨我?"
心宁沉默,看着风城启难,半晌才道:"我没有恨你。"
爱恨扯平了,又哪里还有这多余的感情?
帝王闭了闭眼睛,生生压住喉咙里即将喷涌而出的鲜血,咬牙道:"你撒谎!"
心宁轻笑:"我为什么要撒谎?已经不爱了,我做什么还要恨你?不累么?如果可以,我压根不想再记起你。"
最强烈的感情,哪里是由爱生恨。分明是将爱过的人忘得一干二净,不留分毫,才是分外的决绝。
背后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帝王没有再开口,只静静地看着她。其实他想说,若你真的完全放下了我,那为什么还会这样生气?像极了当初她失踪的时候,他找到她时的心情。
因为害怕失去,才会格外的生气,不是么?
可是,心里痛得厉害,喉咙里那口血怎么也再忍不住了。身后,恰好又传来有人跑下楼梯的声音。
魏掌柜定然是发现了他们没有落下去,下楼来找了。风城启难凝眉,用尽全力站起身,将心宁拉至一旁。
"你以为你们还躲得过么?"魏掌柜冷冷一笑,一挥手,竟是几个衙役围了上来。
当真是官商勾结,不过,说到官,这大燕可有比帝王更大的官?官商勾结?风城启难轻轻一笑,他是不是该让人知道,什么是最厉害的官商勾结?
若有来生,必不再爱你 第八十六章 故人齐聚,几多旧情
那几个衙役也是蛮横惯了的人物,虽然觉得面前这一男一女气质不俗,但是在这永清地界,还是城主说了算的。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必须处理掉这两个人。
魏掌柜兀自甩着手里的契约,油光锃亮的额头笑得起了道道深纹:"这下倒由不得你们同不同意了,去永清大牢说话罢。"
在永清大牢,别说是转让契约,生生去掉两条命也是没有人知道的。城主向来也是个视财如命的主儿,魏掌柜每月进奉的银子不少,所以自然也有在这里横行霸道的资本。常人被他盯上的,送去大牢,有苦也难说。
心宁皱眉,下意识地扶住了前面风城启难的身子。他侧头,未被掩住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很是温暖,只是那唇色可不太好看。未等心宁开口,他又极快地转过了头。
"大牢是么,那便去看看罢。"帝王淡淡地说了一句,将心宁拉进臂弯,阻了衙役的靠近:"何必麻烦,我们自己去就可以。"
此时,心宁倒没有多担心了。天下都是这个男人的,一个永清城还困不住他。只是,从刚才开始,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风城启难好像受伤了,是刚刚那一下么?
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若是因为她伤着的,那倒觉得烦闷了。她不想再因为什么而与这人牵扯。目前她想的,是避他越远越好。不靠近,就不会再横生枝节。
慢慢地走下看楼,几个衙役围在他们周围,不出意料的,刚走出楼,守天和不言就围了上来。
"主子!"守天大惊,看着帝王唇边的鲜血,立刻冲破了几个衙役的阻碍,上前去扶住他:"属下失职,主子,您…"
"不碍事。"帝王趁着抬手的一瞬间,不着痕迹地擦掉唇边的血迹。怀里的人不可能会抬头看他,所以自然也就注意不到。这样也好。
"似乎该去永清城的大牢里走一趟,守天,你去找到白术,到时候来接我们就是。"
魏掌柜看着守天,心里突然有些慌,不过很快便定了神。不过一个守卫而已,有钱人家都有守卫,只是这人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罢了。想来也是因为怀瑾阁格外有钱的缘故。
一想到以后怀瑾阁和珍珠玲珑坊都是自己的了,魏掌柜双眼发亮,底气也就足了起来,不耐烦地朝衙役挥手道:"快带走,这两人在展会上下毒企图私吞展品,人赃俱获,是要去永清衙门受审的。闲杂人等一律让开!"
不言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魏掌柜一眼。自家小姐显然是毫发无损的,只是帝王看起来可不怎么好。这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污蔑!定是为着以前的积怨来的!
心宁看了不言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言咬唇,一跺脚,往空水台外面跑去。她与守天都是阻不了这二位主子的,那么总有人可以!
人群涌动,风城启难和心宁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空水台之外,居然备了囚车。魏掌柜当真是有备而来的。
如果没有记错,衙门离这里不远,那么用囚车,无非是魏掌柜想羞辱她罢了。心宁低低一笑,看来真的是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啊。
"我还没有坐过囚车。"风城启难轻笑着开口,身子有大部分重量已经落在了心宁身上。看似是她抱着他,实则已经是她在扶着他了。身为男子,依仗女子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可是意外的,帝王眸中带笑,很是开心。
心宁叹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道:"你本不必来受这罪,好生呆在你的宫里不好么?"
