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殊。”她喊了一声:“去买点绿豆糕吧。”
小丫头蹦蹦跳跳地就进来了,接过银子二话不说便往外跑。
这吴国看起来也乱得很呐,有人对殷戈止感兴趣。有人又想把他扯进无边炼狱。太子爷古里古怪阴森森,易小姐没头没脑傻白甜,她想做的事情,当真能顺利完成吗?
“风月。”
刚说着呢,背后就响起个温柔的声音。风月一顿。回头看过去,就见叶御卿一身华服,摇着把扇子就进来了。
“公子来得好早。”看一眼外头的天色,风月笑道:“光天化日地进来,也不怕人说闲话?”
“这里的客人。十个有八个要对我行礼,你说,谁来说这闲话?”合扇落座,叶御卿看着她道:“不过倒是奇了,姑娘竟然也在意别人的说法?”
“不在意,但鲜少看见有与奴家一样不在意的。”笑了笑,风月给他上茶。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气氛就尴尬了起来。
叶御卿丝毫没有要缓解这种尴尬的意思,抬眼瞧着她,突然道:“茶喝得太多了,今日不如喝酒吧?”
酒?眼睛一亮,风月立马打开柜子,得意地朝他道:“奴家这儿最多的,可能就是酒了。”
酒好啊,喝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跟人睡了也就完事了,半点不用纠结,简单又直接。
瞧着她这冒光的双眼,叶御卿失笑,起身就帮她把酒坛子搬出来,舀了酒,一人一壶。
别问他为什么不拿酒盏,那种东西,哪里能被眼前的人用来喝酒?要不是她手上还有伤。定然是酒坛子更适合。
使臣府。
因着不去梦回楼了,徐怀祖和安世冲也便只能到府上用膳。观止炒了五盘菜,瞧着也挺色香味俱全的,但是殷大皇子一下筷子,脸就?了一半。
“盐放多了。”
观止一惊,连忙低头。
他一直不太能控制好盐的分量,以往主子吃着也没吭声啊,今儿说出来,那他咋办?重做?来不及了吧,都午时了,再做这三位都得饿肚子。
徐怀祖使劲儿把菜咽下去,刨了两口饭压了压,然后才问:“怎么不去梦回楼了?”
殷戈止淡然地道:“总不能在那儿吃一辈子饭。”
“观止不会做饭的话,把风月姑娘请回来做不就好了?”安世冲一本正经地道:“盐吃多了伤身。”
徐怀祖打了他一下,哭笑不得地道:“你当风月姑娘是什么人?能当厨娘使唤?听闻今日太子殿下去了她那里,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会被太子给赎了身。”
夹菜的手一顿,殷戈止冷了声音:“你这是诋毁太子。”
“徒儿不敢!”徐怀祖连忙道:“这怎么算是诋毁呢?太子要是想赎人,在宫外弄个院子把人养着也不难,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徒儿只是随口说说…”
看了殷戈止一眼,安世冲歪了歪头。
师父虽然话不多,但是熟悉起来的话,了解他的情绪好像也不是特别难,比如现在。他感觉到了,师父有点生气。
气什么呢?肯定不是气徐怀祖诋毁太子。
“师父。”想了一会儿,安世冲开口道:“您要是喜欢风月姑娘,不如就趁早把人赎回来,”
一口饭呛在喉咙里,殷戈止脸色微青,半晌才缓过气来:“为师不会喜欢她。”
那这模样是为什么?安世冲想不明白了,干脆还是低头吃饭。
饭后艳阳高照,殷戈止抬脚要出门,身后两个徒儿却跟得紧紧的。
收回脚,殷戈止看着他们道:“不悔剑和长恨刀有剑谱和刀铺,就在书房中间架子的第三格,今日你们好生研习,不必出门。”
一听这话,两个徒儿跑得飞快,瞬间没了踪影。
轻轻松了口气,殷戈止顺利地跨出了门,刚上马,却听得身后的观止问:“您想去哪儿?”
