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瞧,我也是逼不得已。”回头看着他,风月道:“您好生享受这最后的几日活头吧,等民情沸腾之日。就是您下黄泉去赎罪之时。”
人要是不知道自己的死期,还不会有什么畏惧,一旦知道,还逃脱不了,就像酒楼厨房的笼子里关着的鸡鸭。绝望万分又时刻充满恐惧。
石有信崩溃了,嘶吼道:“我可是堂堂廷尉,你们这些山野贼寇,都不要命了吗!一旦被人找着我,你们统统要斩首!满门抄斩!”
“不好意思,我满门也就我一个人。”站起来踹了那笼子一脚,风月眯眼道:“别说那些窝囊废找不到你,就算找到了,你也会先死在我手里!”
“啊——”怒目圆睁,石有信双手抓着那关狗的巨大笼子,死命摇晃,铁笼哐当作响,伴随着他这疯了一样的嘶吼,听得人万分舒畅。
“叫吧叫吧。”风月笑道:“等你没力气叫的时候,就要死喽~”
轻灵的声音,配着那一脸阴鸷的表情,吓得石有信叫得更凶。屋子里的人纷纷捂着耳朵出去,开始印刷他的罪状。
站在院子里,风月看了看天,觉得魏国的天空难得地变得澄清了起来,一时心情大好。
贺兰长德死了,赵旭也已经死了,收拾完石有信,她大概就可以联系言清进宫了。
正想着呢,就听得灵殊跑进来禀告:“主子。外头来了个穿着鹤袍的仙风道骨的人,瞧模样就三十多岁,说找您。”
他们身处照影山下的农家,按理说是不会有人找来的。可一听这人的外貌描述,风月笑了:“正好有话要问他,快请言大人进来。”
言清,当年的东宫管事,她机缘巧合下结识的朋友,自关家没了之后,他就辞职离宫,说是要回老家,然而分明一直留在澧都,替她办事。
“言大人。”看着施施然走进来的道士模样的人,风月笑着问了一句:“宫里的事情准备妥当了么?”
言清本是听闻石有信抓着了,过来凑个热闹,谁知道一来就听见这么一句话,脸当即就垮了,头上的道士帽子都歪了下来:“你这么着急做什么?魏文帝自遇刺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兴许不用你犯险,他自己就…”
眉梢微挑,风月笑道:“他自己死,那我就活不安生了。”
“…”怅叹一口气,言清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心里的执念不但没少,反而更深。看来陪在你身边的人。并未好生劝导。”
翻了个白眼,风月都没管老朋友久别重逢的喜悦,上去就拎着这人的衣裳,眯眼道:“劝导我什么?劝导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呸!你每次来都得说这些大道理,有什么意思?不照样帮着我报仇?”
被她拽在手里,言清瞬间不要那仙风道骨了,眉毛垂下来,好生好气地道:“我就说个场面话,你冷静点,冷静点!这么多年不见了,就不能先坐下来喝个茶?”
“没茶!”风月皱了皱?子:“先说事情办好了没有,我还指望着你把我弄进宫呢!”
说起这事,言清就不免想起了三年前的某些事情,当即严肃了神色,低声问:“您要是当真弑君,那该如何面对孝亲王?”
面对殷戈止?风月挑眉:“我为何要面对他?”
