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昭仪一惊,侧头看向身边那妖媚的女子,眼里满是不解之色。左楚歌为何帮她?这些日子里,她与李婕妤没少给楚歌下绊子,楚歌不会看不出来。升她的位分,对楚歌没有任何好处。
"歌儿大度。"风城启难走上前来,亲手扶起楚歌,道:"孤倒不能不成全了你。仇全。"
仇全上前一步,躬身道:"奴才在。"
"传孤旨意,静昭仪贤德,升为静嫔。"
静昭仪神色复杂,但到底是欣喜的,赶紧朝帝王拜下,道:"嫔妾惶恐,谢主隆恩。"
风城启难淡淡地"嗯"了一声,又接着道:"芷嫔甚得孤心,仇全去准备一下,册封芷嫔为从二品昭妃。册封礼后日便举行。"
仇全福身应是,退出去拟旨了,留下一殿的安静以及地上一个僵掉的静昭仪。或者说,静嫔。
楚歌抚额,却也只能拜谢他恩典。风城启难这一招来得狠,本只想跟他讨了静嫔的位分,让自己这宠妃的话显得更有分量而已。他却直接一道圣旨将她封成了妃。如此一来倒也好,任左相再怎样锐利的眼,也看不出风城启难是真宠还是假宠她了。
两道圣旨,帝王独宠楚歌瞬间传遍后宫。民间风声也渐起,说是有妖孽媚主,朝廷震动。左天清看着龙座上越显温柔的帝王,神色复杂莫测。
于是连皇后终于也耐不住性子了,开始计划起来。不过她同静嫔和李婕妤那两个没脑子的可不一样,依旧称病居朝阳宫不出,撇开一切关系。红素帘儿里,一张容颜笑得柔美。
让我们回到刚才勤政殿里。此时静嫔已经下去了,殿里只剩了楚歌和风城启难两人,一人站着,一人坐着。
楚歌:"王上威武。"
风城启难:"你以为称赞孤一句就算了?"
楚歌:"嫔妾以为不是嫔妾的错。"
风城启难嘴角一抽,脸色黑黑地道:"不是你的错?喂粥之前不都是要吹凉的么?你却偏生将那滚烫的粥喂孤嘴里!可是孤还不得不吃..."
"王上。"楚歌叹息一声,理了理一身的轻纱广袖,委屈地道:"是静嫔心急了罢,粥都没凉好便来了,可见嫔妾这宠受得,让人多着急。"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端起凉茶喝了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眼角瞟了一眼一旁磨墨的女子。
"王上想说什么?"楚歌头也不抬,继续研墨。
风城启难放下茶盏,轻咳一声,冷声冷气地道:"孤也宠你这么久了,怎的其他人就知道送甜品送补药的,你却只在孤身边站着?"
楚歌一愣,抬头看向座上的帝王,竟一失神,将墨洒到了文案上。风城启难嫌弃地看着那文案,还好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便拿到一边去放着。继续回头看着楚歌。
"王上想吃,直说就行。"楚歌愣愣地垂眸,将墨石放在一边,拿帕子擦了擦手道:"嫔妾去做来便是。"
帝王面无表情地点头,挥袖示意她快去。低头又开始看他的奏折。某种程度上来说,宠妃的日子比帝王好过太多了。宠妃只用妖媚惑主,帝王却还要一边批改奏折处理政事,一边花时间秀恩爱,真是极累的。
楚歌关上殿门,愣了半晌,才朝仇全点头示意,带了不语、挽丝和守幽往御膳房去。
说起守幽,是风城启难在独宠她的第二日送来凤鸣宫的管事宫女。青璃已经回了瑞真宫,她身边便少了一个近侍的侍女。风城启难那日来凤鸣宫,想了一会儿,便把他身边随侍的宫女守幽给了她。
楚歌只笑,风城启难这样分明与监视她无异。也罢,帝王终究是帝王,她只能配合。
可是,刚刚风城启难那一句话,竟让她一时忘记了眼前这人是帝王。那样淡淡的语气,却像极了一个闹别扭的少年。这样的风城启难,她该信,还是该防?
时当下午,御膳房正在为晚膳做准备,人人都在忙碌,却没人看见门口的楚歌。直到一个小太监匆匆出门,差点撞上她才惊觉,当今最得宠的妃子竟站在御膳房门口许久。
"芷...芷嫔娘娘。"小太监吞吞吐吐地喊着,却也忘记了行礼。众人一惊,这才纷纷跪了下来。一个大太监扯下那小太监,低斥道:"什么芷嫔,该是昭妃娘娘!"