“…随意走走。”
甩了两个,却忘记了还有一个甩不掉的。殷戈止抿唇。
他也不是非要去梦回楼,就是日子无趣,总想找点乐子。不去梦回楼也可以,旁边美人院胭脂阁,多的是好去处。
“主子。”观止道:“属下忘记禀告,干将那边,在您发了命令之后只与三个人有过接触,其中两个是咱们线上的人,还有一个…也不知道算不算接触,是个点心铺的老板娘,他去买了点心,给了人银子,看起来也挺正常。”
点心铺?殷戈止问:“哪里的点心铺?”
“就响玉街尾,卖绿豆糕的那一家。”观止道:“属下查过,做的是老实生意。也是开了几年的铺子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吗?殷戈止沉?片刻,突然问了一句:“风月是不是也常吃绿豆糕?”
好像是的,观止点头:“风月姑娘的花架子上,也常常放着绿豆糕。”
严肃地点头。殷戈止道:“我觉得这件事该好生查查,去梦回楼吧。”
嗯?观止吓了一跳,骑马跟上去,心想自家主子也太敏锐了,就几盒绿豆糕而已。也能察觉出不对劲?
压根不是绿豆糕的问题,殷戈止也不知道自个儿为什么就调转马头往梦回楼跑了,大概是直觉吧,直觉告诉他,该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也没别的意思。他这是宁杀错不放过。
从早上喝到中午,风月已经是半醉半醒,叶御卿竟然神色如常,还优雅地替她添酒:“想吃东西吗?”
“还有牛肉干儿呢,够吃!”哈哈笑着,风月已经没了规矩,豪迈地坐在桌边,一只脚踩在旁边的凳子上,一只手捏着酒壶就往嘴里灌,末了一抹嘴。大喝一声:“爽快!”
眼睛亮亮的,整张脸神采飞扬,看起来比端着手假笑顺眼多了。
叶御卿摇着扇子道:“你看起来,倒有几分江湖儿女的潇洒之气。”
江湖儿女?风月摆手,半睁着眼道:“姑奶奶是混世魔王,没几个人得罪得起的!”
醉了,开始说胡话了。叶御卿微笑,也不劝她,就饶有趣味地瞧着。
外袍垮下了肩,衣带也松松落落。风月媚眼如丝,秋波横扫:“喝完这壶酒,咱们打到山那头去,叉下敌军将领的脑袋,回来做盘菜!”
这么凶?叶御卿挑眉:“你是将军吗?”
“是啊!”风月点头:“我就是女将军!”
微微一愣。叶御卿不解地看着她,就见她起身,摇摇晃晃地去旁边的箱子里,扯了一件白色的铠甲出来:“看见没?这是我的盔甲!”
待看清她手里的是戏服之后,叶御卿松了口气。笑着摇头:“你真是厉害。”
“那可不!横刀怒扫千军马,举酒消得万古愁!”豪迈地吼了一声,风月倒在软榻上便继续喝酒,发髻硌得慌,干脆就把簪子全扯了。舒舒服服地往枕上一躺,朝空中模糊飘着的影子敬上一杯。
“等着我,等我送他们下去,就去找你们嘿!”
心里微微一恸,叶御卿伸手去拿了她的酒壶:“别醉太过了。晚上好歹还有良宵。”
良宵?风月一愣,呆呆地眨着眼睛看着他,眼里一点焦距都没有:“咱们不是有好多好多良宵了吗?”
伸手捞起她,叶御卿往床的方向走,低声道:“以后会有好多好多良宵的,以前的都不算。”
以前的…都不算吗?风月扁嘴,委屈得眼泪直冒:“不算…不算就不算,谁稀罕!”
“别哭。”
“你管姑奶奶哭不哭!我没哭!”凶巴巴地吼上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叶御卿不笑了,将她放在床上,身子压了上去:“你好像有很多故事啊?”
“没有。”像小孩子似的伸手给他看,两个手掌心凑到他眼前:“你看,我什么都没有。”
低头在她掌心轻轻一吻,叶御卿眼里泛上点复杂的神色,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本宫可以给。”
要什么呢?风月呆呆地想了许久,醉醺醺地又笑了:“奴家没什么想要的了,唯一想要的,大概就是易国如的命。”
身子猛地一僵,叶御卿震惊地看着她。
身下的人双颊绯红,眸光氤氲,已经是大醉,大醉中的人,说的话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易国如的命…她到底是什么人?
