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离将那叫浮影女子安顿在了伏羲宫,百般呵护,自那以后伏羲宫也再不得安宁。那天一剑之后,她看月流离再无感觉,也就不介意什么。偏生那女子骄纵,没事便找她麻烦。
论武功,她能一掌拍死她。以前不过是顾了月流离的面子,她忍她让她。现在,却也再不想陪她做那矫情的戏。她独孤紫袭要么爱,爱得死心塌地。要么恨,恨得不遗余力。现在既然她与月流离再无瓜葛,便不需要再诸多容忍。
所以当浮影撞过来企图扯着她摔下阶梯的时候,她二话不说,直接扯了她摔在地上,冷冷地道:"你当我在意你的男人?浮影你看清楚了,月流离只不过是我爱过了的男人,再也不会是我想要的,你自是不必弄这些幼稚的手段出来,他也是你的!"
当时浮影怨恨的目光和身后月流离暴怒的声音同时刺激着她的感官,独孤紫袭却笑得释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伏羲宫。任月流离抱着浮影,怒吼着她的名字。
步祈在伏羲宫外,微笑着为她挡了伏羲宫的追兵,带她回了扶摇楼。
他说,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选择与我成亲。但是,紫袭,我很开心。
她看着步祈脸上难得柔和的线条,轻轻一笑。这个人,可能不是她最爱的人,不过她涅灭了的心,也许可以交给他好好修复。步祈,有月流离始终无法拥有的体贴和包容。时间一长,她一定可以在心里将曾经的痴情彻底尘封。
"似乎湖心小榭一别,我再没有见过步祈了。"楚歌看着独孤紫袭唇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温柔,微微一笑。步祈也是个不错的人啊。
"嗯,他一直在扶摇楼。"紫袭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身上的毒,可能只有月流离有办法拿到药,歌儿,让启月王爷想想办法罢。"
白术说过,楚歌身上的毒随时可能发作。也就是说,她的命一直是无法保障的。她已经告诉了凤盛骆,着人去不周山寻绝顶崖。可是,她心里知道,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
楚歌笑着点头,却不见有多少担忧。总归是在自己掌握之外的事,若真福薄,也便罢了。
殿门被人狠狠地推开,撞在雕花门板上,哐当作响。楚歌和独孤紫袭都是一惊,均抬头看去。
那人风一般地到了床边,紧紧地按住楚歌的手,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喜悦和怒气交织,怒喝道:"醒了为何不叫人来告诉孤?"
独孤紫袭站起身,朝楚歌点了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将位置留给风城启难。
楚歌叹息一声,动了动自己的手,却挣脱不开。只得无奈地道:"陛下同上官小姐在一处,臣妾怎好打扰?人总归是醒了,告诉与不告诉又有什么关系?"
风城启难看着楚歌苍白的小脸,也不管她说了什么,只拉过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嗯,醒了就好。"
楚歌怔了怔,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这样任他抱着,像一支失而复得的珍贵金钗,被主人紧紧地捏在手里。
似乎是应了守幽的那句话,楚歌苦尽甘来了。风城启难像完全同变了个人一般,对她好得不像话。不仅每天留在凤鸣宫,亲手给她换药、陪她入寝。甚至还下了圣旨,保护凤鸣宫的一切。任何人,包括皇后,想进凤鸣宫都必须她同意。
并且,他恢复了她的贵妃之位,也还了她的专房之宠,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湖心小榭的日子。或者说,是更甚。
风城启难宠她,无法无天。挡了群臣意见,禁了后宫的口,似乎想将天下所有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
楚歌望了一眼重新装饰过的凤鸣宫,无语凝噎。
风城启难更像是在补偿,补偿她为他受的这一箭。帝王的命,值得这样大的恩宠。
不过他在看她时,眼神里,似乎也带了些隐隐约约的温柔。她看得不真切,也懒得去深究。
"王上,今日是二月初二。"天刚刚见晓,楚歌便睁了眼,侧头看着躺在旁边的风城启难,小声地道。
帝王皱眉,淡淡地应了一声,却没多问,楚歌只得继续道:"臣妾今日可否请旨出宫?独孤紫袭今日要同步祈成亲,臣妾想去帮忙。"
星眸半睁,风城启难不悦地侧头看着楚歌,沉声道:"你见过哪个妃子可以跟帝王请假出宫料理别人的亲事的?"
楚歌沉默,对啊,她干嘛跟他说?直接翻出去不就好了?
