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殊是她十六岁的时候回村成亲生的,我爹的意思,是给她一笔银子,让她回去好好过日子。但是她说她舍不得我,她不在,我肯定天天因为闯祸挨打。所以灵殊刚断奶,她就回了关家,继续带着我。”
“关家上下百口人都死干净了,只有一个灵殊,因为这样特殊的原因活了下来。她不算关家的人,却也算是关家能活下去的最后一个人,也是殿下唯一能对其赎罪的人,因为她心里没有仇恨,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谁。也不知道娘亲为什么永远不回去看她。”
嘴角带笑,眼里却是半点笑意也没有,风月轻声道:“殿下,若是有朝一日奴婢不小心没了性命,灵殊这孩子,要托付给您了。”
手微微收紧,殷戈止闭着眼睛开口:“与我何干?”
深呼吸再呼吸,风月还是没忍住,伸手放在他的咽喉上,咬牙道:“与殿下何干?”
殷戈止想说的,其实是她不会死,灵殊也不用托付给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就硬邦邦地变了样。
有些恼,他睁眼看向她,微怒地道:“你欠灵殊一个娘亲,拉上我做什么?”
风月立马笑得仿佛刚刚脸上的阴霾不存在:“拉上殿下还灵殊一个爹呀!毕竟她娘亲,也是间接因为殿下没了的!”
这话一出,殷戈止竟然就老实了,不知道是愧疚还是什么,别开头没再吭声。半晌才应了一声:“知道了。”
微微放下点心,风月继续守在他床边,时不时探探他额头的冷热。
一向身体强健的殷大皇子。不知怎么的这一病倒是很严重,连绵了好几天,急得观止上蹿下跳的。连带着风月也只能衣不解带地守在他身边。
在他躺着的这几天里,吴国皇宫炸开了锅,易贵妃被指有谋刺圣上之心。证据良多,引得圣上大怒,令其幽闭宫中不得出。易将军闻讯,立马想进宫求情,却因为没有允许进宫的圣旨,被拦在了宫门口。
不阴城的局势瞬间紧张了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易大将军府要出事,再不交兵权,怕就要被定个弑君谋逆的罪名,强行褫夺将军之位了。
易掌珠哭得厉害,上街去召集以往自己救助过的百姓,扬言要万民上书。证明自家爹爹的清白。然而,那些个平时领救济领得飞快的人,遇上事儿。都躲得飞快,别说万民书了,能找出十个肯按手印的人都难。
“为什么啊?”哭着跑到了使臣府。易掌珠很是难过地问殷戈止:“为什么他们都不肯帮忙?我平时帮了他们那么多!”
殷戈止咳嗽两声,摇了摇头。
风月低声道:“易小姐,殷殿下还病着。您有什么话,不如等他好了再说。”
“还等?”易掌珠哽咽:“爹爹都快被关进大牢了…”
“恕奴婢直言。”风月叹息:“您这样哭,殷殿下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帮您。毕竟易大将军贪污之事证据确凿…”
“你懂什么!”易掌珠怒道:“我爹是全天下最疼爱我的人,他怎么可能是坏人!”
床上的殷戈止头疼似的翻了个身,风月也抹了把脸,硬着头皮道:“对您好的人,也不一定就对其他人都好。易将军是个好父亲,但不能证明他是个好将军。”
“你胡说!”易掌珠气得跺脚,双眼通红,朝着她便叱道:“你懂什么好将军坏将军?什么下贱的东西,也敢来我面前教训人?我父亲是什么样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至少是个大将军,你呢?你是什么东西?你父亲又是个好人吗!”
“掌珠!”没能听下去,殷戈止终于还是坐起了身子,脸色很是难看地道:“适可而止!”
“殷哥哥,你还护着她凶我?”本来心情就不好,一看他这态度,易掌珠哭得更凶:“是不是我父亲要出事了,连你也想着怎么避开我们?”
“没有。”殷戈止道:“我不会避开你们。”
风月暗暗点头,是啊,是不会避开,甚至还会上去捅一刀。
眼里带了恨,易掌珠恼怒地道:“骗子!你跟太子哥哥一样,都是花言巧语地骗我!你们压根都没有将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说罢,狠狠地瞪了风月一眼,转身就哭着跑了出去。
风月唏嘘:“殿下品味独特,实乃常人难及。”
斜她一眼,殷戈止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跟易将军一家如此亲近吗?”