脑子里混沌一片,还没能他理出个头绪,“呯”地一声响,房门就又被人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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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真真假假的戏

为什么说“又”呢?因为叶御卿清楚地记得,同样的场景,上一次殷戈止也是这样踹开的门。
三月的天气,风从外头吹进来,莫名地有点刺骨。风月打了个寒战,吧唧了一下嘴,闭上眼就睡了。
叶御卿起身,合了她的衣襟,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口:“今日,好像不是殿下的日子了。”
面无表情地跨进门,殷戈止看也没看床榻,径直走到花架前头,冷声道:“在下无意间查到风月姑娘有些不可告人之事,故来对证,没想到光天化日的,殿下也有这等好兴致。”
屋子里酒味儿很浓,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床榻上的人从他进来开始就没个声响。想必已经是醉晕了。大白天的就这么勾引人,真是厉害啊。
他也没想来做什么,就是看看她架子上的绿豆糕是哪家的,不是来坏人好事,也没坏人好事的兴趣。到底是轻佻的妓子,做的都是该做的事情。没什么不对。
说是这样说,可盯着花架上的盒子好一会儿,他也没仔细看那盒子上印的到底是谁家的标志。
“主子。”观止低呼了一声,伸手把那绿豆糕的盒子拿下来,低声道:“这就是响玉街那一家的。”
神色一凛,殷戈止转头。眼神如电一般劈向床上的人。
风月捏了捏拳头,努力装死。
鬼知道殷戈止为什么会来,她正办要事呢,眼瞧着要进入关键部分了,他来捣什么乱呐!
绿豆糕?绿豆糕怎么了?她还不信他们能在那铺子里翻出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来!她的消息网布置了整整两年,任何会惹人怀疑的地方都被掩盖得好好的。现在指着个绿豆糕盒子来吓唬她?不可能!
心里骂着,却感觉到身边的太子下了床,走到殷戈止面前瞧了那盒子一眼,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说这绿豆糕?这盒东西是先前我让人买来给风月姑娘的,有何不妥吗?”
殷戈止皱眉:“殿下买的?”
“是,原先过来看姑娘的时候,顺路带过来的。”叶御卿优雅地颔首:“整个梦回楼最容易讨好的怕就是风月姑娘了,随意给她买些糕点零嘴,她都会高兴,真是个小馋猫。”
观止微微颔首,低声道:“平日里姑娘倒也当真喜欢买这些个果脯点心,她身边的丫鬟也嘴馋爱吃。”
“如此,倒是在下多想。”面无表情地将那绿豆糕的盒子放回去,殷戈止转身就走,却被叶御卿拦了路。
“殿下突然过来,当真是为别的吗?”一双凤眼微微眯起,露出点揶揄的神色来,叶御卿捏了扇子来展开,挡住半张脸,似笑非笑地道:“风月姑娘不是一向得殿下欢心?如今要伺候本宫,殿下也无甚动作?”
侧头看了他一眼,殷戈止淡淡地道:“区区妓子,何足挂齿?”
好一个何足挂齿!叶御卿失笑,侧身便道:“那殿下就先请了。”
抬脚继续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殷戈止突然停了下来,侧头,神色很是温和地说了一句:“殿下是吴国的将来,可得好生保重才是。”
叶御卿喜欢看殷戈止铁青一张脸。看着让他心里特别舒坦,但是相应的,他最不想看的,就是殷戈止这种神情自若,态度温和的模样。
不是他变态,而是这个人一旦温和起来,会让人很不愉快。
殷戈止踏出去关上了门,屋子里恢复了寂静,风月装作睡得纯熟的样子,微微翻了个身。
时候还早,天也没黑,叶御卿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去安排,虽然他从来不忙碌,但也不是可以一整天游手好闲的。
但是,风月说,她想要易国如的命。
这句话足以让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她床榻边等人醒过来,绝对不离开房门半步。
装醉被打断是件很尴尬的事情,继续装的话肯定会不自然,风月索性当真睡一觉,虽然她酒量好,但喝酒实在有助睡眠。
于是,两个时辰之后,黄昏将至,风月才伸了个懒腰,吧砸着嘴醒了。
叶御卿依旧坐在旁边,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她。
“公子,怎么了?”一双眼里满是无辜,风月撑着身子坐起来,捂了捂脑袋:“头怎么昏昏沉沉的…”
“姑娘酒量了得,喝了两斤白酒方醉。”伸手递了杯茶过来。叶御卿勾了勾唇:“醉了倒是可爱至极,胡言乱语的,差点吓着我。”
神色一紧,风月顿时慌张起来,眼珠子乱转,抓着人家的衣袖就道:“奴家喝醉了向来喜欢乱说话的,很多都不是真的,公子切莫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定然是在胡说。”温和地看着她,叶御卿轻轻握住她的手:“只是有一件事,想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姑娘可能为在下解惑?”