帝王摇头,下颔轻轻擦在她的额发上,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温热,有些沉重。不知道为什么,心宁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身边靠着的这个人,不像是帝王,不像风城启难。像谁呢…
"上去!"囚车边,有衙役低喝。本来是想上来推搡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两人,竟无一人敢造次。
"啧,我当是什么情况,竟是恶犬咬人么?"有慵懒优雅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像是调笑,嫌恶之意却甚浓。众人一愣,纷纷侧头看去。
一身白色长袍的男子站在前面的路中央,银发束在身后,朝囚车旁的女子微微一笑,视线落在她肩头的手上时,微微一顿,随即看向囚车前的魏掌柜,脸上笑容全无:"让开。"
魏掌柜一愣,显然是被凤盛骆的头发惊了一下。不过他见识有限,也不知道这银发是何来历。见他这样平静地拦路,当下也是恼的,怒道:"阻挡衙门执行公务,你必然也是同党!来人啊,将他一起给我捆上车!"
"是!"衙役应了,上来就想捆住凤公子的双手。岂料,未得近身,自己便先被一段白绸给捆得结结实实,摔倒在地。溅起不少尘土。
众人一惊,却听得一个冷冷清清的声音从一旁的马车里传出来。
"捆人?你会么?不若我来教教你。"
话音落,一身素衣的独孤紫袭飞出车来,落在心宁身边。白绸一挽,将周围的几个衙役捆做一团,朝魏掌柜砸去。手法之快,魏掌柜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教一群人压在了下面。
"哎呦!他娘的,给老子起来,都是做什么吃的!"魏掌柜被压得直咧嘴,骂骂咧咧地起来,朝衙役们吼道:"都不想要饭碗了是不是?还不赶紧给我上!等会回去告诉我表舅,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围观的人都是些随从,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不过明显看起来,心宁这边的人要正派得多,不过五个人,气势却胜了千军万马。
有衙役看情况不对,赶紧跑回衙门去报信。凤盛骆也不拦着,只慢慢走到心宁身边,皱眉看了她半晌,然后转头问风城启难:"风城公子是受伤了么?"
风城启难轻笑一声,垂了眸子,将手从心宁肩上拿了下来。"无碍。"
他都快要忘记了,心宁已经嫁给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甚至,都已经为他生了孩子。此时站在这里,多余的反而倒像是自己了。
手垂在身侧握紧,心一痛,喉咙上又涌上一口腥甜。守天跑了过来,担心地想扶住他,却被他抬手阻了。
说什么,这个时候也不能先倒下。还有想守护的东西在,即使她不需要,他也必须看着她无事为止。
独孤紫袭皱眉道:"衙门的人来了,又是麻烦。不若把这些人都杀了好了。"
魏掌柜被几个衙役扶着站在一旁,本来想破口大骂,却听得这冰冰凉凉的一句话,当即就吓得脸色一白。抬眼看去,说话那女子面无表情,神色冰冷,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背脊不由地一凉。
他有些后悔了,是不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可是,珍珠绫罗坊若是有什么强硬的后台,不可能当初不告他啊?他以为只是一般的产业…
不过,远水难救近火,在永清,还是表舅说了算。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不怕不怕!
正想着,背后便传来一阵金鸣之声,众人抬眼看去,却见是这永清城的城主魏国道。他腆着肚子,带着一众衙役走了过来。一双小眼睛眯成缝,还未看清情况,便吼道:
"将这群贼子给本官拿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阻挡衙役办案,统统给我带回衙门去!"
心宁闻言,不由地好奇地看了那人一眼。啧,当昏官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要不要当得这般明显?
"大燕的官吏,可是欠管教呢。"凤盛骆轻笑一声,抬手握住心宁的肩膀,将她带离了帝王一步,凤眼里满是笑意:"风城公子觉得呢?"
风城启难轻轻一哂,没有回头看他们,只淡淡地道:"让凤公子见笑了,这等蛀虫,每个国家都总会有那么几只不是么?"
凤公子优雅地点头,到不再多说什么。魏国道带来的人不少,几十个人向他们围来。此时心宁和帝王又使不上力气,不言也不会武功。倒是麻烦。
魏掌柜终于找到了靠山,嚣张的神色又回到了脸上,几步走到城主面前,转身冲他们几人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会有你们好受的!"
小人得志!不言咬牙,今日必定棘手了。
"哎呀哎呀,不过刚刚离开了一会儿,怎么?倒是遇上了强权压人了?"南宫七的声音好死不死地响起,一个起落,这吊儿郎当的人便落在了凤盛骆的身前,单膝跪地,恭声道:"属下寻主来迟,望主子恕罪。"
魏掌柜呆了呆,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抓个人,怎么总是有人搅局?
"啊!"
"唔!"
几声闷哼从衙役当中响起,魏国道脸色也是一沉,转身怒喝:"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闹事?"
话音未落,十几个衙役纷纷倒下,空出来的视线中,有一身白锦的男子慢慢走来。他面如寒霜,眼中杀气四溢,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也是,长了眼睛也是白长,倒不如废了去!"
若有来生,必不再爱你 第八十七章 血艳红,你痛如我痛
心宁不由地微微一笑。今日这人当真是到得齐,连白术和南宫七都去而复返。这样一来,怕是他们想去大牢转转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