风城启难看她一眼,道:"我增派了巡逻的人,若有人再爬宫墙,定是要抓回来拷问的。"
楚歌:"......"
独孤紫袭与步祈拜堂成亲,她怎么可以不去!
"阿萧,我们一起去罢,总归大年刚过,还没开始早朝,你也就有时间。"楚歌眼睛一亮,抓着风城启难的手臂摇啊摇:"我就这么一个师姐,不去的话,会抱憾终身的。"
帝王睁开眼睛,总算是不太冰冷地看她一眼,起身唤了仇全进来。
"未时之前,必须回来。"风城启难扫了一眼一旁的红木雕花衣柜上的大包袱,道:"我同你去,你拿了自个儿的东西跟我走就是。"
???
新房之内,独孤紫袭第一次穿了广袖的红嫁衣,金凤展翅,光华磷磷。以前她嫌广袖不方便,都是一身窄袖紫色长裙,倒也轻便。如今穿着这厚重的衣服,还要戴沉重的凤冠,当真是如何都不习惯。
喜娘别扭地帮她整理着,紫袭却始终浑身僵硬。镜子里的女子黛眉如远山,朱唇绛日,一张清冷的脸被那胭脂粉儿一扫,也添了几分娇羞,只是紧绷的线条告诉着旁人,她很紧张。
"没关系,到时候老身搀着您,您跟着我走就没错的。"一个显然经验丰富的妇人走到紫袭身边,慈祥地道:"外人看不见小姐的脸,自然是不必怕什么。"
独孤紫袭点头,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之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步祈显然心情很好,一向不怎么笑的人,今天却站在喜堂之中,笑得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愉悦。
凤盛骆坐在上位,他是扶摇楼楼主,而步祈和独孤紫袭都没有父母,便也暂时充了长辈,准备受新人叩拜。
门口处,一男一女并肩而来,身后跟着几个侍从。
那男子高大威严,一手护着旁边的女子。那女子戴了斗笠,不见容颜。却给人一种轻灵之感。
凤盛骆看着那身形,便知是楚歌。他早料到楚儿今日会来,可却不想,竟连帝王也一起拐了来。
"恭喜。"楚歌带着不情不愿的帝王,走到步祈面前,语笑盈盈地说了一声。
步祈微笑点头,道:"她应该一直在等你,娘娘,你还是去看看她罢。"
虽然对楚歌不熟悉,但这天下,能将帝王带到扶摇楼来祝贺他成亲的,只有一个左楚歌。
楚歌点头,示意风城启难自己找地方休息,然后便让人带她去喜房。
帝王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半晌,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选了一张单独的桌子坐下,守天和守幽都站在他身后。
若不是看在她那样高兴的份儿上,他何至于来这里找罪受。
喜房。
独孤紫袭见着楚歌,自然是万分激动,连紧张都忘记了一半,赶紧拉过她道:"你如何出宫了?"
楚歌一笑,两人同坐在凳子上,她才继续开口:"我同阿萧一起出来的,他就在外面。"
独孤紫袭点头,紧紧握住了楚歌的手,低声道:"我太紧张了,你来得正好。陪我去拜堂罢。"
楚歌轻笑一声,看着独孤紫袭道:"哪有陪拜堂的道理,我只不过是来带你出去,可不能替你成亲啊。"
下意识地想咬唇,却突然记得嘴唇上有着颜色,独孤紫袭叹息一声,任由她们将自己最后拾掇一遍,然后跟着楚歌走出了门。
扶摇楼人很多,但大多都是杀手,平时来往也不深。不过是为了天下第一杀手结亲的盛事,才会纷纷回来参加。
锣鼓突然响了三响。
喜娘牵着一身红衣的独孤紫袭,出现在门口。慢慢地,朝大堂之中站着的步祈走去。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六十四章 一步错,终难成正果
一袭缠龙绕凤的锦绣红绸盖头,一身曳地鸾凤和鸣大红嫁衣。玉带束腰,盈盈一握。长裙遮足,步步生莲。女子总是如花的,而出嫁,便是由花苞绽放为花朵的最美丽的一刻。
看着那走来的人,步祈眼里一片温柔,这一身鲜红的嫁衣似血,却可以净化他满身的杀戮。他此刻倒似一个不懂情爱的少年,忐忑地看着心爱的女子步步接近。
红绸挽的喜结递到了步祈的手上,他握好,轻轻地将她带到喜堂中间,面朝凤盛骆。
楚歌拉着帝王走到喜堂里站着观礼。喜堂里都是扶摇楼的长老以及几个伏羲宫的高手。
紫袭出嫁,月流离没有半分表示,并且不同意伏羲宫的长老去观礼。以独孤紫袭以前那冰冷的性子,懂她的人自然不多,来的也就是真正欣赏她的几个人。
"一拜天地?"