外婆坐了几个小时车,来我这儿玩啦_(:зゝ∠)_所以今天就更到这里,我要去老人家跟前装乖乖去了!钻石加更明天继续呀
第117章 三只蜘蛛
风月连连点头,想啊想啊!
床上的人看她一眼,淡淡地道:“再过几日你就明白了。”
那为啥不再过几日再问她这个问题?!风月鼓嘴:“殿下,话说一半,真的很让人难受!”
“这样啊。”轻咳两声,殷戈止板着脸道:“反正难受的不是我。”
风月:“…”
狠狠地将糖罐子放远了,她端起旁边放着的苦药就道:“既然殿下不难受,那就先喝药吧!”
殷戈止眯眼:“我觉得身体好多了,可以不用喝药了。”
“您自个儿说了不算,大夫说了才算。”呵呵笑了两声,风月舀了一勺药就使劲儿往他嘴里塞。
殷戈止伸手挡着,暗暗与她较劲:“我说了算。”
“殿下不可任性,不然奴婢要叫观止进来了。”
手上力道没他大,风月一撩裙子就跪到了床榻上,从上往下压。妄图利用身体重量胜过他。
然而,殷戈止双臂跟铁柱似的,就算她快将整个身子放上去了,那勺药也还是没能到他唇畔。
双方僵持,眼神拼杀很激烈!屋子里顿时电闪雷鸣!
“主子。”灵殊从外头蹦跶进来。脆生脆气地禀告:“有客人来啦。”
努力拼杀的两个人完全没听见这句话,也没动作,直到四爪银龙袍扫进了门槛,叶御卿温和带笑的声音响起,风月才跟炸了毛似的跳下床去。
“光天化日的。两位也不怕教坏了灵殊?”叶御卿心情极好,一进来还打趣,摇着扇子眉眼带笑。
整理好裙摆,风月端庄地朝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方才奴婢在给殷殿下喂药呢。”
殷戈止撑起身。靠在床边微微颔首算是见礼:“殿下怎么突然过来了?”
“有好消息,自然要过来同你们说。”叶御卿道:“易大将军同意上交北境十万守军的兵符,东西已经送进了御书房。”
“这么老实?”风月很失望。
叶御卿挑眉看过来,她立马又换上一张满是赞叹的脸:“真是精忠为国,易大将军好样的!”
“易贵妃呢?”殷戈止问。
“父皇是当真动了怒,毕竟易贵妃陪在他身边已经十几年了,感情深厚,他没想到她会存了害自己的心思。”叶御卿抿唇:“所以就算易国如上交了兵权,父皇也只是缩短了易贵妃禁闭的日子,没有去见她。”
那也足够了,易贵妃失了作用,就很可能起反作用。风月垂眸,暗自盘算了一番,决定再给忘忧去个消息。
易国如现在算是四面楚歌,他甘心吗?肯定不甘心,但他顾虑良多,也是怕死的,所以在皇室这般的逼迫之下,到底该怎么做,就值得细细思量了。
风月不想给他思量的时间。
“殿下的病好似有些严重。”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叶御卿道:“算来都病了好几日了,也不见好。”
咳嗽两声,殷戈止垂眸:“劳殿下费心。”
“本宫的意思,要不要请个御医来看看?也比外头的郎中靠谱。”
“不必麻烦了。”殷戈止道:“殿下还是多花心思注意易将军吧。”
嗯?叶御卿挑眉,人家都上交兵符了。还有什么好注意的?
“到底是多年的将军,带的兵广布天下,有些时候就算没有兵符,靠他那个人,也是可以调动兵力的。”殷戈止低声道:“恕在下多言,殿下最好在不阴城外方圆百里都布下眼线,一旦有任何兵力调动,务必提前提防。”
被他说得背后发凉,叶御卿皱眉:“不至于吧?本宫也没有逼他上绝路,之后他还是可以带兵打仗的。”
“没有人愿意一辈子带兵打仗,末了还得回国都接受君王的质疑。”殷戈止摇头:“在下乃从军之人,这一点,自然比殿下清楚。”
这句话实在太有说服力了,叶御卿严肃了神色,将扇子一收,行了礼就往外走。
风月垂眸问:“要让安少爷和徐公子过来一趟吗?”