“什…什么事?”风月哆嗦着问。
“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看着她的眼睛,叶御卿笑道:“也就是想问问,姑娘怎么会知道易大将军的名讳。”
按理说,民间都会为尊者讳,易大将军乃吴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民间自然不会有人传他的名字,至多称一声“易将军”,就算是魏国的百姓,也同样不该知道。
然而眼前这女子,喝醉了直接说了易国如的全名。
这种时候,就很考验演技了。吴国太子本人就是披着温柔皮囊演戏的高手,在他面前。风月自然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眼神细节把握得丝毫不差。
“这…”身子害怕地瑟缩了一下,想抽回自己的手,风月眼泪儿直冒,喃喃道:“奴家也是无意间得知的,奴家…奴家该死,不该冒犯易大将军,还请殿下宽恕!”
叫殿下,不叫公子了。
叶御卿正了神色,捏着她的手没放,目光陡然凌厉:“你岂止是冒犯易将军?就凭你那句话,算是有行刺之心,要论罪的。”
吓唬谁啊?要是真想论她罪,他吴国太子吃饱了撑的在这青楼等这么久?
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愈加恐慌,风月咬唇,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殿下饶命,奴家不过一时醉语。当不得真的!”
“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叶御卿睨着她,眼神陡然冰冷:“事出必有因,姑娘今日要么说说与易将军有何渊源,要么就跟本宫去一趟衙门吧。”
风月被吓得如同风中凋零的花,抖啊抖的话都说不出来。
缓和了神色。叶御卿又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也不用这样紧张,只要你实话实说,不会有人把你怎么样。”
哽咽良久,风月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尾音怅惋,光这一声叹息仿佛就是一个故事。
叶御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奴家是魏国人。本来日子安乐,一家和睦,过的是平平淡淡但无比幸福的日子。”她开口,眼里有怀念之色,嘴角含笑。
眼前浮现出关府里的场景,几个丫鬟在院子里跑。关清越蒙着眼睛一抓一个准儿,欢声笑语,开心极了。
“但是吴魏之战,我一家人因为离战场较近,被易大将军抓去,与其他百姓一起当了人质,威胁关将军退兵十里。”
东旷之战,也是关清越成名的战役,堂堂易大将军,抓了百姓为质,要他们退兵。关苍海退了,她却带着一个营的人。半夜突击,想救下人质。
谁知道,杀进敌营才发现,三百无辜百姓,统统已经被坑杀,原因只是因为魏国粮草短缺,不养俘虏。
眼睛微红,风月捏紧了手,尽量平静地道:“奴家的家人都是朴实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做过什么错事。也与那场战斗毫无关系,但是易大将军绑了他们,将他们统统坑杀,那巨坑里埋了三百多百姓的尸体,我就算想找回亲人,好生安葬。也是不行。”
叶御卿一震。
竟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战报里完全没有写…也不可能写。
皱了皱眉,他缓和了周身的戒备,看着面前这努力压着愤怒的姑娘,低声问:“你怎么逃出来的?”
“他们抓人的时候,我恰好上山采药了。”风月道:“等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一个人也没了。东西被砸得满地都是,我还以为是来了强盗。”
“但是五天之后,有消息传来,说战场换了地方,该收尸的可以去收尸了,我才知道。家里人都是被易大将军抓去,没一个活着。”
“后来,我跟着魏国的难民们一起来了吴国,因为战场多在魏国之地,也算是避难。”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风月看着面前的人笑。哽咽地指了指自己:“奴家不该恨吗?易国如这个名字,是奴家千方百计找人打听到的,就算奴家今生今世报不了这不共戴天之仇,您也不许奴家喝醉了念叨两句吗?”