楚歌苦笑一声,这宫里的消息啊,真是传得比什么都快。
挥手让他们起来,楚歌笑道:"两日后才册封,如今我还只是芷嫔而已。莫多礼了,我只不过是来为王上做些吃食。"
掌膳笑得一脸灿烂地迎上来,将楚歌连同身后的三个侍女一起引进去,恭声道:"娘娘想要什么材料这里都有,有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楚歌点头,看着那些材料沉思了半晌,终于准备挽起袖子。可是,身后的不语神色扭曲地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袖子,低声道:"主子,要不还是我来做罢?"
挽丝看着不语的表情,皱眉问:"娘娘不会厨艺?"
楚歌双颊微红地点头,这着实不能怪她。从小在相府被欺负多了,以至于后来到左夫人那里去了,她也只央夫子教她功夫,女红和厨艺什么的,都是不语替她做了了事。
"没事,我就做一碗面就好。"楚歌神色凝重地看着台子上的面粉,道。
挽丝:"我来和面罢。"
不语:"我来调汤。"
楚歌黑着脸问:"我呢?"
守幽愣愣地看着面前这场景,当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道:"娘娘把面煮熟就是,王上辛苦,也别出什么乱子。"
楚歌看了她们半晌,终于点头道:"好的。"
整个御膳房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不就是一碗面么?楚歌淡淡地摇头,端着做好的面回到勤政殿。身后的几个丫头还一直紧张兮兮地看着她,生怕她把这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面给摔了。
风城启难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碗...清汤面,愣了半晌,抬头看向一旁脸颊粉红的楚歌。
"嫔妾不善厨艺,让王上见笑了。"楚歌别开脸,哼道。
风城启难拿过一旁的筷子,面无表情地吃起来。夏天天气热,这碗热面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风城启难只一点点地吃,直到喝完最后一滴汤,才将碗放下,看向楚歌。
"虽然不怎么好吃,不过歌儿的心意还是难得。"风城启难面无表情地道:"孤吃完了,你别绷着脸了,孤不会吐出来。"
楚歌心里一动,正想说什么,却见帝王的脸色突然变了。抬手捂着胸口,当真一口吐了出来。
不过,吐的不是面,是血。
楚歌大惊,正要叫人。腰身一紧,却被那人按在了怀里。
"不想死就别张扬。"风城启难扣着楚歌,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流下来,闷声道:"去让仇全传白术来!"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二十三章 别扭的温柔
楚歌强自镇定地去让仇全传白术,然后回到龙座边,不知所措地看着脸色难看的风城启难。那碗面里有毒,可是,这却是她亲手做的面。
是谁敢对帝王下手?亦或是,谁想借帝王的手杀了她?面是挽丝和的,汤是不语调的,整个煮面的过程她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道理有人能下手。而且一路上她端过来,也没有任何的异样。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风城启难封了自己几处穴道,调了调内息,却不想一口血又喷出来。
楚歌一惊,连忙过去扶着他,下意识地将风城启难的头抱在怀里。可惜夫子当年教了她轻功和武功,却没有教医术,不然现在也不会这般干着急了。
风城启难半阖着眼,因楚歌这动作微微一惊,一垂眸,便见自己嘴角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裳。雪白的纱,染了鲜红的血,凄凉得很。
"你怎么样?"楚歌低声问。
"嗯,在白术来之前死不了。"风城启难闷声回答。心口绞痛,痛得脸发白,帝王第一次允许自己如此软弱地被一个女子抱在怀里。他是帝王,断没有在人前示弱的道理。父王也曾经说过,为帝者,无情无义,方固江山。
可是他最近有些乏了罢,每次在楚歌身边都睡得很沉很沉,丝毫没有了以前的警觉。而这碗面,他竟然也阻了仇全试吃。他是不是太信任太放心左楚歌了?
殿门被人推开,白术只看了风城启难一眼,便极快地将殿门合上,走到帝王身边抓起他的手腕。
"吃什么了?"白术冷冷地问。
楚歌指了指桌上的空碗。白术皱着眉先喂了帝王一颗丹药,然后拿起那碗看了看。瓷表洁白,也无什么异味,而碗里的面甚至汤都没有了,想知道是什么毒也无法。于是白术黑着脸又细细把了一次脉。
"参王丹都喂了,还担心孤活不了么?"风城启难眼皮一抬,有气无力地看了白术一眼,道。
但是白术何许人也,眼皮也不抬,照样把他的脉,末了,淡淡地甩开帝王的手,道:"浪费了参王丹了。"
楚歌:"......"