深深地看她一眼,殷戈止低声道:“别自作聪明。”
“奴婢误会了?”风月挑眉:“您难道没有打这两位少爷的主意?他们可是一身正气,有宏图大志要守卫吴国安危的。您将他们收成徒儿,又捧上高位,当真别无所图?”
殷戈止闭眼,轻轻叹了口气:“有所图,却不至于利用,该他们做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去做,用不着我说什么。”
利用的最高境界。不就是你什么都不说,别人还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了吗?风月摇头:“拜师需谨慎啊…”
“我并未亏欠他们。”殷戈止皱眉:“该给的给了,该教的也没吝啬,要的不过是他们一份信任,过分?”
“不过分不过分,是奴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风月媚笑:“殿下息怒。”
轻哼一声,殷戈止看了看旁边矮几上放着的满当当的药碗,又看一眼风月明显已经走神的表情,偷偷松了口气,转身背对着她继续休息。
忘忧得了太子允许,去后宫看了一眼易贵妃,不知道说了什么,在她走后,易贵妃大哭,送了家书回易将军府,想见易国如。
然而,易国如正在忙碌,压根没时间理会她,他需要在很短的时间内下决定——是任由皇权将他步步残害。还是奋起反抗?
没有回音,易贵妃疯了,她觉得自己这十几年来的付出都是白费的,忘忧说得没错,果然自己一没了作用,易国如就会放弃他。什么深爱,什么承诺,都是假的!就连最后的血缘,他都不想顾及了吧?
肮脏的不伦之情,在易大将军眼里,果然是需要被舍弃的。
易贵妃痛哭失声,等了两日,又送了两封信出去,让易国如来见她,不然。就玉石俱焚。
这是一个绝望又恐惧的女子挣扎着想抓住点什么的疯狂举动,她不可能当真跟易国如玉石俱焚,只是想吓唬吓唬他,好让他快点来见自己,也让自己安心。
很可惜。这两封信都到了叶御卿的手里。
今时不比往日,易国如的势力出现了倒台之像,要抓他们传递消息的渠道就容易了些。正好,太子殿下在宫里的眼线,很幸运地截获了这两封信。
一打开信。叶御卿差点也疯了。
缠缠绵绵哀哀怨怨的语调,哪里像个妹妹跟哥哥说话,分明像是被抛弃的情人,哀哀切切地要人来见她。更有露骨至极如“当时明月小绣楼,褪红裙。欲语还休。如今泣草芳菲殿,断书信,君可怜见。”此类的句子。
没敢耽误,叶御卿将这些书信立马送去栖凤宫,给了自己的母后。
南宫皇后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即闹到了陛下面前去,抓着易贵妃要以羞辱皇室的罪名处死。
等易国如听见消息的时候,皇帝已经下了杀贵妃令。
这样的局势,压根是不给他退路。易国如怒了,连夜奔出不阴城。派薛良去召集旧部,准备先奔往西边,蓄势谋反。
然而,不阴城外的三千驻兵刚调动,就被叶御卿察觉,安世冲徐怀祖带护城军前往阻拦镇压,太子连夜进宫,与皇帝关于御书房密谈。
易国如戎马半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被两个毛头小子挑下马去,滚落在城郊的泥土里。狼狈至极。
“是谁?”躺在地上,他抖着嗓子问:“是谁要害我?”
“大将军,回城进宫说话吧。”安世冲道:“我等不过都是尽职责,没有要害您一说。”
“不…不可能。”易国如连连摇头:“我中计了,有人准备好了要害我!”
易贵妃怎么会突然被人抓住把柄赐死!抓的还是与他之间那难以启齿的情事。他那爱他至极的亲妹妹啊。怎么可能会出卖他?他一时冲动要谋反,但这些人怎么会像是在这儿等着他一样,他一有举动,就被拿下了?
这下头上的罪名可就大了啊…
怎么会这样呢?就算叶御卿心机深沉有意与他作对,可也不可能布下这样周密的局啊。像一只硕大的蜘蛛,织再大的网,也该有漏洞,不可能将他网得这么死!
一定还有谁,一定还有谁在背后要害他!