“只是念叨而已啊,奴家根本杀不了他!”
眼泪哗哗地往下掉,风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真哭还是假哭,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眼睛也酸得厉害。
下一更16点左右


第34章 别伺候了

她眼里是完全伪装不出来的、骨头上嵌钉子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饶是叶御卿,也被这浓烈的情绪震得垂了眸。
“两国交战,不伤百姓,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低声道:“是易将军做得不对,但…”
但他是吴国的功臣,杀的魏国人,都是他身上的功勋。
风月低笑,终于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常色,只眼睛还红着:“奴家知道,殿下是吴国之人,又是太子,定然不会觉得易将军罪大恶极。”
“奴家也没想过能报仇。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就罢了,区区女子,能做什么呢?”
叶御卿叹息,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只转了话头道:“时候不早了,我让人准备些晚膳,你先好生休息一番。”
“多谢公子。”风月低头,面容疲惫,继续侧躺在了床上。
屋子里这人在门口吩咐了外头两句。便站在原地,神色若有所思。风月半睁着眼瞧着他,微微一笑。
如今的吴国,群雄之中已经难寻对手,齐魏征战。楚赵对峙,独独吴国置身事外,安民蓄锐。
一个国家没有外患就会有内忧,易大将军权倾朝野,敢拒皇子的求亲,敢在将军府布天罗地网,那样野心勃勃的人,她不信叶御卿会没有防范的心思。
叶御卿最擅用人,凡是信任之人,分权做事,他概不怀疑。
但易国如从来没有替他做过事,换个角度来说,易国如从来没有得到过叶御卿的信任。甚至在查将军府失窃之事的时候,叶御卿半点不走心,还放水,导致她的人逍遥至今。
吴国太子殿下对易大将军的态度,还真是耐人寻味。
叶御卿转身,便看见床榻上的人又闭眼在休息了。
心里藏着这么多事,还能每天笑面迎人,这姑娘也是不简单,若能收为己用…
眉梢微动,叶御卿抬脚便慢慢朝她走过去。
女人比男人好拿捏多了,他宫里的姑娘们就老实得很,一心一意追随他,他说什么她们都会听。然后去做。
风月身份特殊,这梦回楼里多是达官贵人来往,消息极多,但惯常姑娘们是不会说给客人听的,若是收了她,其实有利无害,并且说不定她还能帮着做点别的姑娘做不到的事情。
只是,前提是,她说的都是真的。
“殿下!”门外突然响起冯闯的声音,叶御卿回神,停住步子,转身就去开门。
冯闯脸色不太好看,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司马宗正不知从何处得知您现在在此处的消息,正带人往这边赶来。”
嘴角抽了抽,叶御卿颇为头疼:“那老家伙怎么会知道本宫在这儿?”
他来去都十分隐蔽,连其他恩客都没多碰面,怎么会让司马如知道了?
要说整个吴国叶御卿最怕谁,不是当朝皇帝,而是这位三朝老臣司马如,掌宗正之职,管皇族宗室之事,一向矫枉过正,不许皇室子弟沾染半点恶习。
他堂堂太子来青楼,那已经不能用“恶习”来形容了,估摸着真被他逮住。老东西一定在他东宫门口不吃不喝跪上三天三夜,到时候死了,举朝上下都得在他耳边念叨。
想想就头皮发麻。
冯闯叹息:“殿下,您先从后门走吧。”
回头颇为不舍地看了床上一眼,叶御卿皱眉呢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有缘无分?”
床上的人睡得安详,动也不动。
“罢了。”拂袖离开,叶御卿想,躲开那老东西,晚些时候再来也不迟。
结果谁知道,刚溜回宫,就被一堆老臣围上来烦了个半死,等他回过神来再想出宫,宫门都落钥了。
风月还在梦回楼里等,左等右等的不见人来,灵殊便道:“许是不来了。”
看看时辰,那位怕是想来也出不了宫了,风月松了口气,干脆洗脸上床准备睡觉。