事成之后,她多半是活不成的,根本不用考虑这种问题。
诧异地看她一眼,言清小声道:“您与他好歹私定了终身呢,向来只听说男人始乱终弃。还没见过女子满不在意的…”
更何况,三年前的关清越与别的进东宫的姑娘可不一样,她压根就不想当殷戈止的侧妃,是当真喜欢他。
摸摸?梁,风月也不扭捏,点头道:“我承认,以前是挺喜欢他的,甚至不要脸的事情没少干,但是那份感情,早淹死在关家流淌出的鲜血里了。我没法儿怪他恨他,可是也没法儿像从前那样爱他敬他,相互利用而已。等一朝事成,我与他注定是要成为仇敌,再也不见的。”
言清瞪眼,活像看个怪物似的看着她。
哪有女子这般狠心的?对别人狠心就罢了。她这分明是要跟人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抓抓脸,风月道:“这件事我一早就想通了,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想通了。你们也不必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其实挺无耻的,按理说都回了魏国了。挨个找人算账的话,怎么也该把殷戈止算进去的,毕竟就算他无心,却也直接导致了关家的灾祸。
可是,想想殷戈止那变态的武功和深沉的心机。不是她怂,她只是不能再葬送自家兄弟的命。
就让他一个人好好活着好了,带着对她的恨和一辈子也报不了的仇,好好活着好了。
长叹一口气,言清将手里的拂尘往桌上一扔。很是无奈地坐下道:“我一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清越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孝亲王就算对他父皇有怨,也绝对不会坐视魏文帝被刺杀,所以你的计划,最好再搁置一段时间,仔细想想。”
风月沉默,跟着他在桌边坐下,盯着茶杯里的茶叶沉思了半晌。然后一脸严肃地问:“我要是去对孝亲王用美人计,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先放倒他,再进宫谋刺?”
言清看她的眼神顿时充满质疑:“三年多以前你都没能迷惑大皇子,现在是哪儿来的自信出此狂言?”
风月:“…”
不是她自信,是她不傻,她能感觉到殷戈止对她不一样,谁见过堂堂的殷大殿下弯腰下来亲吻个女人的?还是亲在她挡着嘴的手背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古怪啊!也许殷戈止这种表面正经的人,内心就是不喜欢正儿八经的姑娘,偏生爱她这种风尘妖媚的呢?
“不过…”话锋一转。言清皱眉道:“要说三年前你没有迷惑住大皇子,那也不一定,毕竟这都快四年了,他一直在派人找我,要不是我人脉广躲得好。早被他挖出来了。他找我也不会有别的事情,当初在东宫办的差事,除了你那一件,别的都是记录在案的。要问别的,他不如去翻册子。”
也就是说。找了三年多的人,其实就是想知道,当初进东宫那个侍奉了半个月的女人是谁。
风月愕然,瞪着言清,有点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的?子:“你是说。他一直在找我?”
“对啊。”很不优雅地白她一眼,言清摇头道:“那么多大家闺秀他没看上,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粗鲁没规矩的?”
心口蓦地一热,风月张大了嘴,伸手抹了把脸。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单方面仰慕殷戈止,结果不得人欢心不说,还被人监斩了满门。想想都觉得自己可怜,一颗单纯无辜的春心捧出去,叫人摔碎了踩烂了扔回来。
如今突然发现,不是啊,不是她一个人在单相思,殷戈止,或者说是殷沉璧,三年前虽然一直对她冷漠,可心里,其实是给她留了个位置的?
对呀,那人外冷心热,一向寡言又冷着脸,年少不懂事的她便觉得那是不喜欢。现在回过头一看,任何送进东宫的女子,不管有没有被宠幸,都是只留一夜的。连续留了半个月的,可不就只有她一个?
咧了咧嘴,风月迎着言清古怪的眼神,嘿嘿笑道:“我不乐别的,就乐原来以前不是我一个人傻,这样我心里也好想些。”
当真是这样吗?言清摇头,人间自是有情痴啊,自己痴还笑别人痴!
笑着笑着,风月就笑不出来了,想想以后注定会发生的事情,她垂眸,沉默良久。
再度抬头,眼里就满是坚定,看着言清一本正经地道:“大人还是尽快安排我入宫吧。”
风从庭院里吹过,划上她的眉眼,打了个卷吹过院墙,吹得外头站着的人白衣烈烈。
最后一更18点(??∀?)??