声嘶力竭的长啸划破城郊的?夜。凄惨不甘,传了老远,然而使臣府里,依旧是灯光盈盈,花香四溢。
二号蜘蛛殷戈止躺在床上幽幽地道:“你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
三号蜘蛛风月笑眯眯地应:“殿下过奖。”
不把易贵妃那儿的篓子捅出来。易国如哪儿能这样冲动地离开不阴城啊?他不冲动离开不阴城,那殷戈止让叶御卿布下的眼线,不也就没用了吗?
叶御卿织了网,要削弱易大将军手里的兵权,以巩固皇权。殷戈止在他后头织网,要让易大将军身败名裂,跌进尘埃。而她,就是那个在最后织网的,要易国如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三张网,层层相叠,终于是将易国如这奸贼给捂死了。
“殿下觉得,吴国会怎么处置易大将军?”风月问。
殷戈止平静地道:“震慑、囚禁、施恩、重用。”
这是皇室的老套路,先将人置之死地,然后给他后生,将领会格外感激,从而更加效忠。
风月皱眉:“殿下打算袖手旁观?”
下一更16点呀,会提前一点更新,因为今天答应外婆提前写完出去剪头发(⊙o⊙)
第118章 探监
袖手旁观?殷戈止嗤笑:“别说我不会,就算是我想,他们也不会让我袖手旁观。”
为什么啊?风月有点不解,不过看殷戈止这苍白的脸色,还是没问了,舀起一勺药就塞进他嘴里。
殷戈止皱眉:“苦。”
“男子汉大丈夫,说什么苦不苦?”风月挑眉:“您好歹是受魏国百姓爱戴的将军,跟个女娃子似的怕吃药,像话吗?”
不像话又怎么了?反正没别人知道。殷戈止冷哼,万分嫌弃地盯着她手里的勺子,那眼神灼热得,像是想直接把这勺子给瞪断。
风月看得有点好笑,都说人一生病就变回了个孩子,果真是不假。
喂完一碗药,她给他塞了颗果脯。
殷大皇子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了,看起来心情好了些,咬着果肉问了她一句:“现在想见易将军了吗?”
见易国如?风月有点怂,可转念一想。不对啊,现在易国如都落马了,就算看见她又能怎么样?她在外头,他估计还在牢里头呢。要怕,也该是他怕才对。
“想!”
“那好。”淡淡地颔首,殷戈止道:“等过两日。你便去见他,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一次问个清楚。”
这说得多轻巧啊,就跟他是吴国的大皇子似的!风月皱眉:“易将军怕是会被秘密关押,有专人看管,想见很难。”
给了她一个漠然的眼神。殷戈止吐了果核,翻身就朝床里头睡了。
坐在床边,风月咬牙切齿地想,为什么这人总喜欢装神秘呢?什么话都只说一半,也不怕咬着舌头?
然而,两天。当真是只过了两天,叶御卿亲自上门,郑重地将一块令牌放在了殷戈止的手里。
“殿下,有劳了。”诚恳地看着他,叶御卿道:“易大将军武功高强,党羽众多,想去探监的人也实在太多,一般的人守不住,父皇的意思,是让您去太尉衙门住两日。”
风月咂舌,心想这吴国皇帝还真是会找人啊,不怕得罪人又武功高强的,可不就是殷戈止么?上好的狱卒人选。
“太子殿下。”殷戈止脸色很难看,强行咳嗽两声,虚弱地道:“在下生着病,实在难当此重任,更何况,易大将军怎么说都对在下有恩,此等差事,恐怕…”
“太尉府里有不少精兵在,除非情况危急,否则也不用殿下出手。”叶御卿拱手道:“太尉府也有好大夫好药材,都能为殿下所用。并且,殿下也不用面对易将军,挡着外头其他人即可。其实本不用劳烦殿下,只是太尉大人向来事务繁忙,最近为这件事所恼,求陛下开恩施以援手,安国侯府又推荐了殿下,故而…”
殷戈止长叹一口气。表情很是为难,犹豫再三,问了一句:“那若是太尉衙门看守失职,让犯人逃脱了,陛下要连在下一起问罪吗?”