独孤紫袭深吸一口气,同步祈一起转身,朝外面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高堂凤某人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打算享受这二人的叩拜。今生他可能不会有子嗣了,所以也难得经历一次被新人叩拜。
可哪知,还没有拜下,一道人影伴着剑光,飞速地刺向步祈。那凛然的杀气,使得在座的人都纷纷警觉,上前护着这两人。
"阁下,何必要扰了这大喜之事?"凤盛骆冷了脸色,捏住那人的剑尖,语气有些阴霾地道。
那人容颜半毁,狰狞着脸看着凤盛骆,状似疯狂地道:"大喜之事?一个杀人魔头,哪配有大喜之事!我今日来,是为着我家无故惨死的二十口人,找步祈填命!"
凤盛骆皱眉。他倒不好奇这人是谁,他好奇的是,这人如何进得这扶摇楼?并且,若真是步祈灭的门,怎么可能还有活口?(您想的是怎样的重点啊?)
楚歌微微掀开斗笠上的白纱,想看那人是何模样,却被风城启难给挡在了身后。
"难看,回去会做噩梦。"帝王面无表情地道。
那人武功也没有多好,被凤盛骆派人关了起来。楚歌觉得,他并不像真是为了杀步祈而来。开玩笑,在场有这样多的高手,他怎么可能杀得了步祈?不过这样一闹,原本喜庆的婚礼,倒是沉郁了不少。
礼官看着凤盛骆,以眼神问他要不要继续。凤盛骆刚想说继续,便见独孤紫袭自己掀开了盖头。
明珠垂于眉心,凤冠璀璨精致,独孤紫袭看着众人有些惊讶的表情,淡声道:"步祈,对不起,此次拜堂可能很多麻烦。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娶我么?"
步祈深深地看着眼前这女子,笑道:"我自然是愿意,再麻烦,只要命还在,我都会娶你。"
独孤紫袭看着步祈,微微一笑,握紧了手中的喜结。
"啧啧,还真是一往情深。"有人踏门而入,面沉如水,声音却带着戏谑:"分明是朝三暮四,倒也称用情成痴。独孤紫袭,你好生问问你自己,这个人,可是你真心想嫁的?"
听得声音,楚歌皱眉。
月流离来了。
依旧是一身张扬的红衣,月流离走到喜堂之中,看着独孤紫袭和步祈之间的喜结,冷冷地道:"不请自来,还要请楼主见谅。"
凤盛骆无奈地挥挥手,回到了主位之上,有些惋惜。看样子,他今天是注定受不了这高堂之拜了。月流离太缺德,一般抢亲,不是都该在最后一刻夫妻对拜的时候么!
步祈沉默,独孤紫袭轻嗤一声,看着月流离道:"我若不是真心想嫁,谁又逼得了我?朝三暮四?这个词被你用在我身上,宫主,你不觉得可笑么?我对谁一往情深,与你再无半分关系,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的感情之事?"
月流离一窒,脸色万分难看,忍不住低吼了一声:"独孤紫袭!"
"属下在。"紫袭淡淡地抬眸,道:"忘记告诉宫主,与步祈成亲以后,我便不再是伏羲宫的人,副宫主一职,宫主可以让其他人担任。"
言罢,转头对步祈道:"我们继续罢。"
月流离沉了颜色,周身浮起淡淡杀气。
步祈微笑着看着她,却没有动,只轻声问:"紫袭,你可还记得湖心小榭上的事?"
"你指哪一件?"独孤紫袭疑惑地看着他。
"那时我知道你在附近,所以一剑刺向了他。"步祈看了月流离一眼,对紫袭道:"那一次,你用你的白绸阻了我的剑,所以其实到最后也不知道,我是否能杀了他,抑或是月流离是否能自己躲过去。"
紫袭沉默。步祈侧头看着流离,道:
"我想,紫袭愿意与我成亲,定是被你伤透了心罢?不若今天正好,我便再与月宫主比一场。你若赢我,便可以带走紫袭。若不能,那么生生世世,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好?"
月流离冷笑一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允?"