第152章 原来是你4100钻石加更

魏国大皇子殷沉璧,五官随了先皇后,生得俊俏多情,但久经沙场,自成一股子铁血刚硬之气。世人皆知,殷沉璧薄情风流,从未将人放在心上,却没人知道,也曾有两个人闯进过他不喜迎客的心扉。
有青涩傲气不知名姓的女子,他寻之三年,辗转难忘。本以为一生要沉此无望相思,谁知道三年之后,有衣不蔽体的下贱妓子,扯着断裂的红绸,摔进他的怀里。
遇见风月的殷戈止是欢喜的,就算她背景颇深、来处不明、目的不清,可她很热闹,笑着闹着。予他饭菜温热、予他美人多情、予他烛光盈盈。大半年过去了,殷戈止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放下三年前那个人,不踏进梦回楼,不找言清,不用再问那人是谁、在哪里。
可是没想到,上天好像跟他开了个玩笑。院子里传来的话,他每个字都能听见,连在一起,倒是想不明白什么意思。
或者说,压根不愿意去想。
但,他的内功实在太过扎实。里头人说什么话,都听得如在耳侧:
“你当真不在乎,执意要进宫的话,那我替你安排。”叹息一声,言清站了起来:“我也不宜久留,就先告辞了。有什么需要的,让人传话就是。”
“有劳。”风月的声音里一点犹豫都没有,甚至还带着笑。
殷戈止垂眸,僵硬地挪动着身子,拽着观止一起隐到旁边的树林里去。
“主子!”离那院子远了,观止才敢呼气,这一声喊出来,却是带着颤音,脸抬起来,眼里也含了泪。
深信“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观止,从十五岁开始就没这么丢脸地哭过,可他实在做不出其他的反应,一看自家主子愈加平静的脸,他喉头上下滚动,眼泪跟石头似的一颗颗往下砸。
“你哭什么?”轻声开口,殷戈止声音空灵,双眼无神地看着他的方向问。
观止哽咽,抬袖擦着眼睛,只觉得喉头生疼:“风月…风月姑娘,竟然想刺杀圣上。”
他觉得难受啊,自家主子那么喜欢她,帮着她护着她,她在下这样的决定的时候,竟然一点也不考虑自家主子,仿佛根本没有考虑两个人的将来,压根没有想过要与自家主子有将来。
怎么能这样呢?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了,虽说是互助互利,可感情也是半分不假的。主子今日来之前还说风月姑娘不善文笔,要写罪状还是得他来,面儿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分明是惦着她想着她才来的,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些话,他听着都觉得难受,主子会是个什么心情?
一想到这个,观止喉咙就再难成声。
听完他的话,殷戈止倒是笑了,轻轻勾着唇角,越想笑得越厉害,摇着头看着观止道:“你只想到这一点,就哭成了这样,那我,岂不是要哭倒几座城?”
被他这笑晃花了眼,观止愣了,连忙伸手扶着他:“主子?”
“没事。”殷戈止低声道:“我没事。”
只是心口的东西疼得厉害,让他看不清前头的路。
原来这么久了,他会爱上的,还是这个人。
原来三年前的相思咒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死咒。
原来她曾爱过自己,只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心跳骤快,疼痛欲裂,没走两步路,他便半跪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指掐进地上的泥土里,指节泛白。
“主子!”观止慌了,连忙扶着他道:“我们回府!”
殷戈止低笑,被观止拉着胳膊扛起来,跟着他的步子往下走。
眼前泥石混乱,他有些茫然地想。风月这样的决定,要他怎么办呢?要他在她杀了皇帝之后手刃她?还是要他拦住她,让她含恨而终?
她心里干干净净的,已经没有他了,他的生与死、悲伤与绝望,统统与她没有关系,她只求自己心满意足,还愿赠他满怀痛苦。
可他不能,他舍不得她痛苦,更舍不得她死,就算她瞒了他这么久,就算她冷漠又薄情,他也舍不得。
路过树林下头的农家院子时,殷戈止终于停了下来。
观止目光惊恐地看着他。
言清已经走了,风月姑娘站在那院子的门口,像是在目送。一看见他们,脸色骤变,猛地冲了过来。
“王爷这是怎么了?”眨了眨眼,她有点慌乱地道:“进去坐会儿吧?”