这是楚歌第一次正面接触白术,据说白术的身份是帝王的亲卫,可是风城启难对他的态度着实好得不像样子。白术脸上永远只有一个表情:面无表情。而一向脾气不好的帝王也能容得了他,不仅如此,风城启难还特许了白术随时进入翔龙宫和勤政殿。
这样的特殊,使得宫里宫外的人对白术都充满了好奇,然,无一人能查出白术的身份。久而久之,人人都只在远处看着白术,没有人敢去招惹。
据说白术医术不错,他既这样说,那就表示风城启难没事了。楚歌松了一口气,紧捏着衣裳的手渐渐松开。没事便好,真出了事,她可担待不起。
"不过。"白术的视线冷冷地扫过楚歌,看得楚歌背脊一凉。他却不紧不慢地道:"王上需要充分的休息,以及需要水心莲清毒。"
"水心莲?"楚歌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却见风城启难眉头一皱,不赞同地看着白术。
"孤不需要。"风城启难淡淡地道,随即看了白术一眼,眼里带了些坚决。
楚歌微愣,低头看着风城启难没有血色的嘴唇,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笑道:"既然需要休息,王上还是去凤鸣宫罢,正好 守幽姑姑也在,方便照顾。嫔妾去让仇全备辇。"
说罢,朝帝王一福,走出了勤政殿。
风城启难见楚歌的衣角消失在门口,不由地皱眉看向白术,低声道:"这跟左相没什么关系,就算有,你拿她去试作用也不大。"
白术照旧没什么表情,只沉声道:"不试透了,你如何得知能信?"
风城启难一僵,继而沉默。是的,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相信了楚歌?是那一纸契约,还是她立下契约时眼里的坚决?
在去凤鸣宫的路上,风城启难还在想这个问题。楚歌沉默地坐在一旁,两人都在出神。
龙辇却突然停下了。风城启难回过神,皱眉低唤了一声:"仇全,怎么回事?"
仇全为难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回王上,皇后娘娘她..."
楚歌微惊,伸手掀开了那明黄的帷帐。宫道之中,一袭黄色广袖裙的方锦绣跪在路中间,眉目里带了恹恹的病色。看见楚歌掀开帷帐,皇后的眼睛一暗,但风城启难却坐在楚歌旁边。此时此刻,她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是。
行礼的话,左楚歌也在辇上,她没有自觉地下来,那自己这一礼,岂不是也对她行了!可要是不行,王上会不会怪自己有失礼数?
正想着,风城启难却挥手放下了帷帐,淡淡地道:"时辰不早了,皇后还是回去歇着罢,别总跪着,跪病了可怎么好。"
帝王的声音中气十足,丝毫没有破绽。方锦绣眼神闪了闪,却只能拜道:"臣妾只是许久未见王上,来请个安而已。王上安康,臣妾便也无事了。"
说完,带着锁春让到一边,看着龙辇缓缓往凤鸣宫而去。方锦绣深呼吸了一下,告诉自己不用急,她的日子还很长,用不着急于一时。
楚歌将风城启难按在床上拿被子仔仔细细盖好,又吩咐守幽和不语去打了热水来,然后将白首殿的门窗大开,让凉凉的夏风吹透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手帕在热水里浸湿了,楚歌挽着袖子,一点一点仔细地擦去风城启难嘴角的血迹,还有衣裳上的。刚刚也幸好他的反应快,不然皇后一定会看到帝王身上的狼狈,那样楚歌就逃不了关系了。
平时谁敢直视王上呢?所以他们从勤政殿出来上辇,谁都没有注意血迹的问题。当真是大意了。
楚歌叹息一声,重新拧了帕子,擦拭帝王没有血色的唇瓣。
"喂。"风城启难闷闷地开口。
楚歌瞟他一眼,不管,继续擦。
"左楚歌。"帝王皱眉,抓住她擦拭自己嘴唇的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许去相府。"
楚歌一怔,一时也没注意风城启难居然自称为"我",只轻笑一声,问:"王上不希望嫔妾去相府么?那为什么还要吃那碗面条?"
风城启难眉峰渐渐拢高,脸色难看地问:"你什么意思?"
楚歌低垂了眸,把玩着自己腰间的丝绦,漫声道:"面是嫔妾看着做的,碰了食材的只有挽丝、不语和我。嫔妾以为没有什么错漏,却忘记了一点,我们身后站着的是守幽姑姑。"
风城启难脸色冷了下来,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是孤自己害的自己?"