"就凭你今日出现在了这里。"
楚歌忍不住伸头看向步祈。这个男子,可当真是为独孤紫袭算尽了心思,无论输赢,她都能好过。轻易到手的东西不会珍惜,那么自己拿命搏来的人,会不会多在意?
其实月流离喜欢独孤紫袭,步祈也知道。但是流离死不承认,还偏生多番伤人,岂是良人?
如今一战,要么让月流离明白自己为之一搏的感情是什么。要么,就将月流离彻底从紫袭的世界里除去。由他来给紫袭下半辈子的幸福。
步祈,还真是好样的。
好好的一场昏礼,最后变成了一场决斗。楚歌站在独孤紫袭身边,看着她冷静的侧脸,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风城启难站在一边,看着喜堂之外站着的两人,摇了摇头。
凤盛骆倒是比较淡定,从步祈说出那段话开始,他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他阻止不了,只能随他去。
其实论武功,自然是步祈要略高一些,天下第一杀手,并非浪得虚名。可是月流离平日里用武都是吊儿郎当的,从没有人见过他真正认真的样子。如今这样一来,胜负还真的难辨。
"你希望谁赢?"楚歌低声问独孤紫袭。
独孤紫袭一点犹豫也没有,平静地道:"自然是步祈。"
她没有开玩笑,是她自己选择的步祈,那么其他人,再与她无关。
这场决斗打了很久,步祈却还能边打边同月流离说话。月流离脸色很难看,招招狠厉,渐渐地占了上风。两人身上都见了血,却竟然是步祈身上的伤更多一些。
众人都觉得奇怪,看步祈的样子也不像有意相让,但却是真真实实渐渐落了下风。
"他身上有伤。"风城启难突然开口,低声说了一句。
楚歌一愣,阿萧说的是步祈么?可是怎么可能,若步祈身上带伤,又如何可能主动找月流离决斗?
刚想开口,身边的独孤紫袭却丢下了头上沉重的凤冠,风一般地飞向外面正在打斗的两人。长发纷飞,那张美丽的脸上,终于失却了平静。
可是,来不及了。
月流离红了双眼,最后一剑,刺穿了步祈的胸膛。
有血喷涌而出,染上了流离的脸,他突然清醒,震惊地看着步祈。
步祈皱眉,低咒了一声,白了嘴唇,胸口的剧痛让他再也无法微笑。失去意识之前,只拼尽全力说了一句:"救活我,不然,她便再也无法幸福了。"
有飞扬的青丝绕在了他的周身,剑被拔出,身子重重地落了下去,落在了那一身嫁衣的女子怀里。
可惜,步祈没能睁眼看见,此时独孤紫袭的眼里,只有他,只看着他,一滴一滴他从来不曾见过的眼泪,落了他满脸。
浓浓的痛溢满心脏,紫袭用力捂着步祈胸口的伤,颤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步祈,我说过我愿意嫁与你,你竟当我是胡乱选择的么!做什么非要将我推给他,你是傻的么..."
众人都涌了过来,凤盛骆脸色难看地喂了步祈药丸,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刚刚他看得分明,步祈留给月流离的破绽是腹部,却不曾想,月流离竟然直接刺向胸膛。
这是杀手的下意识反应,总会给敌人最致命的一击。所以这一剑很准,很狠。
步祈啊,你错算了这一点,可能,结果就会与你所想的背道而驰了。
楚歌走近月流离,看着他失神地握着剑,剑尖还在一滴一滴地滴血。他的眸子很空洞,嘴唇紧抿,看着独孤紫袭和众人将步祈带进房间里去。
"早知会有这样的结局,当初,你又为何不坦荡一点,告诉紫袭,其实你爱她。"楚歌叹息一声,心里突然无限悲凉。
夫子又说对了。若情动不自知,不肯面对,必遭缘生缘灭,多番周折,难得正果。
月流离与独孤紫袭,此生无缘了。
很多年以后,独孤紫袭想起当时在自己怀里渐渐冷却的那个人,都会想起在扶摇楼大牢之时,他打开锁链,倚在门口朝她笑得一脸温柔的模样。他分明一脸苍白,却还笑着问她:
"还要取我的命么?"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六十五章 旁见悲剧,才晓珍惜
楚歌再次见到独孤紫袭是两个月之后,她一身素衣,挽了人妇的发髻,簪了白色的花,面容清冷地来与她拜别。身后,是一笼子雪白金爪的信鸽。
紫袭说,她要回伏羲宫了,不能再继续留在宫里陪她。所以如果有事,可以用这专门寻找伏羲宫方向的信鸽来联系她。
说这些话的时候,独孤紫袭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楚歌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无法多说一句。她为步祈挽发、选择回伏羲宫,都是她做好了的决定。既然这样,楚歌选择尊重她的选择。
曾经深爱的人,杀了她未成的夫君。楚歌不是紫袭,不知道她是怎样的感受。但是她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半分属于人类的情感。
楚歌将独孤紫袭送到宫门口,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巍峨的宫门之外,竟忍不住鼻子发酸。
步祈死了。
他是那样美好的一个男子,有杀手的冰冷,亦有普通人的钟情。他的面容不是绝色,但笑起来却是万分的舒服。他是这天下最厉害的杀手,却也是最爱独孤紫袭的人。
然而,他死了,终究是没能与心爱之人共同白头。不过是因为,他想让心爱的人再有一次选择,离幸福近一点,再近一点。
比起步祈这样的爱,他们的感情该是何等的自私?纠缠、挣扎、折磨,不过凭一句我爱你,掩饰了多少欲望。又有几人,能爱到步祈这个份上?