“不会。”叶御卿摇头:“此事是本宫来请的殿下,若是出事,只要与殿下没干系,那殿下都不会被问罪。”
“好。”殷戈止这才应了:“那在下就往太尉衙门去一趟。”
笑着颔首,叶御卿道:“真是辛苦殿下了,不过…殿下过去的时候,要是掌珠在,想见易将军的话,您可以放她进去。”
这么长时间了,虽然很多时候与易掌珠是逢场作戏,可看她那模样也实在可怜。叶御卿对女人向来心软,想着也算给殷戈止一个人情了,毕竟他很喜欢易掌珠,总不能让人家做事,还让人家为难。
殷戈止果然很愉悦地应下:“多谢殿下。”
叶御卿放心了,继续回去跟皇帝研究怎么恩威并施。
殷戈止拿起太子给的令牌,转头就放进了风月手里。
风月一笑,与他一同乘车去太尉府,只是马车往响玉街绕了一圈,在杂货铺面前停了一会儿。
杂货铺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虽然找材料费了一天的时间,但东西送来的时候,殷戈止这样的火眼金睛,都没能认出来哪个令牌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你去哪儿寻的这么多能人相助于你?”殷戈止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风月笑得贼眉?眼的:“秘密。”
她的秘密。他很好奇,却也不敢去打探,怕挖出来的东西又是鲜血淋漓的。
无声地叹了口气,殷戈止闭眼,在太尉衙门里安心住下,等着易掌珠来。
易掌珠来得很快,大概是听见了殷戈止进了太尉衙门的消息,急急地来走后门,完全忘记了上回自己说的话,眼巴巴地看着殷戈止问:“我可以去看父亲吗?”
“可以。”殷戈止点头:“你想去看,随时可以去。”
这反正是太子允许的。
易掌珠笑了,很是感动,拎着食盒接过令牌就往死牢走。
易大将军连坐牢都享受的是大将待遇,单独的牢房,单独的看守,五十个狱卒从里到外围了个严实。
易掌珠一进去就觉得不舒坦,皱眉道:“父女相见,也需要这么多人看着吗?”
接过令牌的狱卒满脸犹豫,谁都知道易国如死不掉,那这易大小姐,是得罪好,还是不得罪好?
想了想,狱卒还是派人去问了问殷戈止,殷戈止一挥手就给了特权——易小姐探监。狱卒可以回避。
出于对“殷殿下深爱易小姐”这件事的认知,狱卒们觉得这命令不意外,太子那边既然没什么特别的吩咐,那也就照办吧。
于是,易掌珠就天天给易国如带饭菜来,殷戈止还怕她一个人走那黑漆漆的牢房不习惯,特别准许她身边的丫鬟也跟着进去。易掌珠有时候走在街上看见了好吃的点心,还让丫鬟拿着令牌给自家父亲送去。
易国如很感动,觉得有殷戈止在真是好啊,有这样的特权,他牢里的日子都没有那么苦了。虽然自家女儿很笨,问她外头什么情况她都说不清楚,但是能经常有人给他送吃的,那就不错。下次丫鬟来的时候,他一定要吩咐她们带点纸笔,好让他传消息出去。
然而,这天的夜里,他等来了风月。
穿着丫鬟的衣裳。拎着令牌和点心,风月低着头进了大牢。莲步轻移,裙摆一下下地扫在绣花鞋上,看起来像是春风拂花,万种风情。
殷戈止在牢外的阴暗处站着,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眼里神色晦暗,拳头始终没松开,半晌之后,隐身入黑夜,从牢房的瓦檐上飞过,准确地找到了易国如的牢房所在的位置。踩着瓦片,半点声响也没出。
隔着栅栏将点心递进去,风月低着头道:“大小姐说,这一家绿豆糕很好吃,请您尝尝。”
这两日吃的各式点心不少,易国如低笑:“她可真是会念着为父。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让为父吃。”
“大小姐也是怕将军受苦。”
咬了一口绿豆糕咽下去,易国如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抬头看向栅栏外头的人:“今日怎么不是点钗过来?”
“点钗姐姐忙,便托了奴婢。”
“哦…”又咬两口,将一枚绿豆糕吃尽,易国如皱眉:“太甜了,不吃了。”
吃一个也就够了,风月微笑,终于缓缓抬头看向他。
牢房里灯光昏暗,易国如本是不太想注意一个丫鬟的,但敏锐的他察觉到了气氛不对。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