"嫔妾没有这么说,只是王上若想嫔妾回一趟娘家,也断没有什么不可以的,直接下旨便是,用不着折腾自个儿,去拿什么水心莲。"楚歌弯了唇,声音却没什么温度。
水心莲是几年前左天清得到的,十年开一次花的宝贝。据说能清百毒,甚至起死回生。左天清是极爱那花的,曾有侍妾不小心碰了一下,损了一片花瓣,都被他活活打死了。而今日白术却对她说,风城启难需要水心莲。
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当时听到这话,真有立马回相府替他拿的冲动。不过稍想了一下却也明了,风城启难左右还是信不过她,想试探她而已。这么一想,心却慢慢凉了。
风城启难先是怒极,然后神色渐渐恢复冷漠,看着楚歌道:"昭妃当真是聪明,那后日你受了妃位之后,便回相府省亲便是,孤与你恩旨。"
楚歌垂眸,静静地起身,然后跪在床前,再抬眼,却又是从容淡定的女子,轻笑着看着床上的人,道:"嫔妾谢王上恩典。"
风城启难冷哼一声,翻身往床里睡了。楚歌跪得久了,便自己站起来,走到外间的榻上躺下。室内的空气都是紧绷绷的。
不语在门外,正想着今日为何没有说话的声音,偷偷往里儿一瞧,却见自家主子睡在外间。
这还得了!不语一急,正想推门进去,却被人拉住了手。一回头,守幽姑姑那恬静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淡淡地道:"主子的事,你管也管不来,还是别添乱得好。"
不语看着守幽,缩了缩肩膀,可还是想说什么。守幽叹了口气,拉着不语离房门远些,轻声道:"没事的,夜里凉,若昭妃娘娘当真睡在了外间,我便进去给她盖被子就是。"
不语看着守幽那笃定的脸色,终于点了点头。
守幽入宫五年了,怎么着眼力也比不语好,况且她会武,屋里说的话她能听个七七八八,也自然了解风城启难的心思,毕竟她跟了他这么多年。
所以当夜凉如水的时候,自家主子翻身走到外间,点了昭妃娘娘睡穴,抱起来丢进里间的时候,守幽一点儿也不奇怪。也许主子自己没有发现,可是她却看见了主子日渐变化的眼神。
那是连看上官小姐时也没有的眼神。
不过由于这位昭妃娘娘身份特殊,守幽也实在不敢保证自家主子是真爱上了还是在做戏。某些时候主子的温柔,真的可以迷惑人心,特别是像现在这种别别扭扭的温柔。
但愿主子能比她更明白他的心意罢,若相爱还彼此折腾,可真是难受了。
叹一口气,守幽留了两个小丫头守着夜,自己将一旁已经沉睡的不语提回房间去。后天还要陪昭妃娘娘回去省亲,不语这没规没矩的,也该好生调教了。
红粉之中,帝王薄情 第二十四章 陌上花开
相传,大燕帝王甚宠新妃楚歌。不仅一月之内将其从小小婉仪升至从二品昭妃,甚至在其请求下破例恩准新妃省亲。册封礼之后,帝赐三百妆匣,命亲卫白术送昭妃前往左府。
楚歌坐在八宝香车之中,车外左右跟着不语、守幽和挽丝。浩浩荡荡的队伍,以及车前一身白锦的白术,充分体现了她如今的宠妃的地位。街上百姓回避,一条街道,直通相府。
双手叠放在膝上,楚歌脑里突然想起离开前,风城启难说的那淡淡的一句话:"随你爱去多久,不让人起疑即可。你是宠妃,有资格破例。"
炎夏的空气有些闷人,楚歌拿起一旁的绢扇扇着,清丽的脸上带了清浅的笑意。他既不留她,那她又何必眷恋。总归不过是一起度过了同床异梦的十几天,于他于她,都不该有什么变化才是。
"主子,到了。"不语的声音从车外传来,随即车帘被挽丝和守幽一左一右地拉开。楚歌抬眸,便见相府门外,左夫人带着众人在门口跪迎。
扶着不语的手下了车,楚歌赶紧过去扶起左夫人,嗔道:"娘亲这是做何?生生让女儿难受么?"