要是平时,观止一定会觉得她这是关心自家主子,可一想背后的路上走着言清,他便了然了,头一次对风月冷声道:“不用姑娘操心,我会扶主子回去休息。”
“你这样扶着我还是很累。”沙哑着嗓子开口。殷戈止垂着眼眸道:“风月也来送我吧。”
心里一惊,风月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眼前的殷戈止是她从未见过的虚弱无力,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眼里那摄人的光都消失得没了痕迹,看起来像下雨天在外头流浪的狗,叫人心生不忍。
摸了摸自己的同情心,风月点头:“好,我去跟灵殊说一声。”
捏紧了殷戈止的手,观止眼带疑惑地看着他,后者眼里无波无澜,除了嘴唇发白,看起来竟然像无事了一般。
他在想什么?观止不明白,转眼风月就已经出来了,一手扯过主子的另一只胳膊,就扛在了自己肩上,斜眼睨着他道:“这样的王爷还真是难得一见,要是有画师在。该给您画下来以作纪念。”
殷戈止没吭声。
风月觉得有点古怪,不仅因为这人身上寒意竟然透过衣裳传到她肩上了,更因为观止一眼都不看她。因着灵殊的关系,观止对她一向不错,哪有像今日这般冷漠的时候?
挠挠头,风月突然有点怂:“要不。扶您到城门口上车,奴家就先回去了?他们还做了饭等奴家吃呢。”
殷戈止道:“好。”
然而,到了城门口,风月正要走,冷不防却被他一把抱上了车。
“王爷?”风月瞪眼。
殷戈止抬眼看她:“我想吃你做的饭。”
说这句话的时候,马车便已经动了轱辘往前走了。
气不打一处来。风月咬牙:“王爷,奴家现在不是您的丫鬟了。”
“嗯。”
“那您还让奴家做饭?”
“我想吃。”
你怎么不想死啊?当真有点生气,风月掀开车帘就打算跳车,马跑得不快,跳下去也摔不死。
瞳孔微缩,殷戈止伸手就将她捞了回来。抱着人双手交叠扣着肩膀,低斥了一声:“你不要命,那给我!”
风月很想说,我扔了也不给你啊!可听得他微微有些发颤的声音,她眨眼,莫名地就老实了,扭头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留在孝亲王府吧。”背后的人唇在她耳畔,声音沙哑,带着莫名的情绪道:“你留在孝亲王府,想做什么,我替你做。”
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风月冷笑:“王爷不是说不帮奴家么?这上赶着带奴家去孝亲王府是什么意思?”
殷戈止没吭声。只将她搂得死紧。
心里一跳,风月突然有种不好的直觉,捏着拳头问了一句:“您今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刚你看见我的时候。”殷戈止低声道:“我刚到,路上走得急了,犯了心绞痛。”
是这样吗?松了手,风月想不明白了,是这样的话,他怎么非得带她去孝亲王府啊?
这个问题,等到跨进孝亲王府大门的时候,风月终于有了答案。
观止带着护卫关上了门,一向不喜人多的殷戈止,这回?许暗卫们统统出来站着。将四周院墙围死。她跟着他朝主院走,一路上很多家丁丫鬟,像是提前接到了什么命令,眼角余光都往她身上飘。
为了避免自己多疑,风月趁殷戈止不注意,拔腿就往后跑!
不出意料。没跑两步,她就被人架了回来。
“殷戈止。”不笑了,风月平静地抬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听见我跟言清说话了?”
别开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殷戈止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你打算关着我,不让我进宫?”
“刚送来的猪肉很新鲜,你要不要尝尝?可以做很多样式的菜。”
盯着他那半垂的眼帘。风月失笑,笑出了声:“何至于此啊王爷?您想同奴家过不去,直接杀了奴家就好了,关什么关呢?”
终于抬了眼,殷戈止平静地道:“你以为我不想杀吗?”
微微一震,风月皱眉。就看他朝自己前行一步,伸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脸。
“要是能杀,我绝对不会留你这祸害至今。”
可惜,她这一场赢得太漂亮,他输了,压根下不了手。
一股子火气冲上来。风月看着他道:“那多谢王爷高抬贵手了,只是不曾想这一路同行的情谊会断在这里,下次若有机会,奴家会杀了王爷的——奴家能杀。”
殷戈止闷笑,笑得胸腔微微颤抖:“那还是你厉害,关家女将军。”
“过奖了。”凌厉了眉眼,风月咬牙,一字一字地吐出来:“殷氏孝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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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天打雷劈

天色陡然阴沉,狂风呼啸,吹得院子站着的护卫和家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观止傻眼瞧着,就见这两人一个黑衣如夜,一个红衣似火,衣摆被风吹得偶尔碰在一处,人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再也难相逢。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有细雨飘落下来,染上人的眉眼。殷戈止微微抬头,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下雨天。
那个时候的风月笑得眼波潋滟,一把桃红的油纸伞撑在他头顶,拉着他非要去菜市场。
“我是大魏的皇子。”他道。
“嗯呐,奴家知道。您很威风,也很厉害。”
“所以呢?”还让他去买菜?