独孤紫袭深爱过了,也涅槃过了。但到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在以后的寂寂岁月里,对一个人的怀念,对一个人的怀恨。
身边的风城启难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难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别想那样多,你就不会难受了。”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帝王拥紧了她:“独孤紫袭和步祈一样,都是清冷的性子。若是真在一起了,也不见得多幸福。”
“阿萧。”楚歌的声音闷闷的。
“嗯?”
“你真不会安慰人。”
“......”
扑哧一笑,楚歌拥紧了风城启难。突然觉得,还能这样抱着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没错,她抱着的,是她喜欢的人。
既然不想错过,那还是对自己坦白罢,她不想有一天,像月流离那样后悔。
朱红的宫墙之中,唯有此时一刻最宁静致远。守幽和不语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相拥的帝妃,也不禁微微一笑。
???
四月,春意正浓。离国使臣三皇子应该回国了。
于是贵妃娘娘最近心情欠佳,但帝王最近的心情却很好。仇全琢磨着,莫不是主子不待见凤盛骆么?
不待见,当然不待见!
凤盛骆这是哪门子的使臣?谁家使臣在别国留这样久?他干脆换个身份做人质好了!更可怕的是,凤公子总是可以在御花园或者宫道上同楚歌有礼而亲近地交谈,偏生礼数不少,让他怒也不是罚也不是。
歌儿还斜他,道,那是我夫子,你计较什么?
夫子怎么了,夫子也是男子啊!为什么众人皆知的男女之防,在这两人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呢?
所以这几个月来,凤公子很得意,帝王很沉郁。
不过楚歌虽然看起来无事,但其实心里,还是一直在为步祈和独孤紫袭伤心的。所以风城启难忍了,谁让他没凤盛骆那性子,逗不了她开心。
时间渐渐流淌,有许多东西由量变升华为了质变。这种现象有一个很易懂的名字,叫日久生情。
当然,前提是两个人最开始就彼此有意,不然也是难成。比如一头猪和帝王呆一起一年,能相爱么?
不过在帝王意识到这个事情之前,日子还是平静地过着。
只是白术大人觉得很奇怪,为何出宫一趟回来,一天不到,两人的感情似乎进展了很多很多。
其实不过就是人的劣根性,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自己珍贵的。见识了别人的失去,自然也就对自己身边的东西更加珍惜。
宫道上,凤盛骆笑得一脸妖孽地问楚歌:“楚儿,我走了,你会难过么?”
楚歌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会。”
没有夫子的日子,当真会少许多趣味的。没有人共她弹琴,没有人与她说天下的异事。后宫的日子平淡如水,可如何度得过?
她不是嫌弃阿萧的意思,只是帝王比之其他人,总是少了几分随性的。而且她在阿萧面前,远远没有在凤盛骆面前来得放松。
眼眸含情,凤公子笑的开怀,潇潇洒洒地走了出皇宫,在宫门处众人或庆幸或不舍的目光中,上车离开。
尘土滚滚,帝王心情甚好地勾起唇角,告诉楚歌晚上他让人给她准备了素八菜,这次没有放肉。
于是楚歌莫名其妙地开始过上了被圈养的日子。
一切似乎被重新洗了牌,左天清在凌王爷得胜回朝之时失了部分兵权,但却因着楚歌的得宠而拉拢了朝中大多重臣。相当于是以楚歌为转轴,帝王让左天清拿了人脉,却拿走了他手中的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