左夫人慈爱地一笑,轻轻松开楚歌的手,又一次跪了下去,与众人一起道:"恭迎昭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歌眼眶突然红了,一双手在身侧握得紧紧的,却也只能僵硬地道:"都起来罢。"
"多谢昭妃娘娘恩典。"
左夫人抹了抹眼角,看着楚歌的表情,笑道:"礼不可废,娘娘自是不必伤心,先进去再接受左府众人一一拜见罢。"
楚歌叹了口气,点头随左夫人进去。左天清自然是不可能在门口跪她的,接到省亲旨意的那天他便卧病在床,所以今天没来也在楚歌的意料之中。也是,哪有对局之人给棋子下跪的呢。
左府前些年翻修过,倒也不用为她这一次省亲再做什么。金马玉堂、锦绣珠翠,楚歌一直觉得相府的大厅太过奢华。然而左天清喜欢,他要的就是这种独尊的气势,也正因为这点,楚歌宁愿帮风城启难也不会帮左天清。
恨他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楚歌觉得,与风城启难那样的人对弈,年少且罢,一旦他羽翼丰满,便谁也不会是对手了。左天清不及风城启难的隐忍和藏拙,他太过张扬。骄,则必败。
坐在主位之上,楚歌第一次俯视这左府众人。左夫人站在她的右侧,二姨娘带着左慕雪跪在下首,后面是三姨娘和几个侍妾。左府子嗣不多,男丁更是只有嫡子左祁良,但是这府里的女人当真是不少。
左慕雪冷冷地看着座上的女子,表情有些扭曲,却也只能跟着二姨娘朝楚歌行礼。昔日她可以任意大骂的人,如今却要对之行礼,左慕雪的心情可想而知。
等到所有人都问过礼了,也恰好是午膳的时候了。相府规矩严,只有正室可以在大厅用餐。于是其他人都躬身退了下去,偌大的厅里,只剩几个丫鬟和左夫人站在楚歌面前。
楚歌起身,上前挽着左夫人的手,终于笑了出来,边笑眼泪边掉,哽咽道:"娘亲这是存心让我不好过,好不容易回来看您一次,却遭这些罪。"
左夫人握紧了楚歌的手,看着她红润的脸色,欣慰地笑道:"那些没办法的事,你也该习惯了。娘亲听人说你在宫里过得不错,王上待你好么?"
守幽站在大厅的一侧,闻言抬头看向楚歌。却见那女子双颊微红地低头道:"自然是好的,想要什么想见什么,王上都会允,当真是将女儿细细捧在掌心了。这次总也不过是女儿想您了,王上便许了我回来。"
那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欢愉和幸福,但是楚歌低头时平静的眼神却告诉守幽,那不是她真心想说的。楚歌是极聪明的女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是连回娘家都要对自己的娘亲撒谎,守幽觉得心里微涩。
帝妃也是万般的无奈啊。
左夫人看了楚歌半晌,没有再说什么,只拉着她的手往饭厅走,边走边道:"娘亲做了你最爱吃的菜,知道你挑食,不语也不一定能照看好你。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地尝尝娘亲做的菜。"
楚歌一笑,随了左夫人在桌边坐下。桌上只有两副碗筷,楚歌挑眉,笑着问左夫人:"父亲的病可是严重了?"
左夫人一顿,继而笑道:"人老了,病痛多也是应当。老爷现在还在屋子里躺着罢,待会吃完饭,你若愿意,便去看看。"
楚歌点头,乖乖地开始吃左夫人精心给她做的菜。她很挑食,只吃素菜,荤菜一律不碰,天生的毛病,一吃荤菜就吐。当初可急坏了左夫人,千方百计地让她吃好些,变着花样地给她做菜吃,慢慢的,她也能吃一些夹带了肉末的菜。
左夫人见楚歌吃得开心,微微一笑,不停地给她布菜。当初把楚歌送进宫,她是万分不愿的,无奈左相...唉,也是她对不起这丫头了。以后见面时间也少,左夫人忍下心酸,只盼着楚歌日子好过些,她也就心安了。
用过午膳,楚歌随左夫人去了左天清的卧房。
隔了帘子,楚歌朝左天清行了礼,清声道:"女儿问父亲安好。"
左天清只淡淡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问了几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便让她出去了。
楚歌想,平日里宫里那么多双眼睛,定然是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报给左天清了的。甚至风城启难的动作,他也都看在眼里。只怕此时还在怀疑风城启难是否真的爱上她了罢。
如今表面上,帝王在朝野无甚动作,左相依旧掌权。可是楚歌知道,风城启难一定在暗中进行着什么。左天清思维缜密,但至今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这便是说,风城启难做得很好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