“所以…”踮着脚尖踩着水,风月突然转头看他,眼里波光动人,笑着道:“所以奴家喜欢您啊。”
一脚踩在水里,水花微微溅起。带了几轮涟漪。
那个时候的下雨天真好,即便走路染得衣摆上都是泥,他也觉得心里舒坦。面儿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眼里却是真真切切映着这人明艳活泼的影子,以至于之后每逢雨天,他总能想起她那扭着腰笑得花枝乱颤的模样。
而现在。下雨了,眼前的人却不笑了,双眼平静,目光却跟带了刀子似的,他心跳一下,便被扎一下。疼得他笑出了声。
“罢了。”殷戈止垂眸:“下雨了,别在这儿站着了。”
风月冷笑,别了头没再看他,转身就往后院走。
“你去哪儿?”
“王爷不是要关我么?”风月道:“我自个儿选地方。”
自个儿选地方,就想离他远点,哪怕被关也被关远点?殷戈止垂眸。伸手就将人捞了回来。
“别人看着你,我不放心。”他低声道:“还是亲力亲为比较好。”
眼睛都红了,风月回头“吭哧”一口咬在他手臂上,半点力气没省,很清晰地感觉到牙齿撕开皮肉的声音,接着就有血腥味儿充盈?间。
这比刀割可疼多了,殷戈止却没吭声,低头看着她微微发抖的小脑袋,伸手摸了摸。
“滚!”风月是当真生气了,又生气又委屈,狠狠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侧头啐了口血沫,跺着脚往主院走!
要是别人看守,她还会想办法逃出去。可被他看着,那就是绝望,灭顶的绝望!殷戈止不想让她杀皇帝,就算知道关苍海是被皇帝冤死的,就算知道皇帝自私昏庸独断专行,可那是他亲爹,他不能让她杀!
她其实可以理解,真的,各自有各自的立场,都是命数。但帮了她这么久,与她同行了这么久的人,突然站到了自己的对面要与自己为敌,她心里莫名地就觉得憋屈,止不住地眼睛发酸。
那是殷戈止啊!从吴国到魏国,从对付易国如到对付石有信都帮着她的人,在老爹棺材前头上过香的人,嘴上嫌弃她背地里一直替她收拾残局的人…哪怕是问问她的想法。来劝劝她也好啊,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直接将她关起来?
主屋的门“嘭”地一声被关上,风月一点也不端庄地跌坐在地,蹬了蹬腿,突然嚎啕大哭,哭声跟孩子一样,歇斯底里,痛彻心扉。
殷戈止站在门外,双手紧握,脸色苍白。
天色渐晚,雨下得也愈加大,风月哭够了站起来的时候,就听得屋顶外头的天上“咔擦”一声巨响。
“轰——”巨大的雷声砸下来,当真让人体会到什么是五雷轰顶!
心里的郁结哭完了,本就畅快了不少,再加上天公作美,风月突然就乐了!打雷好啊,有人就该天打雷劈!
“姑娘。”观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您的晚膳。”
摸了摸肚子,的确有点饿,这个时候饿着自己可不是好事儿,风月立马开门,伸手就接过了观止手里的托盘。
结果就见殷戈止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脸朝着她的方向,眼神涣散。
吓了一小跳,风月撇嘴:“观止,你把他搬走吧,放在这儿怪吓人的。”
黑了半张脸,观止道:“姑娘,这是我家主子的房间。”
风月:“…”
雷声大作。殷大王爷看起来状态很不好,活像马上要被吓死了似的,精气神都没了。风月幸灾乐祸地想,要不就让他在外头站着,打一晚上的雷,明儿就能给他收尸,然后自个儿